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火
很快天亮了，晚輩們再次跪成一排喊起了早湯，早湯過後，按照風水先生看的日子，今天就要下葬，而起棺的時辰是早上六點半。
平常時候，村裡如果有誰家有個婚嫁喪葬，整個村子的人都會過來幫忙，這次也不例外，早在第一天就由村長分好了工，所以起棺的事兒也無需我們操心。
可今天很意外，整個村子似乎都沉靜了，沒有哪一家過來，而時間不等人，過了這個時間點那就耽誤了，時辰不對再下葬對後人是不好的，沒辦法，經過商量由我們這些晚輩來起棺。
其實起棺也很容易，就是將靈堂收拾好，然後蓋上棺蓋，出六個人，兩個抬棺材頭部，兩個抬中間，兩個抬腳，一起使勁，將棺材抬起來，然後由抬頭部以及尾部的四個人將停放棺材的兩個長凳子踢倒，主人家再拿出兩根長凳擺放在大門外，起棺的六個人就這樣將棺材抬到大門外的長凳上，主人家再將長明燈、遺像等擺放出來，孝子孝女們就這樣在棺材旁坐著，看著長明燈，一直等到上山的時間到。
由於村裡沒人過來，所以只有由我們晚輩起棺，我和三表哥負責抬頭部，兩個舅舅負責抬中間，大表哥和表弟負責抬尾部。我走到了棺材頭部，棺材蓋已經蓋上，這是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屍臭，當時是冬天，而二舅去世也就兩天的時間，按理來說屍體發臭也不會有這麼快，因為我見過有好幾人在冬天屍體停放了三四天還一點味道都沒有，而二舅的屍體卻發出了淡淡的屍臭，但我也沒管那麼多，當時也沒想其他的，就按照著風水先生的要求將棺材抬到了大門外。
棺材剛放穩，遺像剛擺好，路口跑過來了幾個人，一看竟然是起棺人，起棺人跑來一看，棺材已經抬出來了，看來自己真的是來遲了，趕緊向二舅媽道歉，六人的原因也都是睡過頭了！
作為主人家，二舅媽沒有說什麼，也沒辦法說什麼，畢竟事情發生了，還需要村裡人幫忙，難道能罵一頓？只能安慰了幾句就去棺材旁靜靜的坐著了。
到了中午，大家吃過了午飯，由風水先生組織抬棺者捆好棺材，十二個身強力壯的大漢輪流抬著棺材一路上了山，二舅就在一陣鞭炮中被永遠的埋在了一堆土堆里，從此天人永隔……
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已經是夜晚九點多了，二舅媽對大表哥說：「休息下吧，等會兒拿上火把，為你爸爸送火，記住，回來的時候千萬別回頭。」，說完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大表哥沉默了下，招呼三表哥和我：「晚上咱們一起去吧……」
我和三表哥鄙夷的看了大表哥一眼，齊聲道：「切，自己父親都怕……」
雖然這樣說，但我和三表哥還是同意了一起上山送火，隨後三人一起進屋休息，等到十二點過，大表哥叫醒了我倆，三人穿上大衣，大表哥拿著一支火把，三表哥拿著一捆草，我拿著手電筒，從村裡一路往山上走去。
感覺氣氛有點沉悶，而沉悶最容易造成人的心理恐懼，我無話找話的說道：「你們說送火是為什麼啊？」說完我就暗罵自己嘴賤，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么？
果然，我剛說完兩表哥沉默了，只剩下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過了好一會兒，大表哥才幽幽的說道：「據說是為了照亮黃泉路的……」
大家又沉默了，有了剛才的經歷，我不敢再隨便開口，心中害怕，只能想著其他的事情：「啊，我遊戲再過多少天能升級了？啊，多長時間沒和女友XXOO了？」
黑夜裡的大山是寂靜的，也是讓人恐怖的，走在荒蕪的山上，看著黑暗中分叉的樹枝被夜風吹得左右搖擺，總感覺自己身後似乎有一個什麼東西在跟著自己，而自己又不敢回頭去看，心裡別提多慌了，心中暗罵自己是個笨蛋，為了偷懶選擇拿手電筒，結果要走在最後照明，早知道我拿草，這樣我就走中間了……
