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8
夏彥無從入手,早已又氣又急,心裡憋著一腔怒火,不知該沖誰發,偏偏年底到了,演出通告多的不像話,又接到春晚的邀請,團里自然將這邀請當做無上榮光,她是分身乏術,明知自己的未婚夫現在不知在和那個女人在哪裡甜蜜,卻偏又束手無策,只能幹著急。
自己並不是找不到人去查他們的行蹤,可查出來,又能怎樣,她唯一懼怕的人,這輩子,怕只有邵厲言一個,她不會輕舉妄動,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讓他對自己心生恨意,從小到大,她一直企盼自己會愛上她,她不是傻子,怎會感覺不到他目光里的疏離,即便是訂了婚,她也知道,他不屬於她,可能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這個男人,像是香水味道,夏季里的微風,秋天的迷霧,她迷戀,卻又抓不住。
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下自尊,一次又一次的去找他的父母,與她畏懼他一樣,他唯一畏懼並深深在意的,只有他的父母,她是了解他的。
她坐在古樸的紅木椅子上,僕人端來上好的熱茶,青花瓷杯子精緻儒雅,在燈光下散發溫婉的光澤,余韜坐在上位,一臉慈祥的笑,客氣的對她說:「彥彥,嘗嘗這茶,是你伯父從雲南帶回來的,上好的普洱。」
她溫順的端起茶碗,撲鼻的茶香便從碗縫裡溢出來,沁人心脾。
「真的是好茶,聞起來就這樣香。」她說。
遂緩緩揭開碗蓋,輕啜了一口。
余韜穿休閑式的絲綢唐裝,臉上的妝已經卸掉,帶著慈祥的笑意,像個普通的居家太太一般,並無太多鋒芒,她看著夏彥,知道她來此的目的,是自己的兒子做了錯事,她能做的,只是將自己的準兒媳打發走,其餘的,只能等到邵厲言回來再說。
「這樣好的茶,都不忍心喝到肚子里去了。」夏彥笑著說。
「你若喜歡,走的時候帶上一些。」余韜說。
夏彥卻搖頭,臉上的笑意逐漸被落寞取代,看著余韜說:「茶還是您和伯父留著喝吧,我們年輕人,不愛喝茶的。」
「唔,你要保護嗓子,所以不該多喝茶,我倒是忘了。」余韜輕輕搖了搖頭。
「嗯,有些事物,喜歡也是白喜歡,不能消受的。」夏彥說。
余韜又怎麼會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她將手中的茶碗輕輕放在桌上,屋裡昏黃柔和的燈光打在對面女孩的身上,使她纖細的脖頸與嬌艷的臉龐越發超凡脫俗,她穿黑色的毛衣與褲子,腳上穿著與這冬天不合時宜的露腳面的高跟鞋,外面罩著一件同樣黑色的皮草,這樣低調的裝扮,卻將整個人顯得落落大方,黑色襯得她皮膚更是白皙。
余韜想,如果她是個普通男人,定會迷戀這樣的女子,她懂得什麼叫分寸,懂得進退,禮數,並有非凡的外表,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女子,堪稱完美。
但自己的兒子,自己是了解的,他向來劍走偏鋒,對別人不感興趣的事情有獨鍾,譬如喜歡那個有抑鬱症的秋涼。。。
從小到大,她並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在兒子身旁,但依舊對他的生活與習性了如指掌,他愛吃的東西,愛做的事情,愛過的女子,喜歡的城市,與天氣。
她只是個母親,她多麼希望兒子能過得快樂,若不是身處這樣的位置,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很多。
自己已經左右了他的人生,他的婚姻,還要去左右他的愛情,對於一位母親來說,這無疑是令人心痛的,她自小變留學歐洲,很欣賞國外的教育方式,那些父母對兒女表現出來的寬容,給予的自由,是中國的家長無法比擬的。
看著夏彥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過來告狀,她忽然覺得有些煩躁,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便是無法讓自己的男人愛上自己,這是她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解決,旁人是無能為力的,可或許是她太年輕,無法明白個中道理。
「等他回來,你們要好好談一談,彥彥,伯母是從小看你長大的,你知道厲言的脾氣,我是不能左右的,伯母希望你們都會好。」余韜緩緩的說著,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眼神里有著明顯的威嚴。
夏彥聽著她的話,被她所散發出來的氣場震懾住,這讓她感到很失望,面前這位母親像只獅子,在保護自己的兒子,彷彿無論她的小獅子闖下怎樣的禍害,她都會維護他,這是母親的天性。
