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由騎士1
以後的幾天，莎朗沒有在學校出現過，也沒有和唐納聯繫。自然，唐納也沒有勇氣溜到莎朗的小樓去找她了。
第五天的傍晚，處理完學校的事情，唐納準備回自己打工的機甲修配店的時候，三個人在學校門口附近攔住了他。
三個人都穿著在貴族青年當中很流行的紅色騎士服，腰間用棕紅色的牛皮腰帶緊緊剎住，棕色披肩，黑色騎士褲的褲腿束在長筒馬靴當中，手上戴著雪白的手套，顯得格外幹練。為首那人腰間掛著細長的騎士刺劍，刺劍護手和披肩的束環上，都有一枚金光閃閃的貴族家徽。
金色的盾形家徽，中間用鋸齒狀的花紋隔開，花紋下方是一朵盛開的花朵，惹人注目的是，在家徽的右上角，有一個馬的圖案。雖然說駿馬的線條簡單，面積也不大，但是設計家徽的人顯然是一個高手，只用了寥寥幾筆線條，仰首奮蹄的怒馬形象便栩栩如生的躍於家徽之上。
唐納深深地躬身，行了一個平民禮。
奧匈利亞王朝統治了六百多年，等級制度已經相當嚴格和嚴密，平民遇到貴族，應當行禮后讓開道路，這是其中最簡單的條款。
唐納平時也未必這樣恭敬，但是從家徽當中，他看出了很多東西。
家徽中間的鋸齒狀花紋，代表「堅實的大陸」，說明這個家族擁有古老的傳統，是奧匈利亞王國的開國元勛之一。右上角的圖案是榮譽的象徵，這是在立下相當大的功勛之後，由皇帝陛下特別賜予的榮耀。駿馬的含義是「隨時隨刻為了皇帝陛下的命令而效勞」，只有最忠誠的貴族才能夠准許使用。
擁有這類強大家徽的貴族，即使在貴族多如狗的都林也屈指可數。
維里斯侯爵家族，奧匈利亞王國第一任皇帝手下十六位重臣之一，這個家族已經和王國一起延續了六百年。現在的家長扎爾托*達*維里斯侯爵是王國的軍務尚書，統帥王國三十萬軍隊以及四萬五千部各類機甲步兵的總司令，毫無疑問是王國貴族頂層、權力巔峰的人物之一。更為誇張的是，他有四個兒子，都在軍隊當中服役。憑藉著高超的技術和煊赫的戰功，這四個兒子全部成長為著名的騎士步兵，而且都依*自己的實力獲得了爵位——他們甚至懶得繼承家族的侯爵爵位！
不憑藉父親的權力謀取私利，不用自己的地位悠閑度日，而是在戰場第一線真刀真槍的拚命，這樣的人成為年輕一代尤其是皇家機甲學院里學生們的偶像，毫不稀奇。
作為皇家機甲學院的學生，並一心想到軍隊發展的唐納，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家徽和它所代表的意義呢？
不知道對方是維里斯侯爵的哪個兒子，但不管是誰，來皇家機甲學院視察都是件很隆重的事情，學院至少也要提前通知學生們打掃一下衛生啊。唐納心裡納悶，卻不影響他心甘情願的行平民禮。
低著頭，唐納準備退到一旁，卻聽到面前那人說道：「請問，你是不是唐納先生？」
唐納驚訝的抬起頭：「是的，我是。」
不得不承認，對面這個年輕男人是那種讓女人一看就會心跳加速的類型。二十一、二歲年齡，只比唐納略大，他有著修長而挺拔的身軀，金黃色的長發用髮帶束在身後，臉形如同用刀片精心修飾過，呈現出完美的弧線，湛藍色的眼睛清澈透亮的注視著唐納。如果不是緊閉的嘴唇顯露出一些殺氣，誰能看得出他是一名久經戰場的老兵呢？
「我是布魯斯，布魯斯*達*維里斯子爵。聽說你獲得了莎朗*艾伯特的芳心？」布魯斯眼睛中居然水汪汪的，好像有淚花閃爍，「我要和你決鬥！」說著話，布魯斯*達*維里斯子爵開始用力摘他的手套。
「等等——」唐納舉起雙手。布魯斯*達*維里斯，維里斯家族的小兒子，這個名字唐納很熟悉。
三年前在亞平寧格的那場與法蘭斯王國殖民軍進行的戰役當中，十九歲的布魯斯以中尉連長的身份在重裝步兵序列出戰，兩次大敗仗下來，他的連隊是損失最少的一個，被火線提拔到了少校軍銜。
按照規定，少校軍銜或者男爵貴族以上才可以使用非制式武器，也就是說，所有的格鬥步兵，或者說騎士步兵，都是少校或者貴族。
