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生與死（下）
「這麼說.老爺子並沒有看到這個孩子了.」胡悅寧慢慢的說道.「早知道這樣.如果早一天就剖的話……」
為什麼會這樣呢.老爺子辛苦挨著病痛那麼久.不就是為了看這個孩子出世么.為什麼不再等等呢.不對.為什麼自己就沒有想到早那麼一天剖腹生產呢.反正孩子早一天晚一天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了……
胡寧見胡悅寧面上蒼白.神情木訥.心裡一緊忙用力握緊胡悅寧的手：「誰也不知道會是這樣.這不能怪你.大丫頭.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爸他會不高興的……他一向關注你.這會兒一定也在天上看著你呢.」
胡悅寧聽了胡寧的話沒有吱聲.默默無語地微垂著頭.直直地盯著自己打點滴的手發獃.其實她現在倒還真沒怎麼胡思亂想.說確切點.她現在是頭腦一遍空白.什麼都不想去想.也想不起來的感覺.就好像一片寧靜的荒海.蒼涼無人氣.
看著胡悅寧這般如同入定一樣的神態.元大尾巴狼心痛的很.「小寧兒.小寧兒.你還好嗎.」
由於胡悅寧還在打著點滴.而且現在胖小子還在他懷裡.所以他的動作不敢過大.只能是出聲輕喚著.
他不想用「招魂」這個詞來形容他現在對胡悅寧的叫喚.可是元大尾巴狼心裡偏偏還就是這麼想的……他是接受過正統的高等教育的人.又是一名軍人.本不應該心裡念念這些迷信的說法.可是事關小寧兒.他關心則亂啊.什麼怪力神談都讓他想到了.
還不等元卿再度開口.胡悅寧突然歪著腦袋看向眾人說道：「我在做剖腹產手術的時候看到老爺子的.」
元大尾巴狼卻以為胡悅寧是受不住老爺子去了這個打擊故此才胡言亂語的.他連忙把手中的小二子交到元母手中：「媽.你幫我拿著.」
什麼叫拿著..他當他兒子是個擺件么.這個不會說話的傻兒子.元母聞言氣得橫了他一眼.
元大尾巴狼剛轉身走到胡悅寧床邊就聽見胡悅寧低聲說道：「是真的.我看見我掉到河裡了.喊不出聲四肢也動不了.就那麼一直往下沉……憋氣憋的難受……然後老爺子游過來救我.他把我抱到岸邊.而且我還清楚地聽見老爺子他拚命地叫我的名字……我心裡一急就醒了……然後就聽見孩子在哭.」
胡寧輕輕拍了拍胡悅寧沒有打點滴的手背.「丫頭……你爸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嗯……」胡悅寧又道：「老爺子知道我怕.所以來安慰我的.我知道一定是這樣的.」
胡寧紅著眼圈.吸了吸鼻子.才又說道：「那個不是夢.你小時侯跟著家門口的幾個大孩子在河堤邊玩.也不知道怎麼弄的.滑下河了.好在那天.你爸正好路過那裡.你是他救上來的.你那個時候4歲多一點.應當能夠記得一些片段.你爸帶著你回來后.你還一直摟著你爸的脖子不肯撒手呢.」
說完胡寧猛地掩住面孔.元母抱著小孫子不便相勸.而元大尾巴狼的精力全都放在胡悅寧身上.故此他也沒有出言安慰丈母娘.
胡悅寧「啊」了一聲.良久才道：「難怪我小時候老爺子都不許我去河堤邊玩耍.還總是嚇我說我欠河裡的水鬼一條命.都等著我去自投羅網來著.」
元大尾巴狼皺了皺眉.溫言勸道：「小寧兒.別想這些了.你現在呢最最緊要的任務就是先養好自己的身子.我相信爸爸他在天上也希望你過得快樂的.」
胡悅寧看了一眼元卿.又沖著胡寧說道：「媽.你等先我坐過月子再和你一起送爸爸回長寧.好嗎.」世人都說落葉歸根.雖然老爺子是在帝都這邊去逝的.但胡悅寧知道老媽一定會把老爺子葬回故里的.
果然胡寧點點頭.應了聲.「好.到時你們兩姐妹都要去送你們老爸一程.老秦他這輩子雖然沒有個兒子給他送終.好歹還有兩個有出息的女兒在.」
胡悅寧又道：「媽.雖然老爺子沒有兒子.但咱們家又有個小孫子了.有兩個孫子給老爺子送終.他應該會很高興的.」
胡寧又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秦力這輩子就是被「兒子」夢給坑了.胡寧這兩天常常這麼想.如果不是有李美華這麼一齣戲.秦力不一定會得什麼癌症去的這麼早.所以這人啊.命都是老天爺註定好的.半點不由人.強求不來的.
