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再次見到楚染,情況與先前全然不同，那個高貴優雅的女子,如今倒顯得有些狼狽，素凈著臉,鬢邊有幾縷散落的發，身上套著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倒顯得沒那麼耀眼了。

「何歡,你能不能讓莫瑾年住手？我喜歡他，是我的事,跟整個楚家沒有關係。」

楚染的情緒有些激動，眼眶下帶著淡淡的暗影，就這麼站在何歡面前，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卑微姿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何歡不想和楚染糾纏,誰知道這是不是她再次使出的詭計呢？就算不是，她也不會對一個三番二次想害自己的人，有什麼同情心。聽楚染的話，應該的莫瑾年出手了，但莫恆能同意他這麼做嗎？

轉身準備離開，誰知楚染突然拉住何歡的手，力道極大，拉的她一踉蹌。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先前在B大的BBS發帖，那件事也被莫瑾年處理了，還有你跌下樓梯的事，那個小女孩已經承認了，我不想去坐牢，你知不知道？」

楚染實在是太激動了，拚命搖晃著何歡的肩膀，讓她實在後悔今日出行，本想著來看看秦家二老，沒想到在路上就被她攔住了。

皺著眉，何歡實在是對眼前這個神色若瘋狂的女人提不起半分同情心，幾乎自己所有倒霉的事，都與她有關，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放開！」

實在是不想和這個女人在大街上表演，何歡皺著眉，連拉帶拽的將她拖到一旁的角落，用力甩開楚染對自己的鉗制。

「你就這麼狠心嗎？本來你就是個第三者，我只是保護自己的感情，有什麼錯？為什麼還要對付我們楚氏？你沒有一點好的地方，莫瑾年憑什麼喜歡你？」

說實話，這一點連何歡自己也想不通，從一開始，就是莫瑾年主動賴著的，是沒有一絲理由的積極。

「我沒有對付你們楚氏……」

「是莫瑾年為你做的！」

何歡一愣，想著莫團長最近嘴角越來越帶著深意的笑，再看看楚染如今狼狽的樣子，哪有當日的高高在上，連眼神都吝嗇施捨的模樣。

深吸了一口氣，何歡開口：

「與其在這裡糾纏我，倒不如去找莫恆。」

最終還是不想把事情做得那麼絕，何歡指出一條明路，看著楚染有些呆愣的模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倒不是得意，而是不安。

「你們兩家是世交，他不會不管你們的。」

說完，何歡再看了看楚染，便轉身離開。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最後三個字聽得不是很清晰，彷彿根本就是何歡的錯覺。是不是錯覺不知道，反正楚染的人生也與她無關。

剛才被攔住的時候，其實已經離秦家不遠了，路上的積雪被掃的只剩薄薄一層，再也找不到兒時的感覺。

到了秦家，舒寧板著臉，但眼中的笑意倒是隱藏不住的，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早就把她當成女兒看待，莫瑾年是個好孩子，兩人在一起，她也算放心了。

只是，阿朗……

「阿姨，叔叔呢？」

何歡也挺高興的，一進門就去四處尋找秦岳的身影，卻沒在固定的老位置看到那個拿報紙的中年老男人。

「他去包餃子了，今天不小年嗎？」

「哇！你又壓榨貧苦底層的勞動力！」

一臉控訴的表情，何歡完全忘記她是怎麼壓榨莫瑾年的勞動力的，明顯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丫頭膽兒肥了啊？」

舒寧佯作惡狠狠的模樣，伸手要扭何歡的耳朵，正在這時，秦朗從樓上下來了。

「歡歡，你來了。」

何歡不知道要用什麼心態，再次面對這個曾經的愛人，無論是怎樣的態度，現在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尷尬，揮之不去。

舒寧看到有些憔悴的兒子，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勉強笑道：

「你們年輕人有話說，我去幫你叔叔包餃子了，省的你說我黃世仁！」

看著舒寧走進廚房，何歡坐在沙發上，有些局促。秦朗走到她面前，站定。

「陪我出去走走？」

應該是要拒絕的，但拒絕的話伸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何歡僵硬的點頭，跟著秦朗一起往外走。

「你還記得那裡原來的幼兒園嗎？現在也推倒重建了。」

「記得啊！只要叔叔一生氣，你就拉著我，逃到這裡。」

秦朗說的是他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只要何歡一惹秦岳生氣了，那個儒雅的中年男人，立刻便會化身哥斯拉，暴躁的噴火，每當此時，秦朗便會硬著頭皮站出來，一副小小男子漢的模樣，硬著頭皮挺起胸膛，承認錯事是他做的。

