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再次表白
康海洋見我著急的樣子,就說:「先別急,一會兒你就會喜歡的。」話音剛落,歌廳內的燈暗下來了,我有些驚慌,台上的彩色燈光時隱時現,隨著鋼琴聲響起,男生版的《知心愛人》演唱得盪人魂魄,雖是一首老歌,也聽過很多次,可我還是被那深情款款的演唱打動了,「讓我的愛陪你,直到永遠……」,聽著聽著,感動得淚水差點流下來,一曲結束,彈鋼琴的人站了起來,拿著麥克風走到台中間,我一看,忍不住驚叫道:「康海洋!」
真的是他,一連串的疑問湧上來:剛才是他在演唱?他怎麼還會唱歌?還唱得這麼動人?再看康海洋從容地說:「把這首歌獻給我的知心愛人——何玉妮。」說完,他捧著一大束紅玫瑰走過來,把花舉到我面前,用麥克大聲說道:「嫁給我吧!」哥廳的燈打開了,屋內所有人都手裡都拿著一支紅玫瑰,朝台上揮舞,一起大聲喊著:「嫁給他——!嫁給他——!」
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讓我驚喜交集,原來這些都是康海洋事先精心安排好的,感動和幸福的淚水一同湧來,我接過那捧紅玫瑰,和他緊緊擁抱在一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在歌廳里回蕩。愛是最容易感動人,也最容易感染人的東西。
聽說我跟康海洋要結婚了,王大維也替我們高興,特意給我放了一個月假準備婚禮。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和康海洋要做的事情就是興高采烈地籌備我們的婚禮,一系列有關爭議也就此開始了。原以為,我不會在意一些家居生活上的事情,可不知道為什麼,人是會變的,隨著感情的豐富、對家的渴望,各種要求和想法也隨之而來,我把這種變歸結為感情專註,因為太專註所愛的人,才特別想按照自己的意願營造一個舒適美妙的空間供兩個相愛的人享用,而不是盲目地服從對方,我偏執地認為在這個問題上,一味地聽憑對方的安排,是對這個未來的家不負責任的表現,康海洋也贊同我的觀點,所以,每一件事情我們都是在各抒己見的基礎上,又相互協商,最後才答成一致,兩個人勝負基本上是持平。
康海洋在北京的房子正好重新裝修完成,我猜想他是早就提前安排了裝修房子,只等我答應結婚就舉辦婚禮了。聖樂公司送我的房子也裝修完成了,依我的想法是把我的房子作我們的新房,可康海洋說什麼也不答應,他說,娶的老婆不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就等於沒娶回家。我很理解他的想法,男人特別在意尊嚴和面子,所以,新房的爭議是我依了他,算他贏了。
在選購傢具時,我喜歡歐式的奶白色傢具,康海洋卻主張買中式紅木傢具,最後以中西結合為理論根據,因為房子裝修是按中式裝修的,而且那時他沒爭求我的意見,所以,他同意了我的要求,從英國訂購了一整套純正的英國傢具,這次爭議算是我贏了。
在婚禮的舉辦儀式上,我們的爭議最大,我主張旅行結婚,去夏威夷或馬爾地夫,旅行的過程就是結婚的儀式,沒有固定的程序和形式,這正符合自由自在的人生觀。從踏上旅途就是結婚儀式的開始,細軟的沙灘、深邃的海浪,旅途中每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每件能夠讓人回憶的事情都是婚禮中的花絮,旅遊結束回來了就完成了結婚的儀式,這才是真正浪漫的婚禮。可康海洋不同意,他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事情,娶一位女神比登天還難,一定讓讓親朋好友見識一下什麼樣的女孩才是美,他再三肯求我滿足他這點兒虛榮心,他說度蜜月時,我想去哪裡他都無條件答應,沒辦法,我只好認輸了,就依他吧,正好,也讓我爹藉此機會來北京開開眼界。
只有一件事情,我們兩人的想法完全一致,而且毫無爭議,一拍即合,就是在房間的客廳里擺一架三角鋼琴——「天鵝之魂」。我們彼此心裡都清楚,從「天鵝之戀」到「天鵝之魂」,這是我們愛的歷程的見證,無論將來遇到什麼挫折和磨難,只要彈出它的音樂聲,就會流淌愛的熱情,給人無窮的力量。
拍婚紗照時,我們去了三亞,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海,我光著腳在海灘上跑來跑去,像一隻等待試翼的海鷗,我興奮得朝著大海喊:「康——海——洋——,我——愛——你——!」他瘋狂地把我抱起來,踏著湧起的海浪奔跑,那種幸福的美感,永生難忘……
