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又到三月三
「你姥姥個腿!」
熊倜積鬱了無數天的怒氣皆在此刻迸發出來,雙腳用力猛踩身下一凸起。他本來對此沒報太大希望,只想著把下墜之勢緩了,再重新攀援,不想這一腳下去,身下岩石竟被跺得粉碎,他整個人借著反彈之力一躍而起,這一跳足有五丈,拔升之時身後還帶出三道幻影來。
待得上升之力漸漸消散,熊倜伸手抓住一處凸起穩住身形,喜形於色道:「迷蹤千幻!逍遙遊!老子的內力,內力回來了!」
熊倜突發奇想:「是不是我在這鬼地方待的時間長了,九轉回魂丹的藥力全都消耗得乾乾淨淨,老子內力便如泉涌一般盡數返回來?」
他興奮所致,手中又在用力,欲要再次一躍五丈,但事與願違,這一次只上升了尺余,而且腳下不穩,隨時可能掉下去。
「這是鬧什麼鬼?」他疑惑之下感受丹田,發現仍是空空如也,再想動用內力,卻半點也是不出來,大起大落間失望透頂,罵道:「死老頭,給老子吃的勞什子丹藥救活了老子又有什麼用處,內力試不出來,奪劍大會還不變成了送劍大會,後山約戰還不變成了後山挨打?」
他心中轉了幾個念頭,手腳卻未停下,借著方才突然現身的內力餘威,此時已在暗月劍近前,熊倜猛然用力一躥,手已握上暗月劍劍柄,使勁一拉,暗月劍終於又回到了手中。
此時他人身在空中,利落地翻了一個前空翻,暗月劍已然歸了鞘,他又貼在了崖壁之上,使出逍遙遊步法來,迅速向下行去。
這些日子以來熊倜早想了明白,他攀上百丈拿回暗月劍便已然是極限,想要再往上實在是難上加難,何況砍斷木橋的雷空已經死了,他上去更是沒有必要,所以與其向上不如一路朝下反而省力些,他失足下墜了許久,應該離山下的距離也不甚遠,想來不久就能到了。
他取回暗月劍,下至山道之上休息半晌,復又沿崖壁而下,果不出他所料,不到三十丈的距離便下了山,來到山腳下。
熊倜看著遼闊平原,一時間感覺呼吸都暢快了不少,自語道:「玫瑰老婆子一招人間天堂,老子一屁股坐在人間地獄,如今終於翻了身啦!」
他望著眼前不知名的高山撇撇嘴,心道:「老子此生再來這裡,便是雷震天的孫子。」
他轉身離去,內力雖仍不在,步履卻比來時輕健一倍不止,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又回到了百草堂。
老郎中望聞問切熟稔之至,一見熊倜面相便知他體內機能正常,清氣上升濁氣沉降,食歸大腸水歸膀胱,不僅並未留下任何後遺症,體魄比他離去之時反而強壯甚多,笑著迎上去道:「熊少俠怎地去又復返?」
「你騙得老子苦甚,老子須得回來訴訴苦。」熊倜道,「你說漢人蒙古人都是一樣,但即便我以正常眼光看待他們,他們卻像對待殺父仇人一般對待我,恨不能把我扒皮抽筋,你又怎麼說?」
他不待老郎中開口,又道,「這事情倒還不重要,我且問你,今日我忽然感覺渾身內力又回來了,但片刻之後又消失不見,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我這內力還能回來么?」
老郎中道:「九轉回魂丹的藥效雖強,也終有退去之時,依你此時體質來說,體內瘀傷怕是早已自愈,不需用藥力再維繫,而藥力一去真力當可自行恢復,至於藥力何時褪盡,真力何時恢復卻是個未知數,你能突然使出內力來,怕是全神貫注之下激發了身體潛能,暫時逼退了藥力的緣故。」
熊倜聽他說的有理,跟自己的情況完全吻合,當下信了九分,又再問道:「我離去時是三月三,今天是什麼日子?」
老郎中掐指算道:「熊少俠一來一去,已近一春秋,今日乃是二月二十八了,明日便是三月初一,又快到三月三了。」
晴兒這時又拿著糖葫蘆蹦跳著出來,脆聲道:「三月三是王母娘娘聖誕,是在瑤池開蟠桃會,宴請諸路神仙的聖日,爺爺讓晴兒背過,有曲雲:『濃靄香中,水雲影里,迥然人世難同。似玉皇金苑,寶錄仙宮。萬花開處神仙滿,盡笑語俱樂春風……』」
晴兒背著背著,忽然看見熊倜轉身疾奔,頭也不回,小臉頓時拉了下來,委屈道:「爺爺,大哥哥不喜歡晴兒的曲么?大哥哥不帶我去蓬萊仙島了么?」
「三月三怕是武林中什麼大日子,近日來城中武林人士數目銳減,想必是去參加武林盛會去了,這熊倜既是武林中人,自然不能免俗。」他望著熊倜的背影,低語道,「漢人怨的不是蒙古人,而是蒙古人做下的孽障,孽障深重,想短期內化解卻是不可能,除非種下極大的恩德。老朽此生為蒙古人贖些罪過,少俠武功高強,施恩之事,還是要看你的。」
熊倜一聽還有三日便到三月三,登時心中便炸開了鍋,連解釋都來不及,拔足便奔,只奔出十餘步,心中便急不可耐:「格老子地,這般的速度等我到了王府,人早散得乾乾淨淨,不要說奪劍大會,便是替逍遙子應戰都來不及,他父子二人苦心孤詣多年,想不到功敗垂成,毀在了老子手裡,逍遙子死前仍救我一命,我這般行徑可真是不仁不義的王八蛋。」
他腦中想著,忽然見到路上有人牽著馬匹,立時有了主意,做起強盜的營生來,一把搶過韁繩,跨上馬就走,等那人反應過來,他已加速趕馬遠去。
「此去長安,便是快馬加鞭也得五日上下,這匹老馬也不知吃壞了什麼東西,跑動起來竟然比老子快不了多少,再遇到騎馬之人,還是要再搶來馬才好。」
熊倜心急如焚,奈何胯下坐騎不爭氣,他馬鞭甩得啪啪炸響,馬屁股上已經抽出了血痕,老馬四蹄交錯間長嘶不止,但速度兀自加不上去。
「你爺爺的你爺爺的,你爺爺的你爺爺的……」
奔行半日,始終未見其他騎馬的豪傑,連馬車也不見一個,熊倜忍不住罵罵咧咧。而他不斷罵著,老馬的速度突然降了下來,奔得幾步又再降三分,最後哀鳴一聲匍匐在地上,眼見已被活活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