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談判
卻說黃澤上了城牆,遠遠地就望見朔方軍的營寨之前站了一名儒生,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根據其衣服卻能看得出是一名青年,一時間很是疑惑,只是扭頭朝身邊的廖飛道:「廖大人,你說那個就是劉猛嗎?怎麼會是一名讀書人?」
廖飛也是很疑惑,哪裡能回答黃澤的問話,不由得搖了搖頭苦笑道:「大人,我也沒有見過劉猛,不過聽說劉猛長於軍陣,每每沙場上都會率先沖入敵陣身先士卒,觀此人可不像是會武藝的樣子,想必應該不是劉猛,你瞧此人過來了——」
卻是崔暘見到城頭上來了喘著官衣的人,變猜到應該是黃澤,這才催馬上前,徑自到了城下百步外,然後朝城上一抱拳:「城上可是黃縣令足下?」
「正是黃澤,不是閣下是——」黃澤不敢怠慢,不管是誰,此時能站出來說話馬必然是一個說話能算數的,一定是朔方軍的主事之人。
崔暘深吸了口氣,真到了要說話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要勸說別人放棄真的是不好開口,但是卻又不得不說,略一沉吟:「在下崔暘,家父崔寔,想必黃縣令應該聽說過吧。」
崔寔?黃澤一呆,如何不知道當年的五原太守,崔寔的名號太大,到如今在諸郡百姓之中還是多有提及,而且也聽說過崔寔留下一位公子,便是這崔暘,雖然不曾見過,但是聽說崔暘應該是在五原郡呀,怎麼會到了朔方軍之中,這也就罷了,今日怎麼會出來為朔方軍說話,一時間一顆心只是不由得一沉。
好半晌,黃澤才穩住心神,只是高聲道:「澤自然聽說過崔公的大名,崔公一生為百姓解憂,領百姓發展農耕,出兵鎮壓鮮卑寇邊,功績無數,到現在還是百姓心中的青天,百姓還在感恩不盡,澤最是敬佩崔公。」
聽黃澤如此稱讚父親,崔暘心中一陣動蕩,面對黃澤反而有些慚愧,不由得嘆了口氣,從馬上翻身下來,然後躬身朝黃澤一施禮,只是沉聲道:「黃縣令如此推崇家父,暘實在感激不盡,本應與黃縣令把酒言歡,但是暘如今已經在劉猛將軍那裡領了督促朔方郡的事情,要為朔方百姓謀福祉,卻只有愧對黃縣令的高義,暘心中慚愧,今日還是要奉勸黃縣令一句,大城是朔方郡的其一,是不可分割的,如今朔方郡只有大城不收鮮卑所害,劉將軍與征討鮮卑,保衛朔方百姓,只有從大城徵兵,所以黃縣令應該考慮一下,為了朔方百姓,還是歸降了劉將軍的好——」
「崔先生乃是崔公的公子,崔公一生為國為民,怎麼公子卻是要勸我從了劉將軍,誠然劉將軍大敗鮮卑,保衛朔方廣牧諸城百姓,多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但是劉將軍畢竟只是白身,黃澤受君恩浩蕩,奉命督促大城一地,有守土之責,如何能沖了一介白身,這將陛下置於何地,成何體統,難道崔先生就不明白嗎?」黃澤臉色一沉,便將早已經想好的話說了出來,卻是言之確確更是言之有物。
無論怎麼說,劉猛一介白身只是草莽之人,如果黃澤從了劉猛,無異於從賊,等於不將漢室朝廷看在眼裡,卻是如何能說得過去,當然這種事就看怎麼說呢,不說的話也就那麼回事,但是此時黃澤說出來,別人卻是無可指摘,果不其然,話到如此,崔暘不由得一愣,只是嘆了口氣,竟不好開口相勸。
沉默了半晌,崔暘自然不能就此恢復劉猛,況且無論如何崔暘他必須成功,不然只有看到生靈塗太,卻非是崔暘所願,況且崔暘也不認為劉猛所做就是錯的,對抗鮮卑,發展朔方,無論如何需要更多的人支持,心念一轉,只是呼了口氣:「黃縣令,劉將軍是真心為國為民,我崔暘也很敬佩,自從如朔方以來,見到百姓不缺吃不缺喝,沒有往日的流離失所,更是——」
「不用說了——」不等崔暘說完,黃澤如何不知崔暘要說什麼,只是臉色陰沉:「崔先生,我敬重你是崔公後人,不想讓崔先生難堪,還是就此虎丘吧,請劉將軍親自來與我說話,黃澤不猜,也是陛下欽點的大城縣令,還請崔先生不要讓黃澤為難。」
崔暘一陣苦笑,也許換做自己是黃澤也捨不得既有的權利吧,不過崔暘卻又不能放棄的理由,朝城上的黃澤望去,也只是嘆了口氣:「黃縣令,這件事我說了不算,縣令說了也不算,一切只是取決於劉將軍如何想如何做,劉將軍對大城是志在必得,一旦黃縣令實在是不肯歸降,只怕便是立刻起刀兵,黃縣令覺得自己與劉將軍爭勝有幾分把握,這就是暘不得不勸解縣令的原因。」
這才是直指問題要害,一句話足以,一開始說的那都是場面話,此時才說道關鍵,你不投降就要打仗,關鍵是黃澤能不能打得贏,如果黃澤有把握又何必來和崔暘再次廢話,其實大家都明白,只是這句話讓黃澤卻是無法回答。
「黃縣令是明白人,翠堂非是被逼而來,卻又不得不來勸降縣令,一旦廝殺,邊有無辜百姓慘死,必然的暘不敢說,但是以武功論,天下間鮮少有能和劉將軍媲美者,何況將軍手下有典韋李彪野利雄這般猛將,一旦開戰,只怕破城只在頃刻間,到時候——」崔暘想象那種場面就是一陣黯然,不由得嘆了口氣,一旦城破,這位黃縣令的下場可是不怎麼美妙,況且戰爭帶給百姓的是什麼?
