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威逼利誘
清源大學城，面積不大的一片區域密布著十多所高校，學生總人數超過二十萬。……www.……一條雙向十車道柏油路橫貫東西，名叫學府路。
學府路七號，華英學院。
「你再說一遍！」
會議室里突然傳出一聲夾雜著悲傷的怒吼，將門口偷聽的人嚇了一哆嗦，但他們卻不敢離開，因為接下來的會議結果將決定他們的工作。
「夏羽，給我坐下，張校長說的不錯，學校的確沒必要再辦下去。」開口的是一中年人，油亮的黑髮，大背頭，看起來一臉和氣。
驚愕的看著中年人，夏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煩躁的轉動著手上的zippo經典版豎紋火機，那火機在他手指間忽上忽下，時隱時現，放佛一隻舞動的精靈。
「舅舅，這是外公留給我的，誰都別想毀了它。我除非餓死，不然絕不會賣掉。」
「糊塗。」
中年人目中精光一閃，笑道：「小羽，你還是太年輕了。你外公沒上過什麼學，想開所學校不過是小孩子脾氣，現在他已經走了，留下遺囑將這所學校的所有權給了你。但是舅舅也是為了你好，你真的沒必要再錯誤下去。張校長，你給夏羽好好說說，尤其最後一點。」
「是，董事長。」
張校長大名張善一，四十多歲，戴一副眼鏡，文質彬彬。
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介紹道：「華英學院於八年前建校，五年前清源市將這裡設為大學城。華英學院因為先入住的關係，面積最大，地理位置最優越，前有省立高校清源大學分校，左側是省級民辦大學藍天學院，右側是清源職業學院。」
夏羽厭煩的轉動著簽字筆，「繼續。」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宋氏集團那麼大，舅舅為什麼非要自己出售這家破學院？
張校長點點頭：「在整片大學城，除了公立學校，各民辦學院競爭激烈。咱們學院雖然面積最大，但學生人數卻最少，師資也最薄弱，每年招生都很困難。目前在校學生僅有六百八十九人，再有兩個月，三年級一畢業，學校人數只有四百二十人。」
「什麼？」
夏羽忽的站起來，指著張善一的鼻子吼道：「你他媽怎麼當的校長，我留學的時候還不是這樣。怎麼三年不到，學校成了這個樣子？」
「這？」張善一眉頭緊皺，無奈的看了宋漢明一眼。
宋漢明心領神會，輕咳一聲，「夏羽，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自從你去美利堅留學，你外公又卸掉了集團董事長的職位，華英學院每年都招不到幾個學生，集團也沒有繼續投入。能招這麼多人，還都是張校長的功勞。」
「繼續說。」
「按照教育部規定，民辦普通高等學校在校人數最低五百人，低於人數限制就會被取消辦學資格。」
張善一面無表情的說道，他心裡也很難受，畢竟當初他被宋家老爺子挖過來，八年來勤勤懇懇，殫精竭慮，幾乎是一磚一瓦將學院建成現在這個規模。華英學院就是他的孩子，可惜他，他不過是校長，而不是董事長。
見到夏羽低頭沉思，宋漢明插嘴道：「夏羽，對學院我也了解一些，去年僅僅招了九十名新生，今年估計會更少，學費早已不足學校日常開銷。兩年一次的教學資格審查，今年七月就要開始，就算你不想停止辦學，到時候通不過驗收，最後還不是得停辦。」
「那學生們怎麼辦？」
直覺告訴夏羽，事情也許真的很嚴重，但應該沒有嚴重到舅舅所說的程度。
「學生的事，舅舅早就為你想好了，我和藍天學院劉校長做了溝通，他同意接收這些學生，就連學費都不需要重交。」聽出夏羽話里的妥協，宋漢明目中閃過喜色，笑呵呵道。
注意到宋漢明臉色興奮，夏羽一陣膩歪，這畢竟是外公留給自己的唯一財產，可是轉眼就要賣掉，他心裡都在滴血。
可是對於管理學校，他真的啥都不懂，而且夏羽雖然學的是經濟管理，但留學期間最常乾的事就是前往美利堅各地旅行。
三年下來，幾乎沒學到多少有用的東西，反而跑遍了大半個美利堅。
「賣給誰？」說著，夏羽站起身，有些意興闌珊。
聽到夏羽鬆口，宋漢明大喜過望，脫口而出：「當然賣給我。」
「為什麼？」
夏羽神色微動，吧嗒一聲合上火機。古怪的看了舅舅一眼，轉身坐回椅子上，好像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咳。」
宋漢明尷尬的輕咳一聲，神色中滿是溫和，笑道：「咱們畢竟是自家人，賣給別人還不如賣給舅舅，放心，錢肯定少不了你的，足夠你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
