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封魔陣
她愣愣地看著足以焚燒一切的火焰，突然感覺到臉上好像剝落掉了什麼東西，一個膠皮狀的物體掉落在了她的手上，而她也知道這是什麼。
鳳將離一開始就給她戴上的魅影面具，他曾經說過，要想這面具剝落，除非是他解開咒語，或者……就是他死了。
天地間都冷到了極點，唯有她面前的這片火光，猶如盛開在天空中的彼岸花。
心中彷彿有一把刀，隨著火光的跳動在一下下地刺痛著她的心，痛得讓她連呼吸的力量都沒有了。
「鳳——將——離！你給我回來！」柳茉兒像是忍到了極點，放聲大喊。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去很遠，可是沒有任何回應。像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死了，天地間回蕩著的只有她絕望的吶喊。
不！也許有回應，因為塔頂的那火燒得更旺了。
為什麼她沒有早一點兒發現鳳將離對她的感情已經變質？為什麼她沒有正視自己的心？為什麼她一直熱衷於怎麼能讓星君恢復記憶而忽略了他的感受？或者，是她一直沉迷於如何抓住過去的影子，所以才鍥而不捨地想要找回她的星君。是她一直對鳳將離視而不見，她甚至迫使君亦辰恢復她對星君的回憶。
也許一切都是因為她一直沒有接受自己生活在另一個時代的事實。
柳茉兒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冰涼刺骨。
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不知道在雪地里坐了多久，不理會周圍漸漸地聚了許多學生和消防人員，只是獃獃地看著塔頂的火越燒越旺。
一個身影走到她面前把她從雪地里拉了起來，幫她拍去身上的積雪，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她？應該沒事，柳茉兒遲鈍地想著。
君亦辰低頭凝視著她絕美的容顏，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是美得驚心動魄。他舉起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嘆氣道：「小茉兒，他已經走了。」
「他們是要撲滅這火嗎？」柳茉兒這時才發現他們周圍聚集了許多人，擔心地問道。
「不，塔太高了，龍頭噴不到，而且塔上也沒有消防設備。考慮到塔是由石頭建造的，他們就讓火這麼燒吧。」君亦辰從旁邊的消防隊員手裡要來了毛毯，把她冰冷的身軀仔仔細細地裹上。
柳茉兒只是仰著頭看著那火焰，淡淡地點頭道：「是啊，就讓這火燒吧。看這火燒得多燦爛，就像是他的頭髮和眼睛的顏色。」
君亦辰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麼，可是到嘴邊就只化成了一句長嘆。
火燒了好幾個小時，很多人看著看著覺得無趣地回去繼續睡覺了，只有學園的保安和消防人員還在周圍待命，只是確認黑塔有沒有倒塌的跡象。
柳茉兒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天空中的火焰，直到火焰倏的一下熄滅的時候，她像是等待了幾百年，立刻不管有被旁人發現的危險，不顧一切地飛身上塔。
君亦辰嚇了一跳，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才鬆了口氣低頭撿起她掉落在地的毛毯。
「小鳳凰死了嗎？」花醉的聲音兀然出現。
鳳凰怎麼會死？但是君亦辰知道花醉問的意思其實是鳳將離有沒有死。他直起身，看向一直站在黑暗中的她，淡淡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花醉聳了聳肩，輕笑道：「還真是你一貫的回答風格，模稜兩可。朱果沒拿回來吧？」
君亦辰依舊淡淡地說道：「放心，鳳凰的涅槃之火足以燒盡一切罪惡的東西，我想飛廉應該會灰飛煙滅吧。但是你的朱果應該沒有關係。」至少，他的回憶全都回來了，同時回到他體內的還有久違的元神。只是這一切柳茉兒根本沒有注意到。
「哦？」花醉疑惑地看著他。
「以後有機會再詳談，我要先去看看她。你替我把毛毯給他吧。」君亦辰把毛毯遞給了花醉，然後仰頭看著塔頂，說話間就已經隱去了身形。
