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色樓台三十里 不知何處覓孤山
風神御第一次踏進了天下最繁華的都城臨安府,但見市井中各種翡翠珠玉、珍玩異寶、艷花奇果、時新海鮮、野味佳肴、天下所無者,悉數彙集於此;又見食店茶坊、酒樓歌館、瓦舍眾伎、園苑坊院,遍布大街小巷,旗幟鮮明;還見人流接踵不斷,車馬來往不息;好一個熱鬧所在,直把風神御看的眼花繚亂,分不清東南西北。
昨日在楊府,等到劉知府坐轎趕來,查審詢問完畢已經是下午時分。嚴家兄弟知道公子昭對風神御青睞有加,讓衙役官按例簡單錄供后也不再多加理會,行李也未查看便任他離去。只是風神御並未離開,等官差散盡又找了管家諸人閑聊了一番,晚上在楊府換洗歇息,第二天清晨才進入臨安府城中。
風神御左右肩各背著兩個包袱,在人流中東瞧西看,兩個包袱很大也很重,當然對他來說卻似沒什麼份量,若非眼神中充滿天真好奇,面容略顯稚嫩,他在人流中儼然是位行走商人。昨天公子昭在楊府查案,各人房中都進去匆匆看了一遍,但是並曾動手翻看,如果他看到風神御包袱內的東西,兩人在後花園的遭遇將是另外一種結果。風神御心裡也在暗自慶幸:大概公子昭未見到他人時,把他想象成普通的商人了。
風神御在一處茶坊打聽到城中最大的錢莊后,便一路尋了過去。大亨錢莊座落在城內東青門和艮山門之間,仙林寺的後面。穿過前院進入大廳,便見長長一行齊胸高的店櫃隔開兩邊,店柜上立有柵欄,每隔數尺開有方孔,店櫃裡面夥計眾多,外面顧客絡繹不絕。
未曾發話已經有位外堂的夥計迎了上來,熱情的相問:「小哥光臨,請問有何讓我效勞?」風神御道:「我找掌柜的有要緊事。」夥計引他見到掌柜自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掌柜的五十齣頭,手裡捧著本書,坐在櫃檯后靠牆角落的高腳太師椅上,正看的入神,櫃檯前的熱鬧似乎與他毫不相干。風神御對掌柜的道:「老伯,我有東西想要寄存。」掌柜的看看他,起身來到櫃檯前問道:「是何東西?」風神御把兩個包袱遞進去放到檯面上,道:「許多的書,我已經封好了。」掌柜打開包袱,裡面露出許多白紙封好的四方形包裹,大小一致,厚薄不一,掂上一掂,捏上一捏,果然是書,每本書的封紙上均書寫有一個字,似乎是姓氏,如果有相同的字又會在字下多標註一個小字。掌柜道:「我吩咐夥計給你找個木箱,你跟他商辦去吧!」風神御卻道:「掌柜老伯,勞苦你一趟,我這是要緊物事,還是你親自安放讓我踏實;我想把這些書都分別用小盒裝上,到時候有人分別來取。」掌柜道:「你要分別寄取?那可要花費更多的銀兩。」風神御道:「無妨!」掌柜點了點數,吩咐夥計取來六十八個編號連續的小木盒,對風神御道:「小哥,你把錢莊里的小木盒都快用完了。」風神御笑了笑,道:「有煩掌柜老伯了,我還要在盒子上按各自放進的書表面的字樣貼上標記,到時候方便來取。」掌柜按要求每本書逐一放妥,並對照著書面的字樣在木盒貼上紙寫上字,然後問道:「請問小哥要寄放多久?」風神御道:「這不好說,到時候有人分別來取便是了。」掌柜面露難色,道:「那這可不便結算銀兩。」風神御道:「老伯,如果每個盒子寄放十年需要多少銀兩?」掌柜的怔怔的望著他道:「小哥開玩笑了,哪有寄放那麼久的?」風神御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放到檯面上,道:「掌柜老伯,你看這錠金子可夠墊付?」掌柜目不轉睛地看著金子,這回連話都說不出了,這錠金子足有五十兩,一兩金子約摸折換十兩白銀也就是十貫銅錢,一個普通百姓全家一年開銷不過幾貫銅錢,這年青人只怕腦袋壞掉了。掌柜怔了良久才賠笑道:「小哥又開玩笑了,哪能需要這麼多,十來貫錢足矣,你若沒有小錢,我幫你兌換就是了。」風神御卻很認真的道:「掌柜老伯真好說話,辦事細緻,金子你收下吧,請你幫我妥善保藏。」掌柜緩了緩神,道:「一定,一定,我給你開六十八份押據,以後任何人均可憑押據隨時來取,押據本就是錢莊里印製好的,只要蓋上大亨錢莊的印記和盒子的編號就可以交給你了。」風神御把腦袋貼近柵欄,道:「掌柜老伯,我生性健忘,這編號對應的盒子我記不了這許多,你不用印上編號。」掌柜哭笑不得,這個年青人行事實在怪僻。掌柜道:「小哥,這。。這個玩笑如何使得,沒有編號,夥計如何知道取哪個盒子?」風神御道:「使得,使得,掌柜老伯,你幫記一下,以後有人憑押據來此領取盒子的話,首先他會說『六十八書』,然後是盒子上的字樣,你們把對應的木盒給他就成了,若全部說出你全部給他就是了。」掌柜只好道:「記下了,記下了!」說完吩咐夥計去取個上好的大木箱和油布來。風神御想了想,道:「掌柜老伯,東西寄放在這安全吧?」掌柜的笑了笑,自信地道:「小哥是外地人吧,臨安誰人不識的大亨錢莊,你盡可放一百個心。」風神御道:「掌柜老伯見笑了,多謝了!」夥計說話間已經按掌柜的吩咐拿來了大木箱和油布,掌柜給風神御開了六十八份沒有編號的押據,再看看木盒上字跡已干,便把油布鋪進箱內四周,再把小盒一一放好,扣好木箱上好鎖,吩咐夥計抬到後院房中好好安置。風神御一直默默望著,眼裡似有許多的不舍和情意,直到夥計抬走後才向掌柜告別離去。
風神御出的錢莊,心中暗想:「已經按師傅的吩咐把書放妥了,以後行走方便多了。先去找家客棧洗換歇息,這幾天在臨安府看看熱鬧,嘗嘗好吃的,順便打聽一下書院的事。」想著想著腳步很輕快的走進了臨安城大街的人流中,至於公子昭提到的去宮中做官的事,他卻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卻說公子昭從楊府回到宮中,向慕容英雄稟告:楊府楊老將軍的死並非蓄意暗殺,不需要動用七御捕進一步追查。之後,便去趕去見師傅屈羊奢了。屈羊奢在一個神秘的處所,自從公子昭出師,他把名刃「游魚」傳給徒弟后,便一直呆在此處,多年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現在公子昭的對面,微弱的火把中一位消瘦的老人,白髮蒼蒼,眼中精光透露,不怒自威,儀錶堂堂,正是屈羊奢。公子昭行禮后說道:「師傅,今天徒兒碰到了一個使用『大斜千變』劍法的少年。」屈羊奢臉色一驚,問道:「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公子昭道:「他說他是藍先生的徒弟。」屈羊奢想了想,道:「藍先生?你是說哥舒夜瀾?」公子昭道:「是的,哥舒夜瀾,徒兒細想之下,也只有哥舒夜瀾才有可能是他師傅。」