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轎出城

第一章 喜轎出城

蜀地的六月,驕陽似火,錦官城某巷卻人頭攢動,人越聚越多,還在不停地流動,以至於最外圍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日你先人板板咯,哪個龜兒子偷了我的錢包噻!」

這聲音只不過存在了一瞬間,就被人群的聲音漫過。而這時,五六米開外的人堆里,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興奮地檢查著錢包里的物事。

「……十二,十三,十四,一共才十五枚銅錢,呸,這羊牯看著肥嫩,怎麼窮成這個樣?還不如老子有錢。」

這少年一身灰布衣,瓜子臉蛋上高挺的鼻子本來十分彰顯英武,但他顧盼之間眼神里卻不時流出痞氣來,和長相不甚搭調。

少年從人群里穿梭的身法極是嫻熟,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回到了那人身邊,說道:「我剛撿了個錢包,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那人拿過錢包,一嘴川話連連道謝。

少年心想:「又不送些錢給我,說些客氣話有什麼用?」表情上卻不動聲色,問道:「大叔,這裡這麼多人,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那人不假思索:「結轟嘛!新姑娘兒出嫁咯!」

少年心裡大喜,結婚,有彩禮可偷又有喜宴好吃,端的是好買賣!於是追問了一句:「哪個大戶人家辦喜事啊,這麼大的場面?」

中年人搖頭道:「怪就怪在這嘿,我也問了一摸多的人,全都不曉得噻!」

少年辭別那人,快步爬上一個二層的酒樓,四下張望了一圈,嘀咕道:「乖乖不得了啊,這儀仗隊上上下下怎麼說也有兩百多人,不要說錦官城,就是順天府里結婚能擺出這個陣仗的也只有有數的那幾人,怎麼可能這麼大的喜事,大家連事主是誰都不清楚?」

他正要下樓去做些順藤摸瓜的勾當,忽又瞥見人群停住了。凝神看去,才發現原來是有人攔在了新娘子的喜轎前。

攔轎之人手拿摺扇,沖著轎子拱手道:「在下近日霉運纏身,每賭必輸,每戰必敗,今日路過此地,有緣得見喜轎。不知是哪家的新娘,在下不揣冒昧,盼姑娘能掀開轎簾,讓喜氣沖一衝我的霉氣。」

左首抬轎那大漢怒目圓睜,道:「大膽!」

右首的轎夫卻沒有讓他發作,而是對著轎子說道:「小姐,既是唐家的人來了,不如就給他個面子。」

少年雖在樓上,但此時人群鴉雀無聲,他們的對話也是聽得真切,心下納悶:「怎地這兩個漢子,全都不是本地的腔調?」

他一低頭,又看到轎簾被掀開了一條小縫,顯然是只讓姓唐的一個人得見。

只見那唐姓中年人向轎內看了一眼之後,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語氣也恭敬了起來:「原來是錦姑娘,多謝,在下這便告辭。」

少年在樓上,越看越覺得蹊蹺,這姓唐的走後,圍觀的人群好像瞬間縮水了五分之一,不禁暗暗琢磨:「方才走掉的人肯定都是姓唐的帶來的,姓唐的不簡單,那麼這喜事便更不簡單,不是地位極高的達官,就是聲勢正旺的豪傑,油水必不在少。」

這時,人群再一次流動起來,少年縱目向遠處看了看,忖道:「這條巷道……似乎是出城去的?這怪轎子到底搞什麼名堂?也罷,危險越大,收穫越豐,我遠遠跟在後面,苗頭不對就溜之大吉,不會出什麼事的。」

拿定了主意,少年轉身就朝樓下疾奔,卻沒料到身後有人,「砰」地一聲,下巴撞到了硬物,疼的緊,正要呵斥,對面那人卻率先叫了起來:「熊倜,你撞死我要你償命!」

熊倜一聽這聲音,顧不得喊疼,加速向樓下衝去。

他還沒跑出兩步,背後已被抓住,前行不得,只得討饒道:「小姑奶奶,你怎麼陰魂不散呢?你從洛陽開始就一直跟著我,一路上我小偷小摸實在是為了果腹,迫不得已,你也已經當眾拆穿了我四次,不如就放過我吧!」

他口中的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身材卻發育得很是火辣,眼睛極大,雖不施脂粉卻更顯清秀,靈氣逼人。

「不可能!」那小姑娘一手抓著熊倜,一手撫著被撞疼的額頭,道,「你方才說什麼危險越大,收穫越豐,我都聽在耳中了,你又想去大偷特偷對不對?」

熊倜心道大偷特偷算得什麼,老子還想劫你做壓寨夫人,不知你做也不做?嘴上卻在賣乖:「偷什麼偷?人家那麼多人,逮到老子還不扒光了吊起來打?」

那女子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著你,看你要做什麼惡事。」

熊倜暗想你抓到我五次,又有幾次能追的上老子?回應道:「一言為定,你先放開我,反正你會勞什子的輕功,我也跑不掉。」

那女子臉一紅,其實她武功不高,輕功更差,就是追不會武動的熊倜也要費一番力氣,不過熊倜在她眼皮底下跑掉的概率極小,於是她鬆開手,瀟洒地道:「我倒要看看你去哪裡。」

熊倜索性放開了,悠哉地走著,等他到得樓下,人群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熊倜緩步跟了上去。

