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3
「你要不要去公司?」她打破沉默,輕聲問。
在這樣的情況下,原諒她,只能攆他走,在說不出別的話來,也沒心情說。
「是,我得走了。」他居然也沒說別的,面色如常的起身告別。
雪詩也站起來,心底湧起一絲不舍,濃濃的,化不開,卻無處道來。
只能任由他離去,邵厲言向外走,到了門口,又轉過身來,「我會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你等我。」
心中那股失落與不舍,頓時化作安定與感動,縱然一切因他而起,他又有什麼錯。
「嗯。」雪詩用力點頭。
邵厲言沉吟一下,又說:「別太累了,我讓陳姐過來照顧你們。」
「嗯。」她除了點頭,說不出來別的。
邵厲言看她乖的像只小貓,忍不住溫柔一笑,似是堅冰化開,全世界都暖了起來,他抱住她,良久,才放開,「好好的,等著我。」
「好。」雪詩說。
雲霄宮十二樓,尹修辦公室里。
尹修手裡拿著一隻DavidoffCoolWater雪茄,來回把玩,卻不點燃。邵厲言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姿勢慵懶,目光深邃,讓人看不出情緒。
「厲哥,你不能太為難我。」沉默片刻,尹修開口道。
邵厲言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我難為你什麼了?」
「你們兩個誰我也得罪不起,夾在中間,難做人啊。」尹修一臉無奈。
「你小子太不仗義,到現在還跟我玩兒?你當我是樂老二呢?一開始會信你那套?到底怎麼回事?」邵厲言滿眼已是不耐。
尹修看他一眼,知道瞞不過,「你知道那成雪詩她爸爸是誰,她和她弟弟沒死已經是萬幸,這事兒除了那老爺子和我大哥還有我知道以外,你是第四個。」
「那抓她弟弟幹什麼?」邵厲言不解。
「這你得問老爺子,我什麼都不知道。」尹修雙手一攤,做無辜狀。
「這事兒和夏彥沒關係,老爺子想做的波瀾不驚,才找了幾個小混混,順便就嫁禍到她頭上了。」尹修接著道。
邵厲言點頭,「我知道和她沒關係,只是沒想到她自己的爸爸,能往她身上扣屎盆子。」
「你還真動心了?」尹修一臉八卦。
邵厲言看他一眼,居然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聲,答非所問道:「我先走了。」
「哈哈。」尹修陰陽怪氣的笑了聲。
邵厲言瞪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關於成雪詩父親與夏彥父親之間的那些瓜葛糾紛,是他認識雪詩以後才知道的。
這得歸功於他強大的調查團隊,連國家安全局的資料都能調查出來。
起初知道的時候,不是不驚訝,到底覺得已經過去的事,對以後造不成影響,人都已經死了,就是有再多秘密,也不過是化作了灰燼,再也無從找起。
許是真的太孤獨,那樣想找個人陪伴在身邊,不在乎她的過往,她複雜的身世,甚至她與未婚妻之間遲早要浮出水面的仇恨,聰明敏銳如他,又怎麼會想不到這以後的諸多瑣事種種,卻還是將她禁錮在了身旁,只因她與秋涼過分相似的氣質?亦或其它,現在已無從追尋。
不管真假,現在不知情的,只有夏彥一個人,她還在錄音棚里,從凌晨四點鐘熬到現在,臉色疲憊不堪,走路都輕飄飄的,收工之後,便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休息,坐進豪華商務車艙里,閉目養神。
一直不在狀態,從去邵厲言家鬧過之後,腦子快要被憤怒撐爆,只感覺頭痛欲裂,她不是傻瓜,不會像尋常女人去酒吧買醉。
唯一能做的,也只不過是不停的工作,讓自己停止胡思亂想,直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
窗外陽光正好,卻因為車窗玻璃密度與色澤,照都照不進來。
她在不是當初那個十幾歲的懵懂小女孩,用粗暴惡劣的語言去擊敗對手,那樣的日子已然一去不復返,如同歲月,如今這樣的年齡,便再也做不來那樣的事情。
太過疲憊,還來不及細想,深重的困意便席捲而來,閉上雙眼,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沉沉睡了過去。
黑色的賓士越野在黃昏的街道上疾馳,車裡放著一首老歌,羅大佑的《天若有情》,樂義誠興緻很好,邊開車邊隨著音響里的節奏隨意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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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望一望讓愛火永遠的高燒
