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洛城陽城中客

「公子，洛陽城到了。」

公孫華清了清嗓子，道：「那就找個地方落腳吧！」

「是。」子默應了一聲，驅車緩步前行。

芷郁挑開帘子，向外張望了幾眼，不由奇道：「咦，這洛陽城怎麼有些奇怪？」

公孫華聞言，湊過來也向外觀瞧了幾眼，道：「怎麼今日洛陽城這麼多人？難道是牡丹花節快到了？」

今日已經是三月初五，名動天下的洛陽牡丹花期將近。

芷郁卻搖了搖頭：「我看不像。」

「為何不像？」

「公孫大哥，如果你是來洛陽看牡丹花的花，臉上會露出他們這樣行色匆匆，焦頭爛額的表情嗎？」芷郁用眼神指了指街上步履匆忙的行人，道。

公孫華這才恍然大悟，道：「那依你看，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時，只聽子默停了馬車，道：「公子稍等片刻，我先去客棧住店。」

公孫華應了一聲，道：「白姑娘，我們下去吧！」

芷郁點了點頭，隨著公孫華下了馬車。

二人才剛剛下車，便發現周圍投來一道道不懷善意的目光。

芷郁只覺猶如芒刺在背，全身上下無一不覺得難受。

「你看這二人是不是來找謫仙的？」

「我看八九不離十。近來到洛陽城的，有幾個不是來找他的。這二人氣度不凡，我們又多了一個對手。」

這交頭議論的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走上前去，對白芷郁和公孫華抱拳道：「二位道友有禮，在下關東李深，這位是黃山莫竟。敢問二位道友仙鄉何處？」

芷郁聽完一臉黑線，李深？莫竟？神經組合？正自疑惑，就聽公孫華回禮道：「二位有禮，在下宋國公子華。這位是我的好友，白芷郁白姑娘。」

李莫二人驚道：「原來是宋國清遠公子，真是失敬失敬。不知公子來洛陽城所為何事？難道也是為了傳言中的崑崙鏡？」

芷郁不由就是一驚，難道，這洛陽城中多出來的行人都是為了尋找仙雲族而來？

公孫華心下瞭然，但仍然故作疑惑道：「崑崙鏡？兄台說的可是上古神器？如此寶貝竟然在洛陽城中？」

李莫二人交換了下眼色，忙改口道：「當然不是。我們早就仰慕清遠公子的大名，方才見兄台身形氣度與清遠公子頗為相像，才冒昧過來打招呼。如今得見真容，當真是三生有幸。我二人還有要事，就不打擾公子了。後會有期！」

說著施了一禮，轉身走了。

芷郁見二人走遠，壓低聲音道：「公孫大哥，他們二人定是為了崑崙鏡而來。」

公孫華面色沉重道：「不錯。只是不知他們齊齊聚集在洛陽所為何故。」

「公子，公子，不好了。客棧老闆說，這洛陽城中的大小客棧都已經客滿了。」

二人轉過頭，便看見子默滿頭大汗地朝他們跑過來。

「什麼？」公孫華不由皺了眉，「怎麼可能？」

子默點點頭：「公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問問。」

「你……」公孫華正要發作，卻被芷郁一把拉住。

「公孫大哥，我看近日牡丹花節將至，又加上來了一批這些奇奇怪怪的人，客店住滿了也是不稀奇。不如我們直接去古今樓找風明秀好了，念在我們相交一場，他願意暫時收留我們也說不一定。」

公孫華被她這麼一說，心裡頓時就像塞進了一團棉花糖，軟軟地有一絲甜味。他任由她拉著自己，半晌方道：「你怎麼說，就怎麼做吧！」

芷郁笑道：「好嘞，子默，我們去古今樓。」

子默忽然展顏一笑，道：「是，白姐姐。」

幾人上了馬車，繼續前行。

走了沒多久，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子默挑起車簾，道：「公子，前面被圍得水泄不通，馬車過不去了。」

公孫華不由一驚，挑簾一看，只見街道之上，站滿了各式各樣的人。他們形態各異，穿著打扮更是大不相同。有衣衫襤褸的乞丐，有錦衣玉帶的公子，有面含嬌羞的少女，甚至，還有一個頭戴鮮花，手揮綉帕的媒婆……

三人互相觀望了一眼，皆是不知緣故。

「公孫大哥，這洛陽城怎麼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芷郁忍不住問道。

公孫華顯然也是一無所知，他搖了搖頭，望了望人群環繞的古今樓，道：「只怕，這些人都是沖著風明秀來的。」

「什麼？」芷郁不由一驚，「難道……他們也是來找風明秀報仇的？」

「報仇？」公孫華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我看不見得。」

也是，如果是為報仇而來，那便不會在這裡安安靜靜地等著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公孫華思忖了片刻，對子默道：「子默，你去找趙總管，就說我們在城外洛水居等他。」

