022 七日醉
初秋的清晨,淡淡的薄霧瀰漫山間,遠處的青山若隱若現。雖然已到深秋季節,這江南的青草卻依然翠綠可愛,吸引著過往行人的目光。
芷郁掀開車簾,隨著行走的馬車觀察著這迷人的秋色。
「公孫大哥,你確定我們沒有走錯路嗎?」想了一想,她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問出了口。
「白姑娘,你這個問題已經問了三遍了。」公孫華無奈地搖搖頭,掀開帘子對著禪空道,「禪空大師,能否借羅盤一用?」
芷郁看著他手中的圓形的羅盤,一臉好奇。
「來,你看。」公孫華指著羅盤上的指南針對她道,「這就是指南針,它所指的方向呢就是正南方。據師父所說,堯光山就在我們的南面。所以,只要我們朝這個方向走,就一定不會錯。」
芷郁看了看那指南針所指的方位,確實與他們所行的方向相同,於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又皺眉道:「可是,我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能到呢?」
公孫華莞爾一笑:「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帶上五位師父的原因了。數年之前,他們曾經去過堯光山!」
「真的?」芷郁面上一喜,兩眼幾乎放出光來。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好了。」見她終於相信,公孫華不由鬆了一口氣。
「可是……」芷郁望了望他,欲言又止。
聽到她又要提問,公孫華這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這丫頭怎麼問個沒完沒了?不過這君子風度還是不能丟的。輕咳了幾聲,問道:「白姑娘有事請講!」
「這五位大師果真是身懷絕技?」
「那還有假?玉靈禪師乃是我師父郁華子的道友,他二人經常在一起論道。五位大師既然是玉靈子的傳人,自然技藝不凡。」
「若果真如此,前幾日我要幾位大師為我們展示展示,他們卻始終不肯呢?」
「白姑娘,只有戲子的花拳繡腿才會示於人前。真正的絕技,自然是要到緊要關頭才會施展出來的,又怎能如雜耍一般地展示給別人看?所謂……」
公孫華晃了晃他的腦袋,準備開始他又一輪的長篇大論。芷郁不由打了一個呵欠,以手扶額正要打瞌睡,卻聽車簾之外傳來子默的聲音:「公子,七日客棧到了。」
公孫華頓了頓,隨即朗聲道:「子默,住店!」
芷郁下了馬車,見這客棧坐落在山麓之間,可謂是前不見村落,后不見市集,只有這麼一座客棧孤零零地坐落在這裡,看上去不免有些詭異。門口處,斜斜地立了一面酒旗,上書了「七日醉」幾個大字。
芷郁好奇地走過去,指著酒旗道:「七日醉?名字倒是挺有詩意,只是不知是什麼東西?」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七日醉可是小店的鎮店之寶,普天之下,可再也找不到第二家這樣的醇香好酒!」轉身一看,一位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已經立在她身前。此人頭戴錦帽,衣著華麗,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所謂恰到好處,便是讓你既不覺得太熱情,也不覺得太冷漠。這是生意人獨有的笑容。
芷郁還未及回話,卻見禪空師父走上前來,滿臉不屑道:「這世上的酒還沒有貧僧沒喝過的,你這荒村野店,莫不是編些幌子來欺騙過往行人?」
男子笑道:「師父說笑了。第一,小店所釀七日醉,無論何人,但凡喝得三杯,必當醉上七日七夜,就算是妖魔神仙,也無一例外;第二,大師既然已經皈依佛門,又怎會喝酒?」
「你!」禪空怒目圓睜,雙拳緊握,眼看就要發作,芷郁連忙打圓場:「禪空師父,我看這位叔叔也不像說謊的樣子。是與不是,我們進去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
「是啊,師弟。」禪分不知何時也走上前來,對著芷郁笑了笑,「在這麼可愛的姑娘面前動粗可不太好。」說完笑嘻嘻地就要去拉白芷郁的手。
正巧子默走了過來,拉過芷郁道:「白姐姐,公子正找你呢!」說著幾人便走進了客棧。
客棧的生意並不好,只坐了稀稀拉拉的幾桌客人。
幾個人正好坐滿一張八仙桌,五位大師各自入定,而公孫華也自己品嘗著面前的新茶。
芷郁靠近一旁的子默,附耳輕聲道:「你覺不覺得這幾個人怪怪的?」
子默瞥了一眼眾人,道:「公子找的人,一向都是這樣的,你慢慢就習慣了。不過,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我覺得那個禪分好像對你不懷好意!」
芷郁不由嘆了口氣,望著一邊氣定神閑喝茶的公孫華,不無悲涼地想到,如果公孫大哥知道子默這樣評價他,不知會作何感想。
一個夥計走上前來,陪笑道:「幾位客官,想吃點什麼呢?」
公孫華放下茶盞,道:「幾位師傅都是佛門中人,你就做幾樣素菜端上來吧!」
夥計應了一聲,正要下去。
禪定師父忽而開口道:「施主且慢!這齋菜品種繁多,貧僧怕你挑花了眼。你就做個素蒸鴨、八寶湯、齋燒鵝、鐵板煎雙菇、羅漢煲、觀音蓮,其他的你自己看著做就行了。」說完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
「再來一罈子七日醉。」禪空眼睛也不曾睜一下,開口道。
「好嘞,各位等著。馬上就來!」夥計一溜煙下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桌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各色菜肴,香味撲鼻,子默與芷郁二人早已忍不住,舉起筷子大塊朵頤起來。
各人正吃得起勁,公孫華舉起酒杯,站起來道:「承蒙五位師父出手相助,公孫華感激不盡。在此敬給位薄酒一杯,先干為盡!」說完一飲而盡。
芷郁見了,忙站起來:「芷郁也在此謝過幾位師父的相助之恩。」
眾人各自舉了酒杯飲了,復又坐下。
禪空笑道:「這七日醉果真是好酒!今日我們就來個不醉不歸!」
禪隱見了,勸道:「師弟,這七日醉三杯即醉,七日方醒。你若醉倒,我們可沒空理你!」
「放心,這世上還沒有能把我醉倒的酒!」說完,不管其他,抱著酒罈子一陣狂飲。
幾人鬧了一陣,因連日來舟車勞頓,都各自回房睡了。
翌日清晨,子默早早地叫眾人起床。芷郁梳洗整齊,到客棧門口一看,眾人已經騎在馬上等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跨上一匹馬,隨著大家一起出發了。
「公孫大哥,我們今日何以不坐馬車了?」
公孫華指了指前面的路:「前面都是山間小路,馬車恐怕不好走。我已經將馬車交給七日客棧的齊掌柜代為管理了。」
「原來是這樣。」芷郁勒緊馬繩,趕了一會兒路,忽而奇道,「怎麼不見禪空師父?」
一旁的子默笑出聲來:「他啊!齊掌柜說,恐怕要醉上個十天半個月才能醒呢!」
「啊?」芷郁皺眉,「那麼我們不就不能騰雲駕霧了嗎?」
「是啊!」公孫華不無遺憾地點點頭,「我們以後恐怕要多費些腳力了!」
*
七日客棧,就在白芷郁方才住過的客房裡,坐了位翩翩公子,一旁的齊掌柜恭敬地立著。
「齊源,派人盯著他們。最好把那幾個和尚都弄走!」
齊源躬了躬身子,道:「公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