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至十章
下班之後我先去了趟花卉市場。
百合百合百合,我這輩子還沒給誰送過花呢,即使是我前任的女朋友也沒有過。
說到我前任的女朋友我還真有那麼一點點懷念。雖然她現在只成了我錢包里放著的一張照片。我這個人戀愛史簡單的很,甚至是可憐。
我出生於軍人世家,上大學時理所當然地報了軍校,滿學校除了一個女教官之外,清一色的全是大老爺們加小老爺們,每天除了專業課就是政治學習和軍事訓練,一到晚上累得就跟龜孫子似的,頭一挨枕頭就著了。
大學里的浪漫愛情就這麼給耽誤了。
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倒是暗戀上一個女孩子,可惜剃頭挑子一頭熱,還沒等我表白呢,就被我一個同事捷足先登了。
後來我認識了一個東方歌舞團跳舞的女孩,說是女孩,實際上她比我大四歲,當時她有一個新加坡的男朋友,我不過是填補一下她的空虛罷了。
但她算是我正兒八經談過的唯一一個女朋友,即使她後來遠嫁新加坡,我也沒有把她的照片從錢包里拿出來。
我有點懶,這我承認。
所以,對於女人,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去泡。
這有點讓人乏味,也有點讓人泄氣。
不過還好,好在我還差葉子那小娘四千塊錢,看在錢的份上,她會見我吧?
推開病房門。
我靠!
全是美女!
除了葉子、小玉之外,還有四個女孩,一時之間,我有點眼暈。
葉子今天還真在眾姐妹面前給我面子,見了我非但沒象中午一樣閉上眼,還衝我輕輕一笑。這一笑,當真是傾城傾國,萬千粉黛無顏色。
「真帶了百合來啊?哦,來介紹一下,」她指著那幾個女孩說,「小玉你認識了,這是憶婷、小雲、青青、雪兒……這是我朋友——李海濤。」
(憶婷——四川女孩,25歲,九十年代算很早一批到海南淘金的小姐,後來跟「北下大軍」到了北京,性感的外形、豐富的經驗讓她在這一行里如魚得水,屬於絕對性感型。
小雲——天津女孩,20歲,小臉大眼,氣質冷艷,屬於絕對好身材。
青青——江南女孩,21歲,個子不高,胸圍70D,小圓臉兒,大眼睛,屬於小巧玲瓏型。
雪兒——大連女孩,身高173公分,皮膚雪白,年齡最小,剛滿17歲,小捲毛頭,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女,屬於絕對洋氣型。
小玉——東北女孩,23歲金黃色頭髮,細眉細眼,有點骨感,行為張揚大膽,屬於絕對**型。
葉子——青島女孩,22歲,據說學過八年的舞蹈,前某夜總會歌手,公認的美人兒,屬於色藝俱佳型。)
「呵呵,大家好大家好……」
「哦,見過的見過的……」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五個女人一起說話,我立馬就有了《大話西遊》里孫悟空面對唐僧時候的感覺,差點去問護士有沒有蒼蠅拍。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看得出葉子這小娘的人緣還真不錯,把病房都快改歌廳了,這要是再搬一台卡拉OK機來,我看可以收門票了。
葉子大聲說笑著,聽說她以前是唱歌的,還真沒埋沒她那副好嗓子。
葉子倚在枕頭上,栗色的頭髮有點亂,有一縷髮絲垂在額頭上,是那麼楚楚可人。
葉子抬起右手揉了一下眼睛,她無名指上的金色指甲油有一小塊脫落了,倒象鄰家的女孩般親切。
葉子明顯瘦了,眼睛顯得愈發大而亮,偶爾她看上我兩眼又轉移了視線。
葉子雪白的脖頸掛了一條白金項鏈,墜子上的鑽石閃閃發光。
葉子的耳朵真好看,象我小時候愛吃的炸蝦片。
葉子明眸香腮,葉子柔若無骨……
葉子,葉子,葉子……
我還沒坐上十分鐘,小玉就吵著肚子餓了,要吃東西,這一下馬上跟炸了鍋似的,除了葉子,所有女孩都立馬覺得胃裡餓得難受,場面有點玉小姐振臂一揮,美女隨聲附和的意思。
「得了得了,你們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煩我的?都走吧都走吧,那誰,」葉子沖我一揚頭,「你請我姐們去吃飯吧?」
「當然當然……那你吃什麼?」
「這不有粥么?其實我也不想吃東西。」
「要不要跟你帶點什麼吃的?」
「呵呵呵……等你回來啊……?」葉子一笑,「也行,帶包鹹菜吧,我嘴裡沒滋味。」
我就跟領隊似的,帶了五個美女去醫院附近的飯館吃飯。
說實話,我還真想留下來陪著葉子,哪怕今兒晚上餓一宿呢?
