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楓樓巧遇
二人走進青楓樓。小二頓時眼前一亮,暗自嘖嘖嘆道,哇,好英俊的一對男子,高個兒的舉手投足間貴氣自露,個子矮些則自有一種清華,令人目眩神離。便殷勤道:「兩位樓上請。」
一樓沒有茶座,卻沿著牆放置了一溜兒烏木茶台,上面擺放著各式茶品,有樣品介紹,有標價,相當於現代的展示櫃。牆壁四周掛著幾幅名字水墨,文化意蘊十足。
二樓有大堂,客人三三兩兩,說話聲音不大。三樓則更為清雅,處處占花栽木,古琴旋律婉轉悠揚,一看掃過來幾乎都是錦衣玉服,文人騷客。
有個綠色紗裙的少女走了出來,盈盈一躬笑著問,「兩位公子,想在二樓大堂品茶,還是上三樓雅室?」
「雅室吧。」杜子騫轉身對她說:「這裡清靜些。」
蘇梓不置可否。反正你杜大爺有的是銀子,這種便宜不佔白不佔。
挑了個靠窗外的位置,城中心的繁華盡落眼底。
縁衣少女捧上茶具和新茶,沸水一開,洗杯,沖泡,倒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蘇梓暗暗驚嘆,想不到這個時候的人已經悟出了茶道。
「兩位公子請。」
縁衣少女退下之後,蘇梓端起茶杯聞了聞,香氣清高持久,香馥若蘭,仔細一看,湯色杏綠,清澈明亮,葉底嫩綠,勻齊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
她慢慢小抿了口茶,一時齒間流芳,回味無窮,於是忍不住詩興大發,脫口而出幾句耳熟的名句,「徘徊龍井上,雲氣起晴畫。但見瓢中清,翠影落碧岫…….西湖龍井,果然名不虛傳。」
「好一個翠影落碧岫…….」杜子騫興緻盎然地看著她,「想不到蘇弟才是真正愛茶之人。」
「好的東西人人都愛。」蘇梓翻了翻白眼。什麼弟不弟的,杜三這傢伙倒是懂得套近乎。
這西湖龍井可是乾隆老兒親賜的御茶,她能不愛嗎?但以她的記憶,西湖龍井茶之名始於宋,聞於元,揚於明,盛於清。這個時候也只是小有名氣而已,也許熱炒一番,不見得沒有商機。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杜子騫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蘇弟判案果然別具一格,杜某十分佩服。」
蘇梓湊近前,壓低了聲音說,「杜大人乃京城四公子之一,將軍府三公子,身兼刑部侍郎之位,什麼樣的聰明機智沒見過,這麼說大概只是打趣在下吧?」
之前她見了那塊銘牌也是大大嚇了一跳,想不到這看上去一副紈絝的傢伙居然也在朝中謀了要職。只是這事情似乎也極為隱秘,不然怎麼一點風傳也沒有。
「原來你都知道了,真沒意思。」
杜子騫挑了挑眉,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幽幽嘆道,「不瞞蘇弟,這勞么子的侍郎完全是只領傣祿不幹活的虛職,刑部我更是一年也才去那麼幾次,對推理判案什麼的完全外行。要不是我家老爺子強逼,我才不願意給自己上個死套呢。好好的舒心日子不過,非要天天見死人作什麼?」
娘的,果然是個不學無術的。
世人都以當官入仕為榮,累死累活為五斗米折腰,偏偏有這麼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傢伙,無事逛逛茶樓酒肆,聽歌唱曲,可以想象杜大將軍拍斷桌子發飈,氣得血吐三尺的狼狽樣子…….
別人的事情,她何需瞎操心?蘇梓說得雲淡風清,「杜公子真是超脫呀,在下碌碌無為,對清新的日子羨慕不已。」
他撇了撇嘴,挑著眉問,「你怎麼知道周秀才不是真兇?」
蘇梓笑道,「這毒名叫逍遙粉,入酒無色無味,食者兩個時辰后發作,象是進入了西方極樂世界感覺不到絲毫痛苦。據說源於西域貴族,千金難求,以周秀才的財力,怕是無法購得這樣昂貴的毒藥…….」
杜子騫哦了一聲,暗暗嘆服,隨口問道,「可是,你怎麼判定,那個京城來的劉晉鵬是真兇?」
蘇梓搖了搖頭說,「是不是真兇還得進一步查明。我是人又不是神,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是無法叫判案定罪的。」
杜子騫只笑不語。
門口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兩人眼睛齊齊瞟過去,一個年青公子朝著他們緩緩走了過來。老家賞花宴,裴大人是上賓,我在後山賞桃花時……」
裴明捷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偶遇而已……阿梓你不用和他多解釋。」
阿梓,叫得倒是親切。杜子騫突然就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他眼眸一暗,揮開了扇子趕趕悶氣,「怎麼著,要不是今日偶遇,你該不會連我也一併躲著吧?按說京城來了老朋友,御史大人應該接風洗塵才對……」
這人果然比較厚臉皮。
裴明捷訕訕地笑了,「也對。都是我的錯。我看趕時不如撞日,一會兒咱們就找個好地方為你好好接風洗塵好了。」
周圍突然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茶樓里有人眼尖,小聲議論著,「快看,好象是新任御史裴大人,果然英俊瀟洒,風采絕侖……對面那人就是京城杜三,風流倜儻,貴氣逼人呀……今天運氣真好,居然見到了京城四公子之二!」
蘇梓不覺一陣莞爾,心想自己真走了狗屎運了,居然和京城二公子同桌喝茶。
裴明捷淡定地喝茶,可是她卻覺察得出他的眉頭微微蹙了蹙,大概不是很喜歡被人當面評論。
杜子騫那廂兒則持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子,嘴角揚起,「想不到我們倆的名氣這麼大,剛到江南幾日就被人認出來了,哎,真是麻煩。」這人說著麻煩,可是臉上卻半丁點焦躁的感覺都沒有,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圍觀加讚揚。
「說吧,想去哪裡吃飯?」
杜子騫想了想,眯眯笑,「去醉心湖吧,據說江南畫舫極是雅緻,今日就讓御史大人好好破費一下。」
「畫舫嘛,也無不可。」裴明捷二話不說,揮手叫來了店小二買單。
蘇梓看著杜三眼裡狡黠的笑,暗想這廝兒大概不僅是想吃飯吃菜這麼簡單吧,據說錢塘畫舫的歌伎曲藝江南第一,聽歌聽曲兒都是幌子,偷香竊玉那才是真。
這年頭是男人的時代,青樓狎妓屬正常,妻妻妾妾鶯鶯燕燕很普通,真想找個痴情絕種,那就是大海撈針。
算了,管它呢,既來之則安之,能跟去飽飽眼福就行了。擱在現代,他們倆就是華麗麗的省部級領導,這種好事可是盼都盼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