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海灘度假那點事
江綿憶在原地等著,不出所料地,幾分鐘之後,林淺清一個人耷拉著腦袋走出來了。
林淺清走到江綿憶身邊,無比哀怨地說:「江綿憶,我爸說不打擾我們恩愛。」
江綿憶嘴角似笑非笑,把相機掛在林淺清脖子上,牽著她的手,一邊走一邊說:「我知道。」江綿憶有前車之鑒。
原來他們都是一夥的,居然串通好了,害她這麼傻氣,林淺清心情鬱悶了,瞪著江綿憶,不爽地抿著唇,分貝頗高:「他之前還說讓我們不要不懂分寸的,什麼時候臨陣倒戈了,什麼叫恩愛,我們明明就是去放鬆好不好。」
想起父親那種曖昧的眼神,說什麼『你們好好恩愛,我就不去打擾了』,光是想想,林淺清臉上就火辣火辣的,都是些什麼啊,真是沒原則的人。
江綿憶心情卻是極好,揶揄笑著:「那我們就不要讓叔叔失望。」一把摟著林淺清的肩膀,「走吧,清清。」
林淺清跳開幾步,還是沒有睜開江綿憶的桎梏,她吼道:「你別動手動腳。」江綿憶沒有鬆手,她怒了,「不許摟著我。這麼熱,我難受。」而且還在自家門口,萬一被人看到了,影響多不好啊。
江綿憶卻一派自然真誠地回答:「不摟著你我難受。」
見過說情話臉不紅心不跳的,沒見過這麼義正言辭理所當然的。
林淺清發現江綿憶越發黏人了,而且總喜歡膩膩歪歪,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以後自己還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不都說,男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所以不慣著他,林淺清溜出江綿憶的懷抱:「活該你。」
江綿憶臉黑了。
這到手的便宜這麼溜了,江綿憶鬱悶了一路。
林家陽台上,林懷義站在初晨的太陽下,望著兩個越走越越的身影,凹陷的眼潭裡全是寵溺:「綿憶,我的清清,請一定要好好珍惜。」
請一定好好珍惜這個女孩,我的女兒。
一個父親的祝福,一個父親的擔憂,一個父親藏著掖著的心酸與疼寵。
請記住,不管你長到多大,不管你要走多遠,都請回頭看看,站在你身後的永遠是最親的親人,他會這樣默默看著你走遠,再不舍,也不會挽留。
天氣很熱,林淺清一路上熱得睡不著,到達海邊的時候,她已經累得不行了,眯著眼睛像只八爪魚一樣黏在江綿憶身上。江綿憶一邊要顧及到懷裡昏昏欲睡的人,還要安排住所,寄放行李,這半天下來,林淺清是養精蓄銳了,江綿憶卻筋疲力盡了。
將行李放在酒店之後,林淺清睡醒了,吃了午飯,睡飽喝足了,精神也就好了,精神一好就坐不住了,不管江綿憶一臉疲倦,拉著江綿憶就往人多的地方鑽。
十一長假很多人,海邊踏浪撿貝殼的人很多,林淺清很快就融入人群,玩得不亦樂乎了。江綿憶拿著相機看著人群里穿著白裙子,帶著粉色草帽的女孩,眼裡全是寵溺。
林淺清負責玩,江綿憶負責拍照,順便還要幫林淺清提著她的帆布鞋。
林淺清赤著腳在沙灘上跑來跑去,踢踢沙子,戲戲水,在沙灘上用貝殼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她站在笑臉中間笑得渾然忘我。
這樣的一幕,美得無法言語,所有海灘,所有浪花,所有人群,還有碧藍的天空都成了她的背影,她便是江綿憶眼中唯一的風景。
太美麗的東西,總想記錄下來,總想它能延續。江綿憶舉起手裡的相機,對著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喊了一句:「清清。」
正玩得不亦樂乎地林淺清回頭:「嗯?」
「咔」
她的笑容定格,在照片里,在江綿憶的記憶里,一直一直很美,不曾褪色。
時間定格,二零零九年十月二號。
拍完照,林淺清才反應過來,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一臉不樂意地瞅著江綿憶,抱怨:「你拍照怎麼不和我說啊,我都沒有擺姿勢,萬一不好看怎麼辦?」臉上痒痒的,摸摸臉上,「臉上都有沙,肯定難看死了。」
