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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也不過是隨他一笑,「怎麼會,只是真的要謝你。」
「不用,咱們這麼多年,這點事也要謝?」樂義誠問他,表情認真。
邵厲言看他一眼,仰頭喝光杯里的酒,聲音有些沙啞道:「明天我把東郊那塊地皮給你。」
說完,抬手拍拍樂義誠的肩膀。
「厲哥,你。。。。。。」樂義誠還想拒絕,卻被邵厲言搖手制止,「知道你早就想要,別抻著了。」
樂義誠聽完,不禁莞爾,邵厲言,他是不是會讀心術,什麼想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你的眼。」樂義誠有些無奈。
邵厲言說:「只是這事,別告訴別人。」
「你不打算告訴夏彥?」樂義誠挑眉問。
「你覺得呢?」邵厲言反問,目光深邃,臉上帶著疏離的神色。
樂義誠但笑不語,絲毫不在意邵厲言態度的轉變,問出這個問題,卻是一時疏忽,自己本不該,在他面前,表現的如此關心夏彥,關心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此事的發展與結尾,和自己都沒有關係。
「以後再說吧。」邵厲言見他不說話,又含糊的回答一句。
樂義誠的心思,他又怎會不明白,可偏偏樂義誠是當局者迷,以為自己隱藏的足夠深足夠好。
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降臨,鵝毛大的雪花,洋洋洒洒的漫天飛舞,將整個城市都包裹起來。
清晨起床,窗上有紋路複雜美妙的冰花,雪詩站在窗前,輕輕往玻璃上呵口氣,那些晶瑩剔透瞬間變作一汪清水,順著玻璃緩緩流下。
媽媽的葬禮已經完畢,本就沒有太多親朋好友,來悼念的除了一些左鄰右舍便再無旁人。
想來父親與母親奔波一生,卻從沒見過他們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亦從不知有什麼遠房親戚或誰。
小時候自己總羨慕同學,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姨媽姑媽一堆,他們口裡那種四世同堂般的溫馨雜亂的大環境,是自己從不曾體會過的,他們一家,是真的就只一家。
一家四個人,多餘一個都沒有。
如今只剩下她和小南,日子終究還得過下去,想起邵厲言,這些天,他一直派陳姐過來伺候他們姐弟,雖然表面看不到,但也感覺到,除了陳姐,他還派了人暗中保護自己。
他自己卻並不經常出現,亦如他們沒說破的時候一樣,幾天或更久,才來一次。
不同的是,她不在別墅里住了,而他,也必須來她家找他。
有時會遇到鄰居,曾經救過媽媽的那一家,見到邵厲言,總是笑眯眯的說,雪詩好福氣呀,找到這樣優秀的男朋友,長得好像電影明星那樣帥。
邵厲言聽到,不過是禮貌一笑,而她,更不知該說些什麼,每每聽到這樣的話,便會心中一鯁,難受的緊,因為想起了夏彥,他們曾經那樣聲勢浩大的訂過婚,不知這些鄰居或某些路人,會不會在某一刻里曾經認出了他。
於是,那本來因為他已經訂婚而難過的心,又憑添了一層提心弔膽與羞恥。
如果之前自己的角色是個禁臠,現在充其量,也只是上升到了小三的地位,那天那時那些情形,總不時在腦海里回蕩,他說愛自己,他說他一早就愛了自己,他說自己像他的秋涼,秋涼,石秋涼,怎樣一個女孩呢?值得他用這麼多年去趕上懷念。
還有他的溫柔,他的笑,他極致的纏綿。
如同流沙般,自己站在上面,飛速向下沉陷,等待自己的,唯有湮沒。
吃過早飯,朵馨打來電話,特別突然的對雪詩說,我和郭曉峰,分手了。
說完便在電話里嚶嚶哭起來,帶著各種委屈不甘與痛快淋漓。
雪詩著急的問:「在哪兒呢你?」
「去你家的路上。」朵馨答。
雪詩想,看來不是太傷心,還知道最先過來投奔自己。
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她和尹修雖然沒有光明正大,但尹修與郭曉峰,怎可放在一起比較,有那樣強大的男人在身邊,不管是怎樣的關心,她終究會愈發看著郭曉峰不順眼,本來就已經沒有愛,餘下的,不知是感情還是憐憫。
想起朵馨說郭曉峰曾經參與綁架小南,不由覺得欷歔,這世界怎會這樣小,偏偏夏彥支使他去干那事。
她轉身走出卧室,餐桌上已經備好早餐,小南還在睡,陳姐在廚房裡忙碌,有很多時候,她會將陳姐忙碌發生來的聲音當做母親的聲音,彷彿她依然還在,那廚房裡的人是她。反應過來是陳姐的時候,總像是美夢瞬間醒來,帶著失落與不甘,還有痛楚。
桌上細米白粥冒著騰騰香氣,八寶菜看上去色澤亮麗,讓人食慾大開。
