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母子談心

出了書房，蘇子涵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通暢了不少，那書房裡的氣氛太過壓抑，讓她有些喘不過來氣，偽裝自己，帶著面具，果然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可是她必須忍受，哪怕憋的快要發瘋。

「小姐，你怎麼進去那麼久啊，老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小蘭有些擔憂的望著蘇子涵，這些天來，不論蘇雪真如何刁難，蘇子涵都忍受過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個木偶，蘇雪真吩咐什麼事情她都按著吩咐完成，沒有抱怨，沒有訴苦，一撐就是兩個月，直到今天，蘇子涵臉上有了堅毅以外的深色，疲憊，原來小姐也是會疲憊的，也是人，不是哪木偶啊。

「放心吧，我沒事，趕緊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了，也不知道玉梅回來了沒有。」

晚上用膳的時候，玉梅還沒有回來，如今天色已晚，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心裡不太安心就是了。

「是，小姐。」

原本回到秦雨文的院子就打算回自己的屋子去休息的，只是沒想到秦雨文竟然還沒有歇息，看那樣子，倒像是在等待誰一樣，蘇子涵自然知道對方不像是在等蘇明遠，那眼底的擔憂她看的真切，那不像是對著愛人的思念，這相府唯一能讓對方擔心的也就只有自己了吧，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可以選擇了視而不見，原本以為對方會因為自己的冷淡退卻，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涵兒，跟姨娘聊聊吧。」

眼看著躲不過去，蘇子涵索性也不躲了，她知道秦雨文心裡是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的，在這相府，她一個人還真是沒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她不想要去利用秦雨文，左右她也不過是識人不清，愛錯了而已，毀了自己一生，怎麼說名義上她也是對方的女兒，這樣的事情或許有些太過殘忍了，可是這卻是她不得不走的一步，只是她還在猶豫而已，若是讓這個可憐的女兒更加悲慘，那是她不忍心做的事情。

「外面風大，進去吧。」

蘇子涵神色淡淡的，並沒有接受秦雨文的碰觸，因著蘇子涵的拒絕，秦雨文眼底劃過一絲失落，隨即恢復，進了屋子。

兩人坐下皆是沒有開口，選擇了沉默，似乎都在想著應該要怎樣開口才好。

「姨娘有什麼話就說吧。」

聽著蘇子涵開口，秦雨文也知道不應該再沉默下去了，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這才娓娓道來。

「以前，有一個妙齡少女，從小就被父母呵護疼愛著長大，也因為不諳世事，養成了單純善良的性格，那時候因著貪玩兒，出了府，或許真的是命中注定，那女子遇見了一位窮酸書生，兩人開始相識相知，很美好的一段時光，女子很喜歡兩人在一起的感覺，甚至想要與那窮酸書生相守一生，不論結局如何，開始有了義無反顧的決心。」

秦雨文嘆口氣，繼續說道：「男子許下承諾，若有一天他功成名就，一定會風風光光的迎娶她進門，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因為愛，她選擇了相信，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跟隨，可是卻沒想到，當他真正功成名就的那天卻娶了別的女子，而自己卻論為了妾，因著倔強和驕傲，她拒絕了，可是在他的花言巧語之下，最終她還是答應了對方，卻不是對方第一個女人。可是女子始終相信他是愛自己的，所以她一直等啊等，終於等到了他來，那以後他竟然就再也沒有來過，可是女子有了孩子，眼看著他每一日左擁右抱，她不甘心，不理解，以為是自己不夠每次，不夠善解人意，為了重新贏回他的心，女子開始跟那些女人斗，為了他的愛，開始變得面目全非，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女兒，沒日沒夜的想法子去討他的歡心，可是每每都是見到他厭煩的表情。」

蘇子涵知道秦雨文說的是誰，這段故事只怕就是兩人之間的相遇相識到最後的相許吧只是蘇明遠並不是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或許在蘇明遠高就的時候，秦雨文已經看清了對方，或者說已經明白他並非是自己的良人，只是心底的那抹眷戀和拒絕去承認，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結果。

有時候，盲目的執著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害了他人，蘇子涵就是那個他人。

「涵兒，今生姨娘已經不奢求你的原諒了，只是希望涵兒你能給姨娘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面對秦雨文的渴求，蘇子涵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一種滋味，只是覺得真正的蘇子涵可憐的緊，來到這個世界上，唯一體會到的就是冷，刺骨的冷，沒有溫情，只有漠視，或許她都沒有明白那些眼神和表情意味著什麼，更加不會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可是小蘭說，真正的蘇子涵明白什麼是溫暖，什麼是親情，因為她曾經親眼見到過嚴嬌對蘇雪真和蘇雪卉的疼愛和呵護，那時候她知道了什麼叫做羨慕，什麼叫做渴求，什麼，叫做孤獨。

每一天都要待在這個破舊的院落里，沒有人來看她，沒有人跟她說話，沒有人知道這個院落里還住著一個人，身份還是相府千金，她就這樣孤寂的在這院落里生活了五六年，最後結束了她短暫的生命，離開的時候，她的眼神小蘭和玉梅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是解脫，是幸福，因為她再也不用去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了。

雖然蘇子涵沒有親眼見到那孩子死去時候的模樣，可是她卻能深刻的體會，原不原諒秦雨文不是她決定的事情，而是真正的蘇子涵應該決定的事情，只可惜，這輩子，秦雨文是得不到了。

「姨娘多慮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話，徹底打碎了秦雨文的念想，蘇子涵沒有說原諒，也沒有說不原諒，可是她心裡明白，蘇子涵已經徹底的不需要她了，因為她已經可以獨擋一面，她這個做娘親的真是失敗啊，什麼都不能為孩子做。

「涵兒你？」

「姨娘如今想著如何去彌補女兒，倒不如好好想想今後要如何自處，如今看來姨娘是對父親死了心的，可若不脫離相府，只怕姨娘和女兒今後的日子都會很難過，姨娘打算如何？」

「那些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如今只想安穩的生活罷了。」

一句話，蘇子涵已經明白了秦雨文的想法，只是不爭不搶不鬥，就真的能安穩的在相府生存下去，到終老嗎？

「若姨娘真願意如此，女兒便如您所願。」

「涵兒，你打算做什麼？」

「姨娘不用擔心，女兒不會做什麼的，今日天色已晚，姨娘還是早些休息吧，女兒先退下了。」

蘇子涵並不打算告訴秦雨文自己的打算，既然對方已經歇了那心思，她沒有必要再將對方牽扯進來，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之人罷了。

「小姐，您？」

「只是想要做些什麼。」對，只是想要多做些什麼，來彌補心裡的那抹愧疚。

她相信，當初只要小蘭和玉梅救那孩子的話，她是能活下來的吧，說到底，那孩子的死跟她有著莫大的關係。

「小姐不必內疚，或許那樣的結果在那時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她離開的時候，是笑著的，很幸福。」

「我知道。」

可是明明知道，為何心裡卻還是放不下呢？這真的不是她的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