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兒時婚約

003 兒時婚約

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四處打聽,有沒有人看到過自家小姐,連問了幾條街,都沒有得到消息。||

她垂頭喪氣地走著,眼睛里盛滿了憂慮。不過打個盹兒的功夫,小姐就沒影兒了。在府里的時候,就有人說她傻乎乎的,現在看來,不但傻,還笨。笨得弄丟了小姐,要是老夫人健在,一定會罵死她。

隔著老遠,蕭念就看到了她,連忙大喊一聲,「阿秦,我回來了!」

阿秦腦袋嗖的一下抬起來了,飛奔過去拉住她的手,又喜又氣,「小姐,你去哪兒了,一天一夜沒消息,讓阿秦擔心死了。」

「我去鄴城郊外的山上轉了一圈,散散心。」蕭念將昨兒個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阿秦聽,阿秦聽得眼睛都亮了,「蘭陵王?那是大英雄啊,是小姐喜歡的類型。他還問你有沒有婚約,意思是不是看上小姐了?」

「他是皇上最器重的王爺,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怎麼會看上我呢。」蕭念嘴上這麼說,臉頰卻早已飛上了兩朵紅霞。

「臉都紅了,還不承認呢。」阿秦調皮道,「蘭陵王現在尚未娶妻,小姐加把勁兒,說不準真能共結連理。」

「他沒娶妻,但有個定了婚約的。阿秦,別胡說了,讓人聽見了笑話。」

阿秦做著鬼臉,「這路上人來人往,哪有人留意咱們說什麼,嘿,誰能聽見?」

「好,沒人能聽見。別鬧了,我們有這時間,不如多看看附近有沒有缺工的,好賺些銀子生活。」蕭念半拖半拽,跟阿秦往下一條街走去。

接連問了幾家,都被拒之門外。

她們找了一處台階,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

阿秦的肚子咕咕亂響,很長時間沒吃飯了,蕭念也是。兩人一商量,決定先安慰一下五臟廟,其他的事情等吃飽再說。

就近尋了一家飯館,剛到門口就被小二堵在門外,「不是跟你說過,這裡不缺人嗎,怎麼又來了。」

蕭念忙說,她們這次來是吃飯的。開店的沒有往外趕客人的道理,小二將她們迎了進去。

點了兩碗燜面,趁熱吃著。不多時,碗里只剩下了湯,阿秦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蕭念看出阿秦沒吃飽,主動問她,要不要再叫一碗。

「不了,要是讓我放開肚皮吃,我吃得下一座山。先這樣吧,晚上再繼續。小姐,付錢。」

蕭念拿出錢袋,在裡面翻了翻,緩緩地抬起了頭,「阿秦,我沒帶錢。」

阿秦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連錢袋都沒帶。她望了下櫃檯上概不賒欠的牌子,嚇得打了個嗝兒。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拿起筷子,在各自的碗里撈。要是能撈出個蒼蠅臭蟲什麼的,這一餐就能不用付錢了。

撈了半天,除了香菜葉,啥都沒撈上來。現抓一個放進去?好像不太現實。

正發愁著,一陣風卷進來幾片樹葉,其中有一片,晃晃悠悠正好落進了碗里。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阿秦拍了一下桌子,把小二叫了過來。

小二一臉笑意地問,「兩位是要付賬嗎?一共八文錢。」

阿秦指了指碗里,小二探過頭去一看,臉上的笑僵了,「對不住二位,馬上給您換一碗,這頓飯錢免了。」

看著新端上來的面,阿秦跟蕭念客氣了一下,盡數倒進了自己嘴巴里。抹抹嘴,還沒吃夠,要不,再賴一碗吧。阿秦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準備往碗里放的時候,蕭念攔住了她,「阿秦,適可而止,下次咱們帶錢了再多吃一點。」

「沒事啦,小姐,不就是一碗面嘛,下次來的時候,咱們多付點賞錢不就行了。難得這麼好玩,多玩幾次。」阿秦說完,啪的一拍桌子,「小二,再來一碗!」

小二冷著臉,指著碗里的樹葉說,「兩位姑娘看著挺端莊,怎麼也干這種吃白食的事兒。」

只見碗里的樹葉上面,還有一隻活的螞蟻在跑。

她們被扣了下來,做一天活兒抵飯錢。

一位客人起身走了,蕭念過去清理桌子,把剩下的飯菜放到托盤裡,擦拭桌面的時候,她發現阿秦不在店裡。四下巡視了一番,目光落在了門口的一個身影上。

蕭念端著托盤,走過去拍了拍阿秦。

阿秦轉過身,笑眯眯道,「小姐,我在玩這個,剛剛一個小孩送我的。」她手裡拿著一支點燃的香,在說話的同時,上面一段燒紅的香灰折斷了,落在了一堆爆竹上。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托盤裡的東西被震得散落一地。

