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娥皇女英
第九章
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
她明明都已經死過一回了,趙琛他還要像怨靈一樣,如影隨形,纏在自己身邊。
白璇只覺得心力交瘁,一陣崩潰,整個人都歇斯底里起來:「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我恨你……
恨?
她哪裡來這麼大的怨氣?
趙琛只當白璇一個姑娘家臉皮薄,被自己這樣摟著,臉面上下不來,只是,拿衣袖在她臉上揩了揩。
血污拭去,露出一張瑩白的臉,五個指痕越發清晰,被指尖撓破皮的傷口還往外泛著血星兒,分外醒目。
他手鬆了松,兩人的身體中間就有一掌左右的縫隙,白璇拿胳膊頂著,想要掙扎開來。
他們坐著的這塊岩石,掩在濃蔭底下,三面是樹叢,遮天蔽日的,自成一個小小天地,樹影婆娑「沙沙」地響,此外,就只有白璇氣息喘喘:「放開我!你怎麼敢?」
他怎麼就敢?
她巴掌大的杏臉上沾著血,眼睛墨玉一般,原本眉目如畫的五官都越發鮮活起來,特別蠱惑。
趙琛挪不開眼,喉結動了動,右手摟著白璇腦袋,在她腦後發上漫無意識地揉了揉,突然低下頭,咬在白璇唇上:「不要動!」
白璇如遭雷擊。
他的右手已經滑到白璇脖頸,揉按過來。
白璇被壓得紋絲不動,任由他的唇瓣緊緊地壓在自己唇上,反覆輾轉。他的神情淡淡的,不太親昵,佔有的意味卻非常濃厚。
半響,直到白璇覺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才靜靜地把臉往後挪了挪,兩人唇間拖著條長長的細絲,有些淫*靡的意味。
趙琛才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鼻尖貼著白璇鼻尖,親昵地蹭了蹭:「最近,本王也不知道怎麼了?常常想起你!你可真是個絕色……」
白璇一陣驚懼,也顧不得自己那一股作嘔般的反感:「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對你有意思——你那腰好像一折就會斷似的!眼睛好像會笑!本王一想起來,就有些捨不得撩開手!想把你納進王府里去!」
白璇只覺得匪夷所思:「你這是在說胡話嗎?英王爺!今天你來白府,是給白瓊下聘的!那是你的側妃——我是她的堂妹!你竟然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說出這樣不顧倫理的話!你是失心瘋了嗎?」
趙琛嘴角翹了翹,手貼在白璇脖頸禁錮著:「別激動,小心再激出血來!」
她氣得劍拔弩張,殺了趙琛的心思都有。
他卻淡淡的:「本王心裡可沒有當你是我小姨子!什麼倫理,不論理的?就是父王的妃嬪里,也有親生的姐妹呢!娥皇女英也算是一樁美事!」
「你一定是瘋了!你跟白瓊那個瘋婆子,才是天生一對,就饒了無辜的我吧!」
白璇氣得臉都白了,聽見趙琛道:「你留著那精力養養神吧,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小心暈厥過去!」
「姑娘!姑娘!」
遠遠的傳來畫眉的聲音,應該是她帶著嫡母董氏找過來。
董氏自己就是女人,知道容貌對於沒有出閣的姑娘來說,多麼重要,一聽到白璇被白瓊撓出了血,提心弔膽地二話不說,就跟著畫眉走。
