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脫困（五）

……www.……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除了巡邏的士兵.很少有人在外走動.但就是這個黑夜.邙先生卻帶著手底下的人出去尋找月光草去了.這是一種只有在夜間才能找到的藥草.特別是在這樣的夜色中.更容易尋找到它的蹤跡.於是.這裡主事的將軍沒有任何疑問就放他們離開了.當然.更重要的還是這位邙先生的名頭.極少有人敢招惹他.

此時.輕舞站在樹林深處.一動不動看著那兩道遠去的人影.內心是說不出來的感覺.可以說.這兩個人是她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人.現在卻在她眼皮底下一起離開.心裡的感受可想而知.

「走吧.」邙先生輕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你不願跟他們一起走.日後我再想辦法送你離開此地.」

「多謝邙先生.」輕舞擦了擦眼角.從容的轉過身.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先找月光草吧.總不能空手而歸.」

他們走了.可她還在.所以她還得等待下一個機會.然後才能離開……

戰爭持續了兩月.焦灼的戰場終於有了一絲轉機.無極似乎有了援兵.一支數萬人的軍隊加入戰場后.鐵雲損失慘重.鐵龍城暴怒之下.吩咐底下的人撤兵.打算先休養幾天再說.輕舞這兩月一直呆在軍營中.成了邙先生手底下最大的幫手.看慣了各種傷勢.早已看淡生死.畢竟有太多人在她眼皮底下死去.最初的排斥到了現在也成了接受.

這幾日.軍營里的傷兵大幅度增加.而從一些士兵口中.輕舞也知曉了戰場上大體的形勢.而眾人口中的那支出其不意的軍隊.她若是沒有猜錯的話.肯定是顧天雲從南疆帶回來的人手.想到這裡.她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這樣看來..子桓他們已經安全回到無極了.她也放心許多.

同樣.鐵雲兵分兩路.在攻打無極的同時.也對大召下手了.那邊照樣堅持了兩月.恐怕鐵龍城根本不會想到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面的吧.原本分到無極的兵力並沒有多少.想必是覺得無極勢弱.根本用不著花大力氣吧.但現在卻明顯是在無極這邊吃了虧.他的暴怒可想而知.於是.在無極這邊遭遇頹勢后.鐵龍城毫不猶豫的抽調了一部分兵力到無極這邊.準備先拿下無極再說.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他抽調出的那支軍隊居然在半路遭了大召太子莫無傷的襲擊.還未上戰場.死的人就已經七七八八了.這下.鐵龍城是真的坐不住了.在繼續抽調兵力趕來無極支援時.更是在暗中謀划著什麼.至於具體的謀划.輕舞這種小人物當然不會知道了.不過當初在聽說鐵龍城的人遇伏時.心裡確實是樂呵了一番.

這幾日.由於傷兵人數陡增.輕舞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每天根本沒有睡覺的時間.全都呆在傷兵營.替那些傷兵包紮傷口.她雖然討厭鐵龍城這個人.暗中對鐵雲人也有些顧忌.但若是讓她白白看著生命流逝.也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儘管她的醫術只學了些皮毛.卻也在儘可能幫助那些士兵.能救回幾個就救幾個吧.

邙先生雖然對此沒有說什麼.但看樣子似乎對輕舞的舉動頗為滿意.教了輕舞不少醫術方面的東西.

這日.當傷兵營中的事情料理得七七八八時.她終於嘆了口氣從營帳中走了出來.連續三天呆在裡面.鼻尖儘是血腥味.再加上裡面沉悶的空氣和沒有足夠的休息.身體似乎早已經承受不住.在王漢的堅持下.終於是準備回去休息了.

她不是軍醫.所以沒有獨立的大帳.但邙先生身份地位不一般.分到的帳子比較大.於是輕舞便搬過去跟他住在了一起.當然.大帳裡面休息的地方其實是一分為二的.兩人各佔據一片地方.誰也不打擾誰.

原本輕舞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后來連續幾天觀察后.發現確實沒發生什麼事兒.她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先不說邙先生已經七老八十的年紀了.更何況他和李悠然的關係也不像表面看去那麼簡單.所以他肯定不會做那般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輕舞匆匆回到大帳中.邙先生果真不在.應該是去各個傷兵營巡視去了.她也不做多想.便回到自己那半邊地方.開始換衣服來.不過.他剛將衣服解下一半.便聽見門口有說話的聲音.