愛臭美的林淺清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更何況有句話怎麼說著來著:女為悅自者容。
雖然林淺清一直毫無形象,但是此刻,她開始計較起來了。
江綿憶笑,看著相機里傻得自由自在純粹乾淨的女孩,他說:「我的清清怎麼都好看。」雖然笑得毫無形象,雖然身上臉上都是沙,但是還是很美,因為她的眼睛,望著的那個人是他自己,那月牙的眼潭裡,是他的倒影。
林淺清站在貝殼小臉中,遠遠地,毫無形象地在那邊大喊:「這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吧。」她笑意連連,像初春的花朵,肆意綻放,「江綿憶你越來越肉麻了。」
江綿憶一張好看的臉上十分認真:「我就這麼對你。」這樣甜到掉牙的情話,他居然說得這麼一派自然認真,林淺清受不住了。
林淺清跑過去,一把摟著江綿憶的脖子,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江綿憶一時錯愕,懷裡那個小人兒,還不安靜,惡狠狠地抬頭看他:「怎麼還想這麼對別人啊,想都別想。」
「沒有別人。」江綿憶這麼回答。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另外這樣一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了。
林淺清眉開眼笑,把江綿憶的手裡的相機拿過來,看了看照片里的自己,傻得冒泡的樣子,她一下子就焉了:「真難看,我要刪了。」
說著伸手去按刪除鍵,江綿憶眼明手快抓著林淺清的手:「我喜歡,我要這張照片。」
林淺清笑眯眯地看著江綿憶說:「那好,你放在你的錢夾里,要是哪天我發現不在裡面你就死定了。」她惡狠狠地威脅。
「好。」
這張照片在以後許多許多年裡,一直收藏在江綿憶皮夾的最裡層,從來未離身。
林淺清滿足了,江綿憶的乖巧她很是受用,將相機放在沙灘上,拉著江綿憶就往海浪翻滾的地方跑。
天很藍很藍,海浪聲此起彼伏斷斷續續,伴隨著女孩肆意的小聲。沙灘上留下一排深深淺淺的腳印,她的,還有他的。在蔚藍的天空下,在一望無際的海邊,吹著海風,看著海浪,她與他一起嬉戲。
林淺清本來在踢著浪花,涼涼的,很舒服,身上的裙子都濕了一大半,回頭看看安靜地站在海邊賞景的江綿憶,一身行頭乾乾淨淨,清清爽爽,這下心裡不平衡了,這心裡不平衡自然要想辦法讓它平衡,她腦瓜子一轉,一腦子壞水出來了。
「江綿憶。」林淺清突然大聲叫著他的名字。
江綿憶轉過頭去看她,她卻突然狐狸般狡邪地笑開了,還未等江綿憶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身上一涼,被潑了一灘水。
林淺清笑眯眯地看著江綿憶,心情無比暢快:「這下我們一樣了。」
江綿憶十分無奈,看了看滴水的米色長褲:「清清,別鬧。」
林淺清頭一仰:「我就鬧。」蹲下,又捧了一捧水,「江綿憶,接招。」
江綿憶被淋了個透心涼,他略微咬牙切齒:「這是你自找的。」
雖然江綿憶憐香惜玉,但是對於得寸進尺的林淺清實在沒有辦法任她為所欲為。江綿憶抱著一直作亂的林淺清,就往海水裡面走,林淺清哇哇大叫,緊緊摟著江綿憶的脖子生怕掉下去了。
兩人你來我往,在海邊追逐嬉戲,都染了一襟海水,但是夏天的還是暖暖的。
海岸上,少年少女玩得不亦樂乎,笑容此起彼伏,從未停歇。
就算江綿憶讓這林淺清,林淺清還是淋了一身的海水,其實大多數都是她自己自食其果了,渾身濕透了,她賭氣地說:「不玩了,你太狠了。」
狠的究竟是誰啊,手腳並用,上下其手,自己身上的水似乎都是自己弄的。
江綿憶過去,細細看著她,怕她冷著,這一看,鬧了個大紅臉,林淺清不明所以了,之間江綿憶脫下自己的襯衫外套,披在林淺清身上,將她嚴嚴實實裹住。
「不要。」濕黏黏的,不舒服,林淺清說著就要脫下來了。