兩人灰頭土臉地蹲下身子,將地上的米飯和炒雞蛋捧回碗里,準備端回廚房倒掉。

店裡一個客人等不及上菜,催促道,「我的蛋炒飯怎麼還沒來。」

蕭念抱著托盤,拐了個彎,過去賠禮,「客官,廚房那邊可能有點忙,您久等了。蛋炒飯……」她是想說,蛋炒飯過會兒才能來。

客人打斷了她的話,盯著她懷裡那碗米飯、雞蛋和沙土的混合物,眼睛直了,「你們店裡的蛋炒飯都是這麼做?我還是去路邊買兩個包子吃吧。」

店裡另外幾個客人,也都紛紛站起身,不管吃完沒吃完,把點的東西全部退掉,離開了店裡。

喊了兩聲客官,那些人早沒影了。

阿秦喚著蕭念的名字,扯了扯她的衣袖。

蕭念回頭一看,櫃檯里,掌柜的怒目而視。蕭念小聲問阿秦,「咱們客棧里的銀子,夠不夠賠掌柜的損失?」

「應該是不夠。」

「那怎麼辦?」

「跑。」

客棧里還有幾樣值錢的東西,等當掉以後,再來還這債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一、二、三!蕭念和阿秦牽著手,拔腿就跑。等掌柜的反應過來,倆人已經逃出去幾條街,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秦倒退著走在前面,看到沒有人追上來,放心多了。她剛要鬆口氣,就感覺身後似乎站了個人。

回頭一看,一位老者正站在阿秦身後。他皮膚光滑,鬚髮卻已花白,身上披著一件摞滿補丁的麻布衣,最特別的是,在胸口的位置,不知道是用石墨還是煙灰,畫了個變形的太極圖案。

老者笑道,「兩位姑娘,有沒有空啊?」

「大伯,我和阿秦是從邊界避戰亂來的,出門走得急,身上沒帶錢。」

老者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把我當乞丐了?這是對貧道極大的侮辱,我是個道士,正經的出家人!」

蕭念不敢再亂說話,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長,那您是找我有事?」

老道士抓了抓蓬亂的頭髮,一本正經地說,「貧道看病算卦都不在話下,看你這樣子不像有病,那就來給你算一卦吧。」

阿秦嘴巴一撅,不滿道,「你才像有病呢!」

蕭念忙拉了一下阿秦的袖子,讓她別衝撞了老人,隨後從身上取出了空癟的錢袋,打開給老道士看,「道長,我們真的沒帶銀子,付不了您的卦資,不信您瞧。」

老道士探過頭去看了一眼,裡面的確是連一文錢都沒有,他義正言辭地說,「貧道是個出家人,四大皆空,會把你那點錢看在眼裡?當然是免費給你算一卦了。」

「我不信這個,能不能不算啊。」

「不行!這是跟道法結緣,你能不要緣嗎,不能吧。」

「那就勞煩道長了,不過這裡沒筆沒紙,相面能成嗎?」

「成。」老道士直盯著蕭念,看了半晌兒,他滿臉喜色道,「姑娘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有福之人,相信不需多久,定會母儀天下。」

蕭念和阿秦瞬間被嚇愣了,這話太大逆不道,要是被其他人聽到,一定會引出大麻煩。她道,「道長,這種玩笑開不得。」

老道士望了一眼蕭念的髮髻,義正言辭地說,「貧道從來不開玩笑。」

蕭念摸了摸頭上,發現老道士正在看自己頭上的金簪,忙取了下來,放到了他面前,「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用這個結緣吧。」

「你以為貧道是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拐著彎地騙你這點東西?我告訴你,你錯了!別人花大價錢,也未必能讓貧道張一回嘴。」老道士唾沫星子飛濺,說完之後,迅速將金簪接過來,揣進懷裡,「不過,姑娘這麼有慧根,貧道也不好拒絕,相信佛祖一定會保佑你的。」

阿秦覺得有點不對頭,略一琢磨,佛祖保佑,他不是道士嗎。

說話間,老道士拍拍屁股,已經走出去幾丈遠,他纏住路旁的一位姑娘,磨了半天,也給她相了一面,開口又是,「姑娘好福氣,他日一定會母儀天下。」

「太騙人了,我去把金簪要回來。」阿秦甩開袖子,就要去找他算賬。

蕭念忙說,「阿秦,東西已經送出去,別計較了。」

「我咽不下這口氣嘛。」

「道長這麼做,一定是不得已而為之,就像咱們剛剛鬧完飯館一樣。」

阿秦眨巴了幾下眼睛,好像是那麼回事。今兒個自己惹出來的事情,不比老道士強多少。

天色漸晚,夕陽幾近落山,街兩旁的商販開始收攤,店鋪也紛紛打烊了,兩人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客棧。

蕭念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清洗晾乾之後,疊在包袱里,準備送還給高長恭。

阿秦見她似乎又要走,連忙堵在門口,不許她出去,生怕再消失幾天不回來。但是,衣服不能不還。倆人經過交涉,決定一起去蘭陵王府,免得留阿秦自己在客棧提心弔膽。

這時候,老道士躺在王府院子里的竹椅上,邊曬太陽邊打瞌睡。

高延宗風風火火地走進房間,將一份官籍拍在桌上,滿臉興奮地對高長恭道,「四哥,總算讓我查出來了。這個阿念,家在齊國和蕭梁邊界,是蕭開的獨生女兒,因為戰火波及,帶著一個丫鬟來到了鄴城。」