雪詩走去廚房,想著一會兒朵馨會來,便拿出只碗,要在添一碗粥。
陳姐見她盛粥,不由疑惑的問:「小南這麼早就醒了?」
來到雪詩家有段時間,陳姐已適應在這裡生活,雪詩也不像當初在別墅時那樣,總是一覺到中午,自從回家后,每天便起得很早,大概是因為小南的關係,總怕他起得比自己早了,沒有人照顧他。
陳姐固然盡心儘力,但終究還有很多事是沒辦法麻煩別人的。
「沒有,是朵馨來了。」雪詩答道。
陳姐噢了一聲,便繼續收拾廚房。
粥才剛端出去,門外就想起叩門聲,雪詩詫異,來的也太恰到好處了,粥剛好端出來,她也剛好到。
於是趕忙將手裡熱乎乎的粥放到餐桌上,跑去開門。
卻不想門外站著的,並不是朵馨,而是邵厲言,自己日夜思念的那個人,他正笑著,眸光閃亮如黑寶石,深情的看著她。
明明已經相處這麼長時間,以為所有他的一切,都習以為常,卻還是會在這樣的剎那暈眩,仿似世界都定格在當下,只有他的笑,仍是生動的,溫暖的,溺人的。
「怎麼是你?」她目光驚喜,條件反射般問道。
「怎麼不能是我?」他笑意更深,卻佯裝不高興的語氣。
她反應過來,一張小臉迅速泛紅,被他噎的有些無語,只能呆愣愣的看著他,見他只穿著西裝襯衫,外面那樣冷的天氣,又下著雪,居然連大衣都沒有穿一件,不由心疼起來,這個人,不知是愛美還是不怕冷,看起來也不像不怕冷的樣子,饒是他長得再帥,也擋不住被寒冷的溫度凍紅臉的事實。
「快進來吧,看你凍得。」她將身子退到一邊,說。
邵厲言走進來,見到餐桌上的粥,眼睛里透著欣喜:「知道我要來?連粥都做好了?」
雪詩轉身看他,不禁莞爾,「誰知道你要來,是給朵馨盛的,她說要來。」
「唔?這一大早,她來做什麼?」
「跟男友分手了,心情不好。」雪詩坐到餐桌旁,說。
邵厲言已經坐到她對面去,端起粥,噝噝的吃起來,臉上帶著滿足的愜意。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新疆。」他輕描淡寫的說。
雪詩看著他吃,不由覺得好笑,以往哪曾想過,有一天可以和他這樣親近,看著他如常人一樣,也會怕冷,也會餓,也會喜歡熱的食物,也會問她家長里短的問題。
正看得認真,聽他忽然這樣說,不覺微微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邵厲言將碗筷放下,復又認真的看她,「和你去新疆。」
「去新疆?」雪詩仍舊似懂非懂,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新疆,新疆,那個多麼遙遠的地方,這樣的天氣,怎麼可能去的成,他不是說錯了?不然怎麼會想去那裡?
「是,去新疆。」邵厲言點頭。
她見他當真要去,繼續問:「去那兒幹嘛?」
「不幹嘛,只是特別想去,特別想和你一起去。」他越過桌子,將溫熱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接著道:「雪詩,你知道,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城,最想去的地方,最想去生活的地方,我的那座城,就是新疆。以前想去,不是沒有時間,就是沒有人陪伴,我也會感到孤獨,那樣遠的路程,不願一個人,如今有了你,我迫切想要將這願望實現。」
她聽著他溫和的言語,只感覺從心裡湧上一股暖流,幾乎要潤濕了雙眼,「你的工作呢?還有。。。還有。。。」
「還有夏彥?」他替她說了出來。
夏彥,一直是他們之間的雷區,不可提起,不能觸碰,怕一沾染,就會引爆那未知的可怕。
她頓時沉默不語,不知該說什麼,自己終究不過是個第三者,有什麼好說的,能說些社么,說什麼都是徒勞,這樣的無奈,簡直要將人折磨致死。
「雪詩,你給我時間,給我時間。」他輕柔的說,充滿深情的凝望她。
周身又升起那股無力感,每每想到他是有未婚妻的,他是要與別人結婚的,滿心的痛楚與無奈,便會化作這樣的無力綿軟,充滿四肢百骸,時間,時間,是的,她終究會給他時間,她是抱著希望的,哪怕一絲。
「嗯。」她輕輕點頭。
他眼裡頓時蓄滿笑意,「你去收拾東西吧,我們現在就走。」
「可是,小南。。。還有你的工作。。。?」她比他擔心的要多。
「工作已經安排妥當,小南會有陳姐照看,一切都放心吧。」他說。
她忽然反應過來,這次旅行,他大概是蓄謀已久,而她完全蒙在鼓裡,無知無覺,他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想法的?帶自己去他心中的那座城,雖然新疆,不知他為什麼會如此喜歡,但這樣的舉動,仍舊令她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