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這不是丁子晴第一次獨自面對黑夜
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丁子晴很懷疑顧琛會直接甩手而去。如果不是丁家的權勢擺在那裡,顧琛就怎麼會乖乖就範娶了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
這麼淺顯易懂的事情,丁子晴卻用了這麼長時間才看明白。真是難為顧琛在自己名正言順的丈夫位子上待了這麼長時間,天天面對一張自己不想要看到的面孔,恐怕在他的心裡恨不得讓自己可以陪著父母一起離開人世吧?
顧琛站在病房外面。丁子晴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很想要開門進去告訴丁子晴事情的真相不是這個樣子,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勇氣,而且在聽到趙翼的腳步聲之後,他連忙跑到了走廊的另一頭,生怕趙翼發現他知道了這一切。
或許給他們彼此一個獨立的空間,可以讓事情解決起來更容易一些。
一夜無眠。
丁子晴憂思太重,不利於身體康復,她的主治醫生雖然同情她的遭遇,可是有些話就算是同為女人也不好說出口,更何況這還是人家的家事,作為一名局外人,說到底根本就沒有開口的資格。
秦思翰的想法和丁子晴的主治醫生差不多。不過他還是有些不忍心看著丁子晴這樣一天一天憔悴下去。明明是在最好的年紀。卻像是朵幾近凋零的小花。
秦思翰對丁子晴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單純地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般,不過似乎在別人看來,他對這位有夫之婦多少太上心了一些。
醫院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傳出關於自己的風言風語,秦思翰對於這些事情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倒是難為了每一次和他傳緋聞的醫生、護士以及病人,想必有些話對他們來說才是造成了真正的影響。
不過顯然丁子晴也是個例外,自從和顧琛生活在一起之後,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對於這些風言風語的免疫力在逐步提高,這也是秦思翰為什麼願意和她做朋友的一個原因。
***
秦思翰剛剛查完房,路過丁子晴的房間,也沒多想地走了進去,只見丁子晴正在獃獃地看向窗外,聽到開門的聲音,便轉頭看過來。
「秦醫生……」丁子晴微微頷首。對於這位救死扶傷還願意和她說說話的醫生,丁子晴是打心眼裡感激他,自然對著他也就多了幾分真實的笑容。
「今天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秦醫生,你每次來的開場白都出奇的一致,想必這已經成為你的習慣了吧?」丁子晴打趣道,也就只有在秦思翰和趙翼面前,她能夠放鬆一些,再說其實也沒有其他人來看她,就連給她寄照片的那位也沒再給她送來什麼新的禮物。
「是啊,當醫生這麼多年,已經養成了職業病,而且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醫院裡度過的,也就意味著我見到的大多數人都是病人。」秦思翰好心地幫丁子晴做出了解釋。
秦思翰是醫院裡面的黃金單身漢,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每天按時上下班,作為醫生,除了工作勤勤懇懇,他的醫生也為人所稱道,要不然也不過年僅三十歲就做上了科室的主任,聽說還有不少人專門從外地來讓他看病。
「秦醫生除了做醫生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愛好嗎?」丁子晴這兩天一直都在想自己出院之後要做些什麼,結果她發現自己都沒有什麼興趣愛好,所以就想著能不能從秦思翰那裡得到一絲啟發。
從小到大,母親說女孩子學鋼琴很優雅,她都被送去學了鋼琴,父親說女孩子多少要有點防身的本領,她就去學了跆拳道,可是她所擁有的每一項技能都不是她主動想要的成果,但久而久之,就連這杯被動學到的東西也被她拋之腦後,好像除了顧琛之外,在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秦思翰表面上文質彬彬的樣子,可實際上喜歡的都是各類極限運動,比如說攀岩、蹦極……甚至還有跑酷在內,沒有一樣適合丁子晴。
不過丁子晴在聽到秦思翰說了這些之後,眼中流露出一絲嚮往的神色,「要是我也能夠嘗試一下這些運動的話就好了。」
可惜她一直都被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就連旅遊也不過是周邊的城市,還都被限制了想要取的地方,現在想來,也許是丁父對丁子晴的一種保護措施,畢竟他的身份放在那裡,馳騁東南亞的黑道頭目,要是沒有敵人的話,才是天方夜譚一類的事情。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識一下。」秦思翰真得是把丁子晴當成妹妹一樣,所以說起話來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丁子晴聽秦思翰這麼說,眼神立馬就亮了,可隨即又黯淡了下去,「秦醫生,我這輩子真得沒有懷孕的可能了嗎?」
秦思翰不知道為什麼丁子晴會突然把話題轉到這個上面,作為一名外科大夫,對於婦科的內容他不是很了解,再加上他的性別擺在那裡,真得不方便回答丁子晴這樣的問題。
丁子晴倒沒有想到那麼多,她只是無意中突然瞥到了窗外那群正在嬉戲的孩子,心裡不免有些難過,於是才會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很多問題在日後都可能不會成為問題。」
