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的人像(四)
「看門的老太婆?」那女子邊皺了皺眉頭,邊從屋內探出了半個腦袋朝著過道里張望了一下。
就在她探出頭來的同時,從我方才上來的那道樓梯口處傳來了一陣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蒼老的笑聲:「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小妹妹,你看我這年紀大了,真是有點老糊塗了,你剛才上來后,我才想起來我弄錯了,這裡是郁蘭老師的宿舍。前不久有人來找她,我這不今天順手就把李默然老師的房間指成她家的了。來來來,我帶你去,李老師家住一樓呢。」那老太婆邊說邊堆一堆讓我覺得有些作嘔的笑聲走了過來。
「李默然不久前就已經搬到新的宿捨去了,我會告訴這位同學怎麼找她的。」那個叫郁蘭的女子綳著臉對那老太婆說道。
郁蘭的話就像一把刀子,刺得那老太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是她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卻依然堆砌著笑容,只是這時看起來已是比哭還難看。只聽她哭笑不得地說道:「呵呵,你看你看,我真是老糊塗了。唉,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不好意思啊,小妹妹。唉,不中用了,不中用了……」邊說她邊轉身步履蹣跚地下了樓。
在老太婆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后,那個叫郁蘭的女子臉上方才又恢復笑容,對我說道:「來,你跟我進來,我給你寫個地址。」
不知為什麼,當她臉上嶄露出微笑的時候,就會有一種特彆強的親和力,讓我忍不住想去和她接近。所以,對於她的邀請,我根本想都沒想,就用自己的行動接受了。
在她的引領下,我走進了她所住的那間屋子,她在又一次朝門外張望了一下之後,輕輕地掩上了房門。
這是一間只有10多平米的房間,雖然年代已經有些久遠,但是卻很乾凈。房間內沒有太多的裝飾,基本上都是以淡藍色的為格調為主,空氣中也散發著一股淡雅的花香。
「那個老太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在這裡樓下值班的,我來到這所學院里教書時她就已經在了,平日里也是這樣,行動舉止都怪怪的,希望她沒嚇到你。」郁蘭笑著對我說道。
「還好了。」我回答說。
隨後,郁蘭從窗前的寫字檯的抽屜里拿出了一疊信紙,在上面飛快地寫下了一排地址遞到了我的手中,「這是李默然現在住的地方,她今天下午好像沒課,我想應該都能找她。」
「好的,謝謝您了,郁蘭老師。」
「快去吧。如果你找不到她的話,下回遇到她時我會給她捎個信。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我叫程佩佩。」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我還是向她說出了我的名字,反正李默然早晚也會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哦,我知道了,如果你需要我帶口信給她的話,就來這裡找我吧。晚上我一般都在。」
「好的。對了,郁蘭老師,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但說無妨。」
「李默然在搬走之前是住一樓最中間的那間房間嗎?」
「是的」
「那現在那間房間是不是已經沒人住了?」
「應該是吧,你問這幹什麼?」郁蘭的臉上雖然依舊保持著原先的那種笑容,但是兩道眉毛卻不由自主的擰到了一起。
「哦,沒什麼,我就隨便問問。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郁蘭說著走到了門邊將門拉了開來。
「希望一會在樓下別再遇到那個老太婆。」走到門邊后,我半開玩笑地朝著她說道,她身上的那種特有的親和力,讓我此刻感覺她就像一個早已熟識的人了。
郁蘭不由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遇到也無妨,你就當她不存在好了。」
幸運的是,當我從郁蘭那裡離開的時候,沒有再看到那個老太婆。
李默然既然已經搬離了這裡,為什麼那天自己會聽到她和陳一銘在原來所居住的那間宿舍里談話?嗯,也許是因為她和陳一銘之間保持著某種特殊的關係,不想讓其他人發現,所以才會在以前的住所碰面。
在去李默然現在住所的路上,我自己給了個自己關於這個問題比較滿意的推測。但是,很快那個老太婆的影像又一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這老太婆行為舉止很是怪異,從她今天把我引到郁蘭那去的行為來看,八成是和郁蘭之間有什麼關係,鬼才會相信她真的因為是老糊塗而把郁蘭的住所當成了李默然的住所,並且從郁蘭看到她后的神情來看,顯然對這個老太婆不是很喜歡,莫非那個老太婆是故意在暗中監視郁蘭?如果真是在監視她,那理由呢?
自從對第四校區的了解隨著所發生的這一切越來越清晰后,我也似乎變得多疑起來,任何一點可疑的事情都會讓我情不自禁將之和第四校區的事件關聯起來。
可是,另一個新問題也隨之出現了,如果說那個老太婆是在暗中監視郁蘭,為什麼要引我去和她見面呢?這中間似乎沒有什麼必然的關聯,我根本就不認識郁蘭,而且我去那要找的人是李默然,她沒有理由要故意把我帶錯路去敲開郁蘭的門啊。對了,她剛見到我時所流露出的眼神與李默然見到我時幾乎是一樣的,這是為什麼?
在通往鏡湖山莊的那條公路上,和陳一銘擦肩而過時,他當時也是用這樣的眼神打量著我,莫非在我失去記憶之前,就認識這些人?想到這,我又一次在記憶中搜尋著每一個能想起的片段,希望能夠發現些什麼,可是與之前一樣,除了換來又一次劇烈的頭疼之外,一無所獲。
算了,關於這個問題,我想還是一會當面直接問李默然吧。
按照郁蘭給我的那張寫有李默然地址的紙條,我穿過了坐落在第四校區樹林邊上的研究生宿舍,來到了那棟新修的教師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