公子昭把與風神御交手和對話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遍,然後道:「徒兒在大內對各種武功見識甚廣,但是他的劍法仍有不少未曾見過,我所辨出的是『太極』、『祝融』『大斜千變』劍法,『虞美人』刀法,根據宮中高手口傳描述猜測出的是『兩纏綿』和『磐石』劍法,其它的一無所知。」屈羊奢道:「刀法?他用劍使用刀法?」公子昭道:「是的,勢一樣,意也一樣,『虞美人』是以巧帶韌來破力的刀法,他勢一樣,破力的巧勁和韌勁拿捏也恰到好處,而且各種劍勢刀法轉換頻繁,銜接毫無破綻。」屈羊奢道:「哥舒夜瀾倒是偷了天下許多的武功,不過都是東一招,西一勢,我沒和他交過手,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如此隨意變換揮灑。」公子昭道:「三藏先生和凌波仙子也知曉很多劍法刀法,但是他們都是成套換用的,不象是他師傅。」屈羊奢道:「按你所說他不可能是丁知秋的徒弟,丁知秋只使用『大斜千變』。」公子昭停了一停,道:「師傅,你說他可不可能是那伙人一起教出的弟子呢?」屈羊奢道:「那場大戰後未曾再聽說過他們的行蹤,即使那伙人還活著也未必知曉那麼多劍法和刀法,你所說的部分劍法那伙人我從未見用過。」公子昭點了點頭,道:「看來哥舒夜瀾的確是他師傅了,我已經邀他來宮中找我,我想招他為左千牛衛。」頓了一頓,公子昭又帶點遺憾地道:「真可惜,他擺出『大斜千變』后,我猶豫了,其實我可以試試他的算路,至少我是不會輸的。」屈羊奢道:「『大斜千變』只是勢而已,只求把你誘進複雜的糾纏中去,關鍵是對後面變化的掌握,如果是丁知秋使用那就太可怕了,其他人沒有他的經驗和算路根本不足以懼。」說完他眼裡精光收斂,又帶上了些許恐懼,彷彿又回到了那場一生也揮之不去的惡夢中。公子昭看在眼裡也不忍心再繼續談下去,他至今不明白,為何上百次的拆解依然無法讓師傅走出陰影。公子昭道:「師傅,徒兒過幾日要去揚州方向查案,可能有段日子不能來看您,您老保重!」屈羊奢擺擺手道:「你去吧,自己多加小心!」公子昭躬身拜退,離開了那昏暗的所在。屈羊奢看著愛徒的背影,心中諸多感慨,十多年了,這位聰明絕頂的年青人終究要去開創一番事業了。
風神御在臨安府呆了幾天,幾天里暢意遊玩,對臨安已略有知曉,臨安城靠西湖而建,城內是「南宮北市」的格局。
皇宮位於南面的鳳凰山麓,南北宮門均設三重,每重皆金釘朱戶,畫棟雕梁,覆以銅瓦,鐫鏤龍鳳,巍峨壯麗,光彩溢目。門上還築有御樓,門外兩旁排紅杈子,戒備森嚴。風神御雖然百般好奇,卻不是普通庶民所能靠近的,這令他不禁有點想念公子昭了。
自皇宮北門「和寧門」起,一條由石板鋪成的御街縱貫南北全城,長一萬三千多尺。御街中心是皇帝專用的御道,兩旁是用磚石砌成的河道,河裡種植荷花,岸邊植桃、李、梨、杏,春夏之間,秀美如畫。風神御分不清桃、李,認不出梨、杏,不過他愛問,凡事一問就明白。
御街南段為衙署區,「三省」「六部」就排列其中。
御街中段是中心商業區,兩邊店鋪林立,無一家不做生意,自大街到各坊巷,大小鋪席,連門俱是;即使到了晚上城內買賣依然晝夜不絕,夜交三四鼓,遊人始稀,五鼓鐘鳴,賣早市的又開店營業了。風神御只要碰到新奇能吃的是見一家嘗一家,逢一處買一處,實在吃不下了,靠近聞聞卻也痛快。商業街市的背後又有許多達官貴戚的府邸各佔地勢。臨安城內造船、陶瓷、紡織、印刷、造紙都有大規模的作坊,繁華盛極。御街中段的棚橋是臨安最大的書市,刻版作坊就在棚橋附近。風神御每天都會去書市駐留良久,剛在錢莊存了幾十本書卻又在書市買了十幾本。
御街北段設有國子監、太學、武學、貢院,官營手工作坊。還有供百姓娛樂的「瓦市」規模最大的北瓦,北瓦有十三座「勾欄」,分別演出各種雜劇、雜技、相撲、傀儡戲、說書、講史等,晝夜不輟。風神御也全都進去轉了一圈,和少兒頑童笑看雜技、傀儡戲;跟白髮老人靜聽說書,講史;也並肩熱血青年噓喊相撲、角力。
至於臨安城外,南西北三處,各數十里,屋宇連接,人煙生聚,市井巷陌,不減城中,各自可比外路的一個小州郡。城旁的西湖經過唐宋以來的疏浚和整治,形成了蘇堤春曉、麴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柳浪聞鶯、花港觀魚、雷峰夕照、雙峰插雲、南屏晚鐘、三潭印月等「西湖十景」,其繁華已達於極點。西湖裡舟船甚多,穿梭不絕。大的約長五十餘丈,可容百餘遊客;中等的約長二三十丈,可容三四十遊客。雖然大小不等,但都雕欄畫棟,打造奇巧,行運平穩,如坐平地。無論四季,常有遊人租賃。風神御到臨安幾天後正趕上早春,西湖周邊已是嫩枝新芽,繁花綠草,鶯歌燕舞,蝶鬧蜂喧。以前,他僅能從蘇軾的絕唱中去簡單想象西湖的諸般秀美,如今,春意盈盈中身臨其景卻是如痴如醉,似夢似幻。
風神御到臨安后的第九天清晨,他來到了寶石山腳下。面對西湖這裡有一座寶石書院,未進去已經聽得院內傳出朗朗的讀書聲。進了大門,前院里有三個人各在忙碌,風神御看了看,向最老的正在打掃的那位老人走去。到了跟前,風神御道:「老伯,打攪了。」那老人停下來狐疑的看著他。風神御道:「老伯,我想向你打聽一下,你可知蘇公堤北端原來有個翠柳書院么?」老人道:「知道,很多年前那書院就已改作茶坊了。」風神御道:「老伯,我知道,我前些天去過了,我是想問,你可知道書院里那些先生的下落?」老人搖了搖頭。風神御又道:「老伯,你可知道那書院為何改做茶坊?」老人道:「聽說書院曾窩藏要犯,被官府查封了,之後就改做茶坊了。」這時候,院內其他兩位正在洗曬的年青婦女也走了過來,風神御連忙向老人道:「多謝老伯,打攪了。」然後轉身離去。邊走邊想:我這幾天的尋問卻跟師傅十年前的遭遇一樣,年紀青的不知道,上年紀的又知而不詳,問不出個結果。二十年前的事,只怕這裡的人都淡忘了,如今卻不知道那幾位先生的生死。
風神御想著想著,沿著西湖邊不知不覺走到了段家橋。猛然,他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頭戴斗笠,左肩挎著包袱,包袱兩頭露出刀柄和刀鞘前端。這人的打扮正和風神御去楊府時碰到的那可疑人一樣。那人正在橋中間面對西湖,旁邊站著一位較矮的男子。風神御不敢肯定這人是否是自己那天碰到的人,便裝做遊人的模樣站在橋頭駐足觀賞湖景,眼中卻在偷偷觀察那人。