布魯斯*達*維里斯在那個時候還沒有滿二十歲，自然沒有獲得爵位，然而他在成為少校的第二天，就退出了重裝步兵部隊，宣誓成為騎士步兵，駕駛家族機甲「勇者無畏」參加了更加殘酷的單兵格鬥戰鬥。他是第四十二個挑戰法蘭斯殖民軍司令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的騎士，當然，他輸了，但是，他的機甲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傷，幾乎完好的逃回了自己的隊伍。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在成為騎士步兵的第二天參戰，就能夠在「自由屠刀」下全身而退，布魯斯*達*維里斯有值得驕傲的資本，在戰後被皇帝陛下封為子爵也就不足為奇了。
只是，成為戰場英雄的布魯斯*達*維里斯始終在南方集團軍效力，怎麼會回到都林？又怎麼會跑來皇家機甲學院，專程向唐納發出決鬥的挑戰？
「尊敬的布魯斯*達*維里斯子爵閣下，請允許我提醒您，我是平民而且是整備師。按照《王國治安管理法》的規定，只有機甲駕駛員才有資格駕駛機甲，只有騎士以上貴族才能夠使用封印卡。」唐納恭恭敬敬的回答。
決鬥——不是開玩笑吧？唐納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但是，他貧瘠的家裡只有勉強湊起來的一些零件，根本湊不齊一套基礎機甲。而布魯斯的座駕卻是維里斯家族精心打造的完美級別的機甲，「勇者無畏」。
同樣是完美機甲，封印卡中武器裝備的素質也並不完全相同。像法蘭斯殖民軍司令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的「自由屠刀」，也是完美級機甲，但全身裝備都是制式的重裝步兵裝備，只有那對「死神鐮刀」是著名工匠特別打造的「名器」。
和史泰龍這樣的新晉貴族不同，維里斯家族把持奧匈利亞王國的軍務已經三十多年了，即便家長扎爾托*達*維里斯侯爵剛正不阿，沒有辦過什麼以權謀私的事情，還是會有不少軍火商人以「試用」、「鑒賞」的名義獻上各種優質的封印卡。作為侯爵夫人最疼愛的小兒子，布魯斯的機甲「勇者無畏」身上全部都是「名器」，甚至還有一件「聖器」，盾牌「嘆息之牆」。可以說，布魯斯在三年前成名的那一戰中沒有損害裝備，「嘆息之牆」功不可沒。
這是超完美的完美級機甲，和他決鬥，唐納才不肯答應呢。
「對不起。」布魯斯點了一下頭，算是道歉。他彬彬有禮的說道，「我忘記了，你只是一個平民。平民唐納，請你跪下。」
有關等級制度的法律汗牛充棟，其中有這樣一條：「如果貴族有恰當的理由，他可以命令平民向他下跪，而不是行平民禮。」
「難道說，因為無法和我決鬥，就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嗎？」唐納這樣想著，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閣下，您能否按照法律規定，給我一個恰當的理由呢？平民也有自己的尊嚴。」
「我會尊重你的尊嚴，會給你一個你無法反駁的理由，現在，請你跪下。」年輕的子爵很客氣，語氣卻堅定不可動搖。
唐納無奈的單膝跪下，垂下頭，他不想看布魯斯高高在上的樣子。
十八歲的唐納已經不那麼痛恨貴族等級制度了，他只是不願意跪在地上的這個人是自己。貴族制度已經存在了幾百年，一定還會再存續幾百年。等到唐納站到等級金字塔頂端的那一天，他一定也會大聲疾呼：「讓貴族等級制度永恆的存在下去吧！」
從身前布魯斯的位置發出的聲音還是讓唐納抬起了頭。他聽出，那是取下騎士刺劍時劍身和掛環碰撞的聲音。
難道說，他要這樣殺掉我？唐納暗下決心，他不會坐以待斃的，如果布魯斯露出對他動手的意思，他就馬上跳起來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