一群蒼蠅又開始「嗡嗡」了,她們議論的是大千世界的男人眾生像,更具體些實際上是那部分喜歡聲色犬馬的男人們。
男人,**,金錢,對於她們是永遠的主題。
只有做這一行,才能把這三者毫無瑕疵的融合在一起。
她們年輕、漂亮,卻象灰塵一樣飄蕩著,沒有根。有一大堆男人圍在身邊,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身邊又沒有一個男人,所以,沒有愛情的生活真好,沒有煩惱。
所以,無愛無痛又手頭闊綽,怪不得這年頭越來越多的女人棄良從娼了。
對於這個論題,我沒有發言的權利,只有聽的份兒。
差不多吃完的時候,我問:「你們去哪兒啊?要不要我送?」
「好啊好啊好啊……」幾乎是異口同聲。
我呸!我這多嘴勁的!真想摑自己一嘴巴子!
這五個小娘每個都要回家化妝換衣服好去上班,又都不住一塊兒,我這一通跑,等把她們挨個送回家,天啊,已經快9點了!
小賣部里除了榨菜什麼鹹菜也沒有,葉子這小娘也有點怪,什麼不好吃,愛吃鹹菜。
我跟老闆娘說:「來十包。」
病房門口的護士連眼皮都沒抬,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了:「過了探視時間了,明天再來吧!」
我站在那兒還想說點什麼,我們親愛的白衣天使便用手裡的筆敲了敲牆上貼的探視時間表,「這不是貼著規定時間呢嗎?」
我在車裡給葉子打了個電話,她關機了。
忽然想起她對我的出門前的曖昧一笑,原來她已經事先料到我今晚是回不去的了。
我把十包榨菜從車窗里扔了出去。
響。
「喂,你丫在哪兒呢?我們在鑽石人間呢,V1,過來吧!」是哥們兒張博。
「明兒上班呢,懶得動了。」
「去你大爺的,你丫哪天不上班啊?哪天還不是玩這麼晚?快快,陪光化的老闆朱總,來給撐個面兒,找幾個小姐。」
「我他媽跟哪兒找啊?我又不是雞頭!」
「但你是雞頭仁啊!你不是跟那個挺出名的那個葉子認識嗎?叫她來坐台吧,我剛出去找了一圈沒找著。」
「是嗎?那找別的唄!」
「那丫頭不是盤子靚嘛,朱總不是挑嘛……」
「甭找她了,人家就沒在。」
「哦……你怎麼這麼清楚?你小子……先別說了,快快快,先來了再說!」
我把小雲帶去了V1,那個姓朱的光化集團的老總樂得屁顛屁顛的。
心情不太好,我還在想著十包榨菜。於是我用那十包腦子裡甩不掉的榨菜就著人頭馬一飲而盡。張博還當我今天撿了個元寶呢,因為我平常滴酒不沾,就我那點酒量,通常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張博說:「好好好……哥們你今天雅興不小啊!」
從洗手間吐完以後我還是有點暈,迎面撞上一個人,撲鼻一陣香水味,我被熏得更暈了。
沒等我看清楚來人的臉,兩隻光滑的胳膊已經繞上我的脖子,一縷金黃色的頭髮蹭著我的耳朵,小玉用酥胸緊貼著我,輕輕在我耳邊問:「寶貝兒,你喝酒了吧?」
我被她半攙半摟地扶回了包間。
我覺得頭暈的不得了,真想馬上找個地兒去睡覺。
迷迷糊糊聽見張博說:「會開車嗎?……那得,我兄弟交給你了!那什麼……哦,那行,那就是你們的事兒了。」
我夢見上了電梯……
我夢見葉子美麗的臉……
我夢見葉子吻我,吮住我的舌尖……
我夢見葉子說:「你的皮膚上都是一股子酒味。」……
我夢見和葉子**,她好象這兩天瘦了不少,胸也小了……
我夢見葉子去洗澡,幫我打開了空調……
我夢見那十包榨菜一包不少的砸在了我頭上……
我夢見我去上廁所,找來找去都找不著門……
實際上,我是被尿憋醒了。
頭疼得跟要裂開了似的,那十包榨菜沒這麼大的威力吧?
