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106章 總是多情惱
記憶如同走馬燈一般流過.帶著月清臣與他的情和意.極盡的溫柔纏綿......我就這樣摟著他.一如那是他擁著我一樣.低低耳語......
「蘭影.」
一聲驚叫.走馬燈戛然停下.我抬眼看去.層層垂落的紅紗被內力揚起.紗外.站著一個風雅如妖的白衣少年.我怔怔的望著他.彷彿在看一個從未認識的人......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白風致震驚的看著房內的一切.他不明白.公子不是去找幽冥宮宮主談判去了么.為什麼......為什麼守在外面的人都死了.「清臣.......」他輕聲喚著.他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風致......」我看著他.忽然不曉得該說什麼.而且.我又知道什麼.一無所知.如何對他啟口.
當百家門派的人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的景象.
一件華麗金黃的大殿.一張紅紗揚起的大床.四個人.一紅、一藍、兩白......一坐、一倚、一躺......靜謐的可怖.
眾人看到床上倚靠在那素白人兒懷裡的公子蘭影.不由皆是一愣.然後便看見另一側躺著的紅裳美人.一喜.轉頭看見那懷裡輕柔的摟著公子的素白人兒.又是一驚.
「小公子.這是怎麼回事.為何蘭影公子他.......」少林方丈論環首先朝一旁的白風致問道.
白風致卻並不理他.徑自朝我走過來.依舊笑的如妖.卻讓人看著那般的孤寂.他喃喃喚著我的名字.「清臣......」這一聲.包含了太多太多東西.有不解.有震驚.有失望.有......還有很多我看不清楚想不明白的東西.
「她就是邪宮的少宮主.鳳月.」一聲驚吼聲傳來.我直直曉得我的臉色必定是瞬間慘白的.
我震驚的看去.只見開口的是一身穿黑白道袍的長須道人.我來不及思考他是誰.一隻白皙的手掌就一把將我抓過去.旋身躍出宮殿的窗子.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身後事窮追不捨的百家弟子.我躺在那人的懷裡.卻來不及思考任何事情.
后來抱著我的那人便停下了.
他抱著我.聲音溫柔至極.「清臣.我不想你今日死在這裡啊.」
我抬眼看去.原來這宮殿的窗子外面的百花爭妍.春紅柳綠什麼的.都是假的呵.
不過是為了掩蓋著百花谷里深處的一汪血潭.
猩紅詭譎的色澤.詭異的火焰從潭底噴湧出來.然後便在空中炸開.開出一朵朵妖美的曼珠沙華.一塊石頭掉落下去.剎那間便化作了青煙.
濃濃的鐵鏽味已經掩蓋了那股旖旎沉淪的香氣.令人不住的泛嘔.
我已經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從那人的懷裡掙脫.我轉身看著他.還是那張風雅如妖的面孔.彷彿是永遠的少年模樣.不會變.
我苦笑一聲.然後平生第一次喚了他的名字.「風致」.
「清臣.你不能今日死在這裡啊.」
白風致重複了一遍.
我低頭.白風致白皙的手指抓著我的手.力道很大.我卻不感到疼痛.
我嘲弄的笑笑.卻不是在笑他.是在笑我自己.抬起頭.用最清澈的目光注視著白風致的眼睛.輕聲喚道.「風致......」
「清臣.」我的臉頰貼著一個溫暖的手掌.我側頭.將臉貼的更緊一些.不語.這般的時刻.我還能說什麼.我還曉得說什麼.若是時間能夠倒流.我想.風致你定是不會願意遇見我的罷.
直到百家的人追來.我的背後是滾燙的一汪無際的火焰血潭.身前是白衣耀眼風雅似妖的白風致.他的身後.是數不盡的武林正道......我將臉從那溫熱的掌心移開.向前走.隔著咫尺的距離看著面前的風雅少年.說不出話.
「這般妖魔霍亂武林.真是不齒.」
「想不到所謂正義的公子蘭影和小公子竟會和這邪教的妖女苟合不清.」
「是啊.真是骯髒.」「齷齪.卑鄙.」......
他的身後又響起聲音.像一把把刀一下一下的劃過我的.鳳紫曇的.蘭影的.白風致的心臟.看著這一顆顆的心臟血肉模糊碎成肉糜.然後張開大口.露著尖尖的獠牙獰笑.
我聽不見後面的聲音.聽不見......
我開口.眼睛無比清亮的問.「風致.清臣何德何能.能令你們如此相待.」令你們.一個為我拋卻十數年功力.一個為我懸崖拚死摘葯.一個為我與百家門派為敵......月清臣.有何能耐值得你們為我如此.......
