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懲戒和顯化
午軒端坐安然,不動如山,雙手相疊放於下腹。自從何婠等人進門,他便隱蔽著靈力,血肉元氣隨著他的行功吐納而流轉不歇,他的靈覺更是一直漫漫空渺的覆蓋著整座午家院落,俯視著所有人。
何婠、程昌明、武搏三人之前用靈覺掃探過來,卻不知他們的靈覺就在午軒的靈覺之中,宛如螢火蟻蟲落在風雲之間。武搏的神魂之體隨後遁地而來,在午軒面前繞繞轉轉,看似神秘,其實脆弱好似紙薄。午軒如果有意,只需猛地一掌拍出,武搏自以為傲的神魂之體就會破碎崩潰!
出竅境界的神魂之體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午軒尚且不會輕易出竅,武搏卻來班門弄斧裝神弄鬼。
午軒早有定計,不動聲色的用靈覺看著武搏,就看他在自己周圍繞來繞去想做什麼。待到武搏施展「窺秘靈珠法咒」一掌向他拍來,他才確定,武搏等人果然是沖著他神魂上所謂的強者封印而來。
一群無知狂妄的蠢物。
午軒依然是呼吸平淡安閑如舊,靈覺卻早已在眉心祖竅交織成一片意念禁制。
隨即,武搏以神魂靈覺將窺秘靈珠完全拍入午軒的眉心,但他沒有看到什麼神魂封印,反倒像是剎那間誤入了一片浩瀚星海!無數隕石火球、鐵石星辰、亘古不消的森寒星芒洶湧著向他撲壓過來!
怎會這樣!窺秘靈珠無聲無息,即便無法突破隔絕侵入窺探,也不應觸髮禁制啊!
武搏驚得渾身發毛,也明白應是強者的禁制非同一般,急忙想要收回自己以靈覺意念凝聚而成的窺秘靈珠,卻哪裡還來得及?一瞬間,意念靈珠上的感應都傳遞到他的神魂上,讓他只覺自己的神魂像是墮入洶湧波濤中的螞蟻,隨時會被無邊的巨浪吞沒。
不好!
武搏根本來不及多想,無法抽-離的意念靈珠正被星芒殘忍的消磨,他的神魂自然便承受到了尖銳的痛苦。一種發自內心的瀕臨魂飛魄散的恐懼讓他惶然嘶吼。他掙扎著想要擺脫星海糾纏,但那鋪天蓋地的隕石星辰寒芒如同漩渦般席捲,他渺小的意念靈珠只能隨波逐流!
隨即,意念靈珠被浩瀚的星光浪潮徹底吞沒和消磨!
他的那一股靈覺意念陡然被擠壓成齏粉!
那部分靈覺意念被消滅成空,武搏的神魂之體自然隨之而遭受創傷,無邊的劇痛從他靈魂深處傳來,席捲到整個神魂。他瘋狂的痛吼著掙脫出那片殺陣,勉強擺脫了星海束縛,神魂之體卻虛弱無比,似散未散。他狼狽的強撐著遁地而回,歸於肉-身,神魂的痛吼頓時從他身體喉中發出:「啊啊啊啊——」
在何婠、程昌明、午知安眼中,只見倚著椅背沉穩閉目、八風不動的武搏突然一個鯉魚打挺撲到地上,魁梧健碩的身體瘋狂抽搐,渾身肌肉包括面容肌膚都顫慄猙獰著,翻滾掙扎嘶叫不停,歇斯底里如同掙命。
何婠嚇得獃滯,隨即撲上去慌亂叫喊:「師兄!師兄你怎麼了!」邊喊邊用靈力靈覺去探察。