胡悅寧又想了一會兒之後慢慢的說道：「那個.元卿.你幫我請醫生來.我想問問她我該做些什麼.我要快點好起來.也要把這個胖兒子喂得壯壯的.我們要一起送老爺子回長寧去.」
元大尾巴狼自然求之不得.連忙應聲「好.你等會.我現在就去問.」然後拉開病房的門請醫生去了.
元母抱著小孫子走過來笑道：「悅寧啊.你要麼現在趁空想著給這個胖小子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吧.我們老元發話了.當媽的最辛苦.取名權就交給你了.你看咱們家的小二子叫什麼個名字好.」
胡悅寧笑答道：「這小子的大名還是讓元卿來想吧.上次POCKY的名字他就嫌棄了很久.這次還是讓他來取.至於小名嘛就我想就叫他小力吧.我爸爸說小孩子賤一點的名字才養得好.他是大力.這個胖小子就是小力.」
左右只是個小名兒.元母自然不會反對.對懷中的胖小子笑道：「小力.小力.乖小力.跟奶奶笑一個.」
雖然胡悅寧一直努力的遵循醫生的醫囑.但是她的奶水一直不多.和她初初生養POCKY時簡直沒得比.
元卿猜想這可能是胡悅寧的情緒壓抑所致.
出院后.胡悅寧就和元卿兩人一同搬入了王屹給他們裝修好的新家.胡寧的新家同胡悅寧的是門對門.都是躍式連排的智慧性別墅.
吃過晚飯後.胡寧送王屹出門.胡寧拉住王屹的手說道：「阿屹啊.要是你不嫌棄.這幾天就在我這兒住下.跑來跑去的也麻煩.這帝都也不比我們長寧小地方.你每天來回太累了.這時間都花在路上了.」
王屹愣住了：「這.不好吧.」
胡寧說道：「有什麼不好的.先別說我們本就是親姊妹.橫豎我一個人住這房子也嫌大.你來了.也能幫悅寧那丫頭帶帶孩子.」
於是.王屹就搬入了胡寧的家.
胡悅寧最近表現地一直很安穩.
元大尾巴狼曾試探著逗她笑.胡悅寧很平靜的回答道：「我很好.元卿.謝謝你.還有十三天就能出月子了.到時候你有沒有空陪我們回長寧.」
元大尾巴狼抱著胡悅寧笑道：「但憑你驅使.老婆大人.」
胡悅寧皺著眉頭.說道：「哎哎.你別啃我.我沒洗澡身上都臭的.你也不嫌滲得慌.」
元大尾巴狼答道：「我就愛小寧兒牌臭豆腐.」
胡悅寧終於笑了一笑.只是曇花一現.
雖然胡悅寧的應答都很正常.元大尾巴狼卻更加不放心.私下裡他請教過俞畫樓和寧倩.也看了一些產後抑鬱症的病例.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胡悅寧的情況和那些都不同.
俞畫樓的回答是：「等悅寧那丫頭辦完了她爸爸的事情.你就把她丟到我這兒來.工作一忙自然沒時間悲春傷秋.感傷這種玩意兒都是被慣出來的.哎.我說.阿卿啊.你小子總算是是真的愛上人家姑娘了啊.」
元大尾巴狼的回答只有兩個字：「廢話.」胡悅寧是他辛苦追來的老婆.他不愛她.愛誰去..俞畫樓這不是閑著沒事兒找罵么.
他當然知道他的小寧兒堅強.但是這個時候他更希望小寧兒可以放聲大哭出來.他的肩膀完全屬於她.他是可以被依靠的.
也許是因為小寧兒現在還不夠愛他不夠信任他吧.沒關係.他可以等.他現在有了兩個同盟了.大的一個叫POCKY.小的一個叫小力.
元大尾巴狼如此一想.便得意地又在小力的嘴巴上「吧唧」一口.
正好被燙完奶瓶回房間的胡悅寧正好就這麼一眼看見了.頓時胡悅寧心裡那個悲憤莫名啊：「哎呀.姓元的.我這個當娘的都還沒親啊.小力的初吻怎麼被你給親掉了啊.」
說完.胡悅寧摟過胖小力猛親幾口.胖小力終於不耐煩的哭了起來.胡悅寧只得訕訕地把奶嘴連忙給塞進小力的嘴巴里.又堵住那響徹天的哭聲.
元大尾巴狼輕笑了一聲.攬住胡悅寧又是嘴了一個：「老婆.我永遠愛你們娘兒仨個.」
胡悅寧卻「不識抬舉」地把奶瓶遞給元卿：「得了.你就別廢話了.先去沖奶粉.要嚴格按照配比啊.」
「得令.」元大尾巴狠樂呵呵地廚房調奶去了.POCKY現在上學去了.雖然他現在還有陪護假.但有時遇到重要的會議和棘手的事務.他還是需要趕到署里去親自處理的.幸好家裡還有小力.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