「清清穿上。」江綿憶好言哄著,手上動作不停。耳根子有些泛紅,低著頭,眸子閃爍不停,有細細碎碎的點點亮光。
林淺清抱怨:「我不冷啊。」而且你的衣服也是濕的好不好。
江綿憶抬頭,臉上緋紅,小聲地湊在林淺清耳邊說:「衣服濕了水,太透了。」
哄林淺清腦中被雷了個外焦里嫩,低頭一看,浸濕的裙子,裡面的文胸果然若隱若現,她臉上火辣辣的,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看,第一反應推開湊得很近的江綿憶,第二反應,把江綿憶的襯衫牢牢裹在自己身上,第三反應,對著江綿憶大吼:「江綿憶,不許看。」
江綿憶很聽話,低頭,沒有再看,嘴角卻一直掛著一抹笑意。
天黑了,起了風,林淺清自作自受,冷得直哆嗦,江綿憶一路抱著她回了酒店。
江綿憶給林淺清沖一杯熱可可,又去給她放洗澡水,反正林淺清這廝就是一二世祖,真是苦了江綿憶了。
洗完澡,林淺清舒坦了,江綿憶卻噴嚏連連,大概是感冒了,這還託了林淺清的福。
江綿憶洗完澡就看見林淺清在自帶廚房裡忙得團團轉,她不是不會做飯嗎?
「你在做什麼?」江綿憶一邊擦著頭髮,穿著酒店的睡衣就走過去了。
林淺清洗完澡也不擦頭髮,濕答答的腦袋抬起來,一臉迷茫地望著江綿憶,沮喪地說:「綿憶,這火怎麼都打不開啊。」
江綿憶走過去,看了一下,廚房旁邊擺了一台電腦,網頁上顯示著薑糖水的做法。江綿憶大概知道林淺清是要做什麼了。
林淺清有些不好意思,從實招來:「你感冒了,我看冰箱里有糖有姜,就想給你做這個。」
用白糖,與老薑做薑糖水,林淺清也是奇葩。
江綿憶雖然有些無奈,但是心裡還是很受用的,走過去,看了一下,這下黑線了:「你沒有開閘,這麼打得開火。」
「還要開閘?」林淺清懵懵懂懂地問。百度上可沒說還要開閘呢。
看著林淺清一隻半懂的樣子,江綿憶十分無語,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火都打不開。
江綿憶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衣,走到電磁爐旁邊,將袖子往上捋:「你出去,我來做。」
林淺清看著江綿憶的動作,居然該死地覺得很性感,她又不單純啊,一腦袋的花花腸子作祟,她走神了,看了看江綿憶的睡衣,再看了看自己的,一模一樣,一大一小,怎麼看怎麼曖昧,她臉紅了,心虛了,神遊太空了。
見林淺清低著頭沒有反應,江綿憶又喊了一句:「清清,你先出去。我來弄。」
林淺清回過神來,訕訕地說:「這樣不好吧。」
江綿憶笑著反問:「你能保證你不添亂?」
不能!這一點自知之明林淺清還是有的,記得上次她進廚房的時候差點發生火災,還是老老實實地做甩手掌柜好了,她不好意的地摸摸鼻子:「好吧,我去外面等你。」
以後成家之後,可要苦了江綿憶了,自己什麼都不會啊。林淺清突然傻了,她這都是胡思亂想些什麼啊。臉上又是一紅。
林淺清自然不會知道,幾年之後的自己,已經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的時候,她什麼都學會了,因為沒有那個人在身邊,該學會的她都會,不過這是后話了。
江綿憶十分困惑地看著林淺清一個人在那一會兒臉紅一會兒揪眉,該不會是冷著病了吧,他將干毛巾放在林淺清手裡,撥弄了幾下她濕漉漉的頭髮說:「乖,去把頭髮擦乾。」
林淺清乖乖聽話,坐在沙發上擦頭髮,擦完頭髮又開始參觀房間,這才發現一個很大的問題。
這時候,江綿憶已經將薑糖水做好了,先給林淺清盛了一碗:「來,清清,趁熱喝了。」
林淺清接過碗,因為太燙,小口小口地啜飲著,眼睛被熱氣熏得霧蒙蒙的,抬頭看江綿憶:「怎麼只有一間房啊。」
江綿憶給自己盛了一碗,回答:「十一度假高峰期,房間很少。」
「那我們兩個人怎麼睡啊。」林淺清心太急,大喝了一口,嘴裡被燙到了,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好燙啊。」
江綿憶走過去,接過林淺清的碗,看了看她的唇,被燙的紅紅的,他伸出手,給她揉了揉:「怎麼這麼不小心。」
