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衣食住行(上)
這場秋季以來最猛的夜雨,既便到了清晨時分也都還有牛毛細雨,哪管路上的行人斷不斷魂,又或者幾家歡喜幾家愁。
而水岸華亭最西角這棟不臨江的別墅毫無疑問已經釀出了人間慘劇,裡頭原本住著的人基本上全部死光光,也就無所謂愁不愁了。
但是,身在董宮那處的冷然卻實在不單是愁,還很苦。
也正是晝夜交錯時分半明半暗的光線,透著沒有拉上窗帘的地方,悠悠地放進屋裡的那時。
冷然索性翻身坐了起來,還是那種貼實後背的姿勢,靠到了龍鳳呈祥的大床頭,頭似欲裂,卻想什麼也不為過。
或許還是不太習慣別人睡過的床吧,雖然所有的被褥白楊都已經安排人置換過了。
冷然這一晚上就是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地不說,迷迷糊糊的那些時間也都奉獻給了惡夢。
他現在依稀都還記得,好像和盛靖櫻又去了一次生米縣,結果半路上遭遇到了一夥歹徒,其間的兇險自是不必說,也因此稱之為惡夢。
好吧,他居然把已經過去的那兩天、和屠美丹在一起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通通當作了惡夢來做。
那既然想到了盛靖櫻,原來刻意迴避的冷怡、周啟麗、甚至還有那個扭扭捏捏的楊玫,也就沒有理由不去想了。
他這時候因為選擇性失憶,暫時沒有了偷香鬼的概念,卻不等於這些與他密切相關的女人沒有出事。
肯定也都記得她們死得很慘,而且是那種聞所未聞體無完膚的死法。
要麼就是神秘失蹤,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死活,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所有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失去一部分記憶的情況下,冷然就算是狠下心來把自己的腦袋一剖兩半,也無濟與事,那就只能讓情緒繼續糟糕下去。
而那個屠美丹竟變得越來越神秘,雖然明面上她把自己謀奪的財富毫不吝惜地全都划給了他,可到底安得什麼居心?
天曉得!
這顯然也是一件很頭痛的事情。
然後,冷然又想到了沈冰蘭。
自己以這麼樣的一種方式去幫她,到底是不是做對了?
可往後呢?
難道要一直這麼樣地幫下去嗎?
那如果把這裡的一切全部又交還給她的話,她能承受得起嗎?
別的不說,她的那個兇殘的丈夫能放過她嗎?
雖然自己花了一些代價,動了一點小心思,請動尤劍來震懾呂某人,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鋌而走險的故事時常也都在發生。
難保哪一天,就像屠美丹說的那樣,指不定會害得沈冰蘭更苦。
有萬全之策嗎?
好像也沒有。
冷然隨後,甚至都還想到了那個這才算是認識的白楊,憑什麼自己就會對她言聽計從的呢?
那就又得從昨天傍晚時分說起。
那場和屠美丹有關財富歸屬問題的談話,最後以她腰肢輕扭地曼妙走開,無疾而終。
而她口中要找的白楊不久后,反而輕輕敲了兩下門,也不管偌大的辦公室能不能聽到,也就緩緩地走了進來。
「冷董,晚上一起用餐吧。」
白楊選擇最適當的地方,也用最恰當的聲調,以免當時走了神的冷然平白無故受驚。
她見他回過神來,還是沒有刻意展顏、卻使人覺得她就是含情脈脈的那種表情。
這才又說:「原本就已經安排好了的,生米商會的劉會長,還有幾個副會長也都會來,嗯,說是便餐隨聊,其實主要還是商談商會遷到我們這邊來的事情,原來呢?也都談得差不多了,只是,現在……您,您到時候,看情況再定吧……」
冷然明顯坐立不安了,心懷忐忑地也就搶著說:「白,白總,你……你能不能就叫我冷然?也別您啊您的,我……我真不太習慣。」
「哦……」
白楊這下笑了起來,笑容裡頭有多少種意思恐怕連她自己也都不太清楚,「那……你自己呢?叫人家,就很習慣的呀。」
冷然尷尬,實話實說:「我,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那……能現在告訴我嗎……」
「哦,這樣子呀,那好吧,你就叫我白……白楊,楊柳的楊,嗯,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這就下去吧,冷然。」
晚餐的地點顯然是設在董宮的二樓,既然有自家的私房菜,怎麼還可能會去外頭照顧別人家的生意?
而客人除了白楊之前說的那些商會的老闆外,臨時又有幾名政府高官不請自來,也都是一些有頭臉的人物。
那正好,就算是董宮易主后的一次對外宣稱咯。
在這麼樣一個大消息的刺激下,又有白楊和屠美丹兩大傲人的美女始終在旁左右逢源,還需要冷然費神、多廢話嗎?
他基本上就只要客套兩句,或者點點頭,然後小杯酒也就很OK了。
直至晚餐的尾聲。
白楊看到外頭還在下著暴雨,也就鼓動大家又去唱歌,只管盡興,誰還會說不去的道理?
也就在唱歌的那會兒,冷然從白楊那裡獲得了好多亂七八糟的信息。
其中之一,就是董宮實際上是一個綜合性的高級會所,一直也都對外營業著,有執照的那一種。
這便證實了,冷然初來乍到那時的判斷相當的準確,還真不止那一處的入口,連名稱也都有兩個,對外正式的名稱其實是海天國際會所。
那等大家都盡興完后,實在也很遲了,冷然終於可以走了。
自然是回水南新村他的那個簡陋的工作室。
白天的時候,他都已經讓紀清去準備了一切,在那裡將就地住上一段日子,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了。
「冷……冷然,你這是要去哪呀?」
忙著應付客人的白楊終於留意到不該走的人走得方向明顯不對,也就在海天國際會所的大門口及時地叫住了他,心下還在犯疑,又沒喝多酒。
冷然也有些懵了,莫明其妙上了屠美丹的賊船,敢情還沒有人身自由了?
「屠姐姐早就已經交代過了,以後你也住這兒,我也都安排好了。」
白楊隨後也就匆匆走到他的跟前,自然也有好奇心,「怎麼?你哪裡還有家嗎?一定要回去嗎?這麼大的雨……」
這種涉及私事的話題,冷然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是沒有坦白出來,只是說:「哦,這樣呀,還是再說吧,我,我都沒有準備好換洗的衣服……」
白楊又笑了出來,是刻意展顏的這種,也就輕巧地打斷了他還想繼續解釋些什麼。
開玩笑,換洗衣服這些個小事都能成為不住在海天國際會所的理由,那往後她還如何混了?
這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送貨上門。
冷然隨後,到底還是拒絕了這種上門服務,說是他的車上有。
那就完全沒有任何理由了。
白楊分秒鐘也都安排人去到他的車上取了來。
她就有這麼的能幹,身上明顯還散發著魔力,有一種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天然誘惑。
冷然現在想起這些畫面,都還有絲絲的餘味,可心的事情任誰也願意更多地去想。
好像時候也不早了,難道還要等白楊來叫自己起床嗎?
冷然不禁莞爾,那雙與生俱來的桃花眼也明顯亮了起來。
這才又打量了一番昨晚上進來后就沒有仔細看的這個房間,也沒有什麼太新鮮的玩意,就跟高檔酒店差不多的樣子,每天都應該有人清潔打掃吧。
很適合他這種懶人。
那就住上一段時間唄,還想什麼呢?
趕緊起床了,洗漱后,到處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