丁子晴聞言笑了一聲,「沒想到秦醫生也會說出這樣敷衍的話,我還以為秦醫生向來喜歡說實話的。」
「醫生又不是神仙,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會是什麼樣子,又怎麼能跟你打包票?」秦思翰以前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學校辯論協會的會長,顛倒黑白的事情以前經常做。
顧琛推開病房的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丁子晴和秦思翰相視而笑的美好畫面,他怔在原地,發現自己心口的位置在隱隱作痛。
丁子晴看到顧琛,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那裡,變化之快讓秦思翰都有些措手不及。
「我該去繼續查房了,你好好休息吧。」秦思翰對於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沒什麼興趣,不過對顧琛這個人,他的評價已經差到了極點。
顧琛走到丁子晴的床邊,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到頭來只變成一句,「你還好嗎?」
「還好。」丁子晴轉頭看向窗外,她害怕自己如果看到顧琛的話,眼淚會止不住地流出來,睡不著的晚上,她一遍一遍地在想她和顧琛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後來才明白原來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知道你想要搬出去,我有個合適的地方……」
「是表哥告訴你的?」丁子晴心裡暗惱趙翼怎麼說話不守信用,結果遠在公司加班的趙翼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不是,是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和趙翼的對話,所以才……」
「不小心還是故意?顧琛,你什麼時候還兼職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丁子晴一想到自己做什麼事情都在顧琛的監視範圍之內,就沒來由地一陣火大,她最近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一樣,變成了一點就著的火藥。
「子晴,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聊一聊嗎?」顧琛這幾天都沒有回家,晚上不是在公司就是在車裡,透過車窗他可以看到丁子晴病房的燈什麼時候熄掉,好像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夠距離她近一點點。
「你想要聊什麼?」經歷了這麼多事,丁子晴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可面對顧琛的時候,她還是沒有辦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些照片我已經查出來是誰寄給你的,是沈佳做的手腳。」不過顧琛並沒有說出來這裡面還有顧軒的一份。
「沈佳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她一遍又一遍地在我面前示威,每一次都不遺餘力地告訴我你們之間到底有多恩愛,而我這個第三者為什麼不去死!」
顧琛提起沈佳,對丁子晴來說就是把曾經經受過的痛苦在經歷一遍,也許顧琛不是故意的,可事實擺在那裡,誰也沒有辦法否認它的存在。
「我和沈佳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和她沒有一點關係。」顧琛急忙開口解釋道。
可這在丁子晴看來,更是認證了顧琛的絕情,曾經他在她面前口口聲聲地說他愛著的人是沈佳,結果一轉眼,他們之間就沒有了關係,這難道不足以證明顧琛這個人對感情的態度嗎?
「顧琛,你和沈佳的事情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再讓她來騷擾我?我已經因為她失去了一個孩子,難道我還要因為她而搭上自己的命嗎?」丁子晴真得煩了,就算是面對顧琛,她也已經做不到真正的心平氣和。
顧琛看到丁子晴眼中的傷痛,他很想要上前把她抱在懷裡,可卻發現自己好像根本就沒有那樣的資格。
丁子晴出院了,在沒有通知除了趙翼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下,但這點小事根本就瞞不住時時刻刻關注丁子晴的顧琛。
丁子晴坐在趙翼的車上,車子行駛的方向正好與顧家老宅背道而馳,不過卻停在了萬眾的附近。
趙翼給丁子晴找的房子是一處高檔小區,說是租下來的地方,可實際上顧琛已經背著趙翼經手第三方把房子買了下來,也就是說丁子晴現在的房主是顧琛,只不過除了她趙翼也被蒙在了鼓裡而已。台畝記弟。
趙翼拿著鑰匙打開房子的門,略帶邀功地說道,「子晴,進去看看,我保證這房子一定能夠讓你滿意。」
丁子晴沒去理會趙翼的『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可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踏進這裡,她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但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裡。
丁子晴微微皺著眉頭,「這房子的主人是什麼樣子的人?」有多少概率可能是她認識的人嗎?