嘴上涼涼的,林淺清不好意思地撇開頭,咋吧咋吧嘴唇,已經不那麼疼了,眼睛還是氤氳著的,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哀怨地瞅著江綿憶說:「還不是你,只訂到了一間房,我這不是擔心嗎?我們晚上沒法睡。」
江綿憶看著林淺清紅紅的唇角,言簡意賅地說:「睡床。」
林淺清看了一眼卧室那張大大的雙人床,又瞅瞅江綿憶,苦惱地問:「我睡床,你怎麼辦?」在林淺清的意識里,就沒有分江綿憶一般床鋪的想法。
江綿憶笑著反問:「你說怎麼辦?」
一向都深沉認真的江綿憶什麼時候這樣不正經了,這是什麼語氣,赤果果的誘惑,帶著痞里痞氣的蠱惑,居然學壞了,她都不知道。
不過,她很清醒,不受蠱惑,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個天氣地板太涼了,你都感冒了,不能睡地板,可是沙發小了,你這麼高,睡不下。」
想得真周到,就是忘了一條,那張床很大的,足夠睡兩個人。
江綿憶額上又隱約的黑線,嘴角抽了抽,拖著長長的語調問:「所以」
林淺清最後看了一眼小小的單人沙發,英勇就義地下了最後結論:「還是我睡沙發吧,我個子矮。」
比起江綿憶一米八的身高,她原本不太矮的身高就變成矮個子了。
江綿憶簡直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盡胡思亂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江綿憶深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引導:「清清,這床很大。」
林淺清點頭,理所當然地附和了一句:「我知道啊。」是很大,足夠兩人在上面滾來滾去了。
有些時候,林淺清遲鈍,很遲鈍。
江綿憶無奈,繼續敲邊鼓,說:「可以睡下兩個人。」
林淺清知道江綿憶的意思了,臉一紅,立馬大聲堅決地回絕:「那怎麼行,寡男寡女太邪惡了。」怎麼能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呢,雖然他們是那種關係,但是他們還小,男女有別……而且江綿憶長得這麼隱忍犯罪,萬一自己一時頂不住誘惑犯罪了怎麼辦?這后一點才是關鍵啊。
這廝,原來是怕自己犯罪啊。
江綿憶哭笑不得:「清清,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把他想成什麼人了,他懂分寸的,不然林懷義也不會讓他把她帶來度假,這個傢伙一腦子裝些有的沒的。
林淺清其實不懷疑江綿憶的話,一點都不懷疑,雖然平時江綿憶喜歡黏自己,但是江綿憶還是很純良無害的,絕對君子,這一點她深信不疑。
林淺清這樣的理解有兩點錯誤,一,江綿憶絕對不是她以為的那樣純良無害,二,沒有那個男的能對自己喜歡到骨子裡的人君子。
林淺清顯然沒有意識到以上誤解,還理所當然地接過話:「那萬一我對你怎麼樣怎麼辦?」
江綿憶不會對她怎麼樣,可不以為著她自己就能坐懷不亂啊,她可是對他沒有什麼抵抗力啊。
我說,林大小姐你也太沒有原則出息了吧。
江綿憶忍俊不禁,嘴上都是笑意:「我不介意。」
「我介意。」林淺清白了他一眼。她可不想讓江綿憶看見自己那樣……什麼什麼的一面,太沒形象了。
「清清。」語氣很是無奈,很是幽怨,很是讓人心神蕩漾。
這語氣分明又在誘惑某人,林淺清看著那張大床幾度妥協,最後一點小小的理智熬了一會兒,突然腦中有了主意。
「有了。」林淺清靈機好幾動。
林淺清跑到沙發上,把所有抱枕抱到床上,擺在雙人床的中間。忙得不亦樂乎,滿頭大汗的,自認為這是個很好的主意,回頭得瑟地看著江綿憶,說:「這樣就不要緊了,我警告你,晚上不要越界。」
江綿憶無比無奈,搖搖頭,隨她去了。
兩人可能白天都玩累了,洗漱完就睡覺,林淺清誰在裡面,盡量往裡縮,只佔了一個小小的角落,背對著江綿憶那邊,看著牆角,咬著手指頭,默念著清心咒。
