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誘餌(十)
裴清推開咖啡店的茶色玻璃門走了進去,裡面就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人,他直接往裡面走去,雲宸正在調製晚上的配酒,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聲音,他也沒有回過頭,繼續忙手上的事,但他似乎早就猜到會是裴清,問道:「上尉,你來找我?」
裴清走到雲宸旁邊,隨手拿過一隻酒杯,他抿了一口,沖雲宸點點頭,「味道還不錯,不過讓你做這些實在是太屈才了,你應該拿槍的。」
雲宸的動作頓了下來,他轉過臉看著裴清,「上尉,你在說什麼?」
裴清搖晃著手中的酒杯,說道:「讓我來猜測一下你的身份,第一種,你是最高層派下來監視我們的,一旦發現有不忠心的分子就立刻處理掉,不過這一點似乎不大可能,否則那天晚上你看到我把另外兩個人弄暈后,你應該就不會幫我了。」
雲宸沉默著,他靜靜地凝視著裴清,臉上還是那種風輕雲淡的表情。
裴清繼續說:「第二種,你其實是屬於別的勢力,隱藏了真實身份被派遣到這裡潛伏著,方便收集詳細的情報,」他看向雲宸,「你是第二種,對吧?」
雲宸笑了笑,「上尉,你的警惕心實在太強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你有良好的醫學背景,至少做過三年的軍醫,而且,」裴清把雲宸的手掌翻了過來,「因為拿槍和訓練,你的掌心總是有繭子,但是為了保持觸覺的敏感,必須定期清理,所以你的手心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證據還有很多,你非要我一一說出來嗎?」
雲宸垂下眼睛,默不作聲。
「我並不會對你怎麼樣,否則你現在也不會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因為裴清並不想打亂了這個世界的,他得盡量地少干涉別人的事,努力把自己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
「我猜,你的BOSS派你過來也是監視我們這邊研究的進展吧?」裴清攤攤手,「這一點無可厚非,我們肯定也派了人員監視別人,但是……」裴清頓了頓,銳利的目光直視著雲宸,「你幫了我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所以,我推測,你也是沖著那條人魚來的,對嗎?」
「其他的我可以睜一隻閉一隻眼,但是你敢把主意打到人魚頭上,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裴清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響。
雲宸低低地嘆了口氣,「裴上尉,我……」
裴清打斷他,「都被我說中了是嗎?」
「你聽我說,我其實……」
「回答我的問題,我說的是對的嗎?」
雲宸沉默著,氣氛陷入了焦灼。
裴清忽然笑了一下,「很好,那我這就向上級舉報去,交給他們徹查好了,不過他們可就沒我這麼溫柔了,不過雲老闆你的身體素質很好,或許能經得起他們的嚴刑拷打。」丟下這句話,裴清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雲宸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終於妥協了,「……是的,你都說對了。」
裴清轉過身來,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好,你自己的命要比你的任務重要得多,所以,你的選擇非常明智。」
雲宸抬起頭,終於直視了裴清的目光,他嘆了口氣,「說吧,你要我為你做什麼?當然,要在我可以做到的範圍內。」
裴清的語氣終於變得不再咄咄逼人,「雲老闆真是個聰明人,我只求你幫我一件事而已。」
「你說吧。」
「和我交換身份,一個晚上就夠了。」
一直很淡然的雲宸也忍不住詫異了,他盯著裴清,「你……你要幹什麼?」
形狀姣好的嘴唇緩緩吐出兩個字,「離開。」
雲宸此刻終於相信了那句傳言——裴上尉是個瘋子。
他目光複雜地盯著裴清看了片刻,問道:「帶著人魚一起?」
裴清點點頭。
「……可是,就憑你一個人怎麼把他弄出去?」
雲宸不知道人魚的魚尾可以變成腿,所以產生了這樣的疑惑。雖然人魚還不會走路,但是裴清已經下定決心要讓他學會了,否則想逃離這裡實在太難了。
「這個你不用操心,等到那天晚上,我偽裝成你,然後順利逃出這艘軍艦就夠了。」
「好吧……」雲宸又問,「那你為什麼選我?偽裝成醫生或者別的工作人員也是可以的啊,為什麼偏偏挑上我?」
「因為被發現之後這個人也要跟著倒霉,」他拍了拍雲宸的肩膀,「既然你可以成功潛伏那麼久,所以,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讓自己擺脫麻煩,但是換成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居然是這種坑爹的理由!