棍棒出孝子，秦岳要開揍的時候，秦朗是不會反抗的，但當何歡要被舒寧教訓的時候，他便會拉著還小的女孩，一起跑到這裡，等到大人的氣消了，才回去。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秦朗，何歡自己也不清楚，可能從那個單薄瘦弱的背影擋在自己面前時，她的心便早已淪陷，只不過，這麼好的竹馬，卻從來不是對的人。

「既然記得，為什麼你還是選擇要忘了？」

忘了當年的回憶，也忘了我……

秦朗眼中的偏執，多的像盈滿的水，那樣的控訴，逼得何歡有口難言。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嫁給了你，但是你早就有喜歡的人，我們在一起生活的一點也不幸福，當我心灰意冷的時候，夢就醒了。」

何歡一字字的敘述，隱去了莫雲歡的名字，看到秦朗一點點變的蒼白的臉龐，清俊中帶著冷意，還有一觸就碎的脆弱。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重生之後，再次面對秦朗，她能做到以一顆平常心相待，無論多麼炙熱的感情，都抵不過冰冷的磋磨，時間如流水，抹去的不止是記憶，還有心底最深刻的悸動。

「因為一個夢，你就把我否決了？」

沙啞著嗓子，秦朗不敢相信，居然只是這樣的原因，就讓他的歡歡，毅然離去。

「不是一個夢，而是，我發現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何歡平靜的敘述著，她不忍心看到秦朗這幅模樣，在她的記憶里，這個人應當是意氣風發，心高氣傲的，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根本不值得的人，把自己放低到這樣的姿態。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踐踏。

「而且，我放棄了這段感情的時候，你並不喜歡我。」

何歡直白的道出當時的情形，她其實覺得，秦朗沒那麼喜歡她，充其量不過是不想失去那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一樣。

白月光，在身邊就成了飯粘子；紅玫瑰，只有得不到才是硃砂痣。

男人的劣根性，秦朗這樣清俊的人，也不能免俗。大抵是還太過年輕，總覺得一切好的都要納入懷中，卻根本不清楚什麼才是最想要的。

「走吧，餃子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何歡沒去看秦朗怔住的模樣，她自己的心緒也不怎麼平靜，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清楚的直面自己的心。她不是男人，不想三心二意，即使現在還不能確定，對莫瑾年的感情是不是那麼深刻入骨的愛，但她知道，自己離不開那個生命中意外出現的男人。

回到秦家，餃子果然煮好了，是何歡最愛的韭菜雞蛋餡，小年兒嘛！圖的就是個喜慶，秦岳圍著圍裙，端著兩盤兒餃子，像店小二一樣從廚房裡走出來，何歡見了，趕忙去接，趁沒人注意的時候，也不管幹凈不幹凈，偷一個就塞進嘴裡。

沒想到，她自認為隱蔽的動作，還是被舒寧發現了。台灣女人發起脾氣來，那可是很火爆的。

舒寧掐著腰，惡狠狠的瞪著何歡罵道：

「你有沒有腦子，大過年的，吃壞肚子怎麼辦？趕緊洗手去！」

得到赦免令的何歡吐了吐舌，飛快的奔到洗手間，把自己的小手洗白白之後，便出來加入消滅餃子的突擊隊中。

秦朗看著吃的正香的何歡，心中一暖，即使她要成了莫瑾年的妻子，也還會是自己的妹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何歡回到公寓，便發現莫團長臉色不好，臉色很不好，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沙發上，怨念的看著小臉通紅的小妞兒。

「去秦家去了這麼久，還知道回來？」

莫瑾年磨牙，下午回到莫家的時候，想著小妞兒萬一一個人回到公寓，覺得孤單怎麼辦。所以我們疼老婆的莫團長，便不顧顧嵐的白眼，在莫雲歡的譏諷之下，只象徵的吃了幾個餃子，便急匆匆的往公寓趕。

回來之後，一個人孤零零的坐了三個小時，莫團長才意識到，是他想多了。

何歡有些愧疚，剛想安慰一番，猛打了一個響咯兒，架不住秦岳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她和秦朗都是盡得真傳啊！所以，吃的就有點多，真的只有一點哦~

莫瑾年咬牙，氣的悶在一頭不說話，這小妞兒吃飽喝足才知道回來，怎麼不想想，家裡還有個男人獨守空房呢？

何歡愧疚，想要上前安慰一番，奈何莫團長根本就不給她戴罪立功的機會，悶著頭就回房間了，而且回的還是客房。

你丫這是要鬧分居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