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風雲變幻(四)

第一百二十五章 風雲變幻(四)

樁樁件件事情發生實在太快,雅鳶一時竟有些摸不著頭腦。思索到第二個晚上,她素手一揚放出兩朵煙火,看著它們在天際綻放出絢麗的花朵。沒過多久,便聽到身後傳來略顯慵懶的男聲:「事情都妥當了?」

敢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的,除了莫飛揚只有宋君鷹。她微微側頭,打量了他一陣子,哂笑道:「他沒有為難你?可惜我們費了許多功夫,楚周還是不領情。」

「哦?」宋君鷹神色一滯,不覺站直了身子,眼中閃過一抹焦慮:「就算楚掌門不願收你的東西,難道楚未祈他們也坐視不理?楚士南為人謹慎深謀遠慮,定不會置師父性命於不顧,還有楚士嫣……」住庄吐號。

「荊平門的事,你倒比雲揚教了解得還清楚。」雅鳶打斷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神耐人尋味:「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何必滔滔不絕?楚周身為一代掌門,不收自有他的用意。至於為什麼,便是我叫你過來的商量的原因。」

「不過你須得先告訴我,他可說了什麼?」雅鳶突然話鋒一轉,眸中含著期盼,灼灼望著他:「我偷走了雪蓮,他生氣么?」

再心狠手辣又如何?終究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兒女。她擔心宋君鷹替莫飛揚遮掩,故意先用話僵住他,宋君鷹豈會瞧不出來?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接過她的話頭道:「自然生氣,你難道不知他的為人?但他只氣惱了一瞬,便不放在心上,只吩咐人盯著荊平門的動靜。」他語氣一頓,皺眉疑惑:「好像他早知楚掌門不會收下雪蓮,奇怪,奇怪,我竟沒有發覺。」

雅鳶哦了一聲,顯得很失望。兩人沉默片刻,忽然不約而同抬頭,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瞭然。宋君鷹緊閉著嘴,眉心不住跳動:「不會的,他答允過我放楚掌門一條生路,絕不會食言,絕不會……」

「現下不要解藥的是楚周,與他何干?」雅鳶緩緩道,嘆了口氣:「就算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你亦沒有半點法子。如果我猜得不錯,楚周未必能參加下月的武林大會,因而不惜把消息放給我,希望我看在楚未祈面上不與他們為敵。」

楚周病逝,接掌荊平門門戶的自然是楚未祈。雅鳶多次身受楚未祈大恩,當然不好翻臉為敵。雲揚教少了獨棠宮這個助力,實力至少減弱了三四分。

「少林大會素來各派雲集,人多的地方必有衝突。」宋君鷹長長嘆了口氣,仰首望天,雙手背負在身後,無限擔憂:「我看教主成竹在胸,楚未祈必定不是敵手,難道你還與教主為敵不成?荊平門只怕凶多吉少。」

雅鳶緊緊抿著唇,不回答他的話,腦中不自覺閃過楚未祈的身影。「無論結果如何,我定然不會怪你。我身為荊平門弟子與本派生死共存,只希望你好好活著。哪怕是他,只要你心中喜歡,我……我也放心了。」

楚未祈這番話,與楚末歌所言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楚未祈對著心上人敞開心扉,楚末歌一番話卻是向著寵她愛她的師尊說的。

「為師知道,你放不下祈兒。」楚周乾枯粗糙的手撫摸著楚末歌的秀髮,眼中滿是欣慰:「但你為了師門大義竟能當眾悔婚,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人。只要你練成反影深林劍法,好生輔助祈兒,定能將荊平門發揚光大。」

「師尊,歌兒只想您永遠是荊平門的掌門。」楚末歌哭得梨花帶雨,一雙眼睛腫得桃兒一般,尚不斷用衫袖拭去淚水,搖著楚周的衣袖抽抽噎噎:「從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長大了。歌兒願一生不嫁,陪伴師尊左右。」

似乎想說什麼,楚周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閉上眼,剎那間彷彿老了十歲,癱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像是個七八十歲的乾癟老人,哪有半分威風凜凜的模樣?他弓起身子,咳嗽了兩聲,竟一發不可收,咳得眼底微微泛紅。

「師尊,」楚末歌害怕起來,輕輕替他捶著背,咬唇泣道:「我這就去找那個妖女,就算把我這條命送在她手上,也要取來天山雪蓮。」

「胡鬧,」楚周眉頭一皺,低聲叱道:「我的病自己心中有數,毒是一方面,上次練功太急以至傷了心脾,才是根本所在。從前為師想看著你與祈兒成親,了卻一樁心事,再把掌門之位好好交到祈兒手裡,現下怕是不成了。」

「若我眼光不錯,那妖女對祈兒尚有七分情意。就算不能令她背叛雲揚教,亦可成為我派克敵制勝的法寶。這個人情欠的越大越久,越能保我派平安無虞。拿天山雪蓮和我的半條命來換,值了!」楚周費勁地說著。

「歌兒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楚末歌忍住淚,扶他坐好:「妖女背後是獨棠宮和雲揚教,只有這樣才能查明他的意圖,歌兒都明白。」

楚周欣慰地彎了彎唇,又囑咐道:「這件事定不能告訴祈兒。那妖女眼光精細,切不可被她瞧出了端倪。至於秦兒,實在委屈你了。」

幾日來,楚末歌為了表示與楚未祈一刀兩斷的決心,時常與楚未秦並肩而行。楚未秦本就對她痴心一片,如此一來更是惹得流言紛紛。

「若不如此,妖女怎會相信?」楚末歌凄然微笑,轉頭望向窗外,一片手掌形的金黃枯葉從枝頭飄落,被狂風卷在當中,飄飄蕩蕩落不到地面:「秦師兄一心一意為師門安危著想,定能明白我的苦衷。」

「待武林大會結束,你便於祈兒成婚,莫要計較我。」楚周說完最後一句,閉目靠在椅背上,無限疲憊。楚末歌獃獃凝視著他,嘴唇動了幾動,終究沒有問出口。

荊平門掌門逝世,門下弟子依照父喪禮節至少要守孝三年,怎可倉促辦喜事?但大事當頭,如何是計較繁文縟節的時候?楚末歌默默想著,神情愈發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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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鳶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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