一路上當真心急如焚,一邊吩咐心腹丫鬟惜春:「你去找找老爺,就請他到三千堂去!」一邊詢問畫眉前後情形,「怎麼就鬧到這個地步?白瓊她怎麼就敢?」
她氣得心肝撲撲直跳,連一聲「三姑娘」都不願意叫了。
趙琛手鬆了松,白璇忙從他膝上跳下來。
他臉色深沉,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對你,本王是勢在必得!」才繞過梧桐樹蔭。
「母親!」
白璇臉上的血已經停了,只是留著若干道血污,看在董氏眼裡,只覺得心驚膽戰,不知道該如何跟自家老爺交代。
董氏氣得心肝撲撲直跳,遠遠地過來,一把摟住白璇:「我可憐的兒,這是怎麼了?怎麼就這麼禍不單行!」
趙琛看了相擁的母女一眼,就轉頭去了二門外
英王府跟過來的幾個侍衛都守在外頭,正被招待著喝酒吃肉,一見他出來,忙齊整整站起來:「王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趙琛點了點頭,選了其中體格最矯健些的:「石三,你騎馬回府去取玉雪生肌膏過來!一路上趕著點!「
「是!「
石三連忙答應了,轉身小跑出了二門外。
西園正房三千堂,白仲嘉帶著兒子白鏑已經候著,一見到白璇還愣了愣:「這是怎麼的了?璇丫頭的臉怎麼了?」
董氏恨得咬牙切齒,言語間都不願意遮掩了:「是老爺你那寶貝侄女撓的!」
白仲嘉狐疑:「瓊丫頭?她不是心心念念要進英王府嗎?如今心愿達成,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發脾氣使性子,怎麼還發作到璇丫頭身上?」
董氏趕緊說了前後因果,不住唉聲嘆氣,「瓊丫頭只怕在英王爺那裡挨了罵,無處發作,才遷怒到璇丫頭身上的!」
白仲嘉眉頭髮顫:「是她自己貪心,搶了璇丫頭的首飾!怎麼還倒打一耙,怪罪到璇丫頭身上!真是豈有此理?」
從方才進門起,白璇就一直沒有說話,腦海里轟轟轟地響。
「對你,本王是勢在必得!」
前世里,她在英王府敗得一塌塗地,失去了兒子,還有性命,重活一世,還要回到那個樊籠嗎?
不,她不願意!
她病怏怏的,連眼睛都暗淡無神了。
眼前,白璇雖然是個庶女,比不上鏑哥兒和過世的嫡女尊貴,卻也是自己的親骨肉。
白仲嘉看著白璇蒼白的臉色,忍不住破口大罵:「都說大嫂是賢妻良母!她就是這樣教的女兒!這是什麼大家閨秀,就是破落戶家的惡婆娘!」
董氏也是難忍怨氣,指了指畫眉道:「原來只當瓊丫頭養得嬌慣些,也是小孩子脾氣!聽這個丫頭說——當時,瓊丫頭還口口聲聲叫囂著,說要毀了璇丫頭的臉。這是搭上了英王府,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白仲嘉氣得在茶几上用力捶了一下:「欺人太甚,!娘跟前,我非要理論理論!」
旁邊,白鏑一直一聲不吭,此時,突然慢篤篤道:「爹你又何必生氣!我三妹妹是庶出,自然比不上長房嫡長女尊貴!也是璇丫頭命苦,吃了虧,就認了吧!爹你是做人弟弟的,難道還去跟大伯父理論不成!」
白仲嘉梗著脖子:「你說什麼,臭小子?」
白鏑嗤笑一聲:「不是爹爹你說的嗎?家和萬事興!」
董氏一陣頭疼:「鏑哥兒,你三妹妹都傷成這樣了!你就別說反話,冷嘲熱諷,火上澆油了!」
母親發話,白鏑才閉了嘴,眼睛里閃過一絲陰霾,豁然轉身:「三妹妹臉上的傷,不好耽擱!我這就騎馬去請大夫去!」
說話間,畫眉和惜春已經拿銅盆打了水來,董氏親自浸了張帕子,在白璇臉上輕輕地揩,怕她疼,口裡還輕輕吹著氣。
白璇忍不住想起前世的娘親,心頭一陣酸脹——知道自己殞身火海,連個屍骨都無存,母親能活下去嗎?