黃澤臉色陰沉下來,心中一股子怒氣不能發作,只是盯著崔暘,不等崔暘說完,卻是忽然哼了一聲:「黃澤質問德行無愧,上對得起陛下和朝廷,下對得起黎民百姓,劉猛無故來侵犯也就罷了,崔先生為何只來勸我投降,卻不去勸說劉猛放棄,可不是和劉猛同流合污——」
崔暘話音登時止住,呆了好一會才幽幽地道:「黃縣令以為劉將軍是什麼樣的人,當初出來朔方以一己之力抵抗鮮卑,多少次以身犯險,多少次經歷生死,都是一朵勝少,鮮卑大軍四千人殺來,別人都認定絕無勝理,殺入草原,只憑三百騎兵威逼鮮卑各部,到如今沒有人敢侵犯朔方,此等人物哪一個不是心智堅韌百折不撓的,一旦認定一件事,就絕不是別人可以說的住的,黃縣令以為暘可有那般本事?」
這番話真是很精彩,一句話說的黃澤張口結舌竟然無言以對,細說劉猛的這些功績,只是體現出一件事,那就是劉猛就一個字——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什麼危險都敢去冒,什麼事情也敢去做,說白了就是很瘋狂,儘管黃澤一再告訴自己劉猛對大城有顧忌,但是誰知道劉猛會不會一下子想不開,或者根本就是一個戰爭狂人。
咽了口吐沫,黃澤好半晌不說話,偏偏就在此時,從朔方軍大營之中有一個大漢扛著一塊石頭走了出來,石頭上還寫了一個字,好像是一個血粼粼的殺字,這大漢也不理睬崔暘,只是大步上前,一直到了崔暘身邊,即便是崔暘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漢正是劉猛剛剛收服的野利雄,早就得了劉猛的命令,一旦崔暘談判選入僵局,那就讓他吧這塊寫上了殺字的石頭送到崔暘身邊,再將崔暘請回去。
這塊石頭足有七百斤,即便是野利雄扛著也是有些吃力,這二百多步也是累得他不輕,此時到了崔暘身邊,只是朝地上一丟,便是轟的一聲,砸的地上塵土飛揚,野利雄這才鬆了口氣,朝著城上的黃澤望去,只是哈哈大笑:「城上的漢家官聽著,我家將軍說了,你們城中誰要是能把這石頭砸碎,那他就不會攻打大城,不然的話要是你不投降,嘿嘿——」
底下的話確實不說了,讓黃澤廖飛自己想去,只是卻已經明白得很,你不投降就殺進去,只是野利雄的兇猛,卻讓承上的人看的直咽吐沫,劉猛手下果然是多驕兵悍將,看著大漢的架勢,便是幾十上百人也不一定能夠打得過他,真是勇猛的很,就是這等人物都拜在劉猛帳下,這讓城中人信心登時去了一半。
野利雄嘿嘿了半晌,只覺得此時很拉風,想到劉猛的囑託,確實不敢多待下去,只是朝崔暘一抱拳:「郡守大人,將軍說大人勸降不利,辨清大人不用再操心,至關回去就好,一時三刻之後大城就會打開城門,到時候災情大人去勸解黃澤這蠢貨。」
這句話說得忒大勝,差點把城上的黃澤給氣的冒煙,不過看這件事,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意思,看來崔暘一去,一場廝殺就在所難免,正還不知道要說什麼,這邊崔暘卻是嘆了口氣,無奈的苦笑了一聲,也只有隨野利雄回了大營。
再說事情還沒有完,崔暘這才走回去,卻又一隊朔方軍,正是新近招募來的大城兵卒,一人扛著一支箭靶,然後來了城下百步之外就放下,也不知作何用的,放下之後竟然有匆匆跑了回去,留下箭靶卻是顯得很突孰,究竟劉猛還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