他？花醉一手把玩著耳邊的珍珠耳墜，一手握著毛毯，轉瞬間領會了君亦辰的意思。她揚起朱紅的唇，把毛毯朝身後的松樹間拋去，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抓住了毛毯。
「蕭少爺，好久不見。」花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只用毛毯裹住身體的蕭白夜從樹後轉了出來。鳳凰的涅槃之火幾乎燒掉了他身上的所有衣服，但是卻沒有傷害到他一分一毫。他把手中的紅色繡花袋朝花醉扔了過去，「我想，這應該是你的朱果。」
「哦，謝謝。」花醉看了看完好無損的繡花袋，心想這應該也不是凡品，至少蕭白夜的衣服都燒光了，這繡花袋卻還在。
花醉的眼睛轉了轉，笑問道：「我很想知道，剛剛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白夜陷入了沉默。
塔上發生了什麼，他確實知道。
鳳將離利用虎魄刀的力量，把附在他身上的飛廉引出直接封印在了古玉扳指之內。就如飛廉所建議的，君亦辰應該找個好的載體來重新封印他，所以鳳將離就想到了這枚古玉扳指。
因為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枚扳指實際上封印著虎魄刀，應該是極好的容器。但是他必須把虎魄刀從扳指中召喚出，才有可能給飛廉騰出地方。而飛廉又不可能老老實實地被他封印，就算他會念封魔咒語，他也被封住了聲音不能說話。
因此他決定用涅槃之火來解決這一切，在他發現他喜歡的女生可能根本就不鍾情於他之後。
驕傲的鳳凰根本不想聽到被人拒絕的話語，所以他乾脆提前涅槃。
蕭白夜即使明白這一切，但他也不想再提起。他舉起晶瑩修長的左手，那枚古玉扳指同樣晶瑩剔透，只是在內側出現了一條明顯可見的黑色裂痕。他試著動了動扳指，意外地發現他居然可以把它拿下來。
拿下來？還是繼續戴著？
蕭白夜的內心只掙扎了一秒鐘，便把扳指狠狠地扔在了雪地上。扳指一下子沒入了雪地中，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個環形的痕迹。他很想把它扔得更遠一些，但是他很懷疑他是否有能力做得到。
「你真的不要它了？」雖然知道他費盡心思就是為了擺脫這枚扳指，但是花醉對他的舉動還是有點兒意外。畢竟這枚扳指裡面是旁人難求的神器，也是他家族流傳下來的寶物。
蕭白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冷冷揚高下頜道：「少了它，難道我就不是蕭白夜了嗎？」事實上，擺脫扳指一直是他在努力的，他是蕭白夜，根本不需要什麼虎魄刀的枷鎖。
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今天他算是浴火重生了。「奉勸你，就讓它在這裡冰封吧，這是件危險至極的東西。」說罷他轉身離去。他身上只圍了一條毛毯，但他仍然赤著腳昂首緩緩地走在雪地上，悠閑得就像是在閑庭散步。
花醉把目光從他的背影收回，就死死地盯著雪地上的那個環形印記，像是入了魔，久久都回不過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是經不起誘惑，走上前從雪地里挖起了那枚扳指，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污雪。
扳指在黑暗中閃動著攝人心魄的光芒，讓她情不自禁地戴在了大拇指上。
有點兒大，花醉失望地想著。
扳指像是有生命一般，立刻縮小了一圈，緊緊地貼在她的手指上，沒有一絲縫隙。
柳茉兒用盡身體里的最後一絲力量，攀上了黑塔的平台之上。這裡像是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磚牆被燒得更黑了，石質的欄杆被燒得非常脆弱，但是她和鳳將離墜下去的那個缺口還在。柳茉兒迎著風站在那裡，回想著剛才她還和鳳將離在此擁吻，僅僅片刻之後，就物是人非。
一陣風呼嘯而過，柳茉兒挽住吹散的頭髮，朝這個不大的平台看去。風聲很大，她卻隱約聽到鍾架背後好像有微弱的聲音傳來。難道是鳳將離？柳茉兒壓住心中的喜悅，緩步繞過大鐘，卻在看到鍾後景象之後呆住了。
因為她看到一個大概只有幾個月大小的小嬰兒坐在大鐘旁邊，正用手敲擊著銅鐘玩耍。紅髮、赤瞳，和鳳將離一樣。
「這……」柳茉兒彷彿已經知道了這個小嬰兒的身份，可她心理上卻不能接受。
「這應該是鳳將離，不，應該是這一代的小鳳凰。」君亦辰出現在她身後，不甚意外地看著這個憑空出現的小嬰兒。
