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陰垂野草青青 時有幽花一樹明
風神御正獃想之間,馬夫道:「客官,上車吧!我們快走,休惹了麻煩!」馬夫的聲音鎮靜、平穩,想來對這種事是早已司空見慣。風神御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回到車廂中,卻見兵釋道左手握緊了破虜刀,正在發獃,等馬車繞過路上的屍體繼續奔行后,兵釋道依然在皺眉沉思。
風神御對兵釋道道:「想什麼呢?」兵釋道回過神來,道:「那少年真是可怕!」風神御道:「嗯,他出劍的速度太恐怖了。」兵釋道道:「劍速的確是我所見到過最快的,不過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也算不得本事吧?」風神御知道他指的是那少年為了一劍殺人,不惜挨上一刀的情形。風神御道:「他那本來就是只求殺人、沒有遮擋和退路的劍法,劍意已決,劍勢當然不會改變,否則劍意和劍勢就矛盾了,那就算不上好劍法。那少年的劍意本就是要殺人,也算清了自己受傷無礙,所以劍勢沒半點猶豫,非常厲害。」燕陽天道:「哦!你的好劍法其實指的是高手而不是劍譜。」風神御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我所理解的好劍法包括兩個方面:第一個是劍勢,就是某一種劍法里攻和守的招式,勉強稱之為劍譜吧,這是死的、固定不變的東西;第二個是劍意,就是選擇使用哪一種招式的意圖,也就是算路,這是活的、千變萬化的東西。對敵時必然是劍意引領著劍勢,只有劍意清晰,劍勢把劍意發揮的淋漓盡致才算是好劍法,也就是真正的高手。劍意的選擇和劍勢的發揮如果存在矛盾,那麼就不會是個高手了。」
兵釋道道:「奶奶的,你跟我打架的時候,怎麼誇我的刀好,沒誇我的是好刀法?」燕陽天也幽幽地道:「你跟我打架的時候也是只誇我的劍好,沒誇我的是好劍法。」風神御苦笑道:「兩位冠絕古今、縱橫天下、所向無敵的高手大哥,我也贏不了你們,你們還要追討這字眼作甚?」說完,三個人樂做了一團。
過的一會,兵釋道道:「那少年的劍勢只走中路直線的挑、刺,從始至終都不曾走過外線,而且連遮擋都不用,防守都是用進攻來完成的。」燕陽天道:「是啊,他的劍意簡直就是在拚命。」風神御道:「他的劍又薄又窄,利於速度,不利於招架,所以他乾脆用速度去彌補其短處。」兵釋道道:「奇怪,你不是很愛管嫌事么?剛才怎麼不阻止他殺人?」風神御歪過身子遠離兵釋道,瞪眼道:「哇!莫非你想讓我去死?」兵釋道打了個哈哈,道:「難道你怕他不成?」燕陽天笑道:「你倆打起來一定很好看!」風神御在車廂中拔出劍,虛刺出一劍,卻是一招七分劍術,一劍七分,速度極快,看上去只是一劍,其實刺出了七下。然後道:「他殺第一個和第二個人的時候都是一劍七刺,速度比我的還快。」接下來風神御收起劍,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道:「我可不想自己的喉嚨多個洞。」說完三個人又都笑了。
大家笑過一陣,兵釋道收起笑容,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道:「我也承認他是個大高手,不過我說他可怕倒不是因為他的武功。」風神御和燕陽天齊聲道:「那是為什麼?」兵釋道道:「你們沒看到他殺人後向車廂走來嗎?」風神御道:「是啊,我也奇怪他為什麼要走到車廂前盯了一陣呢。」兵釋道道:「你們不知道江湖上有氣勢的說法?」風神御道:「氣勢?」燕陽天則搖了搖頭。
兵釋道眉飛色舞地道:「那是你們用而不知罷了。氣勢實際上有兩種:第一種是霸氣,或者叫殺氣,就是對敵人的威懾力,至高無上的霸氣可以讓對手心旌動搖,神不守舍,未戰而先勝;第二種是靈氣,就是感知敵人威脅、意識自己危險的能力。絕妙至巔的靈氣可以讓自己逃脫強大敵人的攻擊,甚至反敗為勝。」風神御道:「有那麼玄乎嗎?你所說的無非是兩種無形的感覺而已。」燕陽天道:「我倒是有過體驗,我和神御對陣那個蒙面白衣人的時候,感覺非常壓抑,那人的言語和行動處處讓我渾身不自在。」風神御道:「是么?我怎麼沒感覺?」兵釋道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因為你太遲鈍,等你行走江湖的時日多了,自然知道這兩種氣勢的厲害。」風神御「哦」了一聲,暗想:「怎麼師傅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
兵釋道繼續侃侃道來:「這世上,一切物事無非分為礦物、植物、動物三大類。礦物是沒有生命的;植物有生命但沒有欲覺,只有接受而沒有感受;動物有生命有**,而且知道感受。人是動物的一種,霸氣和靈氣屬於感知的能力,每個人肯定都會有,只是強弱不同而已。」風神御道:「那怎麼提高這兩種能力?」兵釋道道:「武功越高、經驗越豐富,這兩種能力自然越強;但是傳說有些人天生就會具有,這我就不清楚了。」
燕陽天道:「我明白了,那少年是憑著靈氣走過來的,所以你覺得他可怕?」兵釋道道:「正是!他們提到『噬心門』,後來又說到『單伯乞』,我聽得有些耳熟,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猛地想起這『單伯乞』和其他兄弟三人都是懸賞的通緝犯。於是,我不由得握緊了破虜刀,這少年可是我們的敵人,說不定避免不了一場廝殺。」風神御道:「你凝神待戰的時候他就走過來了?」兵釋道道:「對!」風神御道:「啊?隔著車廂,他就能感覺到你的殺氣?」兵釋道道:「要不我怎麼說他很可怕?我懷疑他如此敏銳的靈氣是天生的,武功再高也未必有這等本事。」風神御摸了摸喉嚨,喃喃地道:「真厲害!有意思,我一定要找他問一問才好。」