夏羽若有所思道：「多少錢？」
「這個，這些建築都有些破舊，這樣，不給你算折舊費，當初用了多少錢還是多少錢。至於地皮，當年花了不到一百萬，舅舅給你五百萬，你看怎麼樣？」
夏羽紋絲不動的坐著，靜靜的打量著宋漢明，好似沒有聽出他的善意。過了半響，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連淚都笑了出來。
宋漢明先是一愣，繼而怒道：「夏羽，我是你舅舅，你什麼意思？真是沒教養！」
大笑過後，夏羽突然道：「華英學院，面積最大，地理位置最優越，五百萬？你打發要飯的呢？」
宋漢明的話放佛一下子讓夏羽陷入回憶，半響之後，他突然抬起頭，看著宋漢明冷道：「實話告訴你，自從初一那年父母車禍去世，我早就沒了教養，你也別給我說什麼大道理。我明白，你雖然是我舅舅，卻一直看不起我爸，怪他當年不該把我媽拐跑。這礙你啥事了？我覺得他們這輩子很值，活著的時候相敬如賓，恩恩愛愛，就連死都死在一起。」
事情發展到現在，夏羽又不是傻子，所有疑問突然之間明白過來。
「除了我爸，你也看不起我。不過沒關係，就你們宋家那些人，除了外公，其他人都他媽不是東西。這次回來，你對我真是熱情，可是我害怕。我怕啊，怕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錢。」
被夏羽當面諷刺，宋漢明臉色鐵青，雙手一個勁的哆嗦，看樣子離心臟病突發不遠了。
見識到宋漢明的醜態，夏羽心中悲涼。
他一直沒明白外公為啥留給他這麼一所學校，小貓三兩隻還年年虧損，現在更是連辦學資格都夠嗆。可是這一刻他明白了，學校不值錢，但是他腳下的地值錢，很值錢。
「呵呵，小羽，沒想到你長進了不少。」
被人戳穿，宋漢明沒有絲毫羞愧，很快平息了怒氣。只見他身體微微後仰，從口袋裡掏出支票本，開口道：「既然這樣，你開價吧！」
「開價？ＮＯ，ＮＯ，ＮＯ，」
夏羽將手指伸到眼前輕輕晃了晃，斬釘截鐵道：「我告訴你，這次誰也攔不住我，你不是想要這片地嗎？做夢去吧！」
「這是外公留給我的財產，除非他自己要回去，否則你給多少錢都沒用。這片地屬於我，屬於外公，外公既然想用它建立學院，哪怕他走了，我也不會讓這片地變成別的。永遠，我是說，永遠，永遠都不會賣掉，除非我死了。」
宋漢明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冷笑道：「既然如此，我會等你跪著求我。」說罷，他重重哼了一聲，甩門而去。
注視著宋漢明摔門而去，夏羽撇撇嘴，心裡一片快意。
自從十五歲被外公接到宋家，夏羽受夠了兩個舅舅的白眼，除了外公，內心裡他不相信任何人，或者說他對宋家任何人都沒有好感。
得知外公突發重病，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也僅僅見了外公最後一面。而外公留給他的，正是這家外表看起來一無是處的學校以及一套房子。
對此，夏羽沒有絲毫怨恨。
十二歲，父母車禍身亡，之後三年，他一直過的渾渾噩噩。
像他說的，在進入宋家之前，他就是一小混混。
後來被外公送進高中，學習一塌糊塗，兩年後被送去美利堅留學，成績依然如故。只是現在，他卻有些後悔了。
以他的知識，即使面對一所只有幾百人的學校，仍然有些力不從心。
沉默片刻，夏羽抬頭看向張善一，斟酌了一番語言，溫和道：「張校長，你有什麼打算？」
「我？對不起，我已經接到了藍天學院的聘書，擔任副校長。」
張善一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繼續道：「對於華英學院，我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作為民辦高校，華英學院真的太弱了，發展也太困難，沒有資金支持，將來的路必定步履維艱。夏，夏先生，抱歉。」
「沒什麼，謝謝張校長這些年為學校所作的一切。」
夏羽洒脫一笑，微微躬身，朝張善一鞠了一躬。
「唉。」
張善一長嘆一聲，眼圈泛紅，將辭職信放在桌子上，轉身而去。
將張善一送走，夏羽在會議室呆坐許久，回過神來，他突然站起身，朝門口吼道：「讓校長助理過來會議室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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