白嫩嫩的小嬰兒才注意到有人來了，轉向他們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柳茉兒才回過神，注意到面前的小娃娃身上什麼都沒穿，趕緊脫下風衣把他用風衣圍好抱在懷裡。好輕啊！柳茉兒生怕碰碎了他一般，小心翼翼地抱著他。
看著他大大的赤瞳無辜地眨著，她心中充滿著酸楚，因為在他稚嫩的眉目間隱約可以看出鳳將離的影子。柳茉兒摸著他細軟的頭髮，低聲向她身後的人問道：「這一代的小鳳凰？難道他不是鳳將離嗎？」
君亦辰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準，據說有的鳳凰可以在涅槃的時候保留他的記憶和修為，但這必須是在準備充足的時候。鳳將離還刻意提前了涅槃的時間，但是這孩子一開始便可以化為人形，說不定……」
柳茉兒低垂眼帘，星君一貫說話都是這樣，只不過是在安慰她而已。在鳳將離最後看她的那一眼裡，她就已經察覺到他對她已經死心了。而且他根本對涅槃毫無準備，唯一的川赤芍藥還被她吃掉了。
是她害死了他。
小娃娃好像被裹住了手腳覺得不太舒服，掙扎著把小手從風衣里舉起來，一把抓住了柳茉兒的頭髮，脆生生地喚道：「媽媽！」
柳茉兒和小娃娃大眼瞪小眼，相對愕然。
君亦辰苦笑道：「好吧，可以確定他不是鳳將離了。」至少那小子是絕對不會對著柳茉兒喊媽媽的。
柳茉兒任著小娃娃抓她的頭髮把玩，暗嘆就算他不記得了，但他還是喜歡抓她的長發。她看著他粉嘟嘟的小臉，堅定地搖頭道：「不管他是不是，我也要叫他鳳將離。」她放柔聲音，捏著他胖乎乎的小臉道，「乖，將離，我們回家吧。」
小娃娃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像是很滿意自己的名字。他把視線移到君亦辰身上，像是在琢磨他的身份般定定地看著他。
君亦辰趕緊搶在他叫出口之前叮囑道：「不許叫爸爸，叫我叔叔吧。」君亦辰剛說完，他就發現這個小娃娃，哦不，應該說是鳳將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呃？難道是他眼花了？
等他再看去，迎接他的就是天真的笑容，甜美可愛。
唔，應該是他眼花了……第五十三章媽媽
柳茉兒睜開眼睛，看到黑暗中灰白的天花板，足有好幾分鐘都沒有回過神。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閃電般地從腦海中浮現，畫面最後定格在絢爛絕望的火海。
「鳳將離！」柳茉兒立刻翻身而起，她是不是在做夢？鳳將離應該會帶著一副不屑的表情來嘲笑她。可是當她看到睡在她旁邊的小嬰兒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小茉兒！怎麼了？」君亦辰推門而入，同時打開了牆壁上的燈。
柳茉兒眨了眨眼睛，有點兒奇怪他出現在這裡，嘆了口氣道：「沒事，只是發現自己做的噩夢是事實而已。」
「媽媽，抱抱！」小鳳凰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吵醒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揮舞著胖胖的小手讓她抱。
柳茉兒哭笑不得地把他抱在懷裡，「我不是你的媽媽。」
「嗯？」小鳳凰睜著大眼睛，紅色的眼瞳里充滿著不解。
君亦辰從廚房端來了熱好的牛奶瓶遞給她，笑道：「這只是雛鳥心態，他第一眼看到了你，就認為你是他的媽媽了。」
柳茉兒接過牛奶瓶，卻因為他的話愣住了。
雛鳥心態？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鳳將離對她的感情，是不是就是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雛鳥心態呢？他以前沒有接觸過其他人，或者說，如果不是她吃掉了他的芍藥，換了隨便任何一個人，也會喜歡上對方嗎？可惡的鳳將離！他根本就沒有說清楚，誰允許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涅槃了？柳茉兒的心中充滿著憤怒，和說不出來的悔恨。
小鳳凰寶寶自己捧著牛奶瓶吸吮著，不時用赤色的大眼睛偷瞧著柳茉兒臉上的表情。
「小茉兒，起來梳洗一下，我做了吃的。」君亦辰揉了揉她的頭髮，輕笑道。
柳茉兒一呆，此時才注意到他對她稱呼的改變，唇動了幾下，才不確定地問道：「星君……你都想起來了？」