燕陽天對兵釋道道:「那少年又怎麼會是我們的敵人?」兵釋道道:「他在追緝『單伯乞』,不是官差就是『花紅獵人』,我原來就是被通緝的要犯,而且你們又幫我劫了大理獄,當然是我們的敵人了。」風神御道:「到底什麼是『花紅獵人』?」兵釋道道:「官府會懸賞捉拿各種通緝要犯,這些懸賞就叫花紅;那些為了花紅而去圍獵抓捕案犯的人被稱為『花紅獵人』。」
燕陽天道:「這花紅獵人和官差捕快有什麼不同?不都是捉拿犯人嗎?」兵釋道道:「這兩者區別可大了。第一個身份地位不同,普通捕快的身份地位非常低劣,不比軍士好多少;花紅獵人卻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你道為何他們不當個捕快去捉拿要犯?自然是因為捕快的身份太過卑微。第二是責任不同,捕快領命緝拿要犯,如果限定的時日內無法辦到,會受到懲處;花紅獵人卻不受時限的影響,也不會被懲罰。第三是獎賞不同,捕快抓了要犯是得不到花紅的,這本就是他們份內的事,他們只會得到很少的賞金,如果他們因公致殘致死,那麼會得到官府的安置金和撫恤金;花紅獵人抓到犯人可以得到相應的花紅,但是平時卻沒有薪餉可拿,另外死傷自負,跟官府沒任何關係。」
風神御道:「如何去做那花紅獵人?」兵釋道道:「一般來說,先到衙門驗了身體,身強力壯的錄下詳細身份,然後簽下生死狀,領了通緝的榜單就可以了。」燕陽天道:「這麼說來,花紅獵人豈非連捕快都不如?沒薪餉拿,衙役的服裝和腰牌也沒有。」兵釋道道:「官府的本意,這兇險的事本來就是讓低劣的賤民去做的,他們不需要聽從官府的差遣,各行其事,沒能力的可以隨時放棄。」風神御道:「你剛說的是一般的,那有不一般的嗎?」兵釋道道:「不一般的,前面都可以省了,你抓住犯人就去領賞便是了,這種花紅獵人基本都是達官貴人組織的。」燕陽天道:「他們為何也去做這等危險之事?」兵釋道道:「花紅最高的可達上萬兩黃金,很多權官巨富網羅有大批高手,當然心有所想了。」燕陽天瞪直了雙眼道:「上萬兩黃金?」兵釋道道:「嗯!這等稀罕的懸賞非常少,而且只怕也是懸而不賞,因為沒人能捉到這等厲害的角色,倒是小數目的花紅常有人去領。」
燕陽天道:「你認為那少年是花紅獵人?」風神御道:「如何辨識他不是便衣捕快?」兵釋道道:「我也是猜的,沒證據。他如果是衙役必定藏有腰牌,花紅獵人倒不好判斷。普通的花紅獵人一般手上會有特殊的通緝榜單,這榜單蓋過幾重官府大印,自己又在上面畫過押,簽了生死狀才能領取到,有別於城門口張貼的那種。但是有的花紅獵人卻是可以先抓捕犯人後揭榜,所以也沒法確定他是不是花紅獵人。我認為,他有那等武功不可能去做個低劣的衙役,何況敢於孤身追緝噬心門裡的要犯,多半是個花紅獵人了。」
燕陽天道:「那噬心門是什麼來頭?」兵釋道道:「軍隊里的事我是瞭若指掌,江湖中的事我卻是知而不詳。那噬心門以前是一個為非作歹的幫派,頗有實力,具體的我說不上來,不過這兩年江湖上都不怎麼提起了。」兵釋道說完話卻發現風神御正眯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便問道:「你為何這般看我?」風神御道:「嘿嘿!我捉了你會不會得到五千兩黃金?」燕陽天笑道:「他么?倒是值得五千,不過是五千文,城門口貼有的。」風神御頓時蔫了下來,道:「如此個狠心賊怎麼才值五兩白銀啊?」兵釋道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道:「這番劫獄后應該會增加不少吧。」
三人閑聊了一會,全沒了睡意,兵釋道便把自己昨晚沒說完的故事都告訴了燕陽天知曉。燕陽天道:「那你現在怎麼辦?」兵釋道道:「會合我父親回揚州。」燕陽天又問風神御:「你呢?」風神御道:「我陪他們一起去揚州。」燕陽天道:「我看不如找人來翻案,你們以為如何?」兵釋道道:「不成,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不能再被囚禁起來。」風神御道:「這翻案可能么?」燕陽天道:「你們且先聽我說,兵將軍的案子既然被提到大理寺,那麼我們可以找刑部來複核。」兵釋道道:「大理寺都沒審,怎麼複核?」燕陽天道:「那不就證明大理寺有問題嗎?刑部就可以申請御史台行使監察的權力了。」兵釋道道:「楊晉安將軍十多年來一直在幫我父親洗冤,連他的申訴都無人受理,我們又如何能請得動人?」燕陽天道:「我們不必從下面逐級上述,刑部尚書是家父的至交,包在我身上好了。」兵釋道驚道:「沒想到你竟有如此厲害的背景。」
風神御卻在旁邊搖了搖頭,道:「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兵釋道道:「也是,即使能翻案,我也犯了逃役、洗字、劫獄、持械拒捕的罪名,被追究起來也受不了。」燕陽天道:「莫非你在臨安之外殺了人?」兵釋道道:「那倒沒有,官差圍追過我好幾次,他們追我不上自己跌傷了幾個。」風神御狠狠地盯著兵釋道,道:「你自己說你被追殺過幾百次,還在千軍萬馬中衝出來過,現在怎麼變成他們自己跌傷的了?」兵釋道抓抓鼻子,道:「是么?我這樣說過么?我這樣說你都會相信么?」燕陽天忙向「咬牙切齒」中的風神御問道:「你呢?前面在城裡殺人沒有?」風神御道:「沒,人都沒傷一個。」兵釋道道:「哇!你倒真的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還沒傷人?神啊!」風神御道:「僥倖的,以後再說。」燕陽天鬆了口氣道:「這可好辦了,說明原委,據理爭辯,追究不了什麼大罪名的,總是洗掉兵將軍的冤屈要好。」風神御道:「先見到兵將軍再說吧,且看他有什麼打算。」
三人竊竊商討之間,馬車停了下來,馬夫在前面拍了拍車廂,道:「三位客官,我要讓馬兒休息一陣。你們可要歇息一下?黃昏之前,前面的路途再沒歇息便利之處了。」三人下了車,這卻到了一個很小的鎮上,於是決定尋進鎮里先填飽了肚子再說。那馬夫自顧忙乎著給馬兒喂料飲水。風神御道:「不知道還差多遠到秀州?」兵釋道道:「明天天亮可以趕到。」說話間卻望見前面一家大酒樓,旁邊停駐著一輛棗紅顏色、豪華氣派的八馬大車。風神御領頭便向那家酒樓走了過去。