江綿憶輕手輕腳地睡在床的外側,關了燈。
房間里一下子暗了,林淺清眼睛瞪大,心裡警鐘大鬧:不好,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的,只是引人犯罪。
林淺清僵硬了,渾身不敢動一下,只覺得床動了動,江綿憶就躺在她旁邊,她都聞到了江綿憶身上的味道,與之訣一樣的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聞,林淺清狠狠搖搖頭,背對著江綿憶說:「幹嘛關燈啊。」天黑了,容易幹壞事。
黑暗裡,江綿憶的眸子像星子一樣善良,看著縮在角落裡的那一團,啼笑皆非地說:「睡覺不應該關燈嗎?」
是啊,應該……不,不應該,林淺清十分清醒:「不開燈我睡不著。」這話好像反了吧。
江綿憶無奈,只好又開了一盞檯燈,再躺進被子里,越過中間的抱枕,替林淺清蓋好被子。
林淺清感覺到江綿憶的氣息離自己很近,她的心開始鬧革命了,她如臨大敵:「你幹什麼,過去點,不許越過界限。」
「蓋好被子,好好睡覺,不然明天回很累。」江綿憶聲音格外的溫柔。
林淺清不說話了,反正說什麼錯什麼。
開了燈,有光,一直蒙著腦袋的林淺清有些熱了更加睡不著了,輾轉了好幾下。
她等著眼睛,望著天花板,開始數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好一會兒,林淺清還沒有睡著,卻聽到了江綿憶沉沉的呼吸,大概睡了吧,這一天算是苦了江綿憶了。
「江綿憶。」林淺清試探地小聲喊了一句。
沒有答應,只有沉沉的呼吸聲。
「睡了嗎?」林淺清自問自答,「睡了吧。」
嘆了口氣,林淺清這才熬不住瞌睡,眼皮子開始打架,一會兒功夫就睡過去了。
那邊江綿憶睜開眼,轉過身去,看著身邊縮成一團的睡顏,湊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頭,寵溺地嘆了一句:「傻瓜。」
關了燈,江綿憶伸出手,將林淺清小小的手包在手心裡,搭在中間的抱枕上,沉沉睡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林淺清悠悠醒來,便對上江綿憶一張放大了俊臉,頓時黑線了,蹭地起身,才發現她正像一隻八爪魚一般地窩在江綿憶的懷裡,中間的抱枕早就不知所蹤了,林淺清不淡定了,江綿憶醒了,卻很淡定地什麼也沒有說,徑自卻洗漱了。
林淺清在房間里大聲控訴江綿憶:「江綿憶你不守原則,你越界了。」
浴室里的江綿憶無比無奈,到底不守原則的是誰啊。他聰明地選擇了無言以對。
事實其實是這樣的,昨晚林淺清睡到半挽,突然覺得冷了,她睡姿不好,被子早就不知道踹到那裡去了,所以,林淺清同學,一腳踢掉了中間的抱枕,就著暖源靠過去,然後做夢自己抱著可愛的維尼抱枕。
其實那個維尼抱枕就是暖源江綿憶同學,他一晚上睡得腰酸背痛,不敢動一下,結果這丫頭睡舒服了,早上就開始鬧騰了。
誒,苦命的江綿憶,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人。
連著幾天,林淺清到處瘋玩,晚上回去就享受江綿憶的貼身伺候,總之過了幾天很自在輕鬆的度假日子,只是江綿憶就沒有那麼舒服了。
要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睡覺問題,林淺清不捨得讓江綿憶睡沙發與地板,自己也不想睡,所以就效仿第一天晚上,夜夜中間擺了抱枕,因為每天早上醒來抱枕不是在地上就是在角落了,後來林淺清把一些書啊,什麼之類的東西都搬上床,結果,最後結果還是一樣,林淺清每天早上醒來都是抱著江綿憶的,還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天天取笑江綿憶定力不足,吃她豆腐,江綿憶默默擔了所有罪名。
就這樣,假日不算太完美地到了最後一天。
