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黃閻

第八章 黃閻

我倆席地而坐,借著酒勢聊了起來。

「兄弟,方便告訴我是誰要我的性命么?」

傅雨流面露難色。

「沒事,不方便說的話就不說了,來,喝酒。」

「大哥,其實,今天就算打贏了你我也不會要你性命。」

「為何?」

「大哥……你還記得宋姳嫣么?」

「姳嫣?」一聽這名字我頭都大了,「……兄弟你認識姳嫣?她現在怎樣?」

「大哥,」傅雨流露出一個「大哥我懂你」的表情,「我是兩年前認識的姳嫣姐,你退出江湖這幾年聽說過一個叫『菁英會』的組織嗎?」

「菁英會?沒有。」

「菁英會是三年前由一幫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創建的,意在鋤強扶弱,給天下一個公平。兄弟我就是為菁英會效力的,而姳嫣姐掌管著整個菁英會的消息渠道……哈哈,」說到這傅雨流意義不明的笑了幾聲,「前天姳嫣姐聽說你重出江湖的事,先是手舞足蹈的笑了一陣子,然後又對我說讓我來取你的項上人頭。兄弟我雖然愚笨,但是也能看出來姳嫣姐並不是真心想殺你,再說了,要殺你也沒個由頭對不對?我問她為什麼殺你,她笑著對我說只管殺了你便是。我就想啊,大哥,你跟姳嫣姐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讓她這麼又愛又恨的。」

又愛又恨……愛不愛我不知道,但恨絕對是沒有的,最多也就是「怨」,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有「怨」的話,看來「愛」不是沒有……

我扶著額頭說:「兄弟,我跟你說件事……這事呢,也到不算什麼秘密。四年前我在番陽遊歷,我是在那遇見姳嫣的……哎,其實經過很簡單。姳嫣本來是某官家的大小姐,他父親本是當朝高官,可是由於一些事情犯下死罪,全家女眷都被編入教坊司。她被番陽一家青樓老闆娘花重金買了下來。你想想啊,原先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現在身份一落千丈落入紅塵了,她肯定接受不了。我遇見她的時候她正跌跌撞撞的跑在番陽的大路上,衣衫不整,身後還有十幾個打手追趕。然後我就救了她,替她收拾了青樓的老闆娘和那些打手,並給了她一大筆銀子讓她隱姓埋名找個好人家嫁了……哎,女人吶,尤其是有情有義的女人,最……最,怎麼說呢,算是難纏吧。姳嫣不要我給她的銀子,併發誓要跟著我。我是個浪子,怎麼可能給一個女人安定的生活?於是我就跑了,到現在都沒有再見過她。」我說完了,又悶了一口酒,想到當年那個弱不禁風的大小姐現在竟然干著一番讓男人都汗顏的事業,不禁一陣唏噓,物是人非啊。

「大哥你為什麼不讓姳嫣姐跟著你呢?姳嫣姐可是很漂亮的,你說你是個浪子,這理由不免牽強啊。」

「而事實就是如此,姳嫣固然很漂亮賢惠,可是……雨流啊,大哥我一個人過慣了,忽然身邊有個女人,我有點接受不了。」我話是這麼說,但不代表我不喜歡女人,我只是單純的喜歡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難道大哥你不打算成家立業?」

「哎,那些事,以後再說吧。」

然後我們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關於三天前藍城的事傅雨流一概不問。我就是喜歡他這點,既然是做兄弟,那麼讓兄弟不好回答的事盡量不問。

終於,兩壇酒喝乾了,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大哥,天色不早了,我還得回去跟姳嫣姐彙報呢,咱們就此別過了。」

我沖他一抱拳:「雨流,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以後有用得著大哥的地方,我一定儘力幫忙。咱們初次見面,大哥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柄含光劍自我開始習武就跟著我,今天就送給兄弟你,算是信物。」

「好,」傅雨流爽快的接過含光劍,然後把腰上的佩劍解下來遞給我,「大哥,我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這柄劍是我家祖傳的,沒有名字,一把普通的鐵劍而已。今天把它贈與大哥,也算是我的信物。」

我接過他的劍,又向他一抱拳:「兄弟,廢話不多說了,就此別過!保重!」

「保重!」

看著傅雨流遠去的背影,我不禁感慨,我這兄弟真可謂英雄年少啊。

「王大俠!」傅雨流剛走,我就聽到身後有個甜膩的聲音叫我。果不其然,是蘭香和阿牛。

阿牛趕著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蘭香從車窗里探出半個身子來向我招手。我走過去,問蘭香:「蘭香姑娘,這次找在下是為什麼事啊?」

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王大俠你這是要去哪?」

「雲城。」

「正好順路,上車!」

蘭香顯得很高興。我上了車,聽到阿牛的馬鞭在空中打了個響,馬車開始緩緩移動了。

上車坐好,我先問她:「那個『王晉承』,你把他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把他教訓了一頓就放他走了,小女子又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對了,王大俠,你沒把我師妹怎麼樣吧?」

「你師妹?難道是……靳紅袖?」我想了想,這段時間遇到的人里,唯一一個像她師妹的就是小魔頭靳紅袖了。

蘭香點點頭。

「謝天謝地,她沒把我怎麼樣就不錯了。你師妹的武功可不在阿牛之下。」我心說,這算什麼道理?合著別人來殺我了我還得照顧著點。

「那就好那就好,」蘭香沖我笑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你看,王大俠,妾身該怎麼感謝你呢?」說著慢慢向我靠過來,媚眼如絲,披肩慢慢滑下來露出了圓潤的肩膀……