僅過一會,他就感覺那人有點古怪。首先,西湖邊的遊人神情悠閑,高談笑論。他和身邊的男子卻是竊竊交談,每當旁邊有人走過便停下來佯看遠方,等遊人走過,兩人又輕言細語起來。再者,那人肩背一個較大的包袱,插有刀刃,不象遊客;旁邊較矮的人兩手空空背負身後,倒似遊客模樣。如果兩人是主僕關係的話,為何看上去象是「主人」的較矮的那位卻時常側頭看他說話,而那人卻始終不扭頭看「主人」一眼?兩人截然不同的打扮以及談話的方式既不象是結伴遊玩的樣子,也不象偶然碰面的閑聊,倒似相約在此談話,而且較矮的那位對他頗為尊重。風神御很快就有了觀察的答案:這人有點古怪。
風神御在楊府見識過公子昭的厲害后,也在模仿,也在嘗試多觀察多細想。他喜歡學,而且什麼都學的很快。三歲開始,不到二十歲就學透了近三十部劍法、刀法,連他師傅都不敢相信他能把這些劍法和刀法隨意融合運用。他離開海島的時候,他師傅一點都不擔心他的武功,只是擔心他二十年裡呆在海上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擔心他的見識和經驗。而風神御從第一天上岸開始就在學,什麼都學得很快。
又過了一會,那人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轉過頭欲交給旁邊的那個較矮的,風神御忙向他倆靠近過去。卻看到較矮的那人推還了回去,口中說道:「兵公子,使不得!使不得!」等風神御靠近后,兩人趕緊停止推讓,較矮的那個把東西放入懷內。風神御則裝作散步的樣子慢慢走過橋去。那兩人則一起離開了段家橋向臨安城西北角方向走去,風神御等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后,轉過身一路跟著他們。那兩人走了一段后,兵公子向左和那較矮的人分了開去,風神御決定跟著兵公子。兵公子沿著寶石山邊開始走得很快,後面是走走停停,風神御則在踏春的人群中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漸漸行人越來越少,再沿山腳走的一段來到一個寬大的山凹處,已經只剩的這兩個人。
兵公子轉過身向風神御走去,來到跟前開口問道:「你跟著我幹嘛?」風神御摸了摸頭,道:「你知道我跟著你?」兵公子道:「在橋那兒你已經從我旁邊走過去了,又反身在我後面那麼久,不是跟我是跟誰?」風神御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跟著你啊?」心裡卻想:「這人自打橋上就一直留意著身邊的人,保持那麼高的警覺,身上必然有秘密。」兵公子冷笑一聲,道:「原來你不是『花紅獵人』。」風神御道:「什麼『花紅獵人』?我叫風神御。」兵公子冷冷地道:「怪不的那麼蠢,原來是捕快。」風神御扁了扁嘴道:「捕快很蠢嗎?」兵公子還是冷冷地道:「都象你一個樣。」風神御也不氣惱,笑嘻嘻地說道:「我是有點蠢,不過你也不聰明,我在楊將軍府就跟著你,你現在才知道。」兵公子似乎怔了一怔,然後他脫下斗笠,放低包袱,抽出包袱里的兵刃道:「想抓我,就憑你嗎?」風神御現在可以看到兵公子的容貌,方臉,寬額,濃眉大眼,雙眼神采奕奕,英氣逼人,二十五六的年紀。風神御再看他刀刃的鞘身,最寬處約為三寸,左手握住刀柄。風神御也不急,心中暗想:這個人的身材體形,刀身寬度,左手持刀的方式都符合公子昭的推斷,再從這個人提到楊府後的反應來看,十有**就是兇手了,待我再詐他一詐。風神御道:「你為什麼要殺楊將軍?」兵公子冷冷地說了聲「你有毛病。」左手拔出刀便卷了過來。風神御卻看他拔出的刀,刀身較直,前端尖細,又是一項符合他是兇手的判斷。
風神御在刀卷到的時候也拔出了劍。相思斷刀法,劍切在了刀身發力的部位。風神御因為出劍在後,而兵公子的刀勢已完全加速,勢不可擋,這一劍無法把兵公子的刀道斷掉,余勢依然卷了過來,大有連人帶劍一刀斬斷的氣勢。風神御順著刀勁斜撤半步,手腕一帶,劍畫半圓,太極雲抹勢把剩下的刀勁化解。兵公子並不收刀,人和刀柄直接撞向風神御胸口。風神御把劍一立,磐石劍法「刺天勢」抵住刀柄,然後猛然後撤一步,大牽引劍法要把兵公子整個人帶向一邊。兵公子卻豪不退縮,身子被牽引向左邊,步伐卻不亂,左腳一沾地面,反手就揮出一刀。風神御大牽引把對手刀勢帶到右邊后,也同時揮出逆水流劍法的「上逆勢」,刀劍相交,兩人同時退了一步。兵公子喊了一聲:「好劍法。」風神御也贊了聲:「好刀。」兵公子怒道:「奶奶的,我誇你劍法好,你卻贊我的刀好。」嘴裡講話,手裡可不停歇。破虜刀法「雪洗胡塵凈」捲起刀勢雪花一般的揮灑過去,一勢九刀,刀勢帶起的旋風欲把人捲起吹飛。風神御連換三種劍法分解了兵公子的這一勢,曲玲瓏接龍將軍劍法再轉小折枝,隨後便是一招七分劍術反攻過去,一劍分成七劍,七劍刺向不同的部位,沒有一劍是虛的,因為速度太快,手腕抖動七次,看上去只出了一劍。兵公子不管你是一劍還是七劍,無論你刺出的是虛的還是實的,「將軍百戰身名裂」以攻為守,不但把風神御的七分劍術全部封死,還多遞出兩刀。
纏鬥中都兩人各顯本事,努力爭勝,心裡卻均在暗暗驚訝。風神御心想:前些天那個叫嚴柏的使刀雖然霸道,但是刀勢連貫,刀意卻不連貫,看上去力量驚人,其實只圖每一勢的結果,下一勢的連接根本考慮不周,很容易把每一勢的力量用盡,最後被我的「兩纏綿」纏的動彈不了;而這個兵公子勁道的威猛還遠遠在嚴柏之上,身形和力量的控制卻是恰到好處,意在勢先,刀意不亂,刀勢就連綿不斷,他顯然已經得到武功的精髓,好強的對手。兵公子心想:這個自稱風神御的,年紀比我還小,竟會如此高深的劍法。往往上一勢和下一勢的區別很大,似乎不是一套劍法,他使出來卻行雲流水一般。進攻有時候劍走外線溫柔靈動,有時候直取中宮粗獷凌厲;防守有時候順勢輕消,有時候大力牽帶。我的破虜刀法如此霸道的刀勁,如此連貫的刀勢竟恍若泥牛入海,奈何不了他半點。如此耗費功力,再斗的久些只怕難以為續。
兩人拚鬥良久之後,猛然聽得遠處傳來馬蹄聲,又間雜有許多人奔跑的腳步聲。這兩人由於在山凹處交戰,卻看不見那傳來聲音方向的情況。兵公子虛晃一刀后往後一掠,道:「原來你是『禁軍』,帶了不少幫手吧?」風神御呆了一呆,道:「你剛才說我是『花紅獵人』,後來又說我是愚蠢的捕快,現在又說我是『禁軍』,我到底是哪樣啊?」兵公子冷冷地道:「奶奶的,你還跟我裝模作樣。」兵公子嘴上在說話心裡卻在暗暗盤算:這傢伙實在難纏,又來了這許多幫手,我要判斷好方向以便脫身。
兩人沒對上幾句話,已經有兩匹馬經過,速度不是很快。為首的一看見道路左邊山凹處的兩人猛然收起韁繩,勒住行進的馬匹。稍一打量,大喊道:「在這裡了,圍起來。」他兩人的後面卻是一群奔跑的士兵,個個體魄強健,跟在馬後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粗氣也不見喘。卻看他們:短裝打扮,上身全都緊系棕色皮甲,一類手提短刀,一類手拿長弓背負箭壺,各自二十人左右。眾人把兩人呈扇形遠遠圍住。