兵釋道連忙拉住他道:「你幹嘛?」風神御道:「天子之乘方是八馬牽拉,諸侯六匹,以下逐次遞減,在這裡看到八馬大車,你們不好奇嗎?」燕陽天道:「你那都是什麼朝代的規矩了?現在出行坐轎多過乘車,乘車早沒了等級限制,坐轎的才有;不過八馬牽拉的車也確實少見。更是第一次見到。」風神御道:「少見,那就去見見嘛,且看看是什麼厲害人物乘坐。」兵釋道沒好氣的道:「那大酒樓里食客眾多,你怎地還往那鑽?給人認出我來怎生是好?隨便找家沒人的小店吃吃就行了。」風神御道:「你怎不想想給人認出來的好處?那會逃的更快啊!不用明天天亮就到秀州了。」
兵釋道給風神御的歪理氣的走了神,一把沒扯住他,不得不跟了過去。酒樓很大,分為三層,每層都有六七十桌。風神御進一樓轉了一轉,直接上到二樓;四周看了一陣,猶豫了一下,又奔三樓去了;在三樓晃悠晃悠,又下到了二樓。兵釋道氣鼓鼓地道:「你很愛招搖是不?」風神御頭也不回地道:「大哥,我很收斂了,莫非你喜歡我大聲喊話?」燕陽天道:「喊什麼?」風神御道:「下面八馬大車是誰乘坐的,讓我瞧上一瞧。」說完,拉著兩人找了張靠窗的方桌坐了下來。
風神御用手碰了碰右邊的兵釋道,道:「好了,別板著那臉,上酒樓的人個個笑逐顏開,你這不是故意張揚么?」然後又碰了碰左邊的燕陽天,道:「等下我包你大飽口福!還可以美美地喝上幾口。」兵釋道一聽,咽了下喉嚨,不禁喜上眉梢。燕陽天道:「你嘗過這的菜肴?很好吃么?」風神御道:「這需要嘗么?看得到啊!」燕陽天往周圍其它桌上看了看,道:「紅如瑪瑙,綠似翡翠;主次分明,雕工奇趣;米比珍珠,色澤細膩;菜是佳肴,飄香四溢;確實不似一般!」風神御和兵釋道愣愣地看著他,風神御道:「你這也要作詩么?」兵釋道道:「你往哪看呢?」
燕陽天道:「看錯了么?」兵釋道白了他一眼沒有搭話。風神御乾咳了兩下道:「沒,那倒沒看錯,不過每次你都要看過這些才知道飯菜是否好吃么?」燕陽天道:「那看什麼?」兵釋道道:「看人啊,大個子。」燕陽天道:「你們是用飯還是吃人啊?」兵釋道把頭深深地埋向撐在桌上的雙手中,決定不再理會他了。
風神御又乾咳了兩下,道:「陽天,現在什麼時候?」燕陽天道:「巳正時分。」風神御道:「這裡的店小二呢?」燕陽天道:「人太多,他們招呼其他客人去了。」風神御道:「對面酒樓的店小二呢?」燕陽天道:「幹嘛問對面的?他在店門口等待顧客。」風神御道:「你要不要去那邊的酒樓看上一看,聞上一聞?」燕陽天長長的「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現在未到午時用飯時間,這邊酒樓已經客滿為患,店小二都忙不過來了;那邊酒樓的小二卻是清閑自在,顯然這邊的酒菜非常可口哈。」風神御道:「冰雪聰明,穎悟絕倫;七竅玲瓏,點頭知意;慧心巧思,千伶百俐;大巧若拙,睿智若愚;果然非同凡響!」
風神御剛奉承完,店小二終於來了一個。兵釋道埋著頭,不敢露臉。風神御早準備好了,往周圍各桌上輪番一指,道:「這,這,那,那。。。他們桌上的各來一道。再來兩壺上等好酒。」店小二忙著念記道:「水煮江湖小牛肉,富貴一世叫化雞,橫行無忌香閘蟹,哪吒鬧海酸辣湯。。。氣死老頑固來兩壺。」垂眉低首的兵釋道忍不住抬起頭,道:「慢,小二,你這什麼酒?」「氣死老頑固啊!」小二答道。兵釋道道:「名字怎地這麼古怪?」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甩,道:「嘿嘿!客官,我也不多說,等會你喝上兩口,不叫好掌柜不收你的錢。」兵釋道吞了吞口水,連道:「好!好!快點上來。」卻看見風神御正眯著眼睛、臉帶邪笑地看著他,於是又忙把頭埋好。
店小二走後,燕陽天看著風神御,道:「你怎的老歪著頭往那邊瞧啊?」風神御道:「看貴人啊,八馬大車的主。」燕陽天往風神御的正對面、自己的左邊細細地看了一會,悄聲道:「誰啊?」兵釋道也往自己的右首掃視了一番,道:「那背身的小個子?」風神御一邊晃悠著雙腳一邊點了點頭。燕陽天重新看了一遍,他們所說的背身小個子只有一個人,隔著好幾張桌子,只見他頭戴許仙帽,動作緩慢文雅,卻看不到相貌。
燕陽天道:「剛才怪不得你上樓下樓的,原來在找他啊?」風神御道:「嗯,開始不確定啊,看遍了才選了這位置坐的。」燕陽天道:「你怎地肯定那人便是你仰慕之人?」風神御道:「猜測而已,並不肯定。」兵釋道道:「那你如何猜的?」
風神御道:「你們先看那馬車有什麼特殊之處?」燕陽天道:「豪華!」兵釋道道:「威風!」風神御道:「這麼簡單,問三歲頑童吶?慢點來,先說馬吧。」燕陽天道:「膘肥體壯!」兵釋道狠狠地瞪了一眼燕陽天,半天才道:「體壯膘肥!」燕陽天道:「你瞪我作甚?」兵釋道道:「你搶我的詞作甚?」燕陽天道:「不是還有很多嗎?矯健壯實、高大威猛、桀驁不馴。。。」兵釋道道:「急切間答得上來嗎?下輪我先說,你隨後。」風神御只好道:「兩位英明神武的大哥,留點胃口讓我吃飯好不?我要特殊之處,你們所說的跟我們乘車的牽馬不一都一樣嗎?兵釋道道:「那你賣弄、賣弄?」
白了兵釋道一眼,風神御道:「那八匹馬從頭到腳毛色光鮮,連馬蹄面都異常乾淨,顯然昨晚剛洗涮過;趕車的位置上放有兩個滿滿的料桶,卻沒有給馬餵食,當然是已經餵飽了的。這說明車主路過此鎮時留宿過,而且正準備從這離開。兵釋道道:「他本就是鎮上的人不成么?用完飯正好趕路。」
正說之間,店小二吆喝一聲,已經端來了兩個大菜和酒。風神御道:「怎麼才兩盤?」小二道:「真箇抱歉,客人實在太多,三位客官先慢用,其它的稍後陸續上來。」三人舉筷把那水煮江湖小牛肉一嘗,菜肴入口滑嫩鮮美,湯汁香濃卻不帶膩味,連呼絕妙。兵釋道迫不及待地咂了口酒,閉著眼睛倒吸一口長氣后,道:「過癮!過癮!怪不得小二敢那般誇賣。」三人你爭我搶,卷乾淨兩盤菜后,燕陽天道:「剛說到哪了?」兵釋道道:「我說車主是本鎮人,不是路過的。」