「嗯。」君亦辰並沒有多言，只是溫柔一笑，把小鳳凰寶寶抱了起來，起身走出了卧室。
柳茉兒雙手抓緊了床單，面上露出了自己都不懂的苦笑，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鳳將離重生了，星君回來了。老天是在捉弄她嗎？
腦海中閃過鳳將離最後看向她的眼神，柳茉兒忽然意識到，這個局面，恐怕是鳳將離刻意製造出來的結果。因為他以為她喜歡的是星君。
可惡的鳳將離！誰讓他這麼做的？柳茉兒內心再次升起怒火，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在床上。
聽到屋內傳出了一聲悶響，君亦辰彈了彈小鳳凰的臉蛋，笑著說道：「看來她很惱火你的不辭而別呢！不過說實話，我也很惱火啊！你這麼做了，她現在可永遠都忘不了你了。」
小鳳凰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像是聽得懂又像是聽不懂他說的話一樣側過臉避開他的手指，把牛奶瓶塞到他手裡。牛奶撒了一些在君亦辰的身上，小鳳凰見狀笑得樂哈哈地拍著小手。
「唉，我也糊塗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君亦辰看著自己身上的牛奶，苦笑地拿過毛巾擦拭。
等柳茉兒整理好心情，強打起精神簡單地洗漱之後走出卧室。她看著一桌準備好的飯菜，卻少了平時陪伴著她吃的那個人，頓時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
「先喝點兒水。」君亦辰倒好溫開水遞到她手邊，自己則抱著小鳳凰寶寶陪他玩猜手指。
溫熱的水入喉，讓柳茉兒找回了一些體力，她看了看牆上的鐘，時針指向的是四點。「現在是早上還是晚上？」他們昨天直接就回了鳳將離的宿舍，由於是在地下，她無從分辨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下午的四點多。」君亦辰溫言道，「你的手機之前一直在響，我沒接，後來就沒電了。」
柳茉兒也能猜得出來是誰找她，起身把手機插上充電器之後打開，果然不一會兒，顯示好幾條簡訊，都是尹恬的，主要都是問她現在在哪兒，怎麼樣。
她拿著手機一陣發愣，不知道怎麼回答。說她很好嗎？可她又不好。
君亦辰笑了笑，把小鳳凰放到沙發上坐好，淡淡道：「既然你起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寶寶的衣服和用品我都幫你買好了，放在了柜子上。飯記得要吃，若是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我很快就會過來。」
柳茉兒機械地點了點頭，看著他拿著他那皺皺巴巴的風衣慢慢走遠，心中泛起無可名狀的寂寞感。她又變成一個人了。
沙發上的小鳳凰寶寶漸漸坐不住躺倒，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帘。柳茉兒走過去替他蓋好毛毯，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情無比難受。好像現在躺在沙發上酣睡的就是他，或者下一秒他就會從浴室里圍著浴巾邊擦著頭髮邊走出來，屋子裡的每個角落好像都殘留著他的身影。柳茉兒閉了閉眼睛，她忍受不了了。
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是尹恬打來的，柳茉兒翻開手機蓋，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麼。等她再回過神，就發現尹恬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她面前，抱著小鳳凰寶寶哄著他玩。
「你怎麼來了？」柳茉兒動了動唇問道，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你終於回魂了？」尹恬用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鬆了口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哭著接電話，還說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一到這裡卻發現你居然變得這麼漂亮，而且身邊還多了個這麼可愛的小寶寶……唉，若不是你拿著手機，我還不敢認你呢！」