裴清繼續說:「而且,你這個身份的存在感也比較低,方便辦事。」
即使被威脅了也沒有生氣的雲宸此刻卻有些慍怒了,他拍掉了裴清放在他肩上的手,問道:「所以我就只是替罪羊而已,對么?」
他突然把裴清的肩膀扳過來,語氣竟有點激烈,「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可以隨便利用的工具嗎?」
因為裴清漫不經心的解釋而突然竄上火氣,這的確是有些莫名其妙,可雲宸就是剋制不住,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大正常。裴清自然是意識到了,但他只是感覺很無語,心想肯定是誘攻系統搗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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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地脅迫雲宸答應自己后,裴清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現在是大白天的工作時間,而且醫務人員是可以隨時走進研究室的,這不方便裴清的行動,他現在只能等到晚上。
言轍給他的命令是,半個月內不出成果就必須脫手,裴清簡直不敢想象人魚落在別人手裡會變成怎樣。那些研究員根本就是把人魚當做實驗用的小白鼠一樣,不對,和小白鼠相比,人魚顯然有吸引力多了。這是多麼奇妙的物種啊,他們簡直迫不及待地想把人魚從內到外都剖析得一清二楚,只不過礙於裴上尉這個瘋子,他們的研究計劃還未徹底實施呢。
所以,在短短的半個月內,他必須儘快讓人魚學會走路,然後帶著他逃離這裡,逃得越遠越好,讓人類再也找不到他。
連續幾天都沒合過眼的裴清在自己房間里稍作休息,但是幾個小時后他就起來了,開始使用軍部內部最先進的資料庫查找資料。
全世界僅發現六條人魚,可就在不久前,在另一個地點也抓獲了一條雄性人魚,他們為了大量地繁衍出人魚做研究,竟然派女醫生誘/惑他們,嘗試取得人魚的精/液。
這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侮辱,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人魚,裴清厭惡地皺起了眉。他忍著不適感繼續往下看。
這個計劃以徹底的失敗告終,人魚似乎對人類女性完全不感興趣,甚至有莫名的攻擊行為。而截至目前為止,被發現的人魚均為雄性,並沒有雌性。雖然這並不能說明人魚這個種族就是無雌性的,但難免會讓人往另一個方面想——難不成人魚是同性繁殖?
人類是異性繁衍,但是在無奇不有的生物圈裡,同性繁衍的例子其實也很多見,難道人魚就是其中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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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四下無人一片寂靜,裴清又悄悄地溜到了研究室,他沒有開主燈,依然只打開了吸引人魚的玻璃壁燈。
自從遭遇人類的陷阱被捕后,人魚就變得格外謹慎,起先他只是在黑暗中慢慢地浮現了一點點輪廓,認出了是裴清后,他才遊了過來。
裴清打開水艙艙門,把他從裡面拖了出來,又拿大毛巾給人魚擦乾身體,把外套給他穿上了,而且這次裴清還帶了褲子過來,他必須讓人魚儘快適應這些,逃跑那天總不能光著身子啊。
人魚這次又慢慢地適應了一些,沒有之前那麼排斥穿衣服了,甚至還模仿裴清的動作想要把扣子扣上,但是他的指甲太鋒利,稍稍一個用力,紐扣被他擰掉了。
裴清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小祖宗,你就別動了,我來就行了啊。」
等到魚尾變成大長腿后,穿褲子有點棘手了,因為人魚又不給碰了。
裴清正想抬起他的腿,結果人魚就作勢要咬,尖尖的獠牙都露出來了。
於是裴清只好把手收了回來,問道:「怎麼又彆扭上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人魚發出低低的吼聲,於是裴清就停下動作看著他,但對方並沒有露出防備或者兇狠的神情,裴清就搞不明白了,語言不通,他猜不出人魚要表達什麼啊。
人魚吼了一會兒就停了,然後靠過來,把柔軟冰涼的嘴唇貼了上來,從額頭開始,慢慢向下,裴清先是縱容地由著他胡來,到脖子那裡的時候,被嚴整的軍裝擋住了,人魚就直接用手拽,拽不下來就直接用牙齒咬。
裴清這下就急了,趕緊把人魚推開,抓著他的手不讓他亂動,耐心地勸道:「咱倆還有正經事要辦呢,乖乖地穿好衣服,你得學會走路,否則我們逃不出去。」
人魚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但是裴清一鬆開他的手,他就又湊了過來。
裴清擋住他,「你到底要幹嘛啊?」難不成是親上癮了?
嘆了口氣,裴清正想去摸摸人魚的腿,結果被對方一下子撲倒了,像抓住了獵物一樣,人魚按住了裴清的胸膛不讓他起來。
這個姿勢不太妙啊,裴清咳了兩聲,輕聲斥責道:「別鬧了啊。」
人魚突然低下頭,裴清反射性地緊緊閉起了眼。
結果……
涼涼的吻沒有像裴清預期那樣落在他臉上,而是……腿上?!
裴清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人魚就隔著厚重的軍裝親吻著他的腿……
然後人魚就停下動作了,坐在地上和裴清對視著。
裴清不知道為什麼他就秒懂了!
