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痴兒

師傅已經離開三天了，還是第一次，古林里沒有師傅，只有自己，雖然她並不是害怕孤獨的人，但是師傅卻是十年來唯一給她溫暖的人。

誰說外表冷漠的人，心就是冷的？不過是性格使然罷了，十年的安逸日子，也夠了，若有一天，一切塵埃落定，她希望還能再跟師傅一起回到這裡，繼續過他們安逸的日子。

只是那一天，會是多久呢？

總算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蘇子涵也往相府出發了，既然十年前就開始準備了，那現如今呆在相府的庶女又是誰呢？

緊趕慢趕，蘇子涵總算在半個月之內趕到了京都，雖然她已經抄了近路，但是要想，辰國京都和那邊境那是南轅北轍啊，僅僅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已經是很不錯了，白天晚上都在趕路，這偏僻的地方雖然是近，但是這土匪可是不少，雖然她不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是畢竟寡不敵眾，偏僻的地方選擇了晚上。

現在已經進了城，自然是不急於一時了，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難得在京都這樣繁華的集市，竟然還有這樣簡樸的客棧，不過明顯生意有些蕭條啊。

也是，能在京都紮根的，哪家哪戶不是有著顯赫身份的？就是不是達官貴人，那也是腰纏萬貫的富庶人家，那個不愛顯擺？那些裝飾的極為奢華的店兒，是那些人極愛去的，能進去的自然就證明背後的財力，爺消費的起。

蘇子涵向來喜歡低調，這地方倒是正合她心意，找掌柜的要了間上房，付了銀子，就上樓去了，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肚子倒是咕嚕咕嚕直叫，這才想起來，因著急著趕路，這一天下來還沒吃什麼東西呢，不餓才怪。

下了樓，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幾個小菜，正準備用，就聽見不遠處那桌，在討論著什麼，細聽才知道，那說的不就是她即將要頂替的身份么？

「最近這相府的五小姐是越發不消停了，昨兒又傳出來說這五小姐目無尊卑，竟然直言辱罵嫡女吶，後來被教訓了一頓，結果不知悔改，竟然還動上手了，唉，也不知道這相府怎麼就出了這麼個不成器的小姐，這嫡女就是嫡女，那氣度就是不一樣，眼看著自己庶妹被罰，還不忘求情。」

「可不是怎的，你別說這段時間了，就這麼些年，那五小姐傳出來不光彩的事情還少嗎？去年，這五小姐不僅打了母親，還跟相爺對罵了起來，被禁足了半年嘛，唉，你說這不是有娘生沒娘教嗎？也不知道那姨娘是怎麼當的，竟然容忍自己女兒變成現在這樣子。」

「這可不好說啊，這深宅大院里的事情，誰能說的清吶，前兩天我還聽人說，這三姨娘啊還不是為了爭寵啊，眼看著自己女兒墮落成這樣子，還不是打算棄了不管了，可到底是相府千金啊，相爺就是心軟啊，才一忍再忍。」

「罷罷罷，這相府的事情不是咱們能隨意說道的，還是喝酒吧，來，乾杯。」

「也是，乾杯。」

兩人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蘇子涵的耳朵里，就是不知道這外人說的到底跟事實相符了多少，要說真是這樣，蘇子涵定然是不信的，這樣聲名狼藉的庶女，她為什麼要去頂替，這不是爛攤子嗎？可是直到現在她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師傅要選擇這樣一個身份。

罷了，去了不就知道了？她還真是期待呢。

夜幕降臨。

一襲夜行衣，如風般速度，翻閱高牆，穩穩落地，警惕四周，卻發現空無一人，方才她繞了一圈摸清了位置，這裡畢竟離前院太遠，想著雖然空落，但不至於無人看守，嗬，還真是無人看守啊。

了解情況之後，蘇子涵也不扭捏，大步的往院子里走去，順便打量著這破落的院子，如今已過了初春，天氣漸漸暖和，但是這院子卻一點都看不出來春意盎然的氣息。

地上滿地都是碎葉，風偶爾吹起，竟然還帶著些許灰塵，這是有多久沒有打掃過了？因著習武的緣故，就算沒有光亮，她也能在夜裡視物，那屋子顯得有些搖搖欲墜，窗子都不是嚴實的，破著幾個洞，風吹的呼呼的響。