睜開眼,我首先看見了天花板,上面懸著一盞三角型的燈,不是我們家的。
然後我看見了牆壁,牆上掛了一牆大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有點面熟,好象在哪兒見過。這牆也不是我們家的。
頭真的疼,都快炸了似的,最主要的是我沒搞清楚狀況,不管了,我要先去洗手間放水。
手一動,摸了一把的溫香暖玉,一扭臉,滿眼金黃色——這也不是我們家的,我們家沒有這顏色的東西,這是什麼呀……頭髮!
金毛獅王!
我有點醒了!
小玉背著身躺在我身邊,除了肚子上搭了條薄被,什麼都沒穿。
而我呢?靠,穿了才怪了。
什麼也不用說了,這事兒是說不清了。
我輕手輕腳地下床穿了衣服,很容易就找到了洗手間。
放完水,我把馬桶蓋放下來,我就坐在馬桶蓋上想了半天,實際上什麼也沒想進去,確切地說我是在發獃。有一點是明確的,我不愛她,甚至於連喜歡也談不上。
酒能亂性,這是誰說的,簡直就是至理名言。
如果昨天不去跟那幾個小娘吃飯,如果護士大姐網開一面讓我進去陪葉子,如果不是我生氣葉子明知我回不去還讓我帶鹹菜,如果不是張博那孫子非叫我去鑽石人間,如果不是我喝多了去洗手間狂吐,如果不是小玉正好在洗手間門口撞上我……也許她早就有預謀也說不定。
唉,如果……
如果葉子知道了這事兒……
***,頭疼得要死,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了,至少是不象昨天一樣灌了洋酒再灌啤酒,昨天那種喝法純屬***買醉。
走出洗手間,我用給公司打電話請假,我必須回家繼續睡覺。
現在是上午十點五十。
想了想,我從錢包里點了三千塊錢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我不想以後跟小玉扯上什麼關係。
靠,第一次跟女人**給錢,居然是在沒搞清楚對方到底是誰的混沌狀態之後。
想來我怎麼也算是個青年才俊吧,竟然做這種齷齪的事情。
「嗨,寶貝兒,這麼早啊?你幹嘛呢?」小玉揉著眼睛從卧室里出來,一絲不掛。
緊接著她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錢。有那麼五秒鐘吧,她盯著我的眼睛,然後她嘴角上便掛了笑。我形容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笑容。
「多少?」
「三千。」
「還挺知道行情嘛!」她攏了攏頭髮,「我不要!」
「我不要,真的!」她再次說,「隨便你怎麼想,我就是不要,你欠我一人情。」說著她把錢折了一下,塞進我的褲子口袋裡,緊接著她按住了我的手,「李海濤,你太小看我了,如果我是為了掙錢,我會在你清醒的情況下跟你說好的,明白嗎?」
我搖搖頭。
「行了,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寶貝兒,不過……你今天還上班嗎?……那你就下午三點半過來接我吧,我們一起去接葉子,她今天能出院了。」
「可是……」
「可什麼是,來,抱抱……」
小玉攬住了我的脖子。
出門之後,我在她家門口的樓梯階上坐了一會兒。
錢包里的錢一分不少,硬硬地還在。
第九章
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在三點半的時候出現在小玉的樓下,到底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接葉子出院,我又能用一種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葉子。
小玉那麼張揚的一個人,她肯定會告訴葉子一切的。
我是個凡人,我並不拒絕女人喜歡我,但喜歡我的人最好跟我喜歡的人不沾邊兒。
說句實話,我有點害怕,一想到要去面對葉子美麗的雙眼,我的心裡就跟做了什麼虧心事兒似的。
感情的事情很難說的清誰對誰錯,我知道葉子並不愛我,她甚至還深深地刺痛過我,但是……
兩點五十,三點五分,三點二十……
我在三點二十五分的時候關了。
比起要面對葉子雙眸的懲罰,我寧願選擇逃避。
我只是希望有機會的時候葉子能單獨聽我解釋。但只要有小玉在,事情只會越來越糟。我的人生觀和做人原則在一夜之間有太多改變,二十五年來,我第一次失信於人,也是第一次,我這麼堅決地去逃避。
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一個讓我迷惑又使我欲罷不能的美麗女人。
還是頭疼,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現在睡覺呢?只要睡著了就什麼也不會想了。
我在抽屜里找了片感冒藥,別說這玩意兒還真管用,我吃了沒半個小時就犯困了,這哪是治感冒的,純粹是治失眠的。
電話鈴聲一陣緊催著一陣,我迷迷糊糊中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會是她們吧?