「清臣啊......」白風致輕嘆一聲.閉上眼睛.許久.緩緩睜開.「清臣.公子待你如何我不管.鳳紫曇待你如何.我亦不願曉得.清臣.這般做.是我願意.與你無關.你只需......快樂就好.」
身後的叫囂聲越來越大.我卻依然站在白風致的身前.「可是月清臣卻未能令你們任何一人快樂.」我怔怔的接上他的話.
「不是.」他輕輕搖頭.笑容如妖亦是苦澀.「很多年前.你將你的幸福給了鳳紫曇.而後.你將幸福給了公子.如今.我也很快樂.所以.清臣.你的存在......便是幸福.清臣.你只需曉得這些便好.」
我微笑起來.眼淚卻也一滴滴落下來.我曾經一度認為失敗骯髒的一輩子.竟然會被人如此評價.他說.我的存在......竟是幸福么.那......他們的結局.為何都那般凄涼.
很久.直到他身後的那些人再也抑制不住.流箭暗器已經飛過來的時候.我笑著朝白風致搖了搖頭.眼淚又流下一串.我說.「那好.那就帶著我給的快樂和幸福.遠遠地走罷.別再回來.帶著這些幸福.一輩子都幸福.」
話說完.我便迅速的點了白風致的穴道.指尖一揚輕輕推開了身前風雅如妖的少年.
走到黑壓壓的人群面前.我輕身運功.素白裡帶著些淺紅的光牆將我保護在裡面.外面的流箭暗器便傷不到我.我慢慢抬起眼睛.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金黃袈裟的少林方丈.白須道骨的武當掌門.破爛伶仃的丐幫長老.曾被我羞辱過的蓮庄大公子林璜.當年高價包下我陪侍的冷庄莊主冷梟龍.喜歡小沐姐姐的崆峒派的長老黃宗興......甚至在他們的身後.我還看到了被「擄」的幽冥宮右護法舞汐水......
罷了.罷了.任他們是誰.都不重要了.
我如今封住的功力已經悉數釋放了出來.若是我想這百家門派全數葬身在這裡.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同歸於盡罷了.
心裡竟忍不住嘲諷一聲.事到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以前總有人說我善良.純凈、乖巧.
很小很小的時候.也依稀聽過一句話.叫做「好人必有好報」.可如今這般......這便是我一輩子從未行惡的結局么.
我冷笑一聲.淡淡開口.「我就是幽冥宮的左護法.也是少宮主鳳月.若是你們想除我.那便就跟來罷.否則......」我的語氣猛然變得詭譎妖冷.「我月清臣便設下詛咒..這害過我的人.任是他是神是魔.日後都必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然世人如此待我.我又何須的多情..縱然是我不忍屠戮生靈.但我也不準任人欺凌羞辱.
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驀地轉身飛到那血潭的邊上.我緩緩轉過身體.朝渾身僵硬的白風致嫣然一笑.然後便張開了雙臂......驀然躥高的火焰.將我的素白輕紗揚起.
我緩緩走到那血潭的邊緣.站定.然後回頭.
絕望逐漸向殘破侵蝕......紅與白逐漸瀰漫整個世界.
一層層素白輕紗瞬時漫天飛舞.黑髮混著雪白玉月狠狠糾纏......
「嘔.......」又一口血從我嘴裡湧出.我閉上眼睛.任由身子往後倒去......
嘴角驀然浮起一抹笑.摔下幽深的火焰.
恍惚間.眼前彷彿有一道血色劃過.我好像看到了當年的小小自己.蜷縮著身子跪在地上.滿身的傷痕.鮮紅與白濁流了滿地......然後我看到對面來了些人.他們一直往前走著.一直走.直到走到我的面前.
一雙覆著紅綢紅紗手輕柔的將我抱起來.然後一個優雅清澈的手指遞過一方冰藍的絲絛任我玩耍.
纖纖女子的柔荑將一隻櫻花的簪子插在我的頭上.搖著我的胳膊.唱著輕輕的兒歌哄我笑.笑著笑著.便有一隻白皙的指尖輕輕挑起了我的下巴.說.這孩子真是個可人兒......
我抬眼看著這個地方......
鳥語花香.輕柳飛燕.初生的陽光泛著微微的暖意.還有一泓波光流轉的河流.
我笑了.我笑著來到了這另一個世界.
這裡.我.鳳紫曇.蘭影.小沐姐姐.風致.我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不分開......
再也不分開.
（江湖篇完）
（PS.江湖篇結束~接下來將軍篇~~~看月清臣男裝朝堂再起.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