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夜不踏實
馬車跑了一刻鐘,不遠處露出城樓的瞭望台,城門卻已經關上了。
蘇梓正想掏出官衙的腰牌,卻見守衛大哥頭探了探,待馬車駛近,大手倏地一揮,門忽啦啦地開了。
娘的,忘了他是將軍府的人,到了錢塘這種小地方,誰都要禮讓他三分。
杜子騫似乎看到了她眼裡的不屑,扯著嘴角道,「怎麼了,六弟,對我有什麼不滿?」
「哪有不滿呀,我羨慕都還來不及呢。三哥你衣錦華服,不愁吃不愁穿,在官衙里掛個閑職什麼都不幹,月底一到,照樣領高酬俸祿,哪象我們呀,累死累活的,勉強只能圖溫飽。」蘇梓撅著嘴。
沒有不滿,就是有點小小的仇富罷了。
「果然有很多不滿。」杜子騫被敵視居然還很開心,咧著嘴說,「這樣吧,下次我再請你吃頓好的。聽說江里的鱸魚鮮美,什麼時候我們去嘗一嘗……」
別了,她可沒這個口福。每次遇到這個傢伙准得倒霉,簡直就是衰星一枚。
蘇梓笑眯眯地,「那個,我最近案子太多,實在很忙。」
可是他突然覺得有人鬥嘴還真不壞。
「這樣,」杜子騫想了想,潭眸一亮,「要不我去衙門幫你?」
蘇梓嚇了一跳,這風騷的男人是來幫忙還是準備來添亂?急忙擺手,「不用,不用,三哥喜歡乾淨,那些死人現場,你看了會噁心…..」
剛好慶安街路口到,她鬆了口氣,一骨碌跳下馬車,拍了拍手,回頭喊,「三哥,走好。不送。」
門帘一掀,杜子騫探出了腦袋,狹長的鳳眼晶晶亮,「過兩天我就來找你。」
哼,找吧找吧……理你才有鬼。
回了荷園,她去別院,還沒見到路輕塵,卻看到秋嬋站在門口跺著腳,眼裡瞪著她,一開口結巴,「少…..少爺,你終於回來了。」
蘇梓快步上前,「秋嬋,路公子好些了沒有?」
「路公子燒糊了幾個小時,可能快要死了。」秋嬋轉身進屋,臉色一陣發白。
「冬雪呢?」
「冬雪去藥房抓退燒藥了。」
快要暈死,昨夜白忙了一場,該來的還是會來……
蘇梓一把拍開了木門。看到路輕塵躺在床上。燭光下,他布滿黑渣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發白,她手放在他面前一探,額頭臉頰滾燙,氣息微弱。
突然想起刑警隊里同一批進去的同事,被歹徒刺了十幾刀,臨終前也是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心突然緊縮了起來,強烈的恐慌席捲而來。
路輕塵還點意識,忽然睜開了眼,一見是她,喃喃地說:「蘇公子,你來了。」
蘇梓示意他噤聲:「別說話,留點力量後面用!」
她重新給他傷口消毒,包紮后,路輕塵已經昏迷過去。
「秋嬋,去打井水。」
秋嬋應聲而去,不一會兒提來了一桶水。蘇梓試了試,還挺冰的。她擰了濕巾給他敷在額頭上,秋嬋在旁邊幫忙,燒退下了一些,可是過了不久,他的臉又紅了起來,不停囈語,嘴唇微微地抖著。
靠,沒有抗生素沒有掛瓶,蘇梓氣得想罵娘。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冬雪拎著一包葯沖了進來,一看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少爺,他怎麼樣了?」
昨日還拿著劍架在人家脖子上,相不到這才過了一日,呵,倒有點擔心起來了。哎,女人心,海底針。
「秋嬋,你趕快去熬藥。」
蘇梓看著秋嬋咚咚地往前跑,拉過了冬雪:「家裡有烈酒嗎?快去弄些過來,可以退燒。」
「有,年前留了幾瓶,還沒開封。」冬雪轉瞬消失在夜色里。
不一會兒,她果然拎了一個酒罈子,步履輕盈健步如飛,讓她好生羨慕。
蘇梓把酒倒了出來稀釋,指揮冬雪在旁邊打下手:「脫了他的衣服。」
冬雪愣了愣,躊躇站在那裡沒動。
蘇梓白了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忌那些狗屁男女之大防?」
冬雪腆然,轉瞬淡定如常,三下五除二把他的上衣剝得精光。
蘇梓一邊擦一教實習生:「物理降溫,冰水和酒精都可以暫時退燒。」
冬雪呆了呆,「物理……」
「就是身體表面降溫的意思。」
冬雪哦了一聲,看她的眼裡滿是崇拜。
「這裡有我,你去幫幫秋嬋,快點把葯煎好。」
冬雪應聲出去。
蘇梓回頭,他嘴唇微微張了張,貌似在囈語,依稀提到什麼爹,冤枉,蕭鵬,叛徒什麼的……
蕭鵬……莫不是漕幫的大堂主?……看來這裡頭果然暗波洶湧。
怔忡間,冬雪領著秋嬋端葯進來了。
蘇梓托起他的腦勺,一口一口地把黑乎乎的藥水灌了進去,他似乎還有點意思,知道張開嘴。
看來還沒到最壞的時候。
蘇梓鬆了口氣,隨手給他拉上了被子。
「你們去睡覺吧,忙了一整天,今晚我來守著他。」
冬雪站著沒動,眼裡有堅持,「少爺,你明天還要去衙門,還是我來吧。」
蘇梓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