風神御道:「那車的車窗有一道大裂痕,另外左邊的車轅也有裂損。這說明這車的主人是路過這裡的,而不是這附近的人家。」兵釋道對風神御道:「你看到那車窗的裂痕和車轅的破損了?」風神御道:「車窗是雕鏤出來的,本身就是車廂的一塊大板,車廂破裂后,可以看到裂紋處的顏色與其他處的明顯差別,裂紋很細,不小心看不出來;車轅破損倒沒看到,不過。。。。」風神御把兩隻筷子一上一下壓在左手臂上,然後用袖子纏了一圈。兵釋道道:「哦!左邊車轅兩側凸起方塊象是木條,那紅布保住的方塊就是搭接車轅用的。」風神御點了點頭,道:「那車上各處都是精工巧活,車主十分講究馬車的外表,估計用方木搭接了裂損的車轅后比較難看,所以用紅布包好了。」
燕陽天道:「如此富麗的馬車裂損后當然要修理妥當才出行的,因此他不是附近的人家倒是有點道理。」兵釋道道:「即使車主是留宿於本鎮的過路人,這酒樓里大半是過路的人,而且如此眾多,你又怎麼知道那背身的人就是了?」風神御道:「馬車廂蓋四角雕有飛鸞,車窗上鏤刻的鮮花又極為精細,連綠葉的紋理都異常清晰;再看車上各部的用料做工,還有馬首的裝飾、馬背的披戴,處處顯示出車主出手闊綽。」燕陽天道:「那人的桌上就兩個盤子,出手如何闊綽了?」風神御道:「那他的隨從呢?」兵釋道看了看,道:「他背後和右手邊的兩人卻是面對我們的,這兩個老人打扮一致,衣料光鮮,身旁的椅子上都放有大包袱,手上持有自備的銀筷,連手指上的三個大金戒戴的位置都是一樣的,應該是同伴來著;各佔一桌、分開來坐、神色戒備,明顯是在保護主人。」燕陽天道:「隨從怎麼有如此禮遇?而且若大個車才兩個跟班?」兵釋道道:「大腦袋,你把他想成是兩個厲害的心腹就全通了嘛。」
燕陽天正偷偷細看之間,店小二高喝兩聲:「小巧鯉魚躍龍門、滑溜泥鰍鑽地宮,來了。。。。。」尾音拖的很長,尖銳悅耳,又把兩個菜送了上來。小二待要另去忙碌,卻見那背身的人半轉身朝他招了招手,把小二叫過去吩咐了幾句。
風神御邊吃邊道:「隨從尚且如此,主人差的了嗎?剛才淘汰了許多本地的、連續趕路沒歇息過的、不象正要出行的、沒有駕車隨從的、不夠闊氣的、舉止粗魯的,只剩下他象是馬車的主人了。」燕陽天道:「舉止粗魯的?」風神御道:「那車馬拴系停放在坎坷不平之處,卻不去與其它轎子、馬車爭擠旁邊鋪過青石的大場;另外,馬車上的裝飾點綴,車簾上的繡的松樹,還有。。。」燕陽天道:「我雖然看的匆忙,不過倒記得車簾上繡的是文竹不是松樹。這兩者。。。」風神御忙打斷道:「繡的是竹子那不就更好了,這一切都說明車主是個雅緻不俗的人嘛。」燕陽天道:「可是兄弟,那文竹可不是竹子哦!」風神御的臉紅了起來,道:「奶奶的,反正就那意思!」兵釋道吃吃的笑夠后,對燕陽天道:「總之車主不會似他那副吃相的便是了。」風神御看了他倆的坐姿,臉更紅了,連忙把身子直起來,又把趴在桌上的雙手收起垂到桌后,那衣袖早沾了不少湯水。
「橫行無忌香閘蟹、花紅葉綠錦宮城,來了。。。。」店小二托著盤子舉在頭上送將過來,幫風神御遮掩了窘相。小二送完這邊的菜,又走到前面角落跟那車主對了幾句。等小二過來,風神御伸手截住他問道:「小二哥,那客官跟你說什麼?」小二道:「那公子剛點了香閘蟹,剛巧下面沒了,水產又沒送到,你們這是最後一盤。」風神御道:「那你端這盤還沒動的去吧,就說我們送的。」小二剛轉身過去,兵釋道道:「你要做甚?」風神御道:「等他致謝,看看他的相貌。」燕陽天道:「你好大方,一盤大閘蟹看人家一眼。」風神御只顧等著看人卻不搭話。
果然,等小二把菜送到,低聲了兩句,那車主扭過頭朝三人微笑著點了點頭。三人晃眼中看得一呆,風神御道:「這公子好俊俏。」兵釋道道:「粉嫩粉嫩的。」燕陽天道:「潘安在世也要慚愧幾分。」風神御道:「嘿嘿,人也看過了,結賬走吧!」燕陽天道:「才剛坐的一會,菜還沒上全呢。」風神御邊往懷裡摸邊道:「到下面要齊了,打包車上吃去。」兵釋道道:「那再多打兩壺酒吧。」
兵釋道說完話卻看見風神御臉色變得很難看,右手放在懷裡拿不出來。兵釋道道:「你哭喪個臉做甚?」風神御道:「你有銀子不?」剛說完馬上又道:「問錯了,衣服都是我給你的。」於是又轉向左邊的燕陽天道:「陽天,你身上帶了銀子沒?」燕陽天搖了搖頭,道:「走的匆忙,被你們拉出城,包袱還在客棧里。莫非。。。。」風神御苦著臉道:「救人不能有累贅,我的家當全給牛老伯拿了,這下慘了。」兵釋道忙道:「你們身上有沒有玉、金銀首飾之類的物事?」看著這兩人的表情,他知道自然是白問了。燕陽天道:「去鎮口問那馬夫借吧。」風神御道:「那車是客棧的,車費付給了老闆,馬夫身上如何有這許多錢?」兵釋道道:「那先把兵刃押這吧!」風神御堅決地道:「我死了也不能押上這劍,再說沒了劍我什麼都不會。」燕陽天道:「我這劍是楚霸王的佩劍,萬萬不能押了。」兵釋道眨了眨眼睛,道:「項羽的劍?至寶哦!」卻發現身邊的兩人正盯著自己的破虜刀。兵釋道把頭搖的更乾脆,道:「我這刀是祖傳的,只殺敵飲血,莫讓我玷污了祖宗。」
三人苦思了片刻,兵釋道道:「憑身手逃吧,他們追不上的。」風神御道:「什麼都要逃,你上癮了?」燕陽天道:「讓我來跟他們說,日後雙倍還他們便是。」風神御道:「成么?」燕陽天拂了拂衣衫,整了整神色,一邊向小二招手一邊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怕他們為難。」小二到的身邊,燕陽天道:「小二哥,我三人出門匆忙忘了帶銀兩,你看可否暫且記個賬,日後雙倍奉還。」「哐當」的一聲,小二竟把托盤跌到了地下,然後驚慌地道:「三位客官,你們也不打聽打聽,唉!」小二拾起盤子,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三人一眼,匆忙下樓去了。風神御道:「厲害,這就讓我們走了?」兵釋道冷冷地道:「討錢的還沒來呢!」風神御連忙移了位置到相反的方向,看著樓口,道:「怪不得,陽天的情和理都沒說呢,想來沒那麼容易。」