程昌明則臉色一變,猛地起身扯開何婠,俯身將抽搐的武搏抱起來,急聲道:「快走,快走!」
何婠這才反應明白,師兄必然是糟了午軒身上什麼法咒的暗算!她勃然大怒,轉頭狠狠的用靈覺掃向始終都在淡泊行功的午軒,下一瞬她尖叫一聲,渾身巨顫險些摔倒,卻是她那部分靈覺也被星海禁制的餘波吞沒!她頓時知道踢到了鐵板,臉色煞白,踉蹌著跟隨程昌明衝出門,上車疾馳而去。
他們來得快走得更快,像是只為來這裡演一場虎頭蛇尾的滑稽鬧劇。
午知安怔了怔,端著茶杯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然後臉色微變,靈覺掃向午軒。卻見午軒壓根兒沒有被外面的滑稽變故驚擾到,還在不疾不徐萬事不知的吐納行功著。
午知安轉念想了個大概,暗暗一嘆,起身又回了靜室。
午軒已經散去了眉心的幻覺禁制,靈覺瀰漫如煙雲一般的掃出院外,淡淡的看著倉皇逃走的何婠三人。神魂遭受創傷,雖然不重,卻難以修復。這還只是略施薄懲,連利息都算不上。
若是只為一道神魂封印,卻又何苦來哉。
那所謂的能夠積蓄魂力的強者封印,午軒自己是不會的,但他聽說過也見識過。那種封印的功效其實不能積蓄多少魂力,而是旨在保護和磨礪傳人,並沒有珍貴到構成懷璧其罪的程度,一般的顯化強者、有些門道的出竅修行者都不至於冒著得罪一家隱世門派和顯化巔峰強者的危險來強行窺探。
會貪婪心動並肆無忌憚對他行事的只會是武搏、何婠、程昌明這種見識不足又狂妄自大的東西。
這種試探的結果,戚宗琥能不能滿意一些?
滿腹魑魅魍魎的老東西。
……
傍晚,午軒剛剛吃過晚飯,之前接到他電話的阿凜便驅車來到。
午軒辭別了午知安,上車返回千樹城。
「不要攪擾我的行功。」午軒繫上安全帶,倚著後座,對阿凜道。
「是。」阿凜看了後視鏡一眼,暗暗羨慕,卻不多想,只專心開車。
午軒記著他的功勞和苦勞,略略一想,將靈覺仔細掃探向他的身體,瞬間把他的骨骼筋脈肌肉狀態全都看清,說道:「你的根骨不夠優秀,單純修行內家功法也難有什麼成就。我知道一門功法,說是內外兼修,其實偏重於外功,效果不算上佳,倒是挺適合你。以後有空,我會幫你將它取來。」
阿凜一陣驚喜,連忙恭敬的道:「謝謝,多謝,萬分感激,勞您費心。」
午軒嘴角一抽,不再多說,暗暗捻訣,替身幻影留在車後座上,自己又進了水墨洞天。
阿凜瞪著眼睛認真開車,忍不住咧了咧嘴,沒被滅口,還有賞賜……受此大恩,以後倒是不好再為曾董在午軒面前刷正能量了,曾董花心無比,早就不是處男,其實他也感覺曾董配不上午軒……
水墨洞天中。
午軒站在石屋中-央,彈指散去自己身體表面的符咒掩飾。
便見他身周一陣微光氤氳,如同雲霧,等那雲霧散去,他好像一下子憑空高出一截!相比之前的十三歲外貌,如今,他的面龐少了兩分青澀,多了兩分英武,身材少了幾許單薄,多了幾許挺拔。
他利用禪印菩提自然成長了接近一年,可不正是又長了一歲?