他迅速地站了起來,驚訝地喊道:「你該不會……該不會想讓我親……」
人魚看著裴清焦躁地走來走去,他倒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地上。
裴清要抓狂了,「魚尾可以,腿不行啊小祖宗!怎麼能親那裡呢!你到底懂不懂……哎呦!」
他回頭瞅了那條魚一眼,對方緩緩地把兩條大長腿一伸直,裴清趕緊把視線移開了,好在四周很暗,否則肯定無法直視了!
「哎!」裴清重重地嘆了一聲,想要跟這條魚進行良好的溝通已經是難上加難了,現在還要淡定地給對方……
要知道那可是他一直痴迷的人魚啊!光著兩條腿索要親吻……這樣真的行嗎?裴清也是正常男人好吧,他激動了也會有某種衝動的好吧!
最後,裴清還是在人魚身邊蹲了下來,他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腿部,人魚往旁邊一挪,就不讓用手碰了。
裴清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妥協了。沒錯,他又妥協了,完全就是溺愛啊,裴清覺得他簡直要把這條魚慣到天上去了。
我大概是瘋了!
這麼想著,裴清乾脆豁出去了。他微微傾□子,柔柔的吻順著漂亮又流暢的腿部線條向下。這下人魚就安分了,沒有再兇狠地不讓碰。
人魚大概不懂得親吻大部分都是代表欲/望的,所以可苦了裴清啊,他一邊無可自拔地沉溺其中,同時還得拚命忍耐著被挑起來的情/欲。
人魚終於肯配合裴清抬起他的腿了,裴清立馬抓起一旁的褲子給他套上了。
短短几分鐘的親昵而已,而且是在對方不懂得情/欲為何物的狀況下進行的,裴清卻被撩撥到了,他的手心和臉都很燙,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把升騰起來的情/欲壓了下去,從背後抱住了人魚,費力地幫他把褲子穿好了,而就在拉上褲子的幾分鐘里,對方又轉過臉來親他,裴清拚命忍耐著,讓自己不要亂想,以最快的速度給他裹好了。
折騰完了之後,裴清終於鬆了口氣,僅僅給對方穿個衣服而已,他卻被挑/逗得渾身發熱。
「好了,」裴清架起人魚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你現在試著站起來……」
話音剛落,對方不僅沒有站起來,反而很不配合地往他身上一靠,直接把裴清壓在地上了。
裴清用力推了他一把,結果只讓對方挪動了那麼一毛毛而已,他無奈地用手捂住額頭,「……你真是夠了!」
好不容易從對方身下擺脫出來,裴清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而罪魁禍首卻毫不自知。
「再來!」
裴清說完便去拉人魚的手,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裴清嚴肅地說:「你要好好地站起來,別再胡鬧了啊,咱們時間不多了。」
人魚的腳踩在地上,被曲起的膝蓋緩緩伸直了。
「很好,咱們繼續。」
人魚從未站起來過,所以裴清從未覺得他長得那麼高,幾乎都高他半個腦袋了,而此刻對方的腿卻還沒有完全站直。
裴清一直注意著人魚的雙腿,完全沒有察覺對方正緩緩地貼近他的耳側。
冰涼細膩的觸感侵襲了裴清的耳朵尖,讓他猛然打了一個激靈,隨後,人魚又用他尖銳的牙齒咬了一下裴清的耳朵,靈活的舌尖迅速舔過了那一片柔軟。
被舔得濕漉漉的耳朵一陣陣地發燙,傳導出了令人戰慄的電流,難以遏制地湧向四肢百骸。裴清的心臟狂跳,全身都軟了,條件反射地鬆開了對方。人魚的身體頓時沒有了支撐點,搖晃了兩下,就壓著裴清一起倒了下去。
被再次壓住的裴清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他艱難地伸出手拍了拍人魚的背,說話都不利索了,「快起來……你很重啊,否則,你真要壓死我了……」
人魚的雙手撐在裴清的臉側,總算給了他順暢呼吸的空間。漆黑的獸瞳盯著他看,裴清轉過臉去。對方又飛快地在裴清的嘴唇上蹭了一下,然後就一頭躍進了水裡。
等裴清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外套和褲子已經浮在了波紋蕩漾的水面上,片刻后,人魚就突然冒出了頭,暗藍色的魚尾又甩了裴清一臉的水珠子。
裴清無語了,頓時感到非常無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折騰了一晚上,計劃才走了那麼一丟丟的進度,還沒學會站呢,對方就眨眼間給你變回來了。
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行走並不是人魚必須具備的技能,他們生活在碧藍的海里,和骯髒的陸地無關。但是為了逃脫,他就必須跟人一樣會走會跑才行,否則……
裴清擦了擦臉上的水,決定不能再無原則地縱容下去了,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