騎馬軍官打扮的兩人下馬走到隊伍前,為首的一人喊到:「大膽賊寇,你們還不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兵公子把刀收入刀鞘拾起包袱,冷冷地道:「儘管過來拿就是了。」風神御也把劍收起,然後指著兵公子道:「我是來捉拿他的。」那軍官看了看他,道:「你是什麼人?」兵公子那邊可是聽得清楚,暗想:原來這傢伙不認識他們,他到底什麼來路?風神御想了想該用什麼用詞后,才答道:「我是百姓,良民百姓。」那軍官看他回答遲緩已經心生疑竇,狠狠地道:「哼!良民百姓攜帶兵刃在這僻靜之所卻做何事?」風神御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心想:大唐佩劍風靡一時,詩仙李白還佩劍遨遊九州呢,難道大宋就不能?師傅可未曾說起。再說這一路上不少文人墨客也系玉佩劍啊,難道我就不能?沒劍我可哪裡也去不了。在這僻靜處是跟蹤兵公子而來的,沒事我呆這幹嘛?
那邊兵公子在他思索如何回答之時,早搶過話頭答道:「兄弟,騙不了他們的,我們衝出去吧!」風神御一愣之間,為首的軍官冷笑一聲道:「果然是一夥的,弓箭準備,不棄械投降,就地射殺。」風神御回過神來,忙道:「慢來!我跟他確不是一夥的。」待他還要再進一步解釋,兵公子早拔出刀,大聲搶話道:「兄弟如何這等膽怯,我擋住他們斷後,你快衝出去。」嘴上這麼說,手上還挽了個大刀花,腳下卻絲毫未動。為首的軍官一見有人拔刀揮舞,立刻揮手命令放箭,那邊拿長弓的士兵早已張弓搭箭多時,軍官一揮手,二十隻箭分別射向兩人。
兵公子早料到會如此,面對官兵,身形往山凹縱深處后掠,手上的破虜刀東揮西舞早把來箭全部撞飛;然後第二次后掠,在半空中轉身背對官兵,落地時已經來到山凹盡頭;第三次起身,則是向上飛掠上山而去。兵公子三次飛縱顯然是早已盤算好的,沒有一絲停頓。
另一邊的風神御一看箭矢射到,劍也不拔出來,守住中宮,手腕抖動也把來箭紛紛擋落,邊擋邊喊到:「慢來!聽我解釋!」話音剛落,第二輪箭又射到了。風神御格擋第一輪箭的時候已經知道兵公子後撤逃跑了,格擋第二輪箭的同時,心想:再不跑,倒成了我替兵公子掩護斷後了,不抓住他只怕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想罷也面對官兵縱身後躍,第三輪箭追到時,他已經飛身上山向兵公子追去。
山上怪石突兀,草木繁茂卻延緩不住風神御這等高手的腳步,不一會距離兵公子越來越近。前面的兵公子卻停下身靠著山石等他追來。風神御到的兵公子身前,喝道:「你陷害我。」兵公子雙眼正看著風神御身後的方向,望也不望他一眼,道:「有嗎?無論我說與不說你都會被射殺。」風神御狐疑地道:「真的?為什麼?」兵公子看到後面官兵沒到,這才看向風神御,道:「因為你不是『花紅獵人』,不是官差,又不是禁軍。良民百姓見到官軍到來,早放下兵刃閃到一旁去了,你還在那嘮嘮叨叨,不把你當賊寇才怪。」風神御道:「為什麼要放下兵刃閃到一旁?我幫他們不好嗎?再說我抓住你就可以向他們解釋了。」兵公子冷冷地道:「你想跟他們爭功邀賞啊?找死!再說你憑什麼抓我?你抓住我跟他們解釋什麼?」風神御道:「我認為你就是殺死楊晉安老將軍的兇手,所以抓你。」兵公子道:「你真是有毛病,楊晉安是我父親的朋友,我怎麼可能殺他。」風神御呆了一呆,道:「是么?為什麼根據現場的推斷你就象是兇手?」兵公子還是冷冷地道:「你看見我殺人了?」風神御道:「那倒沒有。」兵公子道:「我就知道你沒看見,你自己說在楊府就跟著我了,你肯定是我殺人的話早就動手抓我了。」風神御不好意思地道:「你知道剛才我是詐你的了?何不早說。」兵公子道:「剛開始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風神御道:「嗯?剛開始為什麼不知道,現在卻知道了?」兵公子道:「剛開始,我以為你是便衣巡捕,只是一直跟蹤我,人手不夠不敢動手。後來跟你交手後知道你武功了得,如果一直跟著我早動手了。」風神御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哦!這樣啊!」然後問道:「那些官兵為何要抓你?」
兵公子看到來路的方向已經出現了人影,卻不答話,對風神御道:「等了那麼久才到,總之我不是兇手,你另外找別人吧!」說完,施展輕功向左邊山下奔去。風神御一看身後,也跟著兵公子飛身下山。兩人在亂山雜木中如履平地,快速飛奔。風神御趕到兵公子身邊,道:「你幹嘛要在那等那些官兵?」兵公子道:「我看他們是什麼人。那麼久才追上來,城裡沒有出動大內高手。」風神御卻不懂『大內高手』指什麼人,大概就是武功高強的人吧,他暗想到。風神御道:「既然他們追不過我們,往山上跑不好嗎?幹嘛又跑下山?」兵公子道:「他們是禁軍,帶隊的是都頭,每個都頭帶一百人,剛才已經看到步兵和弓兵大概各二十人,他們的其它人已經開始去防守各個路口了,跑到山上是為了吸引他們上來,真的跑上山被他們守住路口的話就完了,等大內高手趕來就只有坐以待斃。」
兩人邊跑邊說,很快衝到山下的大路上,這裡已經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兩人也顧不了這許多,向遠離城中的西北方向狂奔。往前飛奔了一段后,卻見前面路上的岔口處早已堆站了幾隊官兵,除了步兵和弓兵外還有一隊馬軍,總共五六十人。兵公子心裡暗暗叫苦,腳步卻不停歇直衝過去。風神御看到遠處官兵把守路口,剛想問兵公子怎麼辦,看見他加速直奔過去,也只得跟了過去。
官兵早已看到路上的兩人來勢洶洶,敢緊喝叫:「站住,什麼人。」風神御大聲道:「『大內高手』抓捕賊寇,讓開!」官兵聽得一猶豫,一想不對啊,剛想再細看。兩人何等迅猛,早已經衝到跟前,兵公子刀鞘翻轉早把當中的四人撞飛。官兵站隊散亂,各有四個人在兩個路口當中把守,其他均在的路外等待,等大家看到同伴被打飛醒悟過來時,兩人已衝過岔口,後面弓兵放箭追到兩人身後,卻被兩人頭也不回用刀劍打掉。騎兵連忙調整馬頭,拍馬急追。
兵公子對旁邊的風神御道:「虧你喊得出來,還喊的那麼大聲!」風神御道:「喊錯了嗎?」兵公子道:「浪費口舌,你穿著不對,喊話也不對,哪有喊自己是『大內高手』的。」風神御道:「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嗎?」兵公子哭笑不得,道:「都不知道你怎麼出來混的,『大內高手』是外人對皇宮侍衛的泛稱,官方自己簡稱為『大內侍衛』,或者『御刀侍衛』、『御刀宿衛』。」兵公子未等風神御接話已經扭身沖向左邊的村莊。
