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貧民
洪武趙國，南天郡，臨州府。
大雨瓢潑，電閃雷鳴，彷彿要將整個世界湮滅。
青陽鎮邊緣一座破舊的房屋裡，青燈之下，屋內斑駁不堪。
破舊的桌子旁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或許是因為生活的壓迫和摧殘，讓年僅三十齣頭的她，顯得瘦弱！此時，婦女眉頭微微的皺著，似乎在擔心什麼，又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轟隆隆……
窗外一道白光劃破天際映亮了漆黑的夜幕，隨之而來的驚天雷聲，撕碎了狂風暴雨之下的寂靜！
那轟鳴的雷聲，彷彿隨時都可能震得這一座房屋坍塌，毀滅！
咯吱……
尖銳的摩擦聲傳來，破舊的房門下一刻被推開。一道身影迅速的從漆黑的夜幕當中跳入到了屋內。
看到這一道身影，婦女那略顯沉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亮光。她露出了一絲期待的眼神，她迅速的走到男人的面前。
幫著男人將那早已經濕透了的厚重的蓑衣脫下，看著還來不及喘息的男人，女人連忙問道：「如何了？」
這一句話簡單，但是卻是彷彿抓住了希望，猶如在漆黑當中的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般。
男人年約三十六七歲，只是歲月的摧殘讓他顯得有一些蒼老，身形略顯瘦弱，眼睛微微的凹陷下去。
呼呼……
微微喘息著，男人眉頭緊鎖：「不夠，村頭的張老他們能幫的都幫了，但是還差三兩銀子。」
這一聲嘆息，讓男人臉上多出了一絲愁雲。
女人的眼光暗淡下去。彷彿，黎明的曙光消失，再次墮入到了無邊的黑暗當中。
「可是，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如果錯過了的話，靈兒她……」
婦女有一些焦急了，眼中隱隱的有一絲的淚光閃動！
機會，只有這麼一次。若是錯過了，不但耽誤了靈兒的一輩子，甚至更是要讓他們也後悔一輩子。
山村裡面，想要飛出金鳳凰本就困難無比。現在機會來了，若是不抓住的話……
「靈兒……」
男人沉吟了一下。想到靈兒，他的眼中不由得有了一絲亮光，多出了一絲驕傲，彷彿這是他最後的自豪。
靈兒是他們的女兒，雖然今年年僅十歲，但是有著不凡的天賦。此番，更是在帝國天龍學府的選拔當中成為了整個青陽鎮唯一被入選的人。七天之前，得到這個結果，不知道讓他們這一家興奮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讓整個青陽鎮的人羨慕和妒忌了多久的時間。
但是，緊隨而來的問題卻是讓他們犯難了。
錢！
沒錯，就是錢！天龍學府，身為帝國最高等的學府之一，費用豈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這讓本就貧苦無比，只能勉強混一個溫飽的雲家陷入到了慘淡的愁雲當中。
這幾天的時間，雲陽已經是將他能夠借的，都借了。將他能夠跑的關係，都跑了。但是，對於這個貧苦的邊緣小鎮來說，對於生活在最底層的他們來說，二十兩銀子的費用，卻是巨大的。這足以媲美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家兩三年的生活費了。
有錢人，瞧不起他們，更是不想讓他們這等下等平民翻身，所以自然不會出手相助。能夠出手相助的那些人，卻是自身溫飽都勉強維持又能夠有多大的能力？
雲陽幾天的努力，卻是收穫甚微。
「這該如何是好！」
女人淚光隱隱閃現，帶著焦急無比的語氣喃喃著說道。
「或許，當初我們不應該收留千帆！」
在焦急之後，婦女嘆息道。
若是當初沒有收留千帆，那麼，這些年來，他們至少也能夠省出一點錢，或許這能夠幫上不小的忙！尤其是一月之前，千帆的重病更是耗費了二兩銀子。這幾乎是他們一家一年的積蓄了啊！
一番話，讓雲陽的身形狠狠的震動了一下：「不收留？難道讓他餓死嗎？」
緊接著，一瞪眼，雲陽沉聲說道：「實在不行的話，明天把那兩頭老牛賣了！」
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男人語氣顯得沉重。兩頭牛若是賣了，湊個三兩銀子問題卻是不大。無論如何，這個家，他必須背起來！
「可是……」
男人的話，讓女人焦急了！
牛賣了？那他們以後如何生活？對於他們這樣的農家來說，牛，就是希望，就是生命！