「可是伯母,您知道的,他喜歡的那個女人,是做什麼的,他怎麼可以喜歡那樣低下的女子。」她仍不死心的說。
「這件事情,等我見到他,會與他談談的。」余韜不想再繼續交談,於是便對著尚無結果的談話做了總結髮言。
夏彥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又怎麼好意思繼續留下去,只能點點頭說:「那您早點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余韜依舊是她來時的那一臉慈祥笑意,點點頭道:「代我向你父母問好,回去要小心開車。」
夏彥出了,將車飛速駛出大院,只覺得心裡那股氣比原先更勝,看來他們是不打算將她當兒媳看待,他們邵家大概是真的能接受一個坐。台妹當兒媳婦的,既然他們這樣不顧臉面,那自己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邵厲言,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愛過自己,與他訂婚,真像是場冷笑話,現在,是該收場的時候了。
她在車流涌動的城市公路上飛速穿梭,從二環駛向三環,從三環又到了四環,故意到機場高速路上飆車,不理會隨時會遇到的攝像頭,任由它們將自己的違章記錄一遍遍刷新,就算是駕照被吊銷也無所謂了。
一個公眾人物,有自己的悲哀與無奈,不能像旁人那樣在大眾面前隨意露臉,不能去酒吧買醉,不能與夜晚的紅男綠女一起瘋狂起舞,不能再午夜的街頭用力嘔吐,咒罵,對全世界吐槽。
什麼都不能,什麼都不可以。
這些年,她不是不孤獨,有時甚至會想起秋涼,如果她還活著,現在的生活,是否會是不同的。
當年,她並沒有真的想要她死,只是那樣一句話,妒意與恨意沖昏了頭腦,她不知道她已抑鬱的無藥可救,自己的一句話,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也許沒有那句話,她依舊會死。
遊盪累了,終是要回家去,她疲憊的開車,紅色的路虎被深夜的路燈鍍上一層琥珀色的外衣,像是時空中的流光剪影,無聲劃過灰色的街道。
雪詩見到對面駛過來與邵厲言的車相同款型的車,只是顏色不同,不由多看了幾眼,直到終於看不見人家,才將頭扭過來,對邵厲言說:「你的這款車,紅色的也很好看。」
「喜歡?給你買一輛吧。」旁邊的男人開口說。
她連忙擺手,哭笑不得,「我只是覺得好看,我哪裡開得了。」
「怎麼開不了,你不是有駕照,以後總要開車的。」他說。
「還是算了吧,這麼好的車,我養都養不起的。」雪詩繼續搖頭。
「不是有我呢。」邵厲言笑道。
雪詩懶得在這話題上糾纏下去,若一直說下去,她敢肯定,以他的做事風格,是一定真的送她一輛的,她怎麼可能開得了,且不說是否能開,但是這龐然大物,放在自己家的小區里,會不會有些太扎眼了,她可不想那樣高調。
「你餓了吧?」她不著痕迹的轉移話題。
「有點。」邵厲言點點頭。
雪詩柔聲說:「馬上就要到家了,回去讓陳姐給你做些好吃的。」
心裡的悵然與失落,隨著路途的漸漸縮短,轉變成了歸家的欣喜與嚮往,好多天沒有見到小南,不知他見到他們,會是怎樣的反應。
回來的時候並沒有事先通知任何人,連小南與陳姐都沒有告知,他們忽然回來,應該會讓小南大吃一驚吧。
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對邵厲言說:「小南看到我們,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
邵厲言也點頭,遂又有些遺憾的說:「可惜,走得匆忙,居然忘了給他們帶禮物。」
「你終於想起要帶禮物了?」雪詩白了他一眼,繼續道:「我買了絲綢與奶茶粉,雖然不多,但也夠他們分的了,還給朵馨買了一件艾德萊絲綢的裙子,她一定會喜歡的。」
「你什麼時候買的?」邵厲言扭頭看她,一臉驚喜。
雪詩得意的仰著頭,調皮道:「不告訴你。」
邵厲言無奈,可正在開車,又沒有辦法奈何得了她,於是威脅她說:「你不說,一會兒回家要吃苦頭的。」
雪詩較上了勁,「我就不說,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邵厲言笑著警告,「唔。。。最後一次機會,不說真的就要受苦了。」
「不怕!」雪詩嘴硬的回道。
心想反正陳姐與小南在家,他能把她怎麼樣,總不會像在賓館里的時候一樣吧,整個套房只有他們兩個人,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想搞出什麼動靜搞出什麼動靜,像是世界末日一樣瘋狂做。。愛,他才不會好意思在家裡那麼折騰,連那樣的苦頭自己都吃過了,還會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