林淺清走累了,江綿憶背著她走在沙灘上,遠遠的地方放著他們的帆布鞋,他們就在沙灘上緩緩走著,留下一行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綿憶,我們都玩了五天了。」林淺清趴在江綿憶背上,聲音悶悶地說。好捨不得啊,要回去了,心情自然就鬱悶了。
江綿憶緩緩走在沙灘上,林淺清長長的頭髮被海風吹得凌亂飛舞,掠過他的鼻尖,他說:「清清,明天就要回去了。」
林淺清嗓音沉沉,摟著江綿憶的脖子蹭了蹭幾下,說:「是啊,我好捨不得啊。真想一直在這住著。」
回去之後,又是做不完的卷子,上不完的課,而且最重要的是,都沒有時間見到江綿憶,想起來就覺得鬱悶無比啊。
她好像學會母親日記里寫的那種感情了,思念是一種毒,在不經意間侵蝕人心,她大概要潰不成軍了。
江綿憶心裡也是堵得慌,說:「以後我們再來。」
林淺清沒有說什麼,久久,才聲音洋灑,一字一字散在風中,全是青春恣意的味道:「綿憶,以後你給我建一個房子吧,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那種,那樣我就能在一醒來就看見海了。」
那時候,她很小,不懂很多,沒有想過很多,只知道,想要什麼,希望什麼,那時候她有她小小的夢想,與他一起分享。
而他認真地記著她的夢想,留在記憶了,等著有一天讓它不再是記憶,而是現實。
江綿憶鄭重地回答:「好,將來我送你一座海邊的房子。」
後來,他在海邊建了房子,但是那時候她的夢想已經不是住在春暖花開面朝大海的房子裡面了,那時候,她不要他的房子。
他們走了長長的路,海灘上全是腳印,都是他的,他一直背著她,走了很遠很遠,不知疲倦。
林淺清窩在江綿憶頸窩裡,小聲怯怯地問他:「綿憶,我們會這樣到老嗎?」
如果會該有多好,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不會,因為幸福太多了,是會溢出來的。
江綿憶卻很堅定地回答她:「會的。」一定會的,一直到老,到死。
林淺清湊在他耳邊笑了笑,眼裡卻沒有任何笑意,有些海浪般的溫度,涼涼的,晶瑩的,她說:「可是我害怕,我們這麼年輕,到老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萬一」
萬一時間改變了我們,萬一我們變了,萬一我們不能在一起,萬一我們不能相守……
其實還是有很多很多萬一的。
他卻打斷她隱忍擔憂的話,字字裂帛斷玉地堅持:「不會有萬一的。清清,我不會離開你,你也不要先離開好不好?」
只要她不離開,自己也不離開,那就沒有什麼可以把他們分開。
江綿憶想得很簡單,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先離開的是一直信誓旦旦的自己。
這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不知道那太慢的幸福已經開始在一點一點溢滿了。
林淺清重重點頭,不相信承諾的她,從來不承諾的她,第一次給出了承諾,這樣認真,這樣倔強::「好,我不離開。」江綿憶笑了,很滿足,她也笑了,笑過之後,又蹙眉,說,「綿憶,以前我不相信一輩子的誓言的,現在我信了,但是也害怕了,綿憶,不要讓我錯信,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的。」
林淺清想,這輩子她就信這麼一回,就信這麼一個人,如果他讓她錯信了,大概這輩子就不會再有這樣不容置疑不需要理由的信任了。一個人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其實是很少的,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曾擁有,因為沒有遇上那樣一個讓她奮不顧身去相信的人,所以,很珍貴,很少,她信了,信他,只這一次,一輩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