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張繼元的父親張冬至是楊梅村的村長,張母在他幼年時便去世了,他還有一個哥哥張鐵柱。張繼元原本是叫張鐵蛋的,和林母習字后,才在林母的建議下改為現在這個名字,這些都是張繼元和沈玲蓉說的。
張鐵柱長得憨厚敦實,典型的農家漢子,他成親教早,現在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大的八歲,小的也有四歲了。
張繼元因為識字,沒有像他大哥那樣在家種地,而是在鎮上謀了份雜貨鋪掌柜的差事,每月五兩銀子的月錢。張繼元生活的好,但也沒忘記鄉親,經常從鄉親手裡收夠些山珍野味,給鄉親添點進項,就像今天這樣。
楊梅山的山腰處,有一大片野生黃花菜,這個時候正是採收的時節,每年這個時候,張繼元都會和東家請幾天假,帶著鄉親上山采黃花菜,再將這些黃花菜收購。黃花菜在大戶人家十分受歡迎,靠山而居的村民都會上山摘采,只是其他地方都不像楊梅村這樣有這麼大一塊黃花菜地。
張繼元的東家每次收到這些黃花菜,都是直接送到璟麟城賣,那樣能賣到更高的價錢,每年賣黃花菜的錢都讓東家笑得合不攏嘴,因此也更倚重他,對他平時的作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難怪今天村裡一個人也看不到,原來都跟你上山了啊。」沈玲蓉恍然大悟道。
在張繼元家吃過晚飯後,眾人便回到林蓉兒家,這幾天沈玲蓉他們將會住在那裡。張家其他人都去打掃屋子了,其他人想幫忙也都被趕了出來,張繼元被安排出來招待客人。
知道兩人有話要說,其他人都十分自覺地讓開了,沈逸傑也被李瑜拎走陪張鐵柱的兩個孩子玩去了。
天已經暗了下來,村子里也沒有了白日的喧囂,家家戶戶都點起油燈兩人,偶爾從泄露的昏黃中傳來陣陣笑語,是為今天的豐收而高興吧。
沈玲蓉和張繼元借著村民家中的燈光,漫步在村裡的小道上。張繼元為她講著村裡一點一滴的變化,也會指著某個地方,講起兒時在那裡發生的事,沈玲蓉帶著溫柔的笑容,靜靜地聽著,或是詫異地挑眉,或是掩嘴輕笑幾聲,但不曾插言一句話。
村頭的大樹下,張繼元看著沈玲蓉輕笑時,臉頰上盛開的紅暈,最終還是忍不住道:「蓉兒,你......這些年過得好嗎?陳公子......他對你好不好?」
沈玲蓉斂了笑容,看著眼前這個抿著唇,握著拳,眼中帶著悲痛,局促地不安地看著她的男人,臉上忽然綻放出一抹令人窒息的絕美笑容,認真地看著他道:「張大哥,我現在很幸福。」
張繼元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撫著胸口,剛剛他的心跳似乎都停了,蓉兒的笑容美得讓他窒息,這樣的蓉兒,太容易遭人覬覦,他現在已經沒有自信能保護她,也只有像陳公子那樣有權勢的人才能護住她周全吧。
沈玲蓉看著沉默的張繼元,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而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張大哥,你知道我母親的事情嗎?」
張繼元聞言抬頭看著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從懷裡拿出一本小冊子和一封書信,信封上寫著:愛女蓉兒親啟。
「你出事後,我幫你打掃屋子時找到的,我擔心會被人拿走,就收了起來,我想你肯定想知道林姨的事兒,剛剛來的時候就帶來了,你放心,我沒看過。」
沈玲蓉接過書信,淡笑著看著他,「張大哥的為人,我自然信得過,謝謝你,張大哥。」謝謝你對林蓉兒的深情厚愛,若有來生,希望你們能再相逢。
沈玲蓉的信任讓張繼元很受用,既已成事實,他又何必再糾纏。上前一步將人攬入懷中,張繼元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輕聲道:「蓉兒,你一定要幸福!」
陌生男子的氣息讓沈玲蓉瞬間僵硬,那幽幽地聲音讓她剛要抵抗的動作停了下來,罷了罷了,就當是幫林蓉兒還些人情好了,誰讓她佔了人家的身體呢。
張繼元輕嗅一口沈玲蓉身上的葯香,猛得將她放開,「蓉兒,我先回去了,他來接你了。」
張繼元說完,逃也似的轉身離開,經過聶子辰身邊時,對他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難堪。
張繼元的離開讓沈玲蓉鬆了口氣,時間再長點,她真擔心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兒來,聶子辰的到來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現在他們在別人眼裡是一對夫妻,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散步去了,就算是裝裝樣子,他也得跟著。
「對不起。」聶子辰突然出聲道歉道。
「嗯,」對他的道歉,沈玲蓉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就不會......」
「聶子辰!」沈玲蓉不耐煩地打斷他。
「我已經說過了,以前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我現在是沈玲蓉,不是林蓉兒,不要把你對林蓉兒的愧疚加諸在我身上,我受不起!」
沈玲蓉揉了揉眉心,臉上閃過倦意,她受夠這樣的生活了!被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待,就像是時刻有人在提醒她,她只是一個佔了別人身體的外人而已。
聶子辰看著她似乎是從心底透出來的疲倦,心裡突然揪緊了的疼,他只顧著要為蓉兒做些什麼,卻忘了問一問,她需要什麼?自以為是的為她著想,其實只不過是自己的自我滿足罷了。他,又再一次傷害了她。
似乎覺得自己的態度太惡劣了,沈玲蓉放柔了聲音道:「抱歉,我不該沖你發火的,但這也是我真心話,我現在是沈玲蓉,我希望你能用更平常的態度對待我,而不是把我當做林蓉兒,那會讓我覺得恐慌,就好像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樣,希望你能理解。」
聶子辰點點頭,聲音澀然道:「我只是想為你做些什麼,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又一次傷害了你。」
沈玲蓉搖搖頭,「你不需要為我做什麼,我早說過當年的事兒並不怪你,如果你真覺得心裡不安地話,就幫我好好管管小逸吧。」
談起沈逸傑,聶子辰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小逸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不用特意去管教,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那當然,他可是我兒子。」沈玲蓉與有榮焉地道。看著她驕傲自豪的樣子,聶子辰輕笑出聲。
沈玲蓉看著他輕笑的樣子,忍不住道:「就是這樣,想笑的時候再笑,不想笑也不用勉強自己,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顧忌我們,委曲求全。那樣一點也不像你。」
「嗯。」聶子辰目光柔和地看著她點點頭。
做完聶子辰的思想工作,沈玲蓉也鬆了口氣,拆開剛剛從張繼元那裡拿到的書信,當著聶子辰的面看了起來,淡淡的月光下,筆跡清晰可見,可越看,她的眉頭皺得越緊。
「蓉兒,怎麼了?」
沈玲蓉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書信遞給他,「你也看看吧,這件事兒你知道也比較好。」
聶子辰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書信看了起來,眉頭也像沈玲蓉一樣皺了起來。
沈玲蓉看著他皺眉的樣子,心裡忍不住嘆息一聲,她真的沒想到,林蓉兒的母親,竟是曾名動京城的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