康海洋特意從巴黎為我訂做了婚紗,我幻想著穿上婚紗那一刻,伴著莊嚴的《婚禮進行曲》,步入華麗的婚禮殿堂,那該是一件多麼神聖的場面啊!想想都讓人激動不已。
我又給我爹打了電話,讓他和二嬸子來北京參加我的婚禮,爹說他害怕來北京,害怕的原因聽起來很可笑,他說是因為從來沒敢想過來北京,所以害怕。他和二嬸子聽我在北京一家大公司工作,又嫁給了一位大學教授,興奮得幾天幾夜都睡不好覺。由於時間來不及回去接他們,所以,只好讓他們自己來北京了,到北京火車站那天,我和康海洋開車去接他們,看見我爹走出站台時,大包小包提著很多東西,走路很費勁,他一把年紀了,大老遠的帶那麼東西,我心裡就發酸,帶的一定是我小時候愛吃的東西和家鄉的土特產,二審子手裡也提著一些東西,我趕緊上前迎接他們。我爹一見到我,就把那些東西往地上一扔,抱住我不放,嘴裡喃喃著:「妮子,想死爹了!」
我的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內心對爹的歉疚無法用語言形容,但他從來沒因為這麼長時間不回家責怪我一次。我又給爹和二嬸子介紹康海洋,爹抓住康海洋的手,盯著他看個沒完,看得他局促不安,臉都紅了,連聲說:「好孩子!好孩子!」
二嬸子拉了爹一把說:「回去再說吧!」,我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憨厚地笑了。把他們接到事先安排好在酒店裡,我爹和二嬸子頭一次走出山裡,來到大城市裡,還是首都北京,看什麼都新鮮,看什麼都奇怪,我對爹說:「等我抽時間一定帶你們好好轉轉。」
婚禮訂在北京鴻坤國際酒店,邀請的朋友都發了請柬,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讓我和康海洋都感到為難的事情就是請誰來當伴郎伴娘,我給大學里的三個好友分別打了電話,邀請她們參加我的婚禮,「小賴皮」已經結婚了,嫁了一個上海的富商,她說她會帶老公一起來參加我的婚禮,「小精靈」和「小可憐」還沒有結婚,兩人都爭著要給我的當伴娘,後來,我想了一個萬全之策,就是讓她們倆人都來當伴娘。
康海洋不同意讓順子和李偉健來當伴郎,我非常理解他的感受,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在我的再三勸說下,他總算同意了,這讓我心裡也安穩了一些,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樣和他們去說這件事,這也算是對順子和李偉健的一種接受吧。
順子和蕭麗提前一天就來到了北京,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會一起來北京,心裡有種莫名的不舒服,我在歐陽樂器行時,順子連正眼看一次蕭麗的時候都沒有,可現在他們卻能一起來參加我的婚禮,我怎麼也理解不了順子到底為什麼會把審美觀降低到如此可憐的地步,暗想,他別是用這種辦法來懲罰我吧?
李偉健在婚禮前一天晚上給我發了一條長長的簡訊,與其說簡訊,不如說是一封電子版的情書:
「妮兒,請讓我這樣稱呼你一次,其實我已經在心裡無數次這樣愛稱你。愛有多種方式,可像我這樣孤獨地在內心偷偷愛一個人,註定是悲情的結局,我並不認為皆大歡喜、花好月圓才是美,在我看來,悲情同樣是一種美,甚至超出愉悅的美,但這要有超出常人的審美觀才能欣賞到這種美的實質,對於恥笑我是瘋子的人,我只能說他們不具備欣賞悲情美的能力。
我認為金岳霖對林徽因的愛,要比梁思成偉大得多,只能說梁思成是幸運兒,『此情只應天上有,今聞竟在人世間』,愛不是效仿,可我敬佩金岳霖對真愛的詮釋,多年以後,我願意留給後人這樣一段佳話:李偉健因愛何玉妮終生不娶。」
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非常感謝你和康教授讓我當伴郎,『伴郎』與『新郎』只是一字之差,就當明天也是我自己的大喜日子,真心地祝你快樂幸福,你快樂我就快樂,你幸福我就幸福……」
讀這著封郵件,我心裡不禁一陣酸楚,甚至唐突地想,如果不被複旦大學開除,如果能在大學校園裡度過四年美好的青春時光,或許跟我走進婚禮殿堂的不是康海洋,而是李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