眼前,董氏雖然不是自己親生母親,卻也是拳拳愛女之心,就是為了嫡母和父親,自己也要好生地活著。
白鏑回修而走,惜春、畫眉兩人拿著銅盆、毛帕也出了門,屋裡只剩下他們三人。
董氏才察覺到白璇的異樣,一連喚了兩聲:「璇丫頭,璇丫頭!我的兒,你可是被嚇到了?」
就看見白璇往自己和白仲嘉跟前一跪:「父親,母親——英王爺他——」
白璇只覺得難以啟齒。
董氏看著她神色有異,心中一個咯噔,莫非……
「他怎麼了——」
白璇心裡火燎般焦灼——趙琛那一些齷蹉心思,讓她如何在白仲嘉、董氏面前說出來。
董氏是女人敏感些,驚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可是剛才畫眉走後,他輕薄了你?說呀,他可是做了什麼?」
門口傳來一聲咳嗽!
是趙琛,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到了有多久?
他綳著臉,手上拿著一個瓷瓶子::「白二老爺!白太太!」
莫非自己的猜測是事實?董氏咻地站起來:「英王爺,您怎麼過來了?」
趙琛拿著瓷瓶子,輕輕地擱在茶几上:「這是玉雪生肌膏,是本王從宮裡得來的——聽說,治理傷口最是有效。早晚各用一次,也不留疤!三姑娘臉上的傷,可不能疏忽了!」
他眉頭微微皺著,神情嚴肅,視線落在白璇臉上頓了頓。
看向白璇的目光滾燙而炙熱,彷彿她已經是自己的囊中所有物一般,不發一語,就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了。
白仲嘉亦不是笨人,看了趙琛別有深意的眼神,頓時臉色一變,就像是被踩住尾巴似地跳起來:「英王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趙琛直視著白仲嘉,臉上淡淡的:「本王對令千金白瓊一見鍾情,非常仰慕!願以夫人之位待之!還請白二老爺,白太太成全!」
白璇只覺得諷刺,前世里,她進英王府是做侍妾的,生了瑞哥兒才被扶為夫人!
今生這是託了家世的福了!
是不是還該感謝趙琛抬舉?
可笑!
真是可笑!
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董氏正滿臉獃滯,白仲嘉也是怔了一怔:「瓊丫頭呢?」
「原定是下個月,迎娶貴府二姑娘完禮!若是您允許,本王想先接三姑娘進府!」
白瓊為側妃,白璇做夫人,趙琛他這是想左擁右抱,兩全其美?
侄女倒是還有個側妃名義在,上的了宗室名碟。
只是,他這是把璇丫頭當見不得人的小妾。
自己的女兒,自己疼,白仲嘉雙眼猩紅,怒目圓睜:「這絕無可能!」
白仲嘉的心情,趙琛還是有些理解——
不過,白璇雖然長得好看些,到底也只是個庶女,尤其白仲嘉又是無官無職,一個夫人之位還算是相匹配。
再說了,自己一正妃,兩側妃,都已經齊全了,就是想再給白璇別的名分也給不了。
趙琛就沖著他拱了拱手:「令千金進了英王府,本王自然會細心照看,不會讓她受委屈的!」話音未落,就看見白仲嘉瘋了似,一抬腳,就踢過來。
趙琛只覺得胸前悶悶的,踏踏實實挨了一記窩心腳。
趙琛被白仲嘉踹得往後一退,下意識就右手攥拳。
真是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琛臉色陰沉,臉上陰霾密布。
白仲嘉拄著拐杖,身子都站不穩了,搖搖晃晃,旁邊,董氏看得心驚肉跳,忙三步兩步抱住白仲嘉不放:「老爺!老爺!鎮定些!這是英王爺!」
眼前這英王爺是皇四子,龍子龍孫,身份尊貴,白仲嘉這個舉動,無異於以下犯上1
「放手!」白仲嘉掙了掙,就擺脫了董氏的糾纏,只盯著趙琛:「英王府自然是潑天富貴!不過,我這女兒命賤,享不了這樣的福氣——我已經,將她許配給翰林院梁大學士的子侄——梁啟誠!婚書也已經準備妥當!恐怕要辜負王爺您的厚愛了!」
白仲嘉說完,就轉過頭看著白璇。
白璇本就跪在地上沒有站起,一對上父親的視線,二話不說,就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女兒任憑父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