沒過一會,店小二領著個人上到樓口。風神御道:「好說話的掌柜來了。」小二後面那人年紀二十三四的樣子,身材不高不矮,大肚寬膀,一張圓臉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如果沒了頭髮,活脫脫便是個小彌勒佛現世。那兩人到的桌前,小二小聲道:「就是他們三人。」三人站起來,燕陽天行了個禮,道:「掌柜的,我們。。」「彌勒佛」兩眼一瞪,道:「我象掌柜么?」小二忙道:「這是我們的諸大廚士。」說完遠遠閃到了一邊。風神御心裡暗樂:「這廚子有趣,連生氣都是笑咪咪的,只怕哭起來都很惹人喜愛。」
還沒等燕陽天改喚稱呼,諸廚士「笑」著道:「我的菜不好吃么?」燕陽天道:「玉盤珍饈、色味俱佳、八珍玉食、唇齒留香,這般廚藝實在是平生首次嘗到。」諸廚士「笑」得更愉悅了,道:「那為何不付錢啊?」燕陽天道:「出門匆忙,我等忘了帶錢在身。」諸廚士道:「一看你們便是行遠路的,哪有三個人同時沒帶錢的道理,分明是想吃白食。」燕陽天正色道:「我等是有學有志之士,貧賤亦不能移;我等是知書達理之人,卑微也不做那訛詐之事。」諸廚士道:「你有鴻鵠之志又如何?你學富五車又怎地?我就瞧不起沒錢的落魄戶,酸腐的潦倒人。」
燕陽天嘆了口氣,道:「大廚士,此言差矣!吳既赦越,勾踐返國。乃苦身焦思,磨礪身心,日夜操勞,困極之時,攻之以蓼,嘗之以膽,終有三千越甲滅吳之舉。越王勾踐何嘗不是一個落魄潦倒之人?風神御一邊聽一邊心中暗道:「嘿嘿,你個廚子,自己把題引的遠了,待我多加幾句把話再扯遠些。」於是馬上接著燕陽天的話,慷慨地道:「古有呂尚,朝歌宰牛,孟津賣面,半生寒微,飄遊不定,懷才難遇,歲月蹉跎,垂生暮年,渭水垂釣,輔佐賢君,修德振武,牧野鏖戰,滅商興周。太公望未曾不是一個寒苦貧困之士。」
諸廚士略為一呆,心中暗想:「我和那『老頑固』賭氣,他素來不聽我的,又從不跟我解釋,按這兩人所說,他那般做法似乎也有道理,莫非我真的錯了?」於是低聲道:「三位公子,只是。。。只是一百文錢,如何拿王臣將相來比較,這。。。這似乎太大了!」
燕陽天看他言語猶豫,便道:「世上萬般事物,道理皆可相通,何嘗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孔孟之道,仁愛天下也;大廚士技藝天下無雙,眼光行事未免不夠深長。」風神御道:「人有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我等卑微書生有禮有義,為何大廚士這般高尚之人卻不智不仁?」兵釋道偷偷抿了口酒,心裡暗道:「厲害,厲害,這兩個小子莫把這廚子給說死了。」
這幾個人對話之間,早圍上了許多食客來看熱鬧。諸廚士看了看周圍的人,抹了抹臉上的汗,道:「誤會,誤會,只是問個緣由罷了,若有冒犯,莫放心上;你等既然是無意,這餐就算我請便是了。」燕陽天忙道:「大廚士果然是古道熱腸,多謝!」風神御道:「大廚士確實是俠肝義膽,感激!」諸廚士道:「客氣,客氣!你們稍等,我親自下去給你們做道菜去。」未等三人答話,諸廚士帶著桃花般燦爛的笑容下樓去了。
周圍看熱鬧的各自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兵釋道和燕陽天坐了下來,風神御卻去把小二扯了過來。小二道:「客官有何吩咐?」風神御道:「跟你閑聊兩句。」小二忙道:「現在快到午時了,正當忙碌,哪得功夫閑聊?」風神御道:「你莫非要諸大廚士生氣?」小二心想:「真是白天見鬼了,這三個吃白食怎的倒把諸廚士說得親自下廚去了,我可別惹了他們。」於是賠笑道:「聊!聊!我陪你們就是了。」
風神御道:「諸廚士叫何名字?」小二道:「只知姓,不知名。他剛來得這一個多月,不肯透露。」風神御道:「這些菜不是他做的?」小二道:「他到這鎮上燒了兩個菜,掌柜便重金聘了他;之後每日里全由他指點烹飪菜肴,另外還教了新的釀酒技藝,他自己不需動手。」風神御道:「你剛才怎地閃的遠遠的?」小二道:「諸廚士為人謙和,但不知怎地,他最恨吃白食的,若有無賴來這白吃犯著了他,必定挨上一餐飽打;他一個多月打了十多個人,那些被打過的,嘖嘖嘖。。。」小二的眉、眼、鼻、嘴擠做一處,場面顯然相當慘烈。
小二走後,燕陽天道:「神御,你打聽人家作甚?」風神御道:「喜歡他啊,隨便問問。」燕陽天又道:「釋道,你一直傻樂作甚?」兵釋道道:「奶奶的,以後沒銀子憑你們的兩張嘴也可以混到酒喝,能不樂嗎?」風神御笑道:「你看他那彌勒佛的長相,跟我們狠得下去么?再多啰嗦,我把孫康照雪,車胤囊螢,孫敬懸樑,蘇秦刺股,匡衡鑿壁借光一併說與他聽了。」燕陽天愣道:「你不是生長在不通外界的漁村么?怎的學識如此淵博?」
風神御道:「書倒是有的啊。我只背的大部分經、史、子、集,其它的一無所知,這也叫淵博么?」「當」的一聲,兵釋道的酒杯跌在了桌上,他探過頭去盯著風神御道:「你背的了幾十本書?」風神御道:「是啊!怎麼了?」兵釋道歪過頭左看看,又歪過頭右看看,猛地向後仰跌在椅子上,喃喃地道:「怪物啊!經、史、子、集你都背了,這世上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風神御道:「本朝的歷史,官府制度,民間風俗,衣、食、住、行,不知道的多得去了。」兵釋道道:「白痴!這些都不知道,那你對大宋還知道個屁。」風神御紅著臉道:「怪我么?那些書都不涉及這些。」燕陽天道:「你有如此本事,真該跟我去考狀元。」兵釋道道:「那等三年吧!」燕陽天道:「我們考的是文舉又不是武舉!」兵釋道本來仰跌著靠在椅子上,一聽這話驚的直起身子瞪著燕陽天,道:「什麼?」燕陽天不解地道:「你為何這等神情?」兵釋道道:「不考武舉,你豈非萬分愧對這天神般的身材?考文舉,你何必百般刁難那榆木似的腦袋!」燕陽天怒道:「狗嘴裡吐不出一句好話。」
「那大個小子是我們的敵人!」就在這時從樓上下來七個攜著兵刃的人,其中一個正指著燕陽天大喝道。兵釋道道:「考文舉的人原來也愛惹江湖的事哈。」燕陽天辨了辨人,道:「逐浪幫的,第一次打架就是跟他們中的兩個。」兵釋道和風神御雙雙「哦」了一聲,兩人卻都知道燕陽天的故事。燕陽天道:「我們快走,莫惹了事端,累了這酒樓。」風神御道:「我不走!我要吃肉!」兵釋道道:「我留下!我想喝酒!」