還好一路無事，我們三人平安到達了二舅墳前，夜晚看著這座孤墳是如此的恐怖，雖然知道二舅已經埋入了深土，不可能出來嚇人，但心裡總是害怕的，你要不怕你大半夜的跑墳邊試試！
三表哥點燃了草，大表哥就著草堆點燃火把，將火把插在墳頭，我們依次磕了頭，轉身就往回走。
這次我聰明了，讓大表哥拿手電筒走最後面，三表哥帶路，我走中間，這次大家更是沉默了，心裡總是冒出二舅媽那句「千萬別回頭……」。
三人很快走到山腳，只剩下一兩分鐘的路程就能下山，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看來是沒什麼事兒的，二舅媽那句話太嚇人了，不說還好，說了更嚇人，不過還好，沒什麼事兒，出了山最多五分鐘就進村了，就能回家了……
可惜事與願違，正在大家都放鬆了心情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咳嗽：「咳……」
這聲咳嗽是如此的突然，又如此的清晰，在寂靜的大山中彷彿帶有一陣陣的迴音，但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聲咳嗽就在身後……
我們三人全都嚇呆了，誰也不敢亂動，冷汗順著額頭流到了脖子，又順著脖子淌進了衣裳，手心裡全是汗水，我能看到身前的三表哥雙腿是顫抖的，全身打擺子一般抖個不停，我也一樣，不光全身發抖，就連牙齒都止不住的掐架，我想我身後的大表哥肯定更是不堪，因為他是最接近的……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十分鐘，也許一分鐘，也許一秒鐘，三表哥突然大吼了一句：「跑，別回頭……」，說完立即向前飛速狂奔。
我反應過來，跟著三表哥跑了出去，沒跑幾步就看到身邊竄過一道身影，我一看是大表哥，他竟然後來居上，跑到我和三表哥的前面去了，這時又回到了剛來時候的隊列，大表哥在前，三表哥在中間，我在最後，但不同的是來的時候我們是慢吞吞的，回去的時候我們是百米衝刺的……
由於大表哥拿著手電筒跑在了最前面，三表哥也已經下了山，我還差大概幾十米左右能夠下山，這時我的身後再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踢踏……踢踏……」
我嚇壞了，忘了二舅媽的那句「不能回頭」的忠告，鬼使神差的往後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把我嚇得從山上滾了下去，因為，我看到的是二舅帶著那一半哭一半笑的詭異表情，正不緊不慢的向我走來……
「啊！」我大叫了一聲，腳下一軟就順著山路向下滾，一路滾到了山腳，雖然只有幾十米的距離，平時十幾步就能走過去，但我是一路滾下來的，山上又多的是石頭，我很不幸的腦袋撞到了一塊凸起的石頭，到山腳時已暈過去了……
當我再次醒來已經到了家中，躺在客房床上，媽媽坐在旁邊定定的看著我，發現我醒過來，連忙問道：「小康，怎麼樣？頭暈不暈？疼不疼？」
我摸了摸額頭，似乎腫了一個包，不過還好，沒流血，我奇怪的問道：「我怎麼回來的？」
剛問完就發現大表哥三表哥走了進來，媽媽一臉氣憤的指著大表哥說道：「你們也真是的，自己嚇自己很好玩么？你看看，這不摔到了？」
我挺驚訝，怎麼成了自己嚇自己了？趕緊問了，原來大表哥眼看到了山腳，一時玩心大起，妝模作樣咳嗽了一聲，結果我和三表哥被嚇到了，就噼里啪啦往前沖，但大表哥沒想到的是，其實我是真的看到了表情詭異的二舅向我走來才嚇得摔倒的，他一直以為是因為嚇到了我，一時不小心滾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