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風起
寂靜的夜.就連風都似乎有一絲凝滯.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沉重的壓抑.著黑色甲胄的禁衛軍來回巡視.面色肅冷.
承清宮中.陰冷帶著沉重的氣氛瀰漫.整個殿內似乎都帶上了一層冷氣.一道黑影立於窗戶之前.雙手負於背.雙唇緊抿.帶上一絲青紫.他的周身圍繞著冷意.整個人都隱在黑暗中.
月光照射之下.窗欞上的輕紗反射出清冷的光芒.黑影沒有任何動作.雙眸在夜色下熠熠生光.「終於到了.」他的唇角微勾.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
夜.顯得更加冷清了.
空氣中傳來肅殺的叫吼聲.他伸出雙手放在面前.似乎是在無奈的低嘆:「真不想讓雙手染上鮮血呢.只可惜.事與願違.」
雙拳驀地握緊.他的眼中充斥著濃烈的殺意.「來人.點燈.」
承清宮的燈瞬間被點亮了.燈火輝煌.他的影子被拉長.顯得十分妖異.顏楚轉身.帶人步出了大殿.
整個皇宮之中都點著燈.燈火通明.就是比之白天也不差什麼.四處都能看到人影攢動.嘶吼聲不絕於耳.顏楚臉上泛起冷意.心中再無一絲波瀾可生.
一刻鐘后.他在承清宮門口等到了自己想見的人.臉上突然露出笑容來.彷彿在與久別重逢的友人寒暄:「大皇叔.好久不見了.」
站在台階下的正是一身重甲的大皇子.甲胄上沾染著血跡.手中的長劍還在滴著血.他看著台階之上的顏楚.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來:「是好久不見了.只可惜.你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太子中毒已深.皇上此時也不在宮裡.只要除掉顏楚.他作為長子便能理所當然的登上皇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自古皇位立嫡立長.太子不過是因為占著嫡出的位置.才生生的壓了他那麼多年.明明自己才是長子.見到太子卻不得不行臣禮.如今.也該是他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顏楚仍舊是一副輕鬆的模樣.絲毫沒有面對強敵的自覺.他的目光從大皇子身後的兵士身上掃過.道:「大皇叔深夜帶著蘄州兵將闖宮.難道就沒有想過後果嗎.皇祖父若是知曉.該有多傷心啊.」
提起皇帝.大皇子的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就算皇帝此時不在.他的餘威也還是在的.只從大皇子那瞬間變換的神情便能看得出來了.他轉念一想.自己今日是來逼宮的.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不能被一個小孩子給唬到了.於是板著臉道:「等父皇回來.自然是太上皇.」
顏楚冷笑:「大皇叔這是要逼宮嗎.皇祖父尚在你便做出這等事情.是想讓御史口誅筆伐嗎.」
「我若成事.還有誰敢跟我對著干.」大皇子微揚下巴.眉眼間全是冷傲.「御史寫的東西.還不是我想讓他寫的.」
當真是自信.
顏楚冷笑.拖延了這麼長時間.也已經夠了.「皇叔以為.就憑藉蘄州將士便可成事.你也太小看皇祖父了吧.」
大皇子陡然一驚.
顏楚此話……是皇帝離去之前便猜到有人要謀反.所以提前準備好了.不.不可能的.他們是親父子.皇帝不可能這樣算計他們的.
大皇子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一定是顏楚在胡說八道.妄圖擾亂他的實現以藉此逃脫.對.一定是這樣的.大皇子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定了定神.才冷笑道:「少來唬我.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子了.」
顏楚無奈的聳聳肩.一副「我是在為你著想」的模樣.「既然如此.你向後看看吧.」
「這個時候了你還來騙我……」大皇子話都還沒說完便感覺脖子間一涼.一柄鋒利的劍抵在他的脖子處.讓他只覺一陣涼風從頸口灌進心底.
「大皇子.對不住了.末將也只是聽命行事而已.」說話的是蘄州將領張興.他從大皇子背後繞至前面.肅著一張臉道.「大皇子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蘄州是離京城最近的城.因為京畿營非詔不得擅動.所以大皇子才會千辛萬苦的拉攏蘄州主將.就是為了等待今日.卻沒想到.令自己功虧一簣的.也正是自己這位心腹.「為何.為何你會背叛我..為何你會臨陣反戈.你告訴我為什麼..」
蘄州主將道:「末將只忠於聖上.」
當初他會被大皇子拉攏.也是奉了皇帝的指令.即便拉攏他的不是大皇子.他也會被其他人拉攏了去.