燕陽天呆愣間,已有六個人到了桌前,還有一個留在後面。「黃金煮酒今朝醉,來了。。。。」聲音高亢悠揚,諸廚士托著兩個大木板出現在了樓口,正大步走來,人還未到,遠遠已聞的烤肉醇香。那六人為之一動,卻看是何名菜,也暫時不理會燕陽天他們。
諸廚士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圍著的六人,道:「你們的朋友么?一起坐吧!」說完樂呵呵的把兩塊大木板從肩頭放到桌上。大家一看,左邊木板中間是一碗微溫的碳火,上面圈著鐵架,鐵架上面擺著一個裝滿酒的大肚瓦罐,周邊圍著小壺、酒杯、幾張嫩荷葉;右邊的木板中卻是一大碗熾熱的紅碳,紅碳上架著一個船型的鐵器,裡面是少許金黃的肉塊,肉塊上散有綠色的香葉、蒜葉,正吱吱作響。
風神御咽了口水道:「大廚士,這菜為何叫『黃金煮酒今朝醉』?」諸廚士道:「這肉是黃猄肉,取了諧音的緣故。」燕陽天驚道:「黃猄?這隻得海南深山密林、峻岭丘陵之中才能偶然覓到,多是佳節的貢品,即使是天子亦很少能吃,更別說其他人了。」諸廚士一邊選了張荷葉鋪到酒罐上,一邊笑道:「臨安城裡碰巧買到,宰了它與大家同享;本來這肉味道鮮美,多吃不厭,你們已經用過飯,所以只上得少許精華,嘗個味道。」說完把小壺上的油淋到荷葉上,夾碳點著,再把荷葉往下一壓,讓那些油在酒面上跳動灼燒。
兵釋道道:「大廚士,這是作甚?」諸廚士道:「黃猄精瘦無肥,油質香美不膩,只炸的少許;黃猄油燒在酒面,上下其火,便讓酒性更為濃烈,入口十分香醇。」燕陽天道:「哦!怪不得叫黃金煮酒。」
「嘣」的一聲,幾人圍住的桌子突然四分五裂,桌上的物事「嘩」的一聲全部墜到了地下。那廚士身後六個人中拿短戟的一個走前兩步,一戟敲到了桌上,這四個人竟敢談笑風生,對他們熟視無睹,所以有人耐不住了。砸碎桌子后,後面的五人中間的一個道:「鳥賊人,爺爺的地盤裡竟敢如此放肆。」
諸廚士雖然還是笑容滿面,眼裡的怒意卻是比剛才燃燒的炭火還要灼熱。風神御忙道:「大廚士,剛才聞到菜香就全忘了說,那六個是我們的對頭。」「逐浪幫的!」風神御特意加重了語氣。
話音剛落,樓面上已經躺下了五個人。風神御愣愣地道:「哎呀呀呀,我提醒的晚了。」那風神御倒是說的很快,不過那諸廚士的動作更快。風神御剛說完「那六個是我們的對頭」,諸廚士已經轉過身走前一步,單腳直踹,踹飛了並排站立中間的一個,雙手大張,從外向內一合攏,再把另外四個人的頭掃到了一處。等風神御說完「逐浪幫的」,那五個人已經全躺到了地下,吭也不吭。諸廚士轉過身,面對拿戟上前敲碎桌子的那個人。風神御道:「大廚士,你不用對他笑啊!」諸廚士道:「我怒不起來,連哭也是這模樣。」風神御樂道:「哈哈,我喜歡!」
風神御喜歡,拿戟的人可不喜歡,他哆哆嗦嗦地對諸廚士身後的人道:「副幫。。。幫主,救。。。救我。」沒人救的了他,諸廚士一拳正中他遮擋的短戟,短戟掃回去敲碎了他的頭,他的臉就象那張桌子一樣,被血跡畫的四分五裂。風神御趕緊閉上了眼睛,燕陽天和兵釋道則是目瞪口呆。樓上一片驚呼,膽小的人你推我擠衝下樓去,膽大的遠遠地靠在牆邊看熱鬧。安靜下來后,從樓口上來一個人,四周一望,沿著牆邊繞了個大彎去找那車主,也不知道去商量什麼。
逐浪幫的副幫主拔出了劍,緩緩的邊走過來邊道:「你吃錯豹子膽了,逐浪幫的也敢惹?」諸廚士也慢慢地轉過身子向他走去,邊走邊道:「逐尿幫拔錯老虎毛了,我的朋友你也敢動?」只聽的劍氣激蕩出「嗤」的一聲,兩人的酣斗拉開了序幕。
風神御邊看邊問道:「釋道,逐浪幫什麼來頭?」兵釋道道:「和噬心門一樣歹毒,原來頗具實力,這兩年倒沒什麼人提起了,詳細的說不上來。」風神御道:「唉!又是白問了。」燕陽天道:「奇怪,怎麼臨安城外很亂么?隨隨便便就要打架,官府管不了嗎?」兵釋道道:「一怒拔劍、十步殺一人才叫江湖啊,官府只會收稅、收租、收糧、收屍。」風神御道:「你也殺過人么?」兵釋道道:「沒,江湖我只踏進了半隻腳。」風神御道:「怪不得,什麼都是一知半解,唬人你倒是最厲害。」兵釋道紅著臉瞪了他一眼。
燕陽天道:「你們為何讓廚士去拚鬥?」風神御道:「問他啊,我不懂。」燕陽天轉頭望向兵釋道,兵釋道道:「你不懂?」風神御道:「嗯,我太遲鈍,沒你那般靈氣。」兵釋道得意地道:「那是,我剛才感受到他凜冽的霸氣,所以不擔心他。」燕陽天道:「是么?我怎麼沒感覺到?」兵釋道道:「問他啊,他最清楚你的感受,誰叫你也這般遲鈍。」
「好吃!凡間極致。」風神御大喊一聲,他正盤膝用側面對著打鬥的兩人,用手抓住樓面上的黃猄肉放到嘴裡。燕陽天蹲下來撿了塊嚼了嚼,也大喝道:「美味!世上無雙。」兵釋道道:「奶奶的,又搶了我的詞。」然後把大酒罐里的殘酒滴到喉嚨里,狂喊道:「痛快!天上少有!」
打鬥中的諸廚士道:「可惜酒沒了,肉撒了!」兵釋道道:「酒沒了,情我們領了!」風神御大聲答道:「別說只沾些塵土,就是濺上了屎尿,我們也全吃了。」諸廚士大聲道:「謝了!」說完「謝了」的時候,他正背對著一張桌子,二樓前半個樓里的最後一張桌子。其它的桌椅橫七豎八全倒了,不是被打翻的、不是被撞翻的、也不是被刺翻的,是被諸廚士的衣擺帶翻的。
原來剛才,諸廚士空手對付毒蛇般的長劍。那副幫主的劍法和燕陽天的頗為相似,但靈巧不足、毒辣有餘,始終遊走在諸廚士的要害之間;他竭力保持著和諸廚士的距離,不敢冒然貼近,因為他忌憚敵人那裂鐵碎石的拳頭,只要劍在、距離在,你的拳頭總不會比我的劍還長吧?那麼你就被動挨打吧!於是,諸廚士一直在閃避,他肥胖的身子竟象游魚一樣在劍勢里穿梭,在桌椅間穿梭;他穿了一件拖沓的大皂袍,露出內衣包裹住的滾圓的肚子,但這絲毫不妨礙他閃躲的速度。令人奇怪的是,他那迅捷無比的身形本可以輕巧從容地讓過來劍,可每次他偏要很誇張的往旁邊跳躥,貌似很倉促的樣子,於是皂袍左右甩動的衣角沾到了桌椅,桌倒椅翻,而且有的桌子竟然翻了幾翻才停下,可見諸廚士躲避的多麼「狼狽」。他倆在二樓的前半場打鬥,三十多張桌子,一百多張椅子全倒下了,片刻間就剩下最後一張桌子在諸廚士的身後,這正是諸廚士說「謝了」的時候。