「別別別,」我趕忙離她遠點,「這就算了吧,你只要跟你師妹說別再來找我麻煩我就燒高香了。」

「這話我一定帶到。」

「蘭香姑娘,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您請問。」

「你和你師妹到底是什麼來頭?」

「您知道紫霞山的藏秀書院嗎?」

「當然知道。」

廢話,藏秀書院誰不知道。藏秀書院,雖然叫書院,但它卻不是個書院,它是個私塾,但是它並不教書,而是教舞蹈音律。藏秀書院始建與八十年前,由當時的一位非常有名的舞蹈大家創建。其門下弟子都是孤兒和一些有名望人家的女兒。當然這書院並沒有硬性規定不收男弟子……藏秀書院幾乎每過幾年都會出一個傾國傾城色藝雙絕的佳人,而近幾十年來最出名的莫過於「清韻夫人」,相傳,四十年前想看「清韻夫人」跳一支舞或者唱一首曲子,就算是達官貴人也得傾家蕩產。當然這些只是傳說,真實性還有待考究。不過近一二十年還沒有太出名的姑娘出現。

「我是藏秀書院的『先生』。」

我很震驚。每個幫派都有幫主,每個門派都有掌門。而藏秀書院的先生就好比「幫主」和「掌門」。

我驚訝地問:「那清韻夫人是……」

「是我師傅。」

等等,不對啊。如果蘭香是藏秀書院的先生,靳紅袖是她的師妹,那靳紅袖也不應該是個殺手啊?藏秀書院不是只教唱歌跳舞么?

彷彿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蘭香解釋道:「書院里都是女弟子,雖然有很多達官貴人出資為我們看家護院,在書院里算是安全的,可是她們出了書院怎麼辦?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們就算了,書院里的那些孤兒出去以後被人欺負了怎麼辦?所以弟子們都會些功夫的——當然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對付小毛賊還行。」

「那也不對啊,你師妹的功夫可不止對付小毛賊吧?」

「我說我師妹天資過人你信嗎?其實我們學的功夫只有一種,那就是一套叫做『翻天九式』的鞭法。相信您也聽說過這套鞭法,這鞭法幾乎學過鞭子的人都練過。我師妹就是從這套鞭法里悟出了那麼多招式的。」

這就更讓人吃驚了。能把一套野狐禪套路練到這種地步,說她不是天才誰信?怎奈這個天才還是個魔頭。我敢打賭,再給她二十年時間,這江湖將沒有人是她的對手——甚至都不用給她什麼厲害的秘籍。真正的高手是不會被簡單的招式制約的。

「那她為什麼要做殺手呢?」我繼續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我師妹的難處么……抱歉我不能說。」

人家不說,我也只好不問了。不過我可以抱怨。

「你師妹這下可好,我剛重出江湖就跟我有緋聞了。」

「這很好呀!以後有您這層關係在,就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你好歹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您放心吧,我師妹這人是不會跟別人說跟你有關係的。」

「……說的好像我們真有關係似的……」

蘭香這個人並不像表面那樣開放,她大部分的嬌柔做作都是演出來的,而這種「表演」似乎成了一種習慣。她非常習慣在別人面前表演這種略帶風騷的「表演」,其實她本人並不像外表那樣輕浮。當然,也不能說她有其他女人該有的矜持。簡言之:她這麼做就是為了好玩。

跟她聊了幾句之後,我發現在她身上讓人吃驚的地方太多了。首先,她竟然是藏秀書院的先生;其次,她的師妹竟然是叱吒江湖的小魔頭靳紅袖;再者……外邊趕車的阿牛竟然是當年伏龍河十八路水寨總瓢把子水閻王黃閻!水閻王黃閻,我還沒出江湖的時候就聽過關於他的傳說,在我心目中,大俠就應該是黃閻這樣的。據說十年前伏龍河水匪肆虐,黃閻的老家被水匪屠村,全村人的首級被擺在村口,屍體全部扔進了伏龍河裡。黃閻回村後用一輛板車拉著全村人的首級殺到了水匪水寨,手持一把九環大刀整整殺了兩天兩夜,身重數十刀,險些喪命。後來的事情就眾口不一了,有的說其他水匪被黃閻震懾,統統投到了他的門下,有人說黃閻把他們的當家的全殺了。當然最終的結果是黃閻成了伏龍河十八路水寨總瓢把子。他當了總瓢把子之後整整六年伏龍河都沒有鬧過水匪,伏龍河沿岸很多村落甚至現在都還供著他的生祠。只不過四年前黃閻突然失蹤,生死不明。沒想到我竟然在這見到了他!而且我不久前還跟他打了一架!

我哆哆嗦嗦的問蘭香:「那、那黃大俠怎麼在這裡?」

蘭香笑著不說話,只是痴痴地望著車外趕車的黃閻。這情況已經很明了了,顯然是因為某些原因才導致兩人相遇的。(廢話)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清楚,他和我想象中的黃閻不一樣啊。雖然黃閻不大可能是那種睿智聰慧的角色,但是也不應該像這樣……這樣愚笨啊?

我又問蘭香:「那黃大俠怎麼、怎麼顯得有點、有點痴獃?」

蘭香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回答:「他這裡受過傷。」

我走出車外做到黃閻身邊,沖他一抱拳,「黃大俠,久仰。」意料之中的,黃閻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不理我了。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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