「我哭了？」柳茉兒伸手一摸臉頰，入手一片濕潤。
尹恬重重地點了點頭，以示她沒有說謊。她看了看懷裡的小寶寶，又看了看柳茉兒，終於鄭重其事地問出口道：「柳柳，你曾經說過那個鳳將離實際上年紀很大了，wrshu.com我不懂這些神啊鬼啊和我們人類有什麼不同，但是這孩子和鳳將離那麼像，又是紅髮、赤瞳，呃……這孩子不會是你和他生的吧？」
「啥？」柳茉兒被她的想法嚇得一呆，一時忘了回答。
而此時尹恬懷裡的寶寶揚起笑臉，朝她伸出小手清脆地喚道：「媽媽！」
看著尹恬那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柳茉兒連撞牆的心都有了……
「呃……臭小鬼，我不是你媽媽！」柳茉兒幾乎懷疑這孩子是故意的。她捏了捏小寶寶的鼻子，以示懲罰。小寶寶不情願地扭動起身體來，柳茉兒沒辦法地把他放在沙發上，同時嘆了口氣，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簡單地和尹恬說了一遍。當然是挑尹恬能理解的詞語來講，順便也把她的來歷說了一下。
「沒想到鳳將離就是鳳凰啊！那這孩子其實就是鳳將離嘍！」尹恬指了指現在從沙發上翻下來在地毯上亂爬的小寶寶說道。她倒是沒對柳茉兒是明朝人感到意外，正好可以解釋她滿身的古典氣質，還有她對古代器物的熟悉。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也不是。」柳茉兒抿了抿唇，黯下神色。「他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或者說他涅槃的時候沒有餘力保留下來他的過去。」
「哦？是嗎？」尹恬非常懷疑地盯著地上亂爬的小寶寶。
「怎麼了？」柳茉兒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回過頭看到尹恬一臉深思的模樣。
尹恬摸著下巴撇嘴道：「我覺得這個寶寶很早熟耶！而且我來了這麼久，都沒見他哭過。按理說剛生下來的小孩子不是最喜歡哭的嗎？」
她的話音剛落，小鳳凰寶寶就撞到了柜子，捂著頭哇哇大哭。柳茉兒立刻跑過去把他抱在懷裡，好說歹說地哄著。
好假哦！尹恬翻了個白眼，不懂為什麼柳茉兒沒看出來。不過她自以前被鳳將離裝嫩騙過以後，就再也不相信這小子了，也許是她的心理作用。
「對了，你家黑貓正太呢？沒跟你一起來？」柳茉兒抱著小鳳凰寶寶軟軟的身體，想起昨天晚上在花醉的別墅，小黑貓也在旁邊窺探，隨口一問。
「沒，在家睡覺呢！昨天晚上又不知道去哪裡瘋了一晚上沒回來，今天早上跳進來就一直睡來著。」尹恬指了指桌上已經涼透的飯菜，好奇地說道：「這些都是你做的？怎麼沒吃啊？」
「不，不是我做的，是星……君老師做的。你晚飯還沒吃吧？可以放微波爐里熱一熱，不嫌棄的話，我們一起吃吧。」柳茉兒不好意思地笑笑。
「君老師？」尹恬發出一聲怪笑，著迷地看著柳茉兒一聲不吭。
「怎麼了？」柳茉兒被她看得發毛。
「柳柳啊，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漂亮，我算是知道了為啥鳳將離那小子要把你的容貌遮擋起來。這要是被人看到了，狂蜂浪蝶豈不是要蜂擁而至？連一向正直的君亦辰都抵擋不住啊！嘖嘖！」尹恬忍不住掏出相機咔嚓了起來。
「別瞎說。」柳茉兒背過身去避開了鏡頭。她很高興星君能恢復記憶，但也僅僅是高興而已。「尹恬，星君是我的師父，我對他從來都只是仰慕和憧憬的感情，從來沒敢往男女之情上想。」
「可是，那也只是從前吧？」尹恬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丁放進嘴裡，「時間過去了這麼多年，沒人會追究你們是不是犯了什麼師徒禁忌啊！啊！喂！哪裡來的火球啊！」尹恬還沒說完，便覺得一個個拳頭大的火球向她襲來。
「將離！不許鬧！」柳茉兒早就注意到了小鳳凰的動靜，及時畫了一個水面盾形的屏障，把尹恬罩了起來。
「那個，柳柳啊，他是不是真的鳳將離啊？」尹恬再次懷疑，否則怎麼可能每次都這麼巧？
小鳳凰寶寶坐在地毯上，非常新奇地玩著手中冒出來的火球，差點兒把桌布都燒著了。柳茉兒手忙腳亂地補救著，最後沒辦法只好把寶寶的手放在水盆里，禁止他再胡鬧。
「呼，應該不會。」柳茉兒儘管心裡很想相信，但是看著寶寶清澈的赤色眼睛，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理智一些，「我曾經聽將離說過，鳳凰將要涅槃的時候就是靈力最弱的時候，而重生之後就會變得特彆強大，俗話說的浴火重生就是這個意思。我看寶寶還不大會控制自己的能量。」