不會啊,是家裡電話,不是。
「你丫怎麼關機了?沒事兒吧?昨天晚上怎麼樣?喝美了吧?呵呵呵……」又是張博這小子。
「沒事兒,我有點頭疼,幹嘛?什麼事兒?」
「晚上怎麼著?組織一下?」
「不去不去,累著呢。」
「打會兒唄……不帶你這樣兒的,喝點酒就爬不起來了?」原來他是讓我去跟我那幫哥們打麻將。消磨一下時間也好,我不想在夜裡還想著那個小娘。反正累了就回來睡覺,明天一上班一忙就什麼都忘了。
那天晚上我輸的一塌糊塗,除了一萬現金,還欠了別人三千多。
我們約好了第二天晚上贏了的人請客去順峰吃海鮮。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小玉的電話。我是在鈴響三遍以後才接下接聽鍵的。
我的耳朵剛剛挨著聽筒,小玉的聲音就灌了進來:「哎我說李海濤,你幾個意思啊,我們昨天等你半天也不來,打你電話你又關機,你也太那個了……」
「不是,我真是頭疼的不行,睡著了,又沒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你幹嘛不醒了打個電話給我們?」
「我這一覺就到今天早上了,我想你們不是在睡覺呢嗎?我還想下午再打呢,這不一忙就……那我沒去你們後來……」
「我們後來又找的別的朋友來接的啊……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哎——」她話鋒一轉,聲音頃刻間溫柔下來:「那你今天來不來看我,有沒有想我啊,寶貝兒?」
「我這兩天挺忙的,再說吧,葉子沒事兒了吧?」
「沒什麼事兒了,她今天晚上就去上班了。這麼關心她啊……」
「也不是……不跟你說了,我接一電話……」
下班以後,我先去銀行取了一萬塊錢,然後去了順峰海鮮。
所謂天下無巧不成書,我竟然在這裡碰上了……
一進門,就看見我那幫哥們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邊向我招手。
我也回了個招呼,看來我是最後一個到的。
「李海濤?」有人叫我,「真是你啊,真巧!」
循聲一看,是個膚色白白的女孩子,我迅速在記憶里搜索:小捲毛頭,白白凈凈,好象是……哦,那個叫「雪兒」的大連女孩!對,沒錯,就是她,她跟兩個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男人坐在一張桌子旁,此刻正微笑地看著我。
「呵呵,是啊是啊,真巧……你跟……」
「啊,我跟兩個香港朋友,你?」
「我跟我一幫哥們,那不……就在那兒呢……你先吃著,我過去了……」
「好啊好啊。」
正在我抬腳錯過桌子的那一刻,雪兒忽然說:「哎,對了,一會兒葉子也過來!」
「啊?葉子?她……全好了?」我肯定我這時臉色有點變了。
「是啊,我約的她啊,我這不兩個朋友嘛……她昨天就出院了,你不是不知道吧?」
「哦,知道知道知道……那……她什麼時候到?」
「一會兒吧,我剛才還打電話催她來著,她說出門了,應該就快到了吧!」
「嗯……那行……你先吃著,一會兒再說……」
各位不能不承認我是一個聰明人,因為從雪兒的桌子走到我哥們的桌子就幾步之遙的時間裡,我李海濤已經想到了一個對策。
那就是——去洗手間。
我在洗手間里把來之前取的那一萬塊錢拿出來,然後約摸著從中間劈了一半兒,我把剩下的錢擱回包里,走了出來。
我把錢遞給雪兒:「雪兒,你能不能一會兒把這錢給葉子,她知道的。」
雪兒大睜著兩隻眼睛看著我:「什麼錢啊?喲……還不少呢,她一會兒就來了,要給你自己給吧。」
「我剛接了公司一電話,有急事讓我回去一趟,實在是不能等她了,你就給她就行了,什麼都不用說,她知道的。」
「可她馬上就到了呀!」
「可我馬上就得走!行了,不說了,謝謝你啊,下次請你吃飯,走了啊。」