兩人下山後大約飛奔了數里路途,已經跑出了寶石山範圍。臨安城外人煙稠密,村莊遍布西南北三面,大的幾千戶人家成一村,小的也有五六百戶。大路左邊的這個村落看上去很大,至少也有近兩千戶人家。
風神御趕上兵公子,問道:「我們為何要進這村落?」兵公子道:「不是我們,是我!你為何還跟著我?」風神御道:「我不認識路,不跟你跟誰?」兵公子道:「奶奶的,逃命還認什麼路,有路就跑就是了。」風神御「啊」了一聲問道:「你也不認識路?」兵公子卻未答話。
兩人衝進村裡,村口來往的人都緊盯著這兩個飛奔進來的陌生人。兵公子扯著風神御跑進村裡深處,東拐西拐,左轉右轉,看看沒人在周圍,忙道:「停下!裝作尋訪找人的樣子。」兩人雖然氣喘,但儘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在小巷中轉了幾轉,大約已到了村子的中心地帶。這村子縱橫大概各七八條大街,把村裡的人家分成各塊,各塊裡面又有小巷,村裡的人見到他倆尋訪的模樣也未多加留意。
兩人來到一個僻靜的巷口,兵公子這才停下來背靠著牆說道:「我也不認識路。」風神御問道:「那為何要跑來此處?」兵公子雙眼一瞪道:「一直走大道,你跑得過軍馬嗎?」風神御道:「跑得過的。」這回答真把兵公子氣個半死,兵公子惡狠狠地道:「奶奶的,那你自個去大道跑吧,不要跟著我了!」風神御卻道:「我要跟著你,我還不肯定你是不是殺死楊老將軍的兇手呢!」兵公子道:「逃出去再跟你解釋,省得你冤魂不散地纏住我。」風神御道:「那現在怎麼辦?」兵公子神采飛揚地說道:「奶奶的,你怕什麼,我在千軍萬馬中都沖的出去,我被追殺幾百次了也沒見他們能奈何得了我!」風神御道:「哇!你逃跑的本事好厲害。」兵公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懶得再搭理。
風神御道:「剛才你還沒回答我,那些官兵為什麼要抓捕你?」兵公子冷冷地道:「他們認錯人了。」風神御道:「啊?認錯人?你怎麼不解釋?」兵公子道:「官兵經常認錯人,有什麼奇怪的。解釋?你現在去跟他們解釋試試,且看通不通?」風神御喃喃地道:「好象他們不太講理。」兵公子道:「就是嘛!」
風神御道:「我們就在這等著嗎?」兵公子道:「他們會用騎兵和弓兵包圍住村莊,然後派步兵來搜索,這裡千把兩千戶人家,他們三隊人馬都頭帶隊,最多三百人而已,要查清楚這裡沒那麼快,等他們人馬散開我們依託屋舍掩護找個缺口混出去。」風神御道:「好厲害,你對他們怎的如此清楚?」兵公子又神采飛揚地道:「奶奶的,我在邊疆駐守多年,什麼陣仗沒見過,這幫沒上過戰場的傢伙哪是我的對手。」風神御吃了一驚,道:「啊!原來你跟他們一樣也是官兵,怪不的你逃跑的本事好厲害,原來是個逃兵。」兵公子悻悻地道:「我和他們不同,別拿我跟他們比。」風神御又喃喃地道:「不知道你是否也經常認錯人。」
不遠處已經傳來了軍士搜查盤問的聲音,村裡的人見的如此多官兵前來,早各自關門閉戶不敢在外面亂走。兵公子道:「準備吧,等下繞著房屋往西北方向走,躲避到外圍會見到騎兵和弓兵,應該散的非常開,混過去就大功告成,留他們在這查上一天,我們早走遠了。」風神御道:「萬一被他們發現怎麼辦?」兵公子自信滿滿地道:「不會發現的,他們沒高手跟來。」風神御道:「大內高手?」兵公子點了點頭,然後又補充道:「即使發現了,我們往遠離臨安城的西北方向跑,臨安府四周水路縱橫交錯,只要碰到水道擺脫馬軍,他們就無可奈何。」風神御道:「好!」
說話間軍士的聲音越來越近,兩人均是高手,耳目過人,辨識方向後在各個房屋后移動躲避,果然是越來越靠近村子西北的外圍,再穿過兩條村街,就可出村面對散在外圍的騎兵和弓兵。然而村街中早有步兵來回巡邏、四處張望,身後又聽的軍士喝問的聲音,兵公子看準時機扯著風神御躍進一家大宅的後院中。
後院中種植樹木,兩人落在一株大樹旁邊,兵公子貼著大樹窺探後院沒人後說道:「千萬別亂躍起,特別不要上屋頂,在白天很容易被發現。」風神御道:「在這躲避?」兵公子道:「不知道這宅子他們查過沒有,查過的話可以呆很久,等下找機會過對面街道,不要驚動了他們,要不就枉費一場把他們引到這村裡來。」兩人在後院呆了一陣,待的原來身後的那隊官兵遠去,兵公子道:「跟緊我!」然後自個從後院大門的門逢里觀看村街中官兵的來往。
待看的官兵背身巡邏遠去,兵公子躍出大宅的後院,再一閃已經穿過了這條街道,風神御則緊跟著,兩人悄無聲息,街中官兵竟毫無知覺。兩人在小巷裡往前走過幾家房屋,面對外圍的最後一條街道,情形和前面一條相同,街中有步兵來回巡視。這次兩人周圍卻沒有官兵,兩人借著房屋遮擋,等待機會穿過街道就可以到西北的村外。
兩人正躲避之間,突然聽的街道那頭傳來馬蹄的聲響,兵公子心裡暗道:奇怪,為何馬隊要進村?考慮之間卻見風神御兩眼獃獃地看著自己。兵公子只好撇了撇左嘴角,道:「意外,只是個意外。」兩人退回巷子中間,等待馬隊過去。卻聽得有人高喊:「兵釋道,你若不想害了你父親的性命便快快出來投降!你看看誰在我們手上!」馬隊在街中緩慢行進,卻是一邊重複喊話一邊行了過去,兵公子聽得臉色大變,一剎間已經全無血色,一片慘白。
風神御道:「原來你叫『兵釋道』。」兵釋道恍惚之間沒有理他。兩人等馬隊走過,兵公子卻不打算穿越原來的街道,他對風神御說道:「你看準巡邏的士兵,穿過去就到村外了,他們外面估計沒什麼人了,你走吧。」說完兵釋道竟扭頭沿著房屋,向巷子的左邊潛過去,風神御也沒考慮,跟在他身後一路過去。兵釋道循著馬隊的叫喊,停在左邊村街的一所房后,靜靜等待馬隊折向左拐。馬隊行到街道盡頭,果然向左拐向村裡左邊的街道,還是有人在高聲大喊:「兵釋道,你若不想害了你父親的性命便快快出來投降!你看看誰在我們手上!」
他倆在小巷中穿行,早趕到了馬隊的左拐的前面,可以把馬隊偷看個真切。兵公子偷眼一瞧馬隊,縮回身子,臉色如死灰一般。他扭頭對風神御厲聲道:「你還跟著我幹嘛?還不逃命,找死嗎?」風神御見他臉色難看,也不敢接話,自個朝外面偷瞧了一眼,卻見一行馬隊十幾匹馬,為首兩匹,其中一人軍官打扮,旁邊一人卻是被五花大綁坐在馬上。雖然只晃了一眼,風神御卻識得那被綁之人,正是和兵釋道在西湖段家橋上竊竊私聊的矮個子。
兵釋道靠在房角發了發獃,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天意如此!」等馬隊全部走過後,他扭過頭對風神御道:「兄弟,你誇我的刀好,送於你吧!」說完把手中的刀塞到風神御手上,然後說道:「呆這稍等,晚點向西北方向逃命吧!」說完衝出了小巷。