大皇子這才恍悟.明白逼宮這等要人命的事情為何他會二話不說就跟著來.原來只是因為要配合皇帝要演一出瓮中捉鱉的戲罷了.只可憐他身在戲中卻不自知.還洋洋自得.只怕戲外的人早就拿他當丑角看了.「顏楚.你給我別得意得太早.別以為這江山就是你們父子的了.你的路還長著呢.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夠了.將大皇叔送回府.」顏楚不欲再看下去.反正今日的重頭戲也不是他.讓他在自己面前晃不過是平添笑料罷了.「好好的看著他.別讓他出什麼事.」
雖說大皇子生了歹心.但皇帝必定還是會念著父子之情的.若是大皇子出了什麼事.就算皇帝面上不說.但心中肯定會覺得他心狠手辣不容於人.
顏楚讓人將此地打掃了一番.而後搬了張椅子到殿前.悠然自得的坐下.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
西邊一陣吵嚷聲.很快便有一隊人馬走了過來.為首的是蘇策.他的身後立著一人.正被五花大綁著.髮髻散亂.神情不甘.
蘇策行禮後方道:「回稟皇長孫殿下.叛黨已經伏誅.末將聽候皇長孫殿下的差遣.」
那人啐了一口:「你們是如何猜出我的.」明明前面還有個莽撞的大皇子頂著.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才對.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被擒住.
蘇策除了最開始回京被皇帝封為三品恩威將軍之後.就沒見到有什麼特別受重用的時候.所以眾人紛紛猜測蘇策不過是靠了祖蔭才能有此造化.所以此次皇帝出京.帶走了最受重用的戚麟.讓心中有事的皇子們都放下了心.誰都沒有注意到平淡無奇的蘇策.卻沒想到皇帝臨走之前將聖旨給了蘇策.讓他有了調動京畿營的詔書.
三皇子一直注視著皇帝那幾個心腹的動靜.見他們沒有什麼動靜才敢兵行險招.本來打算以清君側制服叛黨的借口一舉拿下大皇子.而後自己上位.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當真是失算.
「三皇叔今日的目的應當與大皇叔是一樣的吧.」顏楚道.「不巧.大皇叔才剛走呢.」
「哼.少來.」三皇子冷哼一聲.「自古成王敗寇.我失敗了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也不怕告訴你.你父親可沒什麼活頭了.你就算抓了我們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而已.」
「都說三皇叔一向冷靜自持.今日看來.怎麼感覺跟大皇叔一樣呢.」顏楚微眯著眼道:「有些事情.可不是你們能夠做主的.畢竟皇祖父可有著他自己的打算呢.」
三皇子驚白了臉:「父皇出京去江南是他老人家算計好了的.」
「若不是只有我.你們又怎麼能放心呢.」顏楚道.「這不.皇祖父才走幾天呀.一個個的就蹦噠出來了.」
蹦噠……
三皇子臉色變了.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皇叔.你竟敢這樣對我.當真是目無尊長.」
「皇祖父仁善.自然不會將你們怎麼樣.所以你如此猖狂也是有道理的.」顏楚緩緩道.「至於會不會為他人做嫁衣.這就不勞三皇叔費心了.」
頓了一下.才似乎想起什麼似的.道:「你們的事情我會讓人飛速報與皇祖父知曉.請他定奪.對了.嘉貴妃與陳妃.皇祖母已經下懿旨讓她們待在自己宮裡.非詔不得出宮.」
這就是軟禁了.
三皇子臉色很不好看.嘉貴妃如何他不在意.可是陳妃是他親生母親.他又如何能不在意.「你……你們……」
顏楚微微笑道:「三皇叔這是在對皇祖母的懿旨不滿.」就算陳妃份位再高.在皇後面前也只能俯首.皇后好歹也是三皇子的嫡母.就算三皇子心中再不滿.也不可能公然說皇后如何.
三皇子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這個帽子一扣下來便意味著不孝.他當然不能認.罪上加罪可不是好玩的.如果他今夜成事了.自然不必在意這些.可是他偏偏輸了.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母后英明.」
他的心在滴血.自己的事情.還連累到了自己的母妃.當真是不孝至極.
顏楚讓人將三皇子也送回了府.而後看著蘇策.道:「辛苦你了.」
蘇策面色平靜:「這都是末將應該做的.」他也只是聽從皇帝的命令罷了.
顏楚輕聲一笑.後宮中除了皇后.只有嘉貴妃份位最高.又生了長子.所以會有叛逆之心並不奇怪.陳妃乃四妃之首.又有三皇子跟十一皇子.會拚死堵上一把也是正常.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如今.可就等著皇祖父歸京了.」
到時候.只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