婦女的眉頭緊鎖著，下一刻，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臉色變得遲疑了起來，她咬了咬牙終於含糊的說道：「帝國……這幾日正好帝國武衛營選拔……如果……」
頓了頓，她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神，雙手緊拽著自己的衣角，語氣顯得沉重而含糊，繼續說道：「如果千帆……被選上，靈兒上學的錢就有了。而且……這對千帆來說，或許也是一個機會……」
武衛營，是培養帝國武衛的地方。帝國武衛則是洪武趙國之內一支特殊的隊伍，算得上是帝國的核心力量。這是帝國用來制衡宗派，抵抗百族妖獸，執行艱難任務的王牌隊伍。內部武衛，各個實力強大，都是了不得的人。一旦成為武衛，必然前程似錦，富貴榮華！這也是不少底層貧苦人士最好的出頭機會！
更主要的是，一旦被武衛營選拔上，將會得到三十兩銀子的補助！或許，在婦女看來，這也是千帆的一個機會，也是他們的機會！
「你瘋了！」
婦女的話讓男人臉色猛然一變。不等她講話說完，男人頓時瞪起了眼睛：「你想讓千帆去那邊？！你知道那邊多危險嗎？！」
男人的話語毫不客氣！
入選訓練營所獲得的一筆錢，可以說，就是帝國給家屬的安家費、買命錢。這一筆錢，不是那麼好拿的！那前程，也不是那麼好獲得的！
成為武衛哪裡那麼簡單？那武衛營是被稱為地獄存在！每年，武衛營要選拔多少成員？在武衛營當中死了多少人？！真正能夠成為武衛的，少之又少。這一步，充滿了困難和艱險！
男人的怒喝聲讓婦女的身形一頓，眼中多出了一層水霧，還有愧疚！這或許還是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來，男人第一次對她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她張了張口，最終卻是沒有說話，剩下了輕聲的抽泣聲。若不是被生活逼的沒有辦法了，她怎麼會想到這邊呢？
「這件事情我說了算！錢的事情我來解決，無論如何，明日之前，我會籌到這一筆錢！」
片刻之後，在這樣的沉默當中，男人堅定的說道，無可動搖。
話音落下，屋內剩下的便是嘆息聲和沉默，還有男人默默的吸著水煙發出的咕嘟咕嘟聲。
只是，這兩人卻是不知道，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後方的偏房當中，一雙稚嫩的眼睛透過門縫，卻是在黑暗當中看著他們，將事情聽的清清楚楚。
這一雙稚嫩的雙眼，此刻，露出了一絲失落和苦澀，卻也帶著一絲倔強和堅韌。
這是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男孩！身形顯得瘦弱不堪。
在漆黑的房間當中，此時，少年緊咬著牙關，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滑落。
「帝國武衛營？」
片刻之後，少年轉頭，看了看在身後床上，早已經睡熟了的靈兒，他緊抿著嘴唇，眼中閃過了一絲毅然的眼神。
「靈兒，放心！我會讓你去天龍學院上課的！我不會讓……爹，娘他們絕望的！」
來到床邊，看著熟睡當中的少女，少年輕聲說著。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只是，在這燦爛的笑容下面，似乎掩藏著一絲的顫抖。
淚水，在笑容當中卻是滑落臉頰！這一刻的燦爛，夾雜著一絲與他年齡不相符的苦澀。
少年迅速的伸手抹去了淚水，然後轉身來到了門邊坐下……
……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外面那昏暗的燈光滅了，在嘆息聲當中，雲陽和婦女轉身朝著旁邊的房間走去。
少年依舊坐在門后靜靜的等待。
直到過去了一個時辰，在輾轉難眠的嘆息生當中總算聽到了一絲打鼾聲。少年這才躡手躡腳的提著小布袋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門，然後朝著屋外走去。
轟隆隆……
雷聲轟鳴，雨水無情。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那一道瘦弱的身影，在雷聲當中，緩緩的融入到了夜幕之下，融入到了瓢潑大雨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