風神御呆了一呆,卻不知他要作什麼。等的一等,卻聽的遠處有人大喊:「在這裡,快來,在這裡。」卻見大街中的官兵紛紛向叫喊處跑去。風神御這才明白,兵釋道卻是去吸引官兵去了。風神御躲在小巷中暗想:「是了,剛才官兵喊話后他臉色大變,想來他怕官兵傷了那被綁之人。卻不知道那人是兵釋道的什麼人。剛聽得官兵喊話『兵釋道,你若不想害了你父親的性命便快快出來投降!你看看誰在我們手上!』似乎這人是兵釋道的父親。但是在西湖橋上他稱呼兵釋道為『兵公子』,兩人講話的情景也不象是父子,算了,過去看看再說。」風神御思索完畢,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躲藏的巷子,來到大街上。
風神御沿著大街往喊聲熱鬧的地方跑去,那群馬隊正停在大街中間,官兵個個正往右邊的巷子里探頭張望。風神御在馬隊左邊的一所屋子的牆角停下,這許多官兵竟沒一個回身留意到他。風神御靠著牆角望向對面,然而馬隊擋住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待的一會,馬隊閃開一條道,一群官兵押著兵釋道從對面的巷子里走了出來,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周圍三四十人簇擁著,來到馬隊為首的軍官前停住。風神御走上前去,靠的近些時喊道:「奇怪,你爹爹為何跟你一般年紀?」兵釋道一愣,瞪了他一眼卻不答話。官兵們一起看向身後發話的人,驚覺過來紛紛大喊:「這還有一個,這還有一個,一起抓住了。」他們一看風神御沒有反抗的意思紛紛把他圍住。
馬上那被五花大綁的人大喊道:「兵公子,你為何不逃走?」兵釋道看著馬上的人嘆道:「唉!牛二兄弟,對不住!連累你了!」原來被綁的馬上之人叫牛二。牛二道:「兵公子休要這樣說,老爺對我全家恩重如山,我怎可忘本!」被官兵圍在中間的風神御自言自語道:「奶奶的,官兵喊話都不會,害我出醜。」那群官兵面面相窺,不明白他說些什麼。
牛二旁邊為首的軍官對牛二冷冷地道:「你雖然只是牢房打雜的,好歹也算個衙役,竟串通重犯欲謀不軌,現在還說這等話,我看你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牛二扭臉到一旁未再說話。
兵釋道對軍官道:「是我逼迫牛二的,我一人承擔便是了。」那軍官怒喝道:「逆賊,劫獄造反,持械拒捕,罪該萬死,還敢狡辯,給我押回去!」風神御張大了嘴巴,道:「哇!看來他們沒認錯人哦,你不僅是逃兵,還造反啊!」馬上的軍官又指著風神御怒喝道:「你們這群廢物還愣著幹嘛?把他給我拿下!」那邊兵釋道喊道:「跟他無關,我不認識他!」軍官冷哼一聲,道:「由不得你,拿下,一起綁回去!」圍住風神御的官兵紛紛靠攏上去,抓肩,搶胸,擒手,拿背各自出手、不敢落後。
官兵們一大堆手還未抓到,只覺得在半空中吃痛,紛紛縮了回去,縮得比伸得快多了。「殺將訣」中的「神殺」,風神御左手刀鞘,右手劍鞘,身體原地轉了一圈,官兵們還未看清楚他如何出手就縮手回去了。大家紛紛拔出短刀,卻不敢上前。
風神御對兵釋道笑了笑,道:「剛才我還以為你出來劫人呢。」兵釋道急忙喝道:「你快逃吧,休得胡來!以免傷了我朋友的性命。」風神御「哦」了一聲。
馬上的軍官早已勃然大怒,大喊一聲「讓開!」在馬上拔刀砍向風神御。風神御左撤一步,貼著刀從他的軍馬旁邊搶過去,直接沖向他身後的散開的馬隊。後面馬上的官兵一律手持長槍,風神御人到,他們的槍也紛紛扎到。風神御右手劍用「曲玲瓏」削掉右邊的三條來槍后,左手刀用逆水流「上逆勢」撞上了左邊的第一條槍,第一條槍又把旁邊的另外一條槍撞歪。擋住最前的五人的攻擊,風神御繼續往前搶進。面對前面並列而來的五條槍,風神御的「龍將軍劍法」只一劍橫掃就把來槍全部卷開。這時,他把兵釋道給他的單刀插在腰間,拔出了破虜刀。風神御的劍鞘跟別人的不同,不懼怕和任何兵刃交接,兵釋道的刀是好刀,但是他怕刀鞘碰撞受損,所以把刀鞘插到了腰間,用破虜刀禦敵。
身後的軍官掉頭催馬又砍殺過來,軍官聲若霹靂大喝道:「找死!」手上的腰刀閃電般劈了下來。這將軍的武功本來就和嚴柏之流差不多,但是加上戰馬的沖帶,這一刀的威力足可以開山裂石。風神御現在還要應付兩邊刺過來的三條槍,但見他並急於理會身後半空中的那一刀,左手「相思斷」先把左邊的一條架定在半途,右手太極劍法纏住右邊來到的兩條槍,一圈一帶,兩把槍竟被他的劍拉到了一起,腳走半圓再一圈完成太極劍法的雲抹勢,把槍的力道全部卸掉。風神御腳走半圓劍畫圈完全卸掉右邊槍力的同時,也順勢半轉過身子,這時再把剛才架住左邊來槍停在半空中的刀迎向軍官半空中砍下的一刀。
先左手刀,后右手劍,同時半轉身,最後是左手刀,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然而風神御早已算的清清楚楚。後面的兵釋道是看的明明白白,雖然身在險境也禁不住大叫了一聲:「好!」
風神御左手破虜刀的刀背撞上了軍官馬上砍下來的一刀,由於時間來不及,風神御甚至沒機會調整左手反手用刀就直接迎了上去,軍官的來刀剛好在距離對手腦袋兩寸遠的地方被擋住。兩刀交接「當」的一聲脆響,風神御左手紋絲不動,而軍官卻被震的虎口開裂,腰刀飛向了半空。
軍官本以為自己的這一刀必然劈殺疲於應對槍勢的風神御,當風神御還能趕上擋住他的刀時,他心裡雖然驚詫,但也在暗笑對方狂妄。自己力發千鈞,而對手是把半空中的刀倉促迎上來,哪會有什麼力道?哪能擋的了我這一刀?擋不住,我就把你連刀帶人一起劈了!他已經可以想象自己的刀把敵人劈成兩半的慘狀,然而事實是:他的刀飛了,虎口裂了,整條右臂全麻了,人也傻了。
風神御把刀放下,看了看刀背道了一聲:「好刀!」兵釋道也不知道這「好刀」是不是說給自己聽的。那軍官不相信眼前的敵人竟然還活著,因為短暫之間他是傻的,即使他的單刀已經從空中落到了地下,他的意識還沒清醒過來,他的意識仍然停留在看到敵人被劈成兩半的慘狀。等敵人在稱讚自己的好刀時,他才恢復神志,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刀沒了,虎口流血了,右臂抬不起來了。
風神御大喊一聲:「大內侍衛前來逃跑,讓開!」邊喊邊向前衝去,前面僅剩的兩個馬軍士兵竟不敢阻攔他,任由他穿了過去,後面的軍官依然在馬上膽顫心驚。等風神御去的遠了才大喊道:「快追!」
