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溫家來的這麼快

一夜相陪，一夜細語，讓我從厲歆的嘴裡知道了許許多多關於溫子衡的事情，雖然只是以一個故事的形式去傾聽，但我也從她的講述里感受得到溫子衡骨子裡的那種溫柔以及他長達二十多年的悔恨和自責。

他愛媽媽，卻無奈放手，他心疼我們的死亡，所以一直自責，做善事來彌補曾經的虧欠，可他卻始終不願意再娶，是對前妻的忠誠，也是對媽媽的愧疚。

贖罪最好的方式，不是受懲罰，而是一個人孤獨的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直到死亡到來的那天。

我心痛於他的做法，這樣做只會讓人更加擔心他，可他卻作為他人的支柱活著，用所有的美好和寬容來展現。

「醫生，他怎麼樣了？」

早上醫生來查房，我和厲歆紛紛站起，等待著醫生的言辭，醫生看了下護士晚上的記錄，點頭說，「生命體征都是平穩的，是渡過了危險期。」

「可他怎麼到現在還沒醒？」

醫生放下牌子，給溫子衡做了簡單的檢查，最後說道，「可能是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嗎？

我心下暗自發笑，他明知有危險卻還是喝了下去，這樣的做法我只能想到是他自己選擇了死亡，他直到今天心裡都怨著自己，怨自己害死了我媽媽，怨自己不能夠保護我，所以才選擇了犧牲。

所以就算沒死，他也會沉浸在死亡的罪孽里，不願意醒來。

「你們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李書逸從外面走進來，看著我們眼底的黑眼圈，心裡很不忍。

「可是大舅他」

「厲歆，你要去休息，你不是一個人，還有肚裡的寶寶在。」我打斷厲歆的話，看著溫子衡依舊蒼白的臉色，對她微笑著說，「我也會去休息，我們說好的，一定要堅強的等到他醒來的時候，然後告訴他我們想對他說的話，在此之前，我們不能倒下。」

厲歆一愣，雖然還是很擔心，但為了寶寶她也不能倒下。

李書逸將我和厲歆送回了家，我才發現蘇彥嬰還在家裡沒有去公司，蘇爺爺也在家，他們抱著寶寶正要出門，見我回來，就走了過來。

「我正要去接你。」蘇彥嬰拉著我的手，瞧著我一夜未睡的疲乏，還有微腫的眼圈，眼底均是不忍。

我一看到他又戴上了眼鏡，最近他總是一直都戴著眼鏡，「你眼睛又舒服了嗎？書逸，他的眼睛到底」

「我沒事，只是習慣了而已。」蘇彥嬰打斷我的話，「回來了就去睡一會，我陪你。」

我搖搖頭，說，「我現在就回去睡覺，你也別為了我留在家裡，昨天才和蘇謙簽了約，肯定還有後續的事要準備，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就給你打電話。」

蘇爺爺這下也開口了，「我會在家好好照顧他們母子倆的，你就放心去吧！」

蘇彥嬰雖然有猶豫，但還是答應了，可他也堅持一定要等我睡著了才去公司。

我微笑，靠在他的懷裡，一夜的疲憊和心思的不停早已疲憊的很，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有些陰沉，一看時間已經三點多了。

起床洗了個澡，就急急出去找蘇爺爺，我一天一夜不碰小念欽了，心裡很是擔憂，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我。

下了一樓，才看到蘇爺爺抱著小念欽坐在沙發上，小念欽不安分的很，嘴巴憋著隨時都會哭起來。

「爺爺。」

見我過去，蘇爺爺鬆了口氣，小念欽卻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我立刻上前抱住了他，在懷裡哄著，看著他的小臉，感受著他身上的嬰兒香，淡淡的軟軟的，莫名令我安心。

「念欽，不哭，媽媽在這裡呢！乖哦，不哭，不哭。」

「子羽，你要吃些什麼嗎？」蘇爺爺彎腰給我倒了杯水，我一天沒吃東西，他也怕我餓著。

「讓蓉嫂隨便弄些吃的好了，等下就吃晚飯了。」我也覺得餓，也算一天一夜不吃東西了吧！「哎，原來是撒尿了，我去拿尿不濕。」

終於發現寶寶哭泣的原因，我準備去給他換，可蘇爺爺阻止了我，「你累著，我去拿。」

可他才站起來，就跌回了沙發上，我大驚，「爺爺，你怎麼了？」

「哎，老爺，你別動，要什麼我來。」蓉嫂從廚房裡出來，急忙扶住蘇爺爺，對我解釋，「少夫人是這樣的，今天老爺摔了一跤，把腳給扭傷了。」

「嚴不嚴重？」

「沒事，一點小傷，已經擦了跌打酒，幾天就沒事了。」

「可爺爺你的年紀大了，骨質疏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我陪你去。」

蘇爺爺擺擺手，不願意，「沒事，別大驚小怪的。」

「可是」

「少夫人，有你的電話。」

「啊？好的。」我發現手機掉在房間里，所以可能是誰找我才打到了家裡，蓉嫂走過來，接過了小念欽，「我去給小少爺換尿布。」

「好。」

我走到座機前拿起聽筒，「喂，哪位？」

「我是溫榮，別人都稱呼我為溫老。」

我猛然一驚，握著聽筒的手本能的顫抖，心也變得不安起來。

雖然厲歆昨晚告訴我，溫家一定會有人來，畢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的，可我萬萬沒想到厲歆的父母還沒來，溫老就出現了。