趙翼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這房子是我通過中介租下來的,對方只說這房子的主人出國去了,短時間內回不來,所以才想要把房子出租出去,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丁子晴壓住心中的疑惑,除去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丁子晴對自己的新家很滿意,儘管她不知道這裡能不能被稱之為家。
「子晴,你看看房裡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東西?寫張單子,我這兩天也好叫人給你送來。」趙翼對丁子晴完全是當做親妹妹在疼,但更多時候都希望她能夠快點長大。
這段時間丁子晴的變化讓趙翼很欣慰,他不喜歡丁子晴從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滿心就只有顧琛,彷彿沒有顧琛都活不下去的樣子。
丁子晴參觀了一下自己的新家,「挺好的,表哥,麻煩你了。」
丁子晴很真摯地說道,如果沒有趙翼的幫忙,或許她現在還要回到那個充滿了痛苦回憶的別墅,可是有些事情她終究還是需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那就好,有什麼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說,不要自己一個人硬扛著。」趙翼不放心地一再囑咐道,雖說他和丁子晴相處的時間真得不算多,但對於她的了解,遠比任何人以為的程度都要深。
「表哥,你再這麼啰嗦的話,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丁子晴難得開了個玩笑,她知道趙翼是真心為了她好,所以在他面前也放鬆了一些。
趙翼失笑,抬起頭毫不客氣地揉了揉丁子晴的長發,雖說之前住院剃掉了不少,但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影響不到美觀。
「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什麼不少,至少自在得很。」趙翼順著丁子晴的話往下說,只是不知道這話面對的對象到底是誰。
「是啊,很自在。」丁子晴的眸子黯淡了下來,是自在,可在她這裡,自在的同義詞便是寂寞。
趙翼看丁子晴的情緒不太好,他不擅長安慰人,尤其是女人。在他的字典里,女人等同於麻煩,所以他寧願單身,也不想找個麻煩在身邊。
「子晴,用不用我留下來陪你?」趙翼很真摯地說道,只不過要是顧琛在這裡的話,說不定一拳就直接讓他變成國寶,敢覬覦他女人的男人都找死!
「不用了,我自己能夠應付得過來。」丁子晴已經決定要堅強地生活下去,如果只知道一味地依賴其他人,等到她發現其實他們都靠不住的時候,自己恐怕也會變成靠不住的其中一個。
「那好吧,有什麼事情的話儘管給我打電話,我保證隨叫隨到。」
丁子晴點了點頭,心裡感覺暖暖的,如果父母還在世的話,一定會比表哥還要啰嗦。
趙翼終究還是離開了丁子晴的公寓,如果他留下來的話說不定會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他可以不怕,但不代表丁子晴能夠應付得過來。
這不是丁子晴第一次獨自面對黑夜,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心裡不自覺地會想到顧琛在做什麼,是不是又投入到某個女人的懷抱,接著便是一夜纏綿?