青春請你歸來再伴我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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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遠去人期望留住青春的一剎
風雨思念置身夢裡總會有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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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他朝此生得可與你那管生命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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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終於告一段落,本以為都是自己不小心犯下的錯,原來事實與想象是完全背道而馳的。
雪詩母親的死,弟弟的失蹤,這個人悲慘的命運,壓根和自己沒有一絲關係,她好也罷,壞也罷,全都是自己的宿命,與他帶她到眾人面前吃飯,帶她到邵厲言與夏彥面前作秀沒有一分錢關係。
想著今天凌晨,自己瘋了似的找夏彥的情形,不覺揚起嘴角,覺得自己蠢得可笑。
夏彥,她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怎麼可能,自己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就算沒有如他想象般相知相愛,至少還是了解的。
若不是尹修及時給他打電話,他怕是真的衝到錄音棚去找她對峙。
幸好沒有,幸好沒有。。。。。。
胡思亂想間,手機響了起來,摸起來看,是邵厲言。
樂義誠笑出聲來,他終於打電話來,這麼大的忙,怕是要好好感謝自己吧。
「厲哥。。。」他聲音清澈,帶著一絲歡快。
邵厲言聽他這樣的好心情,也不由得笑了,「心情不錯?」
樂義誠聽完,幾乎是用喊得說:「還可以,怎麼著?不打算好好請請我?」
「給你打電話就是這意思,趕緊來吧,老地方。」邵厲言說。
「好嘞。」樂義誠應了一聲,便掛斷電話。
天邊一片緋紅,火一般的顏色,黃昏降臨,氣溫驟然下降,有薄薄的一層霧靄,伴著血色殘陽,將整個城市包裹住,鱗次櫛比的高樓也失去了白日里冰冷的氣質,被薄薄鍍上一層柔和之光。
高速公路橋層層疊疊,將人與天全都分成零碎的菱角圖形,每個人,都在這座城市裡,奔赴自己的命運。
東郊的地皮,樂義誠很早就相中,想要用來建高檔購物中心,地皮招標的時候,本以為有九成把握收入囊中,卻不想邵厲言半路殺出來,用超出他一倍的價錢炒了下來,他不是沒有錢在去爭,只是明知政府顧忌邵家的面子,就算出再多的錢,怕也是爭不過。
向來。經商不如從政,小時候和他們住一個大院,不過是因為爺爺的關係,後來父親堅持要下海經商,起初是一帆風順,自從爺爺去世,父親失去了庇護,便只能如尋常人,一個人在商海里苦命掙扎,歷盡磨難,才有了今天一番成就。
家裡除了大哥,在沒有從政之人,而大哥一個小小的市委書記,又怎樣與邵家相提並論。
若想做這座城市的王者,除了常人無法比擬的毅力與忍耐,最重要的,怕還是手腕。
這麼多年,找了無數次邵厲言的缺點,卻完全沒有突破口,如今,怕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眾人皆知他唯一的缺點,便是痴心專情,可又奈何自從秋涼去世,在沒有一個女人出現在他眼裡。
如今有了成雪詩,一切都容易多了。
老地方,除了『天堂』酒吧,還會有哪裡。
時間尚早,酒吧里除了他們兩個和調酒師外,在沒有別的人。
樂義誠著一身白色西裝,風流倜儻的走進來,邊邁步邊笑道:「凱利那小子跑哪兒去了,還欠我瓶好酒呢。。。」
調酒師聞言,笑著抬起頭,「誠哥,凱利哥這回是出遠門了。」
「出遠門?去哪兒了?」他坐到邵厲言身邊,貌似神智全被調酒師的話吸引過去,一臉認真的問。
「去了土耳其。」調酒師答。
樂義誠嗤笑一聲,「是夠遠的。」
邵厲言手裡扶著一杯剛調好的威士忌,默然聽著他們談話,也不作聲。
他也回去換了衣服,大概他們這樣的人,真的是平時注重外表慣了,難得邋裡邋遢的出現在人前,經過一天一夜煎熬下來,兩人最先做的事情,都是回家洗個澡,換了乾淨衣服,才出來做該做的事情。
黑色的西裝與白色的西裝,兩人坐在一起,在這即將群魔亂舞的空間里,沒有比黑白無常更適合的比喻。
「義誠,這次多謝你。」直等到樂義誠與調酒師之間百無聊賴的寒暄過後,邵厲言才開口。
樂義誠只是笑,「你跟我這麼見外?」
邵厲言看著他的笑,便知他心裡在想什麼,感情,利益,金錢,現實,這些東西,可怕如惡魔,早就將那些陳年過往情誼消磨的一乾二淨,他從不指望譬如樂義誠或者姜二等人會為他兩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