尹恬拍了拍她的肩，頗為同情，「可憐的柳柳，以後就要帶小孩子了。喏，不過正太養著不錯啊！把他往自己喜歡的類型培養，咔咔，想想都很萌啊！」
「暈，你都在想什麼啊？」柳茉兒服了她這種樂天的思想。
「說真的，君亦辰那種溫柔完美的男人你都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啊？」尹恬大為好奇，隨後驚恐地說道，「你不會喜歡鳳將離那樣的吧？又小氣，又自大，獨佔欲又強，反正要是有人敢對我這樣，早就一腳踹飛了！」尹恬邊說邊防備著一旁的寶寶反擊，但是卻發現他只是一門心思地玩著水。
柳茉兒沒有回答，只是低聲地嘆了口氣。他對她的好，她到最後一刻才感覺到，就算想要對他說明自己的心意，現在也沒人能聽了。
尹恬一把抓過小鳳凰寶寶，一本正經地對著他說道：「鳳將離，以後要好好地對柳柳好哦！不許讓她再哭了，知道不？還有，要想起以前和柳柳的所有事情，你做了什麼要負責哦！」
柳茉兒哭笑不得，正想告訴她別鬧了，就意外地看到小寶寶竟像是聽懂了一樣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真乖！」尹恬滿意地拍了拍他的頭，然後就把他塞給柳茉兒，自己則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錯覺吧，柳茉兒無奈地笑了笑。
尹恬陪她吃過晚飯就先回宿舍了，而柳茉兒收拾過屋子后，開始教小鳳凰寶寶認字，他學得很快，超乎她想象的快。
柳茉兒身心俱疲，不知道什麼時候便趴在沙發上沉沉地睡去。在她的夢中，鳳將離並沒有提前涅槃，而是好好地陪在她身邊，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向她表白。
柳茉兒忽然感覺到臉頰上的觸感是那麼真實。她猛然驚醒，卻發現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睡在沙發上，而身上好好地蓋著毛毯。她應該不會自己給自己蓋東西吧？難道是星君又過來了？
柳茉兒扶著嗡嗡直響的頭坐了起來，卻發現屋子裡連小寶寶都沒有了。「將離！將離！」她慌忙地起身，卻差點兒被地上混亂的衣服絆倒。
她定睛一看，發現地上衣服扔得到處都是，像是遭過賊一樣。然後就在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的時候，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從屋裡跑了出來。
「將離！你回來了！」柳茉兒驚喜不已地把他抱在懷裡，卻失望地發現雖然他的眉眼和鳳將離一模一樣，但卻睜著赤色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一臉的天真和幼稚。
「哦哦，果然是小鳳凰，唉唉，居然錯過了欺負他的時間，真是遺憾啊！下次就又要等五百年了！」一個聲音伴著下樓梯的腳步聲悠然傳來。
柳茉兒轉頭怒目而視，這山神，需要他的時候他都死哪裡去了？第五十四章遺言
「什麼叫欺負他的時間？」柳茉兒看著穿著白大褂的劉雨廷走下樓梯，警惕地把小鳳凰摟在懷裡。
劉雨廷看到柳茉兒愣了一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連續看了她好幾眼之後才嘆道：「鳳小子真有先見之明，把你藏在面具后保護起來。不愧是白塔上的睡美人啊，睜開眼睛更美了。」
「回答我的問題。」柳茉兒不滿他繞開話題。
劉雨廷聳了聳肩，雙手插到衣兜里說笑道：「鳳凰是個很好玩的族類啊！每五百年涅槃一次，簡直就是有自動格式化的電腦一樣，重新歸檔。而且，最好玩的是，剛出生的小鳳凰，你說什麼他都信哦！天真得讓人無法置信。」
「小孩子不都這樣嗎？」柳茉兒摸著小鳳凰的頭頂，她還是頭一次看到小孩子模樣的他是紅髮赤瞳，顯得他的臉龐更加精緻了。
「no，no！」劉雨廷時髦地伸出食指搖了搖，「是在他剛出生十二個時辰之內對他說話，他會遵守一輩子的。」
「怎麼可能？」柳茉兒才不把他說的當回事，這個山神整人的點子她可是領教過，說不定他又是在整人。
她低頭開始收拾攤在地上的衣服，這些應該是寶寶突然長大了以後自己在找衣服穿。
