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殿落選
殿前太監銳利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國公府三小姐葉貞,撂牌子。-www.-」
葉貞的身子僵在當場,羽睫微微揚起,深吸一口氣卻還是恭敬的伏跪行禮,「謝皇上隆恩。」
終歸,她的處心積慮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心,就像刀割一般,母親與哥哥與狗爭食的畫面不斷在自己腦子裡穿梭。袖中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誰知那太監折而復返,突然咯咯一笑,聲音宛若午夜裡的鬼魅,輕柔的將鬼爪擱在人的脊背上,帶來拂過心窩的陰冷,「皇上有旨,三小姐留宮為婢。今兒個就先回去跟家裡人道個別,明兒個再來掖庭報道吧!」
宛若晴天霹靂,葉貞愣是跪在原地許久,都沒能起身。
直到帷幔後面的皇帝離開,滿殿的秀女投射而來鄙夷嗤笑的目光,葉貞身子一顫,險些癱倒在地。
輸了……輸了……
「貞兒快些起來吧!」長姐葉蓉忙不迭過來,攙起面色慘白如紙的葉貞。
葉蓉是長房傅音所生,端莊沉穩。只見她髮髻輕挽,眉心一點自娘胎裡帶出來的硃砂痣格外美艷。一身嫩黃色的百褶綉牡丹廣袖流雲裙,腰間綴細碎老坑翠玉的金絲帶盈盈一握,分外妖嬈。容顏嬌俏,白若蔥根的手輕輕掠過葉貞冰涼的眉目。
葉貞沒有說話,眸色空洞宛若提線木偶。
踉踉蹌蹌的,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較之葉蓉的雍容華貴,同為國公府的小姐,葉貞卻一襲素衣,便是這樣沒有一絲紋路與花樣的素衣,還是母親賣了最後的首飾換來的。就連她此刻頭上的碧玉簪,也是入宮前葉蓉從自己髮髻上取下簪在她頭上的。
十六年豬狗不如的日子,十六年的忍飢挨餓,十六年的任人踐踏。她以為一朝可以雪恥,天真的以為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
卻原來,也不過是她的自以為是。
國公府最不得寵的庶女,有著人盡可夫來自青樓的娘親,卑微如狗的兄長,還有那座冷若地獄的國公府北苑。
她恨!她怨!終於等來了今日的選秀,卻沒想到,功虧一簣。
天空幾個炸雷,葉貞仰起頭,窒息的感覺讓她快瘋了自己。仰人鼻息,為人魚肉,以後的日子,她該如何繼續?
一步一頓,耳邊是秀女宮娥們的嘲笑,撂牌子的不在少數,可是被撂了牌子還要留下來做宮婢的,唯她一人。
是上天的愚弄,還是她生來就該被人糟踐?
腦子裡是母親依靠在門口的翹首期盼,那個被丟在北苑十多年的女子,從風華正茂等到如今的兩鬢斑白。她心疼母親的楚楚可憐,也恨那個被稱為國公爺的男人,那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卻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整整十多年。
她要回去,回國公府,跟她的母親和兄長,做最後的道別。因為明日,她必須回宮開始她漫無邊際的宮女生涯。
嫡女葉蓉冊為貴人,庶女葉杏立為美人,只等著冊封的聖旨入門,便可光耀無比的走出國公府。
唯獨她只能悄悄的從後門回去,繼續苟延殘喘,繼續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葉貞站在國公府的後門,她的回來,只是為了見證自己的毀滅。整個國公府都在歡宴暢飲,唯獨偏僻死寂的北苑,如十八層地獄般,散發著陰糜的冷戾之氣。幽暗漆黑,沒有一絲光亮。
葉貞深吸一口氣,想必母親都已經知道了。
強忍住眼淚,她垂下頭快速走進北苑大門。
誰知剛進去,頸上驟然一涼,瞬時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