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又有喜了
就不能指望蕭念會好好夸人,不找高緯晦氣已經不錯了。
經過長時間的磨合,逐漸得出幾條與這對夫妻和睦相處的經驗:一、不要在高緯面前,將蕭念與其他男性扯到一起,太監也不行;二、不要試圖讓蕭念正經八百地讚揚某人某事,找虐除外;三、蕭念肚子里懷的,一定是兒子。
只要沒有觸及這三條的界限,都可以友好交流,並保持密切的關係。
嘗完高緯親手做的酸梅湯,蕭念打了個飽嗝,摸摸微微凸起的小腹,心滿意足道,「你兒子長得特別快,一會兒的功夫,腰比昨兒個粗了一圈。」
明明是吃多了,關兒子什麼事兒。高緯不去拆穿她,笑著低下身子,像往常一樣,將耳朵貼在蕭念的小腹處,聽聽兒子有沒有動靜。
蕭念問他,「聽到什麼了嗎?」
高緯站起身,點頭笑道,「兒子在說,他喜歡爹和娘,再過幾個月,就來找我們。」
「你說,咱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好。」這可能是所有即將當母親的人,都十分熱衷的問題。
前幾天,跟高長恭碰面的時候,也曾談起過此事,大家都在認真考慮,唯有宇文達以扇子遮面,躲在一旁吃吃地笑。眾人問他笑什麼,他端出一副難得正經的模樣說,已經幫孩子想好名字了。詩經有云:投之桃李,報以瓊瑤。不如這樣,生下來的如果是個男孩,就叫瓊;是個女孩,就叫瑤。
聽著似乎不錯,高緯差一點就用了。回頭一想,要是好名字,宇文達偷著笑什麼,想必另有蹊蹺。好好品了一下,終於發現問題。女孩叫高瑤,諧音膏藥,他怎麼不讓男孩叫狗皮呢。要是生一對龍鳳胎,倆人名字一合璧,可以走街串巷做江湖郎中,專治跌打損傷。高緯當時就決定,孩子的名字要自己取,堅決不能讓宇文達這類人瞎攪和。
高緯輕輕撫摸著蕭念的小腹,認真地說,「這是咱們第一個孩子,不能草率取名,反正離臨盆還有半年多時間,讓我好好想想。一定選一個大氣磅礴的名字,才配得上我兒的身份。」
不知怎的,蕭念脫口而出一句話,「沒聽說過賤名好養活嗎,叫個狗剩、驢蛋啥的,多好記。」
高緯被她哽了一下,拂袖道,「如果你叫得出口,就用狗剩、驢蛋。」
叫別人還好,自己的孩子,這名字的確喊著彆扭。再加上,這名字普及性太高,走到街上喊一聲,十個人里至少有九個回頭,外加兩條土狗。
「那你慢慢想,我讓阿秦送點吃的過來。」自從蕭念發現有了身孕,開始變得特別能吃能睡,大夫說這是正常現象,她便放心大膽地由著性子來,好不容易有個尖下巴,幾天時間就沒了。
高緯用手臂量了一下,感嘆說,「再這麼吃下去,過上幾個月,大冷天帶你出門,就可以用來擋風了。」
以前沒發現高緯說話能氣死人啊,蕭念好不容易將口中的飯菜咽下去,隨口問他,「你們高家人,不是早就鮮卑化了嗎,我可是聽說,鮮卑人以豐腴為美,為了讓你看著順眼,我犧牲多大。」
「若是美人,稍微有點肉,看著水靈。若不是美人,胖瘦都不好看。」
「那我是不是美人?」
高緯摸了摸鼻子,唇角彎起一道弧度,「為了咱們夫妻感情融洽,就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
不討論就繼續吃,飽了之後,蕭念騰出腦子來琢磨高緯的話,好像是在貶她。蕭念咬牙道,「阿緯,你太可惡了。小心兒子生氣,不肯叫你爹。」
「他敢!我是他父親,敢不叫我爹,我就打你的屁股。」
兒子不聽話,為什麼要打娘的屁股,不公平!蕭念不自覺地摸了下他說的部位,隱隱覺得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當即打了個哆嗦,找個舒服的地方去蹲牆角。
這時候,阿秦進來說,平兒前來稟報,錦素自墜馬受傷后,一直不思飲食,連湯藥都不肯喝了,現在要高緯拿個主意。
蕭念心中暗忖,前些日子挺好的,今兒個怎麼突然就鬧起來了,該不是覺得高緯看她的次數太少,故意使這麼一計吧。不知道高緯會怎麼決定呢。
「讓平兒先回房,我一會兒過去看看。」高緯打發走阿秦,跟蕭念打聲招呼,見她沒有不開心,才出了卧房。
蕭念怎麼可能開心呢,以前不在意高緯,他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但現在不一樣了。高緯是她唯一的丈夫,準備過一輩子的人,將來孩子的父親。她無法看著高緯跟別人恩愛,自己無動於衷。
找點事情做吧,分散一下注意力,或許就好了。