事實果然不出熊倜所料,那儀仗隊一路直行,絕不轉彎,看這方向定然是出城去無疑了。圍觀群眾雖然愛熱鬧,但是怕麻煩,不願跟隨出城,所以未到城門之前,圍觀者十去其九,只有十餘人還懶懶散散地跟著。

捉住熊倜那女子也是個性跳脫之人,見到熱鬧不再,萌生退意,說道:「熊倜,都沒人了,又要出城,不如咱們也別去了吧。」

可是空氣中一片寂靜,竟無人回應她。

那女子環顧一圈,跺腳道:「熊倜,再讓我捉到你非把你綁起來不可!」

熊倜此刻正低著頭混在四散的人群中,心道:「甩開你簡直太容易,不過今天晌午的飯錢還沒著落,方才想順藤摸瓜不成,現在要渾水摸魚總是可以的。」

一念及此,右手反手一勾一拽,又是一個錢袋到手。

「你爸爸的大西瓜,還是銅錢,銀兩都沒有,怎地錦官城這麼多窮人?」熊倜心中不滿,但還是把錢袋還給了人家。講義氣,不欺貧,是他行走江湖的準則。

熊倜心中焦急,再不得手,人群就徹底散開了,這時他餘光一撇,終究還是發現了一隻肥羊。

那人衣著雖不光鮮,但是衣服材料看得出來很考究,手裡搖著一把摺扇,這打扮跟方才那姓唐的有八分相像。

熊倜心道:「這種人不偷白不偷,面子看得比錢大,肯定不敢聲張。」

走得近些,熊倜更是高興,他已看見那人腰間的錢袋並非剛才兩度得手的麻布錢袋,而是金線織就,袋上還綉著花紋圖案。

熊倜繞了一大圈,繞到那人身後,準備假意撞那人一下,順手扯下錢袋,爾後一個回身,從右邊的小衚衕逃之夭夭。

可他尚未行動,衣服後頸又被人抓住了。

熊倜不想也知道是誰,嘆氣道:「親娘咧,你這招『怨鬼纏身』我已經中了七八次,求你高抬貴手,行俠仗義也不能光針對我一個人吧?」

那姑娘直把他拖進了小衚衕,才低聲道:「行走江湖最重要是眼光,你可知道你要偷的人是誰?」

熊倜道:「你胡說,我看完了熱鬧,正要找個地方睡覺,什麼偷不偷的?」

姑娘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那是唐門外三房中奪魄房的副總管,唐峰。」

熊倜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雖不認識唐門中人,但是唐門的名頭他是聽說了的,因為蜀地的江湖人士無人不知成都府大巴山的唐門,門中人人都一身的暗器,談笑間殺人,很是了得。

那姑娘接著道:「唐門在整個武林的地位如何,我不便評說。但在此地絕對是地頭蛇,其它門派來川之前,多少都要知會唐門一聲。」

熊倜問道:「要是沒知會呢?」

姑娘道:「唐門是個亦正亦邪的門派,來的若是大風堂這樣的大門派,可能稍稍警示下就好,若是小門派,應該便走不出這蜀地了。如你這般的慣偷嘛,至少也要剁成肉醬,用你的血來淬毒。」

熊倜暗暗心驚:這姑娘自然是沒見到姓唐的那人攔轎的場面,姓唐的既然要攔轎見人,自然是唐門不知曉那群人的身份,可是姓唐的只往轎中看了一眼,語氣便恭敬了起來,更不要提教訓云云,直接便帶著唐門的人散開了,難道這奪魄房的人便是膿包么?

定是轎中人身份非比尋常,那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門派里有頭臉的人物!

熊倜嘀咕道:「我一定得見一見,我遍訪各地,目的之一便是要加入一個大門派,學習絕頂的武功。」

姑娘道:「你說什麼呢?」

熊倜道:「我問你叫什麼。」

姑娘不解:「呸,你一個小偷,也配來問我的名姓了?」

熊倜道:「惡婆娘,你看不起老子,老子卻不是不講義氣的人,你救了我一回,怎麼說我也得救回來,這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那姑娘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偷盜之事便不怕有報應么?我才不願和你結識!」

熊倜道:「這樣也好,你不願和我結識,我也不想與你為伍,咱們就此別過,臨近晌午了,我午飯錢還沒有著落,就先走了。」

姑娘嗔道:「你又要去偷?」

熊倜反問:「不偷便餓死,你偷不偷?我一不偷好人,二不偷窮人,只是求點盤纏錢而已,有什麼過分了?」

姑娘臉色稍緩,道:「偷盜豈是大丈夫所為,我一個小女子都知道替天行道,你既然只為吃飯,我便請你一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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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刺陽之尋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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