現如今,他身體的實際年齡已經是十四周歲半,即將迎來十五周歲,用許盛陽的話說,他已經虛歲十五,即將十六了。如果他再來幾天加速時光的自然成長,許盛陽還真得改口叫他哥哥。
他低頭打量了下自己的身體,嘴角微微一翹。
晉陞顯化境界,便在此時。
他閃身趺坐到石床上,抬手射來一枚禪印菩提,激發它緩慢了時光。他默運《太上真傳三火經》的法門,神情不動,正是要橫渡那出竅境界與顯化境界之間的鴻溝。沒過片刻,他準備妥當,張口一吸,靈氣源源不斷的被他吸入腹中;他靈覺搬運,靈氣浩浩蕩蕩沒入他的眉心祖竅。
洞天之中清靈濃郁的靈氣一陣輕微的震動,緩緩的向石屋之中流淌而去。
外界一須臾的短暫,對午軒而言卻是十六個小時那麼漫長。
十個小時之後,午軒凝神閉目,搬運吸納靈氣的同時,也張口吐氣,卻寂靜無聲。
過得一刻,他再次張口吐氣,竟有風吟般的聲音從他胸腔之中源源不絕的發出,悠長而且平緩。
再過三刻,他口中念誦法咒,突然沉聲一喝,胸肺濁氣全都吐出;而他的身體表面,明亮如星芒的璀璨火焰憑空出現,原來是從他周身毛孔中冒出,那火焰吞吐不定,卻不燒衣物,等到火焰去后,便見他的肌膚上憑空冒出無數灰暗的齏粉塵埃,像是體內污濁雜質被排除和焚燒之後留下的灰燼。
又過片刻,他身體靈力一震,所有灰燼都被震飛體外。
隨後他便沒了動靜,靈氣卻一如既往的向他湧來。
直到第十六個小時即將過去,水墨洞天之中的靈氣才逐漸恢復平靜,被靈氣涌動干擾到的雪花也不再向石屋方向飛落,重又沒了頭緒的紛紛亂亂個不休。
這時,午軒徐徐收功,睜開眼來。
顯化有成,境界穩定!
終於又回到「顯化」境界,做事不用再那麼束手束腳了!
便見他通體潔凈,靈力流轉之下,一身肌膚如同玉石般晶瑩,連他全身衣物都乾淨如新,彷彿不染塵埃。他感受著體內顯化境界的力量,久違的充實、自在、強大的感覺讓他滿心欣悅。
他眼眸黑亮,屈指一彈,將石屋內的灰燼和濁氣全都化去。
而後他心念一動,神魂當即從眉心中出竅,化為一道星芒般的光華,在石屋中輕輕一繞,根本無須藉助外物,他直接用修行《太上真傳三火經》得來的靈火顯化出身形來。
他站在石床前面,看著自己呼吸平穩的肉-身,再打量自己的顯化之軀。
他雖是藉助靈火顯化,但顯化之後靈火內斂,他的五官容貌如同本體血肉,就連頭髮和衣服都隨他心意,顯化得與本體沒有兩樣。他在室內悠閑的踱步來回,心境如月當空,當真自在得緊!
他想了想,神魂瞬間重又化為一道光芒,光芒微微一旋,轉眼再次顯化出來。他這次顯化出來的卻是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濃眉星眸,五官俊逸,寬肩窄腰,身材頎挺,正是他重生前氣血鼎盛時的模樣。如果他以自己這副成年後的容貌去見許盛陽……
那傢伙的反應肯定非常有趣。
午軒想著,濃眉挑了挑,無聲的笑了笑。
他心情大好,想做遍做,神魂之軀也不回歸肉-身,直接化光出了水墨洞天。水墨洞天被他定在替身幻影之上,他出去之後以隱匿的光華狀態看了看替身幻影,以幻影做掩飾,對阿凜道:「我行功到關鍵時候,你把車開到千樹城許家樓下,路上不要讓任何事物打攪到我。」
阿凜鄭重道:「是!您放心。」
午軒便不再說,他神魂光華一閃,帶著神魂靈覺深處的水墨洞天畫卷,視車蓋如無物,直接穿透而出,向千樹城飛遁而去。
他有顯化巔峰的靈覺,有歷練世間的妙法,可謂是一名老牌強者,飛遁之時神魂微光極其隱秘,不僅肉眼難以發現,連普通顯化境界的強者都別想察覺他的存在。他的神魂微光閃爍之間轉眼百里,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他已經到了千樹城。他頓了頓,認準方位,向許家所在的享安樓飛遁過去。
夜幕已經下垂,那傢伙在做什麼?
這兩天,那傢伙打電話過來時總有點心虛的意味,雖是新年假期,可也不能偷懶,否則,少不得再給他做一次加強版的全身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