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扶桑
檀深神色匆忙,拉著沈闕就回了客棧。進了屋子大門緊閉,心裡對未知雖有好奇,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沈闕站在檀深屋外,看著她緊閉的大門,還有他袖子上被檀深緊緊攥出來的褶皺。
她在害怕……
可她在怕什麼,難道是察覺了什麼?
可是啊,不能怕,這遊戲可不是因為害怕就能停下來的……
沈闕勾唇一笑,抬腳從檀深屋外走開,不留半分痕迹。
檀深此刻氣息不穩,心中有股莫名的激動和不安。
央姒,央姒,所有人都在說央姒,她連做夢都夢到那什麼央姒,可她到底是誰!
檀深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掀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地上碎了一地的碎渣子一如她的記憶,無法拼湊。
她內心深處一直有道聲音:你就是央姒……你是央姒,是央姒……
「不是……不是,我是檀深,是檀深……」
「一定是他認錯人了。」
檀深抱著腦袋不停喃喃,像是要說服自己。
正當檀深抱著頭痛苦不已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檀深姑娘……」
是容袖的聲音,他剛才聽了宿卿的話心中雖對檀深不是央姒一事甚是懷疑,卻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雖說他與央姒自小一起長大,可已分別數百年,她的脾性,模樣是否改變他也全然不知。更何況屋裡人的的確確是只妖,雖看不出真身,可他一個上神到底也能看破她身上被寶物掩蓋的妖氣。
央姒生來仙胎,又豈會是妖?她又不是宿卿……
再者,央姒被宿卿救了出來,依照她的脾氣,又怎會拋下扶桑。她必定……是和扶桑在一起的。
思及此,容袖自嘲地一笑。
「檀深姑娘,是容某認錯人了……擾了姑娘清凈,是容某的錯。」
吱呀一聲,原本緊閉的大門猛地被打開,檀深從屋裡沖了出來,看見屋外站著的容袖忙扯住他的手問道:「你認錯了對不對!是你認錯了人!」
檀深神情激動,扯著容袖的手有些顫抖。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她不是很想知道她的過往的嗎?可是為什麼……會害怕?
宿卿說的不告訴她是為她好是真的嗎?
容袖看著檀深的臉,再看了看被她拉住的手,愈發覺得自己剛剛的猜想可笑至極。
央姒呵,那個從未有過「怕」字的人,何時露出過這種表情。
「是容袖,認錯了人。姑娘與容袖的故人有幾分相似……所以才認錯了。著實抱歉。」
容袖微微用力,把手從檀深那兒掙脫了出來。
既然不是央姒,他還是不要與這妖精有過多的牽扯才好。
聽到是認錯了,檀深臉上才算微微好看了些。
幸好,幸好……
「看姑娘臉色不大好,我就不便打擾了,檀深姑娘多多休息,注意身體。容袖就先回房了。」
容袖還是初見時的有禮,可是現在卻有種說不出的冷淡感覺。
「多謝公子關心……」
檀深也不願去深究這其中緣由,只希望現在能好好睡一覺,便不走心的敷衍了容袖,關上了房門。
「是他認錯了人……」
檀深撫著胸口,雖然聽容袖這樣說,但她心中卻仍是難以平靜,極為焦躁。她想知道誰是央娰,可心中又怕,這樣矛盾的情緒幾乎將她擊潰,她如今什麼都不想做,什麼也做不了,只想睡一覺。
檀深蜷在床上,死死地閉上眼,生怕睜眼就看見什麼不想看見的東西,在身子的疲倦和精神的疲累中,她沉沉睡去……
屋子裡突然出現一股微微攪動的氣流,一個人影從氣流中走了出來,正是剛剛和容袖發生過爭執的宿卿。
他看著眼前熟睡的檀深,眼裡凝結的慢慢全是心疼和……愛意……宿卿走向檀深床前,精雕細琢般的手在檀深額上拂過,手下是一陣柔和的金光,撫平了檀深蹙起的眉。
我不會讓你記起你那痛苦的,哪怕你恨我、怨我、惱我,我也永遠不會讓你記起來的……
等檀深醒來,已是下午,臨近黃昏。她從床上坐起來,拍了拍自己有些睡得昏昏沉沉的腦袋,不過睡了一覺,怎麼腦袋裡亂得跟漿糊似的。
她掀開被子,甩了甩腦袋,總覺得腦子裡少了什麼東西,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便穿上鞋子走下了樓。
都道似錦城的黃昏是出了名的好看,可檀深看著這所謂的美景卻只覺一陣陣的壓抑。
她坐在昨天那個靠窗的位置,蒼白的月牙無力照亮那灰黑色的天空,在這才剛攏上了的夜幕里,不時傳來幾聲的雁叫,風無情的刮落已經高高城牆后栽著的已經奄奄待盡的樹木,耳旁不時傳來黃葉兒被陣陣襲來的風凄涼地從樹上吹落的聲音,影影綽綽,看樹枝兒光禿禿地在狂風中搖擺,城牆上「似錦」二字,被這黃昏遮擋,一片陰影,帶上莫名的哀愁。
「看著樣子,明天怕是有場雨。」
檀深面前突然坐了個人,她忙轉過頭來,原來是沈闕。
「剛剛去你屋裡,敲了半天都沒人,我還以為你睡得熟,沒聽見。」
沈闕極為自然的坐下,招呼小二上來壺茶來。
「今日之事你也別在意,那容袖也來告訴我了,既然是認錯了人,你也無需耿耿於懷。」
他提起茶壺,往杯中倒著,熱水微微濺了些在桌上,杯中生起裊裊的輕煙。沈闕從輕煙中看向檀深,卻發現她臉上甚有些迷茫,像是完全記不得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
「你說的,是什麼事?」
沈闕端著的杯子一個不穩,便從手中滑落,滾燙的茶水灑在他的身上,他卻像是毫無知覺。只盯著眼前有些發愣的檀深,心中瞭然。
「沒什麼,是我記錯了。」
他起身看了看自己被茶水沁濕的袍子,「我去換件衣裳。」
沈闕轉身,眼神晦暗。
檀深看了看有些反常的沈闕,聳了聳肩,他們那些修道之人怕腦筋都有些毛病。哪兒有人拿滾水往自個兒身上倒的?
她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支著下巴,總覺得有些空蕩蕩的。
真無聊喏……
檀深起身,正準備出去找點樂子,卻猛然看見那城牆上「似錦」二字之下出現一個人影。
那人的臉隱與黑暗之中,衣袍翻飛,一頭微微束起的長發因風而動,整個人像是踏風而來。檀深覺得他,好熟悉……
來人似是感覺到檀深的注視,抬起眼睛看向她,可那眼睛啊,像是隔了千百年的滄桑與苦痛,直直看到檀深心裡,那胸口處像是有一雙雙手不停翻攪著,是痛,好痛……
檀深看著來人,來人也看著檀深。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