「玉梅，你沒事吧？」女子擔憂的聲音響起。

「好了，小蘭，我沒事兒，怎麼說咱也是跟在主子身邊多年的，武功也不弱，這點小傷還奈何不了我的，你啊，就喜歡大驚小怪。」被稱作玉梅的女子嬌嗔道。

「你就是喜歡說沒事，你是人啊，又不是鐵，這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什麼時候你的身體才會好啊，這樣下去，你遲早會受不了的。」小蘭就是不明白，為什麼玉梅就是保持著原來的五小姐，怯弱不堪的模樣，都這麼多年了，一直演了下來，就算改變一點點也是可以的，不會有人發現的。

玉梅嘆了口氣，「你以為我何嘗不想，你以為我就喜歡受那女人的欺負？咱們不能啊，頂著這個身份，就不能隨心所欲，到頭來不僅苦的是咱自己，到時候主子來了可怎麼交代？」

早在一個月前主子就說小主子要過來了，可是直到現在一個月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連主子都聯繫不上了，這樣的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需要交代什麼？」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兩人還沒來得及準備，門就被推開，正打算起身的時候，蘇子涵開口了，「不是一直眼巴巴的等著我來么？怎麼，現在來了，你們反而不需要了么？」

玉梅和小蘭在打量蘇子涵的時候，蘇子涵也同樣在打量兩個丫頭，不，不應該稱之為丫頭，她現在看著年紀還要小些呢。

坐在蘇子涵左手邊椅子上的女孩兒，怕就是那冒名的五小姐了，一頭墨發有些枯燥，暗淡沒有光澤，臉頰也有些凹進去，身子骨更是消瘦的厲害，一看就是營養不良造成的，眉目如畫，一雙水眸清澈動人，精緻的瓊鼻下兩片唇瓣微抿，只不過眼下髒兮兮的，遮住了她的美貌，若不是細看的話，蘇子涵還真是發現不了這女孩兒跟自己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一襲白裙襯的她更像風箏一般，似乎風一吹就會飛走一樣，顯眼的是那白裙下幾個灰白的補丁，很是突兀，看這衣裳的色澤，怕是有些年頭了，那裸露出的皓腕彰顯著這衣裳小了不少。

另一邊的女孩兒瞧著倒是年長一兩歲，那身子骨卻比那冒名的蘇子涵更加瘦弱，一張臉很是蒼白，卻不難看出，她也是個俏佳人兒，那柳眉，那楚楚可憐的眼眸，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瓣，若不是營養不良，只怕說她是相府千金，也會有人相信吧。

「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已經很快的趕過來了，一個月的路程生生被我縮短了一半，看來你們應該就是師傅安排的人了吧？」蘇子涵取下面巾，露出絕美的容顏，那樣貌與面前的女子一模一樣，只是那氣質卻不是玉梅能比擬的。

「屬下參見小主子」

「屬下參見小主子」

兩人沒有絲毫的猶豫，利落的起身，唰的一下跪在蘇子涵面前，恭敬道。

「起吧，今日我只是過來瞧瞧，看來，你們在這裡受了不少委屈啊？」蘇子涵示意兩人站起身來，走上前坐下說道。

「可不是嗎？那大小姐.....」

「小蘭」小蘭剛想一吐為快就被玉梅厲聲喝止，拉著她到身後，現在小主子來了，他們是應該高興，可是他們當屬下的，不應該將自己的委屈難過告訴主子給主子添麻煩，現在主子剛過來，什麼事情都不清楚，他們更不清楚這位主子的脾性，到時候要是衝撞了可如何是好？

瞧著玉梅的謹慎，蘇子涵很是滿意，雖是詫異了一瞬，但是隨即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玉梅，讓她說吧，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這些事情遲早是會知道的，到時候要你家主子我去費心打探，還不如現在你們就告之於我吧。」

聞言，玉梅才漸漸鬆開了拉著小蘭的手，雖然方才小蘭也知道自己是衝動了點，可是主子不是外人啊。

「主子，你不知道，那大小姐和二小姐有多囂張呢，還有那四小姐，整天跟著兩人轉悠，可是人家是嫡女，這四小姐不是啊，為了討功勞，沒少幫著大小姐和二小姐欺負我們，但是姨娘從來都不踏進這個院子來看看，相爺也就更不會了，其實這五小姐也是夠可憐的，娘不疼，爹不愛的。」說著，小蘭就想起了剛來的時候，看到死前的五小姐，那可憐的樣子，死都沒有見到自己的娘親和爹爹。

「不囂張怎麼玩兒？」蘇子涵笑著說道。

其實這樣也好，起先她還想著，要是她是受寵的庶女，還真是不好做，她沒有接觸過那樣的情感，所以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現在倒好，省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