兵釋道看著風神御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口,幾個疑問在腦中閃了一閃:他為何對我拔劍,剛才卻不拔劍,是不想殺人、不會殺人、還是不敢殺人?他逃跑為何不躍過馬隊衝出去?他跑的真的比軍馬快嗎?不過很快他又回到現實中,唉!想他作甚?反正再不可能見著他了。
風神御從西北方向衝出村口。村外果然還有包圍村莊的弓兵和騎兵,分的很開,看到風神御衝出連忙包抄過來。風神御未等他們靠近早已奔出老遠,只聽的後面大喊:「快!快!集合馬隊追上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前面出現了一條狹窄的水道,風神御躍了過去。前方又有一處村落,再回身看來路的方向,哪裡有半個官兵的影子。風神御想了想不敢進村,放慢速度向左邊奔去。兩三里后又有一條水道,卻比之前的要寬,風神御找了一處狹窄的地方躍了過去。心中暗道:果然如兵釋道所說,臨安府周圍水道縱橫,官兵的馬隊是追不上來了,這裡周圍都是村落,我找個地方歇息一下,且看官兵尋不尋得到這裡再作打算。
風神御自清晨到寶石書院,之後跟蹤兵釋道,再到躲避官兵追捕,最後來到此處,已經是下午申時時分,肚中飢腸轆轆,卻不清楚身在何處。尋思了一下,便往北面的村中快步走去。在村口見的一位婦人在帶著小孩玩耍,風神御上前唱了個喏,道:「大嫂,請問此地是何處?距離臨安城可遠?」那婦人道:「這裡是古盪村,距城中約十多里路途。」風神御再問道:「大嫂,從這裡如何去的城裡?」那婦人道:「從這裡往北直走,來到老和山山邊,再往東南方直走就到了。」風神御卻道:「到山邊往東南方向直走?是往左還是往右?」那婦人道:「往左,往左走的一段可看見一條河道,你沿著河道走到盡頭就可看見城中了。」風神御連連道過謝自往村裡去了,邊走邊想:原來自己也沒跑離臨安城多遠,從那小村衝出來,一路也有不少普通百姓看見,只怕填飽肚子官兵也尋來了。不過他卻不怕,打定主意吃飽再說。
風神御進的古盪村村口,沿著大街往裡深入。走到十字街心,看見多家酒家各自佔據顯眼之處。風神御挑了東街一家最大的進去,酒家共分三層,最上層四面開闊,風神御上得最高層剛落座,早有店小二帶著笑臉迎了過來。店小二快速擦了擦風神御面前酒桌。然後問道:「客官光臨,請問吃點什麼?」風神御道:「吃飯!」店小二帶笑又道:「客官,我們店中有鹵牛肉、醬汁雞。。。」「來盤鹵牛肉,再切兩盤包好與我!」風神御打斷了店小二,他知道後面還會有很長的招牌菜介紹,因為自打到臨安后在酒家吃的多了。店小二卻沒有離開,開口又道:「客官,我們這有上好的。。。。」風神御不得不打斷他道:「小二哥,我不會喝酒,你幫忙快點上好飯菜,我吃完好趕路,這些小錢你且拿去。」說完在酒桌上放上十文錢。店小二心裡可高興了,這個小哥真豪爽,還沒吃就先打了賞錢。店小二樂呵呵地收起賞錢道:「多謝客官!請慢坐,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店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邊下樓邊高喊到:「來兩碗白米飯,切一盤鹵牛肉,另備兩盤打包帶走。」風神御等待中往四面看了看,他選了街中最高的酒樓,又選了面對南面村口位置而坐,這裡居高臨下,村口方向的動靜盡在眼底。西面臨近處可以看到一條小溪,背後的北面不遠也有一條水道,風神御一樂,這村真好,往哪跑路都不錯。再細看西面小溪的那邊,卻是一所大村莊,連綿數里看不到頭,正對酒家的這處全是大屋高宇,朱門碧瓦,亭閣樓台間插其中,又有繁茂古木環抱各處。風神御暗自奇怪:這村如此繁華壯麗,自幾天來在臨安城外未曾見過如此這般的,卻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居住在裡面。
風神御正想之間,店小二捧著盤子上得樓來到跟前道:「飯菜來了,客官慢用!」原來現在還不到晚飯時間,店裡顧客稀少,三樓更是只有他一個人,飯菜上得很快。風神御也不再多想,一陣狼吞虎咽,邊吃邊看看南邊村口的動靜,不一會飯菜已是吃的乾乾淨淨。
風神御叫的小二來結完賬,好奇中向店小二問道:「小二哥,請問西面這村是什麼村?這等豪華壯麗,我在別處卻未曾見過。」店小二道:「客官不知道『京城雙意』?」風神御搖了搖頭道:「我剛到臨安九天,不知道什麼『京城雙意』。」店小二吃驚的看著他道:「『京城雙意』何止在臨安,無論經商行走,幾乎天下都會知曉。」風神御愣了愣道:「這等厲害,為何我卻不知?」店小二笑了笑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風神御好奇之心本來天下少有,店小二這麼一說如何能讓他安心離去。
風神御把一疊銅錢往酒桌上一放,右手一抹,一字排開。對店小二道:「小二哥,為何不知道反倒好了?這桌上的小錢你拿去,且說來我聽聽。」店小二道:「客官甚是豪爽,這錢我不能收。我說『不知道也好』是因為:你如果知道后,萬一說錯話有殺身之禍。」風神御更加好奇了,他把酒桌上的十幾文錢一抹全收到手上,然後抓過店小二的左手塞了過去,嘴上說道:「小二哥放心,我不會亂說話,你給我說說就是了。」
店小二只得謝了,心中暗想:這小哥真奇怪,剛才急著吃飯趕路,現在卻要問些無關痛癢之事耽擱時辰。店小二看看三樓沒人便壓低聲音道:「臨安城裡有兩大幫派,各有朝中權勢在後面撐腰,分別掌管臨安的陸路和水路。大凡跟臨安沾邊的商販、旅人無人不認識這兩大幫派。這兩大幫派就合稱為『京城雙意』,其中一個喚作『四水快意庄』,另一個喚作『八風得意坊』。」風神御道:「哦!原來是快意跟得意。臨安是天下繁華所在,跟臨安沾邊的商販那豈非多了去了?」店小二道:「正是,正是,否則我怎會說『幾乎天下知曉』。」
店小二繼續說道:「這兩大幫派平日里明爭暗鬥,互不相讓,而且各自手下都有許多厲害的武林高手,人中龍鳳。臨安城裡經商的大富人家必然取其中一家做為依靠,以寄藏都城店鋪及客旅的貨物,而且遠行經商,運送財物皆可找他們幫忙,以防安全,再加上『京城雙意』上通朝廷高官,十分便利。至於中等商販以下,兩不投靠保持中立也無妨。但無論何人,萬萬不能說哪邊的不是,否則難免遭來不測。」店小二還待要說下去,樓下的掌柜大聲叫喚道:「小二,招呼客人!」店小二叫風神御稍等,對掌柜應了聲:「來了!」便先下去了。
風神御看看南面村口依然沒什麼動靜,好奇心使然,便安心等待小二回來。心中暗想:這兩個幫派如此厲害,幸好官兵一直沒找過來,否則我亂闖進西邊的村落中麻煩就大了!