「邙先生.邙先生在嗎.」來人似不是找她的.她鬆了一口氣.剛想回答.門口的人居然走了進來.

「奇怪.將軍明明說邙先生應該在這裡的.難道是出去了.」正在那人不解時.又有另一人的聲音傳來.

「大頭.你說將軍讓我們來找邙先生會是什麼事兒.好像還挺急的樣子.」

「嘿嘿.聲音小點.」剛開始那人似乎有些謹慎.叮囑後面那人道.「聽說是大召那邊有個重要的人受傷了.並且還中了毒.軍醫束手無策.所以才來請邙先生出手的.」

「呀.是哪位大人物受傷了嗎.」後面那人有些訝異.猜測道.「聽說太子此次就在大召那邊.不知是不是真的.」

「噓.這話可真得小點聲.皇上如此安排也不知是什麼意思.若真是太子爺出了事兒.那咱們可真的儘快找到邙先生.否則這可不是你我擔待得起的.」

或許是看邙先生確實不在帳中.並且確實事情緊急.所以兩人只在帳中呆了片刻就離開了.但就是他們這片刻的談話.卻讓輕舞臉色一喜.同時也覺得離開此地的機會來了.她不是鐵雲人.就算救下那些傷兵也是她良心過意不去.但若是真的就這樣被困在這裡的話.她是萬萬不會甘心的.還是及早離開的好.

想到這裡.她加快了速度.準備也去幫忙找邙先生.

她剛換好衣服準備出去時.門口又傳來了說話之聲.她腳下一頓.果斷停下了腳步.

「邙先生在嗎.」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居然有這麼多人來找他.但卻不知邙先生這個時候幹什麼去了.按理說以往這個時候他都在傷兵營的啊.今天怎麼不在了.

來人見邙先生不在.只是隨便看了兩眼便離開了.輕舞等了一會兒.見確實沒人再來后.方才捧著換下來的衣服.出了帳子.朝另一處的兵營走去.那裡是雜役所在的地方.專門浣洗衣物的所在.

她從雜役坊回返時.邙先生眼睛不知從哪裡回來了.正坐在帳中不發一語.

「邙先生.」二人相處了這麼久.早已經對彼此熟悉異常.輕舞一老他這個樣子.就知道有什麼大事發生.急忙問道.「有什麼麻煩事兒嗎.」

邙先生看她一眼.不禁嘆了口氣.「哎.你這孩子還真是不要命了.這些士兵都是鐵雲的人.你何必要為了他們這麼拚命呢.雖然小老兒很喜歡你這種所為.但也不想看著你這樣.」

輕舞笑了笑.替自己倒了杯茶.「邙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看著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這種事我可做不來.」

「嘿嘿.你倒是有成為一個大夫的潛質.可惜太晚了.若是早幾年遇見.說不定成為小老兒的徒弟也有可能.」說完.再次搖頭嘆氣.

輕舞輕笑.回應道.「為何現在就不可能呢.」

邙先生鬍子一抖一抖的.盯著輕舞有些惋惜.「你現在有那個心思來學習醫術.」

輕舞一愣.片刻面紅耳赤的嘀咕.「知道還問……」

邙先生並沒有在這個上面多做詢問.反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真的決定要回大召嗎.你要知道.那裡現在可不像往年那般平順.說不定還不如留在這裡.」邙先生想要留下輕舞.其中一部分原因或許是真為了她考慮.但另一層原因恐怕還是因為她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幫手吧.

「邙先生不用多問了.如果有機會離開這裡.我是決計不會留下的.」輕舞同樣態度堅決.並無留下的心思.若是她當初有辦法離開.或者等到了小兮.說不定她早就離開了.

「這樣的話.那小老兒也沒什麼可說的.咱們收拾一下就出發.大召那邊正需要我去一趟.你也可以趁機離開.」邙先生似乎頗為惋惜.但他早已料到輕舞會拒絕.故此並沒多說什麼.

輕舞聞言一喜.沒想到剛剛偷聽到的居然是真的.她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於是.她不再多做停留.趕緊收拾東西去了.而另一邊.邙先生則是吩咐這裡其餘的軍醫做好相關的事情.當然.除了輕舞外.王漢也是跟著一起的.

是夜.一輛馬車伴著月光.悄無聲息的從鐵雲軍營出發了.至於方向.正是大召無疑.當然.輕舞不會知道有一天自己居然會不顧一切的再從那個地方返回.所為的.不過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