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15第十五章

朵瓷看著他,很久沒有說話,就那樣一直看著,目光有鄙薄,更多是無可奈何的憤恨,有點失落,最終,在幾近僵凝的氛圍中開了口:

「值得么?」

「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朵瓷,你不明白。」他輕柔的摩挲著無名指上那枚白金指環,嗓音喑啞而滄桑,「都是我欠她的。」

朵瓷閉了閉眼,很實在的反駁,「目前為止,我覺得你比較慘一些。」

「朵瓷,你真的不明白。」微微一聲喟嘆,雖是不慍不火的耐心,但仍舊帶著他特有的銳利和鎮定,「我和她之間,從來沒有所謂誰比誰更潦倒,更不堪。這種事情,也許你們很在意,很看重,但是對於我和她,完全沒有任何意義。我不在意。她也不會。」

「我可能...」朵瓷想了很久,才自嘲一笑,「真的不明白吧。」

梁薄也笑了,只是那份笑容怎麼看怎麼疲憊蒼涼,沒有一點快樂或是欣慰,再開口,聲音像是古老的風琴,不疾不徐,緩緩道來:

「我曾經做過一件事,很殘酷的事,若是失敗,我不配為人父。若是成功,我不配為人夫。很不幸,我成功了。」

他一字一頓,吐字分外清晰,可字字句句就像是浸了毒的箭矢,一下一下的刺在她的心口,即使不了解他究竟在言何事,即使什麼都不明白,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份抉擇的錐心之痛:

「我知道,她永遠也不會願意原諒我,起碼這輩子不會。」他聲音越來越輕,幾乎是在囈語,「分開這麼些年,我逐漸也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知道自己有多冷血,可是雖有遺憾,卻從未後悔過。真是頑固啊,你看,這麼多年,我一點進益都沒有。我本該....罷了,虧欠了她多少,終究只有我自己計較的清。」

朵瓷久久看著他,一聲輕笑,「所以,即使我問你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不會告訴我的。」

他很乾脆的點頭,給出意料之中的答案,「的確。」

「那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問。

轉眼,發現有淡薄的暮色漸染上她嬌艷的容顏,愈發的惹人迷醉,他抬手,替她攏了攏鬢邊的發,柔聲,「因為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頑固。」

他揚了揚手中那張幾乎被遺忘的紙張,笑容愈發燦爛而頹然,「頑固的人,多半沒什麼好收場,而你還年輕,也很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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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臻抱著小紉玉,安安靜靜的坐在車後座。只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千篇一律的鉛灰色。是這個城市的鋼筋鐵骨。暮色陰鬱,連夕陽的橘也顯得那般沉甸甸毫無生氣。

一向活躍愛鬧的小紉玉,此刻也像是洞悉了母親的心境,老老實實趴在那兒,胖爪子偶爾扯扯母親的裙角,撓撓自己腦袋,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可笑表情,乖巧聽話的很。

「紉玉啊。」一直沉默的葉臻忽然開口,抱起一邊自得其樂的小包子,放在膝上,摸摸她額前那簇不聽話的捲毛,柔聲叮囑,「一會兒回到家裡,不要和爹地提起今天的事情,嗯?」

「為什麼?」她清脆的反問,澄澈通透的大眼裡沒有一絲雜質。

這份耀眼的純凈,竟是灼的葉臻雙目微微一痛,側開臉,她從手袋裡拿出一顆棒棒糖,剝去了包裝塞進紉玉的嘴裡,盡量讓自己笑容看上去不那麼僵硬,「紉玉說了,爹地可能不高興啊。」

紉玉得了甜頭,大眼彎成了兩道月芽,很滿足的吮吸著糖果,一邊卻還是好奇心旺盛,「那爹地為什麼會不高興嘛?」

葉臻失笑,無可奈何的捏捏女兒肉肉的臉蛋,寵溺的嗔怪,「哪兒那麼多為什麼啊寶貝?乖乖吃糖吧,嗯?」

紉玉就是個吃貨,向來是個好打發的,再又向她敲詐了兩塊巧克力之後就縮在一邊自個兒甜蜜蜜去了,不怎麼再需要多照看。就這樣漸行漸遠,他去虹橋,她往浦東,離得越遠,心思也就愈發安寧,不必懷揣那份惶恐,咄咄逼人的傷痛。

「媽咪。」紉玉又湊了過來,她以為她又來要糖果,剛有些無奈的準備開口,卻:

「媽咪,爹地要是知道了,你們是不是又會吵架?」她掛在她的脖子上,像只肥墩墩的樹袋熊,言語亦是小女孩的嬌憨,可是葉臻聽著卻是眉頭一皺:

「吵架?紉玉...是聽誰說的?」

「紉玉自己聽到的。」她還挺驕傲。

葉臻拍拍她的腦袋,有些為難,卻不知該怎麼交代。倒是紉玉自己給她解了圍:

「媽咪..紉玉不和爹地說,媽咪也不和爹地吵架,好不好?」她在她懷裡又拱又蹭,嘴邊的糖渣盡數裹在了她的衣領。葉臻沒有管它,而是眼眶微紅,摟住懷中寶貝,輕聲應允,「好,不吵架,只要紉玉好好的,媽咪都聽你的。」

紉玉又扯扯她,無辜的眨眼,「那紉玉能再要一顆糖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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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靜安,天色已然擦黑,傭人接過二人的大衣,輕聲在耳邊說道,「少爺說晚上不回來用餐,讓太太和小小姐先吃,不用等他。」

葉臻點頭表示明白,硬是滿屋子追著糖吃多了不肯好好吃飯的小紉玉哄著吃完了她的那份晚飯。紉玉愛玩愛鬧,下午那份乖巧勁兒早消失的沒影沒邊兒的,葉臻沒有蘇牧天在她面前有威信,說的話向來是不頂用的,寵得起來卻收不住,終於把她安置睡下時,已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

今天也是夠充實的,有些倦了,去到客廳給蘇牧天掛了電話,卻沒人接。算了,先去休息吧。

踩著旋轉逼仄的樓梯去往卧室,還沒有走到盡頭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兒,站在樓梯口,看著卧室門微掩著,屋內沒有開燈,淡藍深灰的煙霧在過道昏暗的燈火下忽明忽暗,她遲疑了一下。

推門而入時,她順手摁下房門邊的開關,暖黃的光暈灑下的瞬間,她聽見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正前方響起,「關燈。」

她看見蘇牧天正坐在那裡,面前一地煙頭,衣衫有點亂,領口的扣子開了幾粒,領帶也歪了。與他對視了數秒,她依言關燈。

「過來。」他又開口。

有點抵觸,可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生事的好。上前沒跨幾步,就感覺一股大力鉗制在她的手臂,重心一個不穩便跌在那個冰涼的懷抱,他動作生硬且粗暴,手臂和肩胛一時被製得生疼,察覺到他異樣的態度,很不舒服,卻不想開口詢問。

「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么?」他的聲音,是克制的自持,不難聽出正在掩蓋什麼情緒。

「我不知道你想聽什麼。」她說。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這女人...」他戳了戳她的心口,很用力,「這裡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蘇牧天你到底想說什麼?」她不再避讓的抬眼看他,雖然隔著一片昏暗,卻還是不難尋見他陰鷙的神情。

「我想說什麼?」他氣急反笑,「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個兒做了些什麼!葉臻你沒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他知道了什麼?

葉臻一把推開他,心下倉惶,她想到了梁薄,想到了今天下午,她還想到了...

「你和安瑞什麼時候又攪到了一起?」

沒想到他報出的確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想了很久才想起這麼號人。心頭一寬的同時,她卻忽然覺得面頰熱辣滾燙,一種被羞辱被誤解的委屈和憤懣交織在一起,她深吸口氣,盡量使自己語氣聽起來不那麼歇斯底里,「胡說八道什麼?我和他根本八竿子打不著一起,僅僅見過一次,還是...」

「還是什麼?」他湊上前一步,一副不問清楚誓不罷休的狠厲。

「...」她想起那日的情景,根本無法解釋,若是再扯出個梁薄,那真是越描越黑。

「怎麼不解釋,嗯?」他一步步走上前,逼得她步步退讓,慢慢便抵到了床沿,再無法退讓逃避,「你挺能耐的啊葉臻,英國拴不住你,你回到中國還特么更如魚得水了嗯?短短上海一段路,勞煩梁總和安少倆人物送上你,還真跟誰你都能來上一腿?」

「你小聲點好不好。」她氣得發抖,卻不得不壓抑著聲音,「紉玉就在樓下。你非得讓她...」

「原來你還有點廉恥心?」他冷笑,抬手捏住她的下頜,「害怕自女兒知道自己有多浪蕩是吧?可那又不是我的種,我管她聽不聽的見!」

「蘇牧天你又發什麼瘋?」她拍掉他的手,「講講道理好不好?我真是受夠你了,這裡不是英國,上海也不是你蘇家一手遮天,你再像以前那樣逼我...」

「啪——!」

只感覺側臉瞬間火辣辣的灼燒感頓生,口腔中血腥氣瀰漫,她傾倒在床,半捂著臉沒安生一會兒,只感覺頭皮也是一陣劇痛,他單手扯著她的頭髮,另一隻手指著門,幾乎是在咆哮:

「行,又想逃了是吧?可以,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看看。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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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愛吃回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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