子默點了點頭，下了車，朝古今樓的後門走去。

公孫華待他走遠，將馬車調轉馬頭，朝著洛水居的方向走去。

「公孫大哥，這洛陽城的客棧早已客滿，我們去洛水居豈不是一樣會被趕出來？」

公孫華一笑，道：「你幾時聽說過店裡的夥計會把老闆趕出來的道理？」

「原來，你是……」這清遠公子的名號，果然不小。

……

洛水居因坐落在洛陽城外，因此來此住宿的客人並不多，多數是些好靜的文人雅客。因此，此刻的洛水居比起洛陽城來，倒是多了幾份清幽雅靜。

暮色四合，屋裡已經點好了燈。

白芷郁在堂屋裡轉了幾圈，不住地朝門外張望，卻始終不見子默回來。

她又轉了幾圈，見公孫華顧自安坐，正在安閑地品茶。不由走到他身邊坐下，問道：「公孫大哥，你說趙總管會不會不想來？」

「我與他交情甚厚，他豈會不來？」

「有多厚？」

「我於他有救命之恩。」

芷郁這才點點頭，忽而又問道：「那他們會不會找不到洛水居？」

「不會。」

也是，在洛陽住了這麼些年，不會找不到，可是……

「洛水居這麼大，他們會不會不知道我們在這裡等他們。要不然我們去門口等？」

「白姑娘！」公孫華終於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滿地望著她。

白芷郁撇了撇嘴，一副我錯了的表情，小聲道：「好吧，我不說了。」

公孫華這才放了心，拿起茶杯正要喝茶，只聽芷郁拍案站起身來，道：「糟了，他們肯定是被洛陽城那幫怪人給纏上了！」

公孫華一口茶嗆住，正要發作，只聽門外有人叫道：

「公子，趙先生來了。」

二人轉頭看去，只見一中年男子身著玄衣，闊步走了進來。這人不是別人，卻正是古今樓的趙總管——趙劼。

「趙劼見過清遠公子。」方一進門，趙劼便躬身施禮。

公孫華連忙起身相扶：「趙叔叔客氣了。子默，快奉茶！」

子默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叔叔，你可還記得侄兒么？」

趙劼這才發現，屋裡還坐了位白衣少女。此刻，少女正睜著一雙狡黠地大眼睛，水靈靈地望著他。

「這……」趙劼不由皺眉。這姑娘眉清目秀，端的是清麗不俗。但這眉眼，看著著實有些面善。

公孫華嘆道：「趙叔叔，數月前，我派人到古今樓與你接應的，正是這位姑娘。她姓白……」

「白芷郁見過趙叔叔！」芷郁搶過話頭，沖著公孫華眨了眨眼睛。

「原來是你，趙某眼拙竟是認不出姑娘。」趙劼也不由笑了。

「趙叔叔，上次來洛陽，本該登門拜訪，只因家母病重，所以不敢耽誤。」公孫華道。

「百善孝為先，清遠公子有此孝心，難能可貴。不知夫人病情如何？」

「家母已無大礙。子華此次來洛陽，就是受家母之命，向風明秀當面致謝。此事，恐怕還要趙叔叔費心安排。」

「這……」趙劼嘆了一聲，道，「實不相瞞，風樓主並不在古今樓內。」

「什麼？」芷郁不由一驚，「那趙叔叔可知他現在何處？」

趙劼搖頭道：「上月樓主收到一封書信，便離開了洛陽。自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次他可是去了玉靈山？」

趙劼道：「此事白姑娘如何知曉？」

「因為上月我也在玉靈山，並且還見過他。」只是，為何他如今還沒有回古今樓。難道，他被木香仙子所困？還是遭遇了什麼不測？

「原來如此。」公孫華亦是眉頭緊鎖，「趙叔叔，子華還有一事請教。這洛陽城中，為何突然出現了這許多奇奇怪怪的人？」

趙劼嘆了口氣道：「此事便是那崑崙鏡的江湖傳言惹的禍。傳言一起，這九州之上的修仙者莫不蠢蠢欲動，想著有朝一日找到神器，便能飛升成仙。可是世間之大，他們卻不知道這崑崙鏡遺落何處，又不想走盡千山萬水去找，所以便齊齊想到來向『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風明秀請教。這些人天天來古今樓搗亂，我現在快被他們煩死了。」

「趙叔叔何不告訴他們風明秀不在洛陽？」

「此事我早就告訴他們了。奈何他們直說願意在這裡等到他回來。我也是無法……」趙劼不禁有些無奈。

公孫華道：「趙叔叔不必擔心，這些人等不到，早晚也會散去。你左右當他們不存在就好了。」

趙劼點了點頭，道：「也只好如此。這次不能幫公子的忙，趙某實在慚愧。樓中還有許多事情，我就不打擾了。」

「趙叔叔說哪裡話，若是有需要幫忙，趙叔叔儘管吩咐。」

趙劼點了點頭，起身離去了。

公孫華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這才轉過身來，見白芷郁面色沉重，道：「既然風明秀不在洛陽，白姑娘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去找他！」她抬眼，微微一笑。

「世間之大，你怎知他在何處？」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要找他，且非找到他不可。」

芷郁望向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