「那你不吃了?」
我一邊擺手,一邊沖我那幫哥們走過去。
我從剩下的錢里抽出來兩百裝進自己口袋,然後其它的都給了昨天贏錢的那哥們:「你自己點吧,我沒時間了,公司有急事兒我得馬上回去,多退少補——應該是只多不少!」
……
張博在後面喊:「就你輸的多,請你呢你還走了,靠……電聯吧!」
坐到車裡我喘了口氣,說真的我真怕在走出順峰大門以前碰到葉子,不管怎麼樣,我現在沒有做好見她的心理準備。
你可是說我懦弱。
是的,我沒有勇氣。
就在我準備發動汽車的時候,我看見葉子從一輛計程車里鑽了出來。
她上身穿了件白色小弔帶,下面配了條普通的牛仔褲,頭髮隨隨便便扎了條馬尾。就那麼簡簡單單的裝束,她穿在身上居然那麼的超凡脫俗,與眾不同。
葉子的身材真好,從側面看絕對的「S」型,她娉娉婷婷地從我的車前走過,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那一刻的心情,既希望她能忽然看見我,又害怕她扭過頭來。
等她走過之後,我才發動了汽車。
響了,是葉子!
我把車靠邊兒,然後舒了一口氣。
我說:「喂?」
對方沒有聲音。
我說:「喂?喂?」
對方還是沒有聲音。
我說:「喂?喂?喂?」
「喂什麼喂?聽見了。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不親自給我?為什麼這錢有零有整的?為什麼是五千三,不是四千或者五千?」
「哦,沒什麼,公司有急事兒……那錢,我沒來得及數。」
「哼哼……」好象是葉子用鼻子輕笑了一聲,「算了,李海濤,有些事……我想……不說了,對了,我過兩天去新加坡。」
「哦?什麼時候?」
「本來前天就應該走的,不是忽然就住院了嗎?我明天會打電話改票,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什麼時候回來?」
「沒什麼意外的話,應該是半個月吧。」
「那你走以前咱們一起吃個飯?」
「啊,」葉子那頭吸了吸鼻子,「李海濤,你知道嗎?昨天小玉沒上班,在我家陪了我一宿,她一晚上說了很多次你的名字,她喜歡你,真的。我們這些女孩,喜歡一個人不容易,你……盡量別傷她,還有,我們的事兒我沒告訴她,我希望你也不要提……」
「可,葉子,有些事兒你應該明白……」
「別說了,我不明白……」
「那我告訴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
「我不想聽……」
「你必須聽!你不喜歡我也就罷了,何必把我往別人那兒推呢……」我激動起來。
……她把電話掛了。
靠!難道這小娘生下來就是為了折磨我嗎?
我再打過去,她掛了,再打,又掛。
我準備把車調頭。
響了,居然是她打回來的!
「李海濤,隨你怎麼想,但我們是不可能的。小玉既然喜歡你,我就不想再攪這趟混水,她是我姐們兒。我對你一點兒都不好你應該知道,我告訴你,你聽好——我是做婊子的,我不想立牌坊!……聽我說完!所以我那天早上向你要錢,我需要一種心理平衡,我不要男人欠我的,也不要跟男人談感情!因為你們根本不會珍惜我!你現在只不過是被我迷住了,過一段時間你會嫌棄我,會想辦法甩掉我!不是嗎?」
「葉子,你怎麼……」
「什麼也別說,現在我的話說完了,忘了那個晚上。好了,我走以前不會再給你電話,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跟小玉好也罷,不好也罷,我希望……你還是拿我當鑽石人間的小姐,別拿我當……當回事兒!
葉子啊葉子,是我涉世不深,還是你想得太多?人生不過短短几十年,何必把一切看得那麼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