「嘿嘿，我一開始也不信，不過已經拿鳳將離做過試驗了，我在他出生的時候告訴他，以後不要接近人類，然後要在涅槃之前找株仙草來培養。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是照我說的話去做了。等我再見到他的時候，說我自己是山神不是人之後，他才肯理我的。喏，鳳凰的雛鳥心態你別小覷哦！」劉雨廷見柳茉兒不相信，連忙擺出事實說話。
「你……」柳茉兒實在無力，她每次都覺得劉雨廷的行為應該不會更離譜了，然而每次他都會做出讓她更吃驚的事。
「我是科學家，要以實驗精神為主嘛！」劉雨廷推了推眼鏡，厚厚的鏡片后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所以鳳小子帶你來見我的時候，我很吃驚啊，不過想想你吃了他的芍藥，估計他就把你當芍藥養了吧。」
「多謝你的結論。」原來她只不過是一株芍藥的替代品，柳茉兒非常鬱悶，甚至開始回想鳳將離最後吻她那一下，是不是他要吸取芍藥的精華。
「所以——」劉雨廷走過來近距離看著柳茉兒的眼睛，煞有介事地問道，「你昨天有沒有告訴過他要做什麼？回想下。」
「昨天？」柳茉兒被他一本正經的態度嚇得一愣，下意識地看向牆上的時鐘，如果她沒判斷錯，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七點了。「呃，讓他別叫我媽媽……」她努力地回憶道，但頭腦還是比較混亂，有點兒記不清了。
「哦，五百年前鳳將離當時一見到我還管我叫爹呢，這沒啥，還有呢？」劉雨廷有趣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小鳳凰，只是後者被他盯得有些害怕，往柳茉兒的身後躲去。
爹？原來這還不是第一回了，柳茉兒滿臉黑線地想著，「之後就教他識字啊，其他沒什麼了。」柳茉兒敷衍地甩了甩衣服，讓他靠邊點兒，別擋著她收拾屋子。
「哦，太可惜了，下次再試驗就要等五百年後了。」劉雨廷遺憾地推了推眼鏡，轉身就想走。
「那個，你這次本來打算要灌輸他什麼思想的？」柳茉兒好奇地一問。
「本來打算讓他變成聖鬥士，天天喊『鳳翼天翔』，然後叫自己一輝，哇哈哈！該是多有趣的一件事啊！」劉雨廷更愉快地仰頭大笑。
寒，柳茉兒趕緊捂住小鳳凰的耳朵，防止他被魔音污染。這劉雨廷哪裡是山神啊？簡直就是山魔！
劉雨廷走到樓梯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物什朝柳茉兒扔去，「給，我回到實驗室看到了門上嵌著這個，有鳳將離的氣息，可惜我的氣啟動不了，八成是留給你的。」
柳茉兒接在手裡，發現是一顆血滴形的硃紅色晶石，只有米粒大小。她一抬眼發現劉雨廷已經走了，她安頓好小鳳凰之後，迫不及待地走進卧室。
晶石在她的手掌心裡散發著異樣的光彩，顏色就像鳳將離的眼睛一般鮮紅如血。柳茉兒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劉雨廷剛剛提到過他的氣啟動不了，估計應該是類似傳音石一樣的東西。她想了想，試著讓自己的真氣注入晶石內。
「山神你不許偷聽！」鳳將離的聲音突兀地在屋裡響起，嚇了柳茉兒一跳，晶石從手裡掉落了下來，聲音也戛然而止。
柳茉兒趕緊重新撿了起來，坐在床邊深呼吸，再次往晶石內輸入真氣。
「我做過機關了，不知道你是不是會偷聽，下面的話是要給那女人聽的，山神你不許聽。」鳳將離的聲音從晶石內緩緩流淌而出，柳茉兒聽到他稱呼她為「那女人」的時候，習慣性地翻了個白眼，心底卻又湧上了難以名狀的溫暖。
「女人，如果你聽到了這個，就說明我已經不在了……在的話自然不會讓你聽到，我會親自說給你聽。」鳳將離說完這些話之後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怎麼措辭。
說什麼？柳茉兒因為他的沉默而緊張起來，想起了他別時的那個吻，頓時覺得唇上有些莫名地發燙。當時因為飛廉的詛咒，他什麼都沒能說。如果他能發出聲音，那麼他會說什麼呢？
短暫的沉默過後，鳳將離的聲音緩緩地傳了出來，「我承認，我嫉妒你那個星君嫉妒得發狂，曾經也想過下狠手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呃？柳茉兒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呆住了。