她找了些布料和針線,開始為孩子縫幾件衣服,雖然綉工比不上綉娘,反正是自己用,不打算拿出去賣。她開始縫縫補補的時候,高緯正好走到錦素的房門前。
隔著老遠,就聽到房間里有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接著是錦素厲聲訓斥平兒,語氣極差。多虧平兒跟她相處的日子久,知道她不過是心情不好,找個人罵罵,等出完氣,一切就好了。
高緯推開門走進去,掃了一遍滿屋狼藉,向錦素道,「這是怎麼了,是哪個不要命的惹到你啊?」
錦素的動作立即停下來,恢復了含笑乖巧的模樣,略帶緊張地說,「駙馬,我沒事,剛剛是跟平兒開玩笑。」她轉頭望向平兒,一個勁兒使眼色,「平兒,你說是不是。」
平兒非常配合地點頭,然後迅速退出房間,將地方留給兩人獨處。
高緯拉著錦素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聽人說,你墜馬受傷了,傷得怎麼樣?給我看看。」
錦素解開衣領,露出半個後背,除了包紮的地方,還有不少青紫的瘀瘢。在如雪的肌膚襯托下,傷痕分外刺眼。
「草原人最擅騎馬,怎麼會傷成這樣。」
「其實,這不是摔傷,是我一時不慎策馬走到路邊,被樹枝刮傷的。」錦素在突厥騎馬多年,深諳馬的習性,就算眼睛不便,也不會輕易摔下來。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后,她突然捧住臉頰,眼中漸漸騰起一層水霧,「你是我一眼挑中的男人,哪裡我都喜歡。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我不介意做妾,壞脾氣我也會改。」
「在我面前,你一直努力收斂自己的脾氣,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你為什麼眼裡只有蕭念,我哪裡比她差!」
「過去,我有過那麼多女人,除了生孩子,不知道她們有什麼用。但阿念在我心裡不是這樣,她是我的一部分,我會不惜一切手段,只要她肯跟我在一起。」
如果蕭念跟來,聽到高緯的一番話,一準兒會哭了。可現在不在,高緯說給錦素聽,除了讓她更不痛快之外,沒什麼用。
「你的意思是,我在你心裡,跟其他女人沒有什麼區別?」錦素一時情急,被自己嗆了一下,掩口不停地咳著,咳到後來,竟然開始噁心嘔吐,後面的話也沒心思說了。
守在外面的平兒,擔心錦素的身體,立即去請大夫。
不多時,大夫匆匆趕來,替錦素診脈,蹙著眉頭摸了半天,讓人忍不住質疑他是否別有用心的時候,大夫終於收回了手。他第一件事,竟然是讓平兒將錦素身上的傷葯取下來,並且不準再用,難不成,葯里有毒嗎。
大夫作揖后,解釋說,「裡面有活血化瘀的草藥,公主現在不可用此物,以免滑胎。」
屋裡的其他三個人同時愣住,錦素懷孕了!她在齊國皇宮待了將近一年,什麼動靜都沒有,來契丹,一次就中。契丹這片土地,太適合生孩子了。
錦素握住高緯的手臂,幾乎興奮地掉下淚來,「駙馬,我們有孩子了,你不會再趕我走吧。」
高緯的表情漸漸淡了,半天才道,「先養著身子,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他吩咐平兒,好好照顧公主,萬不能有閃失。他要回去一下,考慮一些事情,等得了空再來看錦素。
出了房間的門,高緯雙腿如千斤重,與卧房相距不過幾丈遠,走起來卻像是百萬里路一般。錦素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回去怎麼跟蕭念說呢。一出口,恐怕蕭念會跟他打起來吧。
勸說錦素放棄孩子,似乎也行不通。錦素將高緯看得那麼重,好不容易懷上,不可能輕言放手的。
以前後宮成千上萬個女人的時候,高緯沒覺出怎樣,怎麼現在剩下兩個,反倒更難決斷了。站在卧房門口,高緯進退不得,他第一次嘗到了為難的滋味。
事情是瞞不下去的,早晚會被蕭念知道,等她知道了,再來興師問罪,估計場面會更難收拾。罷了,已經這樣,不如索性主動告訴她,讓她將不滿發泄出來,再想一個三個人都能滿意的解決方法。
高緯舉起手,緩緩在門板上敲了幾下。
進自己卧房也要敲門,他太在意蕭念的感受,實在是緊張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