高長恭忙接過來仔細查看,面露喜色,「真的是她!」

「四哥,趕緊把她娶回來,王府缺個四嫂啊。」

「過去這麼久了,她會不會已經有了心上人,或者不願意嫁給我?五弟,有時間,你替我問問她。」

高延宗一擺手,果斷拒絕,「怎麼能我去問,又不是我娶媳婦。四哥,你自己問。」

「我去問?」第一次見面,問人家有沒有婚約;第二次追上去,問人家要不要嫁給他;別人得以為高長恭想娶妻想瘋了。他遲疑了一下,「不急,等過幾天遇到她再問不遲。」

「戰場上比誰都果斷,怎麼到了親事上,就拖拖拉拉。」

高長恭以手背掩口,連咳了幾聲。

高延宗忙道,「你這愛咳嗽的寒疾,真是氣死太醫、急死兄弟。怕了你了,隨你什麼時候問,我不催你。」

正說著,王府大門口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蕭念恭敬地向管家問,「老伯,請問,蘭陵王在府上嗎?」

「在。姑娘稍等,老奴去通稟一聲。」

沒等老管家進院子,就聽到高延宗對外面大吼一聲,「管家,讓她們進來吧。」

老道士被震得一哆嗦,從竹椅上摔了下來,剛要爬上去接著睡,一眼瞥見蕭念和阿秦往這邊走來。他暗道一聲倒霉,她們怎麼來了,不會是跟著他追來的吧。

想到這裡,他連忙貓下身子,躲在灌木叢后,溜進了自己屋裡。

蕭念進了大廳,將衣服遞給高長恭,再三謝過,打算離開的時候,被高延宗叫住了。他等了半天,高長恭沒開口,便直接說,「阿念,我四哥有話問你。」

蕭念轉回身,望著上坐的人,「四殿下有話但問無妨。」

又過了半晌,高長恭還是沒說話。高延宗尋思著,該不是在場的人太多,他四哥不好意思問。想了想,他喚了阿秦一道出去,把房間騰出來,讓蕭念和高長恭獨處。

「我是想問下……」高長恭輕咳了幾聲,臉上表情十分不自在,沉默了半天才說,「在鄴城住得慣嗎?」

蕭念搞不明白高長恭的意思,低著頭回答,「回四殿下,這裡很好,只是天氣比老家那邊冷些。」

高長恭不知道怎麼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遠處的灌木叢無風微晃,兩個人正躲在後面偷聽。高延宗雄厚的身軀發揮了重要作用,將阿秦擋得嚴嚴實實。阿秦探頭探腦了半天,什麼都瞧不見,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五殿下,他們在說什麼?」

高延宗噓了一聲,低聲回答,「四哥在問,在鄴城住得慣嗎。」

「這樣的事,有啥不能當著咱們的面問的,五殿下為什麼要把我拖出來。」

高延宗掌心裡攥出了一把汗,一臉無奈,「我要被四哥急死了。」

阿秦不解,「五殿下,是不是四殿下有什麼別的問題要問?」

「告訴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四哥想娶你家小姐,問問她願不願意。」高延宗小聲道。

阿秦臉色由驚轉喜,笑著說,「蘭陵王才貌雙全,這麼好的人,誰會不願意。不對,小姐不願意。」

高延宗瞪大了眼睛,忙問,「啊?為什麼?」

阿秦輕哼了一聲,不滿地別過頭去,「我早就聽小姐講過了,你四哥有個未婚妻,我才不會讓小姐做妾呢。」

「誰說四哥有未婚妻了?」高延宗兩條粗重的眉毛像麻花一樣擰在一起,想了一會兒才說,「想起來了,那個未婚妻就是你家小姐,他們倆小時候學人家私定終身,但是你家小姐可能忘記這回事了,四哥沒忘,就這樣。」

這次換了阿秦瞪大了眼睛,驚得合不攏嘴,「還有這事,我跟小姐一起長大,我怎麼沒聽她說過。」

「要是你私定終身,你跟人家說嗎?」

似乎有點道理,難道真是小姐忘記了。聽得那邊又開始說話,阿秦扭過頭去繼續偷看。

此刻,遠處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高延宗一拍腦袋,「糟糕,光顧看熱鬧,忘記正事了。」

「五殿下,什麼事兒?」阿秦好奇地問。

「跟你沒關係,在這裡躲著別出來,要不死了別怨我。」高延宗將阿秦往灌木叢里一按,站起身走了出去。

這話是以王爺的身份命令,還僅僅是隨口說說,亂動會不會被砍頭?

「喂,五殿下,你要走也先讓我平身啊。」喊了幾聲,高延宗都沒理她,阿秦不得不保持一個憋屈的姿勢,盼著高延宗不要把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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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宮廷之一念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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