***
翌日,丁子晴鼓足勇氣站在顧家老宅前,如果不是老宅的管家發現了她,她甚至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轉身離開。
丁子晴的呼吸急促得很,就好像站在這片天空下,就連氧氣都稀薄得可憐。
「二少奶奶,老爺在書房裡等你。」管家好心地給丁子晴提了個醒,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我知道了。」丁子晴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還不至於連顧父的書房都分不清是哪一間。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聽到裡面的人給予了回應,才開門進去。
「爸。」這個家裡,恐怕也就只有顧父能公平一點,這也是丁子晴能夠心甘情願稱呼出聲的原因。
「子晴,聽說你和琛兒分居了?」顧父淡淡地開口問道。
顧父剛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嘆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倒是顧母聽說之後,臉上都快要樂出一朵花來,恨不得馬上給顧琛張羅一次相親大會。
「是,爸,我和顧琛……」丁子晴很想要說她和顧琛已經沒可能了,可是話到嘴邊,她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她還是沒能買過心底的那道坎兒。
「我知道了,你們小輩的事情自己做決定就是,但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下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顧父語重心長地說道,他是過來人,遠比顧母看得明白。無論是顧琛還是子晴,對彼此的情意都不比對方少,可誰知最後會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丁子晴對顧父的善解人意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突然很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出來攔著這件事,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再賴到顧琛的身邊?
丁子晴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恥,突然想起曾經在微博上看到的話題,大概的意思就是犯賤也要有個尺度才行。
「爸,我會好好想清楚的。」自己選擇的路,就算是跪著也要把它走完,否則留下的遺憾可能不是自己能夠承受得了的。
丁子晴在心裡暗暗激勵自己,顧父許是看出了丁子晴的變化,臉上的凝重微微柔和了幾分,站在長輩的立場上又交代了丁子晴一些注意事項,便放她離開了。
會和顧父談話是個意外,丁子晴今天回來的目的是想要把自己的所有物全數從老宅帶走,可她進了她和顧琛共同的卧室才發現,自己的東西竟全部都不翼而飛了!
丁子晴怔怔地站在原地,顧琛已經無法容忍她到這個地步了嗎?只要再等等,她就可以親自把他以為的那些垃圾都帶走,為什麼他就不能再等等呢?
丁子晴失魂落魄地從房間裡面出來,迎面便看到了顧母上樓,丁子晴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結果一眼便看到了顧母脖子上戴的項鏈。
「把項鏈還給我!」丁子晴擋在了顧母的身前,死死地盯著她,幾近咆哮地吼道。
顧母本來沒打算理會丁子晴,卻被她的一聲大喊嚇了一跳,「丁子晴,你發什麼瘋?!」
「這項鏈是我媽留給我的,為什麼會在你的脖子上?」丁子晴對這條項鏈再熟悉不過,上面的鑽石還是當初丁母為了慶祝丁子晴結婚而精心挑選的,丁子晴怎麼可能會認錯?
「什麼你媽留給你的?這項鏈明明就是我的!」顧母有些心虛地說道,不過強橫慣了的人怎麼可能會在丁子晴的面前示弱?
「不可能!」丁子晴斬釘截鐵道,「這條項鏈是我在結婚的時候戴的那條,全世界只有那麼一條。」
丁子晴紅著眼睛,她還記得當時母親給她選項鏈的時候說過她的寶貝女兒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人,當然嫁妝也要獨一無二,才特意找了珠寶設計師設計了這款項鏈,怎麼可能變成是顧母的?
「吵什麼吵?為了一條破項鏈,你和長輩這樣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家教!」顧母語帶刻薄,眼中滿滿都是對丁子晴的不滿和不屑。
丁子晴可以容忍顧母說自己,但是為什麼她每一次都要牽扯上她已經去世的父母,難道說挖別人的痛處讓她這麼開心嗎?
「媽……」丁子晴這一聲叫得很艱難,在她的眼裡,顧母根本不配當她的母親。
「別別別,這一聲『媽』我可擔待不起,琛兒馬上就要和你離婚了,你可千萬別再叫我媽,免得其他人誤會!」顧母白了丁子晴一眼,「對了,你的東西都在地下室堆著呢,看你這麼小氣的樣子,正好可以把那些垃圾帶走。」
「顧夫人,只要你把脖子上的那條項鏈還給我,我立馬就走。」丁子晴態度強硬地說道。
顧母完全沒有想到丁子晴會是這樣一個反應,不由得為了她一丁點都不給她的面子而怒火中燒,「這項鏈就算是你的又怎麼樣?我就是不還給你,有本事叫你死去的那個媽來管我要啊!」
顧母的話瞬間點燃了丁子晴的怒火,她也顧不得對方是誰,上去就要把顧母脖子上的項鏈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