「我承認我的動機，但是我不懺悔。曾經有人對我說過，屬於自己的東西要看好。芍藥長在那兒，還不能動呢，我都看不住。」鳳將離悶悶地說道，語氣里有著道不盡的鬱悶，「當看到你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那麼激動時，我就明白，可能我也看不住你。」
「在劉雨廷說我愛上你時，我有些迷茫，有些不安，不過更多的卻是開心。」
「可是，我漸漸明白，你根本就不屬於我，或者從來就沒屬於過我。所以我就很嫉妒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恨不得殺掉他。」
「但是你那麼喜歡他，還為他掉眼淚。後來我看到你因為他陷入危險而著急，我就明白了。我寧可你去喜歡他，也不忍心看到你傷心。」柳茉兒想象著鳳將離說出這話時的表情，不禁痴了。
「我答應你，會讓他好好地陪在你身邊，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我對你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所以，記得別為我掉眼淚，反正我又不會死，鳳凰是不會死的，不要哭。」天外非仙by玄色26-35
騙子！誰說他不會死？
那麼現在陪在她身邊的那個到底算不算是鳳將離？沒有了他和她的記憶的鳳凰根本就不叫鳳將離！
手中的晶石不再發出聲音，屋內又恢復一片寧靜。巨大的悲哀向柳茉兒心底襲來，因為她終於清楚地認識到，她永遠地失去了某個人，而且還是剛剛發現這個人是她心底最在乎的一個人。
鳳將離死了。
「小茉茉，你哭了嗎？」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稚嫩的試探聲傳了過來。
「沒有。」柳茉兒用手背擦了擦臉頰，強笑著面對面前那張熟悉至極卻又很陌生的臉。
「騙人！小恬恬說以後讓我照顧你，不許讓小茉茉你流眼淚的！」細細的控訴聲傳來，胖乎乎的小手襲上了柳茉兒的臉頰，從下往上擦她的眼淚，像是想要把她的眼淚都送回眼睛里一樣。
「好好，答應你。」柳茉兒哭笑不得地避著小鳳凰的「非禮」，「怎麼叫我小茉茉啊？你從哪裡學來的？還有小恬恬？這不是黑貓正太的叫法嗎？」
小鳳凰把小手往門外一指，正好一隻身材矯健的黑貓悠哉地踱步進來。
果然。柳茉兒嘆了口氣，糾正小鳳凰的稱呼，「不許叫小茉茉，叫……叫茉茉姐姐或者柳姐姐吧。」
「小茉茉！小茉茉！」小鳳凰反而叫得越發起勁，一邊笑一邊還拍著手。
柳茉兒根本拿他沒辦法，只好看著黑貓正太嘆了口氣道：「墨夜，你怎麼跑來了？」
「也沒什麼，過來看看你們怎麼樣。」墨夜跳到桌子上，頸間的金色小鈴鐺一陣叮噹作響。小鳳凰也沒覺得一隻會說話的貓有什麼奇怪的，伸出小胖手撫摸著黑貓光滑的皮毛，咯咯咯地直笑。
柳茉兒發覺墨夜的眸子閃爍不定，搖頭笑道：「不，你有事情告訴我？」這小貓妖以為她是瞎子嗎？若不是有原因的，它何必跑這麼遠來特意看他們？
墨夜猶豫不決的地舔了舔前爪，若有所思地說道：「也許是我多心了吧？可是那天晚上，我看見花醉撿起了蕭白夜扔下的扳指，自己戴上了。」
「哦？」柳茉兒挑了挑眉，「這也不算什麼，虎魄刀也不是人人都能駕馭的，在一般人手裡，那也只是只普通的扳指而已。」
「呃，不光這點啊。你知道我是很喜歡在楓葉山那一帶晃悠的，因為朱果散發出來的靈氣很舒服。」墨夜撓了撓毛茸茸的耳朵，有點兒局促不安，「可是從那天晚上之後，楓葉山就變得很恐怖，散發著一種令人厭惡的感覺，具體……我也說不上來。」
「是不是因為朱果不在山上了，所以讓你感到不自在？」柳茉兒想了想，不知道哪個地方出問題了。但是貓咪的感覺向來都是非常靈敏的……
「呵呵，也許吧。」墨夜蹭了蹭小鳳凰溫熱的手心，也暗笑自己多心了。
墨夜晃了晃小腦袋否定道：「還沒找到他，冬之苑太冷，我不想去嘛！」相比他的主人有花粉過敏從來不去春之苑，他可是最怕冷的，若非不得已，絕對不會踏入冬之苑半步。
「你這個小正太。」柳茉兒失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它看上去就很光亮的毛皮，「好的，我會留心的，要不要吃點兒東西？還是要回去了？我和小將離送你回去吧。正好我還想去秋之苑的農田摘點兒菜。」
墨夜還未回答，就聽到一旁的小鳳凰立刻握拳吼道：「哦哦！小茉茉！出發！」在屋子裡一整天都沒有出過門的他早就悶壞了，但是柳茉兒不說出門，他也不敢離開她。
看著小鳳凰張開手臂往外跑，墨夜輕輕地喵了一聲道：「你還是叫他將離啊？」
「嗯。」柳茉兒聽著門外小鳳凰噔噔噔的跑步聲，垂下眼帘淡淡地應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