他是溫家的神，是溫家的主人，現在受傷的還是自己的大兒子，這種事他不可能不管，但我沒想到他會來的這麼快。

厲歆昨天才告訴厲琮，今天溫家的人就到了，難道真的連喘息的時間都沒了嗎？

「怎麼不說話？」

言語中並無怒意，只有些微微的不爽，我深吸一口氣，然後緩慢吐出，對著聽筒說，「對不起，我只是有些驚訝，您會打電話給我。」

那邊有所沉默，然後才聽到那蒼老卻不減威力的洪亮聲音，「來醫院我要見你。」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一個人來。」

「啪」的一下，沒有給人絲毫應答的機會，就斷了通話，厲歆告訴我，溫老的脾氣很怪異，有時候覺得他會生氣，可他好好地，有時候覺得不應該生氣的事，他卻一臉不爽，所以要是我遇到的溫家人是他的話，肯定有所難度。

可事實當真如此，我第一個要面的溫家人就是溫老，還是最難對付的那一個，但我也知道只要溫老贊同了我，那麼在溫家就不會有人敢為難我。

「怎麼了？」

我一走過去，蘇爺爺就問我，我微微一笑，「是溫老打來的電話，叫我去趟醫院，必須是一個人。」

「溫老？」蘇爺爺眉峰一蹙，面露不爽，「他這是什麼意思？」

「估計是因為溫子衡的事。」我搖搖頭，抱過小念欽，他已經不哭了，安靜的依偎在我身上一動不動，「畢竟這件事因我而起，我現在就過去一趟。」

「可是老梁剛才被彥嬰叫過去了，家裡沒車，你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爺爺，他讓我一個人去必然有道理，我也知道你是擔心我，但這天我必須去面對。」我輕拍著小念欽，對蘇爺爺搖搖頭，「你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

「那你也等著，我去給你叫車子。」

「老爺，外面，外面」蓉嫂走過來，指著門口有些支吾。

「外面有什麼？」

「是行之少爺，他說他來找少夫人。」

「他來找子羽做什麼，不見！讓他回去。」

「可是」

「蓉嫂，你讓他等一會，我和爺爺說幾句話。」蓉嫂點頭離開，我走到蘇爺爺身邊，輕聲的說，「爺爺，我知道小叔之前做了那些事，讓您覺得給蘇家丟了面子，可這些年小叔肯定也悔過了，況且他還遵守著和爺爺您的約定，不入蘇家大門，就憑這點，他也是真心的。我不求您就這麼的原諒他，只求你可以給他一次機會，如果您真的不喜歡這個兒子，討厭他做出有辱蘇家門面的事，那大可以對他視若無睹，而不是聽到他的名字就生氣，其實說穿了爺爺您的心裡一直都是愛著這個兒子的吧？」

看著蘇爺爺臉色的轉變，我就知道猜中了蘇爺爺的心事，只是蘇彥嬰不止一次告訴過蘇爺爺，他不會接受蘇家，這次只是假裝，而不是同意。那麼蘇家勢必需要有人繼承，而這個人只有蘇行之了。

蘇行之的事是蘇爺爺心裡一輩子的恨，我不希望他直到最後都沒有和自己的兒子化敵為友。

「子羽自知這番話說得重了一些，但句句都是出自真心。爺爺，你們是父子，是有血肉親緣的，不是仇人，再大的過錯都有消失的那一天，而不是帶著遺憾離開。」

蘇爺爺憋著嘴一聲不吭，我也知道有些事僅憑一兩句是說不通的，輕微嘆了口氣，準備去樓上準備好寶寶的東西，然後出門。

就在我收拾好下樓的時候，蘇爺爺還是維持那個姿勢坐在那裡，我看著老人的身影，心裡總有些苦澀。

蘇爺爺這個年紀本就該好好享受晚年，卻因為各種各樣的事還撐到現在，其實他無論身心都很累了吧！

「爺爺，我先走了，有事我會打電話回來，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就在我朝著大門走去的時候，蘇爺爺突然出聲叫住了我，聲音里飽含著滄桑和淡哀，「子羽，其實是我對不起他。」

我震驚，回頭望去，蘇爺爺低著頭不知是何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