兵釋道奇怪地道:「為何要這樣?」風神御正叼著一塊肉,含糊不清地道:「蓄勢!」副幫主的劍再次追了上去,眼看最後一張桌子也要倒了。風神御大喝一聲:「開花!」最後一張桌子沒有倒,連衣角都沒沾到,諸廚士的大皂袍終於停止了甩動,順貼著身子垂到了地面,這正是風神御大喝一聲「開花」的時候;當衣擺第一次向後揚起,也是諸廚士的第一次出手,「花」真的開了,如果諸廚士的拳頭砸到石頭上,石頭都要開花,何況那敵人的腦袋。逐浪幫副幫主五官俱裂,面門開了一朵燦爛的血花,屍身從二樓的前半場飛到了後半場。
諸廚士緩緩地走回到風神御他們的旁邊,從樓面撿了塊肉塞到嘴裡,道:「冷了,味道欠點。」燕陽天道:「以後大家再一起吃滾燙的。」兵釋道道:「還要一起喝香油煮酒。」諸廚士笑著點了點頭,道:「我叫諸悲同。」「風神御」,「燕陽天」,「兵釋道」,三人也分別報上了姓名。諸悲同道:「我得走了!」燕陽天道:「去哪?」諸悲同道:「不知道,去哪都呆不上兩個月的,總之以後還會見面。」風神御道:「當然,說不定就在明天,你先走吧,我們隨後離開。對了,我總算看出來了,你不笑時的「笑容」眼睛比較大;笑時的笑容眼睛會眯成一條縫。」諸悲同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道:「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說罷下樓去了。
兵釋道和燕陽天在窗口等著諸悲同出樓遠去,兵釋道道:「怎的還不見他出酒樓?」風神御把最後幾塊黃猄肉一起塞到嘴裡,含含糊糊地道:「收拾包袱,把刀拿上就會出來了。」兵釋道道:「看見的你知道,不看見的你又。。。」「奶奶的,還真給你蒙對了!」兵釋道不得不補充了一句。因為他正看到諸悲同背著一張包卷的大虎皮出來了,虎皮里確實包著一把碩大的長刀,只露出刀柄。看著諸悲同找了匹馬飛速離去后,兵釋道道:「該我們走了。」
三人正準備下樓離去,卻聽得下面有人喊道:「一定在這裡面,你們守住樓下,其他的搜上樓去。」三人一驚,燕陽天道:「幫手來的這麼快?」風神御道:「難道臨安的人就追到這了?」兵釋道道:「誘他們上樓先,我們再從窗口下去。」燕陽天道:「跳下去?我。。。我有傷。」兵釋道瞪眼道:「我哪次不是帶傷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怕甚?死不了的!」
「三位大哥,我這有點盤纏,與你們拿了路上好用。」三個人一愣,卻是那後面的車主一邊走過來一邊朝他們說話。燕陽天道:「這。。。我等哪好意思?」兵釋道道:「如此甚好,果然是大富豪爽之人,多謝了!」風神御卻道:「不用,我們心領了。」車主走到跟前,笑道:「你們都是有學有志、知書達理之人,莫非下次還想混吃么?」燕陽天紅著臉道:「今天是不得已而為之。」車主一邊把一個小布包塞到兵釋道手上一邊說道:「那就毋須客氣了,大家出門在外,有緣多個照應罷了。」燕陽天道:「多謝公子,知恩圖報,日後必當酬謝。」風神御道:「釋道,不能收,我們前面有銀兩。」
就在此時,樓下搜索完畢后的人上到了二樓,有人開口道:「柳公子,為何走的匆忙啊?」卻是對著車主說話。風神御等人心裡先是一松,原來下面嘈雜,卻是找這叫柳公子的車主;接著眼裡一呆,上到樓口說話的卻是位絕世的大美人,三人直恨為何呼喚的不是自己。
那美人桃花玉面,素齒朱唇,淡掃娥眉,杏眼流盼,纖纖細步,楚楚衣衫,正含笑望著柳公子,旁邊圍著六個人。柳公子道:「還真追來了,打劫打到這了?」說完看了一眼遞給兵釋道的小布包,閃到了燕陽天的身後。兵釋道道:「打劫?」美人並不答話,走上前來,盯著兵釋道手中的小布包,道:「拿來!」兵釋道愣愣地道:「什麼?」美人指著他右手捧著的小布包道:「這個。」兵釋道急的把包往身後一藏道:「厲害,果真是打劫的!」燕陽天道:「真是不得了,臨安城外隨便打架不說,連搶劫都明目張胆?」美人沒好氣地道:「你們無理,倒先怨起我來了。」兵釋道道:「我們無理?美人啊,美人,霸道啊,霸道!」
這時樓口又上來一位中年人,也帶著六個人,看了看場中,道:「珠三妹子,找到了?」美人頭也不回指著兵釋道,道:「他藏著!」風神御一聽,忙對兵釋道道:「快給她!」兵釋道道:「啊?這本是送我們的,她問就給?」燕陽天對珠三道:「難道你們也缺盤纏不成?」珠三道:「你說什麼?」燕陽天道:「盤纏啊,這是別人送我們的。」
珠三忙去找燕陽天身後的柳公子,哪裡還有他的身影。那柳公子借著店裡的夥計忙著收拾,慌張的顧客趕著下樓上樓,一時混亂之中;又借著燕陽天和兵釋道魁梧身材的遮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窗口溜走了。珠三忙道:「你們不是一夥的?」風神御指著兵釋道道:「你看他的模樣,象嗎?」那兵釋道穿著整潔,卻是幹活的打扮。
珠三跺了跺腳,對兵釋道道:「你藏著的物事,拿來我看看!」兵釋道看了看風神御,把小布包交給了珠三。那小布包卻呈一個方形,裡面是個小錦盒,打開盒子,裡面是幾貫大錢,又有十幾文小錢和十幾吊銅板。
珠三怔了怔,對身後的人道:「賈六哥,上當了,繼續追那人。」後來的中年男子道:「小九在看住他的馬車,跑不了多遠的。」珠三道:「大家分頭追吧!」說完把手裡的布包還給了兵釋道。燕陽天道:「你們不要盤纏了么?」珠三用美目狠狠地瞪了燕陽天一眼,轉身走了。風神御道:「姑娘,你在找什麼?或許我可以幫忙。」珠三頭也不回地道:「寶貝。」風神御還待多問,珠三早下樓去了。兵釋道望著怔怔發愣的他道:「發什麼呆?美人已經走了。」風神御回過神道:「想事。」燕陽天道:「想什麼?」風神御道:「到八馬大車上去說!」
三人果真上了八馬大車,一起坐到了前頭。兵釋道軍營出身,驅馬趕車自然是本行,兩人坐在他旁邊。燕陽天道:「你還真敢搶劫這馬車?」風神御道:「這車原來有柴九帶人看著,那柳公子不敢要;後來他們分頭追人去了,沒人看管,我們不坐豈非浪費了?」兵釋道道:「莫非你認識那幫人?」風神御道:「我猜的不錯的話,那幫人是四水快意庄的,來了珠三、賈六、柴九等高手。」