店小二不一會提了壺好茶上來,對風神御道:「客官用茶,我再說些我知道的。」風神御謝過後,店小二指著西邊的大村莊說道:「你剛說的這個村四維皆水,分別被余塘河和西溪圍繞,正是四水快意庄的所在,四水快意庄掌管臨安陸路,主要控制綢緞、食鹽、車馬運輸等生意。四水快意庄的莊主叫簡師成,人稱『紅袖簡師成』。他手下有金大、銀二、珠三、寶四、商五、賈六、田七、麥八、柴九等十分厲害的幫手。」風神御笑道:「有意思,這些名字起的真順溜。」店小二正色道:「客官千萬莫笑,我只是個端茶倒水的,知之不詳,但這些人都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角色。」風神御又笑了笑,道:「我問我的朋友兵公子就清楚了。」
兩人談話間下面掌柜又喊道:「小二,如何這般懶惰,快快招呼幾位客人!」原來臨安現在是早春,天色依然黑的比較快,店裡的客人慢慢多了起來。風神御也不想店小二因自己受罵,對他說道:「多謝小二哥,你幫我拿牛肉來,自顧忙去吧!」
風神御拿了牛肉出了酒家暗自思量:好了,現在黃昏時分,天色漸晚,等我回到臨安城必已關了城門。那裡城牆最矮處也有三丈多高,一躍是躍不上去,不過找到個中間能借力的地方,那高度也難不倒我。官兵想必猜不到我今晚就回城中,我卻如何去了解兵釋道被抓的真相原委呢?原來風神御一直惦記著兵釋道,因為他感覺兵釋道行事做風並不象是個壞人;而且他想學師傅那般義薄雲天,為情義死不足惜;還有他那天下少有的好奇心,凡事不弄個明白休想叫他罷休。
風神御邊走邊想,猛然間叫了一聲:「對了!」村裡他身旁的行人都莫名奇妙的看著他。他也不當回事。他的記憶力跟好奇心一樣世間少有,他想到了牛二所說的話「老爺對我全家恩重如山,我怎可忘本!」他還想起了馬隊軍官所說的話「你雖然只是牢房打雜的,好歹也算個衙役,竟串通重犯欲謀不軌,現在還說這等話,我看你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風神御心道:「牛二稱呼兵釋道為『兵公子,』老爺對他全家恩重如山,那麼應該是兵釋道的父親對他全家有恩,那麼牛二可能還有家人,找到牛二的家人或許能知道點事。而那馬隊軍官說牛二是個打雜的衙役,找到有衙役的地方就可以打聽到牛二的家了。卻不知道如何找到有衙役的地方,到時候在城中問問便知道了。」風神御想罷一高興,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風神御出的古盪村,站在村口暗道:待我辨一辨方向,剛才我好似是從左邊過來,然後斜走了一段到村口的。那大嫂說先向北直走到老和山山邊,那麼我好似應該順著村口的方向直走才對,這樣應該能走到老和山山腳,然後再向左折回去。他這人記憶力世間少有,什麼都好記住,不過卻記不的路,還經常辨不清方向。
風神御離開村口直走一段后,天色更晚了,四處已經沒了人影。星月依稀,風神御目力過人,周圍景物卻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知不覺剛才走的這一段卻靠近了一條小溪,風神御知道這就是在酒樓上看到的西邊的水道,水道那面正是四水快意庄的地盤,燈火通明。這時候卻看到水道里一前一後行駛著兩條小船,只見第一條船前後坐著兩人,中間立著一口大箱子,第二條船也是前後坐著兩人。兩條船跟風神御並排同向前進,不一會已經略微趕到了前面。風神御沿著溪邊再走的一段,遠遠便可看到小溪的轉角,小溪轉折往西而去,轉角一帶正是老和山山腳。風神御心想:確如店小二所言,四水快意庄四面水道循環連通。這裡大約是四水快意庄北面的村口,周遭燈火比中間處黯淡了許多。那水道中的兩條船在前面已經距離風神御約**丈遠,即將靠近溪流的轉角處。
風神御正打算往前走到溪流的折角,然後往左邊折向,這時候卻猛然看見水道轉角的岸邊站起來兩個人,風神御嚇了一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原來這兩人剛才一直蹲在亂石矮草之後,遮擋了身影,所以風神御未曾看到。那兩人幫船停靠在折角處,風神御遠遠看去,岸邊的人接過船上的大箱子,看他們的遞接,那大箱子非常沉重。
兩條船上的四個人也先後上了岸。原來在岸上等候的兩人和第一條船上後面的人簡短交談幾句之後,其中一人領著原來坐在第一條船上後面的人沿山邊向左走去,另外一人也領著剩下的人跟在後面。後面的這四人,原來岸邊等候的人在前邊領路,船上的兩人抬著箱子,剩下的另外的一人押后。且看押后的那人,身形非常魁梧,虎背熊腰,約摸七尺身高,風神御只到的他的肩膀,左腰斜掛一口直身長刀,走起路來大步流星。
風神御停在原處心想:「剛才店小二說過,大富人家會投靠『京城雙意』中的一家,另有運送財物也可找他們幫忙。大概這夥人是幫押送錢財的,那口大箱子異常沉重,不知道裡面是什麼物事。不過卻也奇怪,這夥人如果從莊裡押送財物出來,為何卻要行駛兩條小船靠在此處?直接從北面村口出來橫過一條水道便是對岸了;如果是從外面押送財物進村,為何不靠在右邊河道進入北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