鎮口的馬夫早等的不耐煩了,大車經過,卻聽得車上喊話:「馬夫,你回吧!我們另有車坐。」一望,卻正是自己苦等的三人,百思不解中,那車速度極快,早遠遠地去了。
燕陽天道:「你好似跟我說過這幾個名字,不過我沒記在心上。那柳公子好厲害,竟敢惹上他們。」風神御道:「那人只怕不簡單,早叫你們不要接他的盤纏,你們不聽。」燕陽天道:「我家中寬裕,自小受管教甚嚴,不拿這盤纏,如何有臉再去做那混吃的事?」兵釋道興高采烈地道:「就因為拿了這盤纏才有這馬車坐啊,痛快!我們好歹也威風一回。」
燕陽天道:「難道剛才你看出什麼了,不讓我們接這布包。」風神御道:「廢話,那柳公子早在諸悲同質問我們的時候就可以幫我們解圍了,為何要等到後面才給錢?燕陽天道:「莫非他在利用我們?」兵釋道道:「廢話,那柳公子是在快意庄的人圍住酒樓的時候給的錢,還裝上方盒、打上包,當然是利用我們去吸引敵人了。」燕陽天道:「你難道也清楚?」兵釋道道:「當然!我只是好奇地想看看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燕陽天道:「釋道,你莫要誆我。當時我們都以為下面的嘈雜聲是沖我們來的,還在準備跳下去逃跑呢,你如何得知下面是快意庄的人?又如何得知他們在找柳公子?又如何得知柳公子給我們布包是利用我們脫身?這顯然是你之後推測出來的,當時你怎麼知道那布包有詐?」兵釋道低聲地道:「奇怪,你小子怎變的聰明起來了。」
風神御道:「不錯,快意庄的人沒上樓前,我也不知道他在利用我們;我阻止你們接下布包是因為在此之前,那車主的行事本來就讓人生疑了。」兵釋道道:「哦?」風神御拔劍挑開左邊車轅包裹的紅布,道:「左邊車轅果然是破損后兩邊搭接木塊加固的。這八馬大車,車轅又粗又長、受力非同一般。在這小鎮子,別說想找到和右邊一樣同檔木質、一般做工和相同顏色的車轅,即使要找一根普通的替代都需要不少時間。他吃飯時已加好馬料準備出行,冒著車轅斷裂的危險,估計是不能在此耽擱得太久的緣故。」
燕陽天道:「那為何他要在酒樓上悠閑的用飯?」風神御道:「等人啊,你們沒看到諸廚士打鬥間歇,有人上樓來找那柳公子么?」燕陽天道:「我擔心諸悲同,哪還有功夫看其它的?」兵釋道道:「我也沒注意。」
風神御道:「二樓除開幾個膽大的靠在牆邊,其他的人個個逃避下樓;這時候卻還有人上來,看到那場面還繞進去找那車主,必然是有事啊。他們在角落的桌子上聊了很久,似乎在討價還價。我猜正是那人給了柳公子這錦盒,而這錦盒裡的東西是四水快意庄的人急於得到的寶貝。」
燕陽天道:「這下全明白了。第一,你注意到柳公子之前的行事怪異;第二,那柳公子早在諸悲同跟我們對話的時候就可以幫我們解圍了,他卻是後面主動來給我們布包的;因此你覺得不大對勁,所以才阻止我們。」風神御點了點頭,道:「是的!利用我們是之後推測出來的。」
兵釋道道:「原來你一直在偷窺人家,怪不的大廚士打架的時候,你都是側對他們的。」燕陽天道:「你早知道大廚士很厲害?」兵釋道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的霸氣凜冽啊。」燕陽天道:「閉嘴,不問你呢!」接著道:「神御,當時你還有心留意那柳公子?還側對著打鬥的兩人,似乎很放心啊!」
風神御道:「大廚士高托兩個大木板在頭上大步走來,一邊是盛滿酒的罐子,滴酒不撒;一邊是灼熱的大碳碗,用手隔著薄木板托著;這等功力需要擔心么?他即使贏不了,短暫之間也不會有事。釋道也應該看到這些了,誆你說是感受到了霸氣。另外,看到他對敵幾招后就更放心了,他有必要那麼閃避敵人的劍勢么?」兵釋道道:「我們也奇怪他為何要那樣呢!」
風神御道:「這主要是你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考慮對付那人。打敗他我們都能做到,但是手段是不一樣的。諸悲同從第一劍的閃避開始就在考慮一擊致命,所以一直在蓄勢。你們看著我,左手是敵人,右手是諸悲同。」說完,他左手劍指對著右手的拳頭並列在胸前。然後劍指刺向拳頭,拳頭快速移開;接著雙手定住,左手又刺向右手,右手又快速的移開;如此反覆了多次。
兵釋道和燕陽天異口同聲道:「明白了!」兵釋道道:「由於劍限制了諸悲同拳頭攻擊的距離,所以諸悲同想閃開劍勢,從側面斃敵。」燕陽天道:「由於敵人的劍勢靈巧,不使用蠻力,而且目的是保持正對著諸悲同,讓他無法出拳,所以諸悲同拚命的躥躍。」兵釋道道:「跳躥的猛才可以找到側面進攻的機會。但是敵人的劍一直追著,努力讓自己面對大廚士的中路。直到最後一張桌子的時候,那劍終於跟不上他的身形了。」燕陽天道:「敵人的劍終於不能正對諸悲同的身體,露出了空檔,所以被擊潰了。」兵釋道道:「諸悲同兩邊的閃躲讓衣擺帶翻了桌子,當衣擺停下不動的時候,正是你大喊『開花』的時候,因為他蓄勢良久后,終於得到了出手的良機,所以停止了閃躲。」風神御道:「哇!你們真是天才,我腦袋想破了也想不出那麼多。」
燕陽天道:「如果是我對付那敵人,倒不會用這種方式。」風神御道:「是了,個人的劍意不一樣。諸悲同從開始就保持著他的拳意,而且身勢始終在連續貫徹拳意,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真是個大高手。」
兵釋道道:「大廚士是大高手倒沒疑問,不過還不是被你們的兩張嘴騙去拿黃猄肉?」風神御道:「你以為么?各人有各人的秘密,只不過我們可能說中了大廚士的心事,他當我們是朋友罷了。他在那一個多月不知道那是逐浪幫的地盤么?他需要我提醒那是逐浪幫么?他還不是照樣替我們擋下了,自己被迫離開,因為當我們是朋友罷了。」兵釋道道:「是!是!他做的我們都知道,我早當他是兄弟了!」
燕陽天道:「嗯,我也當他是我兄弟!對了,神御,剛才你發獃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