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一:進擊的老竹馬
「小唯,你說,他們真的是在討論學術問題么?」
優雅動聽的聲音挾著涼意飄起,自從葉臻康復,開始工作,尤其是考進這個醫學院的事業編,日日與那些青蔥少年們相對,他覺得以往的鎮靜悠然就逐漸離他遠去。
「怎麼可能。」小唯鄙夷的撇撇嘴,超遠處望了眼,懶洋洋的又把注意力放回妹妹的髮帶上,精心擺弄,一邊不遺餘力的打擊,「媽媽講課那麼無聊,我都聽不下去耶,你覺得這些……唔,老爸,你也念過大學,你懂的。怎麼會扎堆的那麼熱愛學習,還從課上追到課下的……連午休都不放過哦。」
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一僵,鳳眸里的暖意生生凍結,他意味不明的「哼」了聲,一記冷眼射向遠處草坪上陽光下那幫礙眼的少年,重點當然在於像花朵一般被簇在正中那隻不知死活的小女人。
她笑的還真是燦爛。
「承認吧,老爸,你一直有危機感。」小唯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嬌美的小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告訴你哦,昨天媽媽接我和妹妹放學,二十分鐘內有四個男人來搭訕喔。對吧紉玉?」
「唔?」沒有想到戰火會突然蔓延到自己身上,一直低頭乖乖啃蘋果的紉玉無辜的抬起腦袋,被兩道齊刷刷的目光嚇到了,卻還是很老實的嘟噥,「姐姐你說話不算數,媽咪有給我們買雞翅吃的,說好了不能出賣她。」
「紉玉。」他微笑的摸摸她的小腦袋,「小孩子不能說謊的哦。乖,告訴爸爸是不是真的?」
「這個,這個……」紉玉為難的對手指,小聲,「可是小孩子說話也要算話的呀……」
「紉玉。」他淡淡一聲喊她的名,一副我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直戳要害,「爸爸給你兩對雞翅。」
棕眸一亮,她嚴肅的點頭,「對哦,是不能說謊的……」
「那麼紉玉,該告訴爸爸了?」
……
「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小班長看著眼前的男人,心頭略略忐忑,處於小女生對美好事物的通病,擔心的同時依舊竊竊打量他,一雙勾人的鳳眸,泛著黯藍的光,線條利落的側臉,薄唇微抿的弧度,完全可以想象要是他笑起來,將是怎樣的顛倒眾生,可惜他沒有一絲表情,冷冰冰陰沉沉的,不禁讓人扼腕嘆息。
「讓你們老師出來。」男人淡淡開口,朝著半掩著實驗室大門覷了眼,忽的將目光移向她,禮貌卻強硬的口氣,「可以么?」
「啊?」說不清是因為他過分搶眼的氣勢,還是逼人的眼神,小班長被他那一眼看得幾乎窒息:「可,可是.......老師她在上課啊,要不您先到她辦公室去等?」
他想了一下,似乎已經準備舉步,卻在這時忽然聽見一聲輕笑,春日暖風獵獵,大門給吹開來一條縫隙,從這個角度望去,只看見一個她嬌小的身形正罩在一件明顯寬大的白色工作裙之下,姣好的身姿在風中若隱若現,長長的捲髮鬆鬆地挽了個髻,樣子溫婉地笑著,側臉酒窩微陷:「你這樣子不對哦,刀片應該這樣握的,嗯,對,這樣切割的時候才……」
該死,這個小女人還從來沒有這麼溫柔有耐心的和他說過話。
同樣是切個蘿蔔,教學生下可以這麼一本正經說研究細胞質細胞膜細胞……上還可以就是誇誇奇談到追逐醫學真理。
在家裡的話,直接會舉個菜刀把自己趕出廚房才是真的。
他臉色愈來愈陰沉,掏出電話……
鈴聲在響。
她從兜里掏了出來,準備順勢摁掉,卻意外掃到熒屏上閃爍的名字,愣了下,不敢掛,卻也沒接,把手機又塞了回去。
數十秒沉悶的嗚咽之後,室內又回復安靜,靜得可以清晰地聽見桌上電子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老師?為什麼不接?」俊俏的有點邪氣正太托著腮,笑的意味深長,「男朋友?」
葉臻愣了下,笑著捶了下他的肩,「瞎說什麼,好好上課。」
只是口袋中震動不休的幅度,充分的顯示和撥打者一般的倔強,葉臻嘆息,向學生致歉,拿了手機走向實驗室拐角,回撥過去。
她認了。
電話很快被接起,但傳來的聲音依舊淡定,從容。
「在做什麼?」他問。
「約會。」她捂嘴偷笑。果然聽見那邊的抽氣聲,她洋洋得意,暗自竊喜。
「葉臻……」他咬牙切齒,想起中午和女兒們看見的情形,莫名心中火起,強行壓下,他盡量保持冷靜,「約的開心?所以沒空接我電話?」
「您真了解我。」她回答的特誠懇,「所以我先掛了?」
「你敢。」他故意用威脅的口氣命令,「讓他馬上走,我要見你。」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話?」她問。
「利用上課時間約會,小心我告訴你老師。」
「您多大年紀了,還打小報告?」她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繼續作死,反正梁某人在米蘭出差,打不著她,此時不報往日欺壓之仇更待何時,呵呵一笑,「真幼稚。」
很好,她又聽見了他氣急敗壞的抽氣聲,這感覺真棒。
「葉臻。」他忽然笑了,聲音低柔的恐怖,「我今天心情好,所以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記住,只一次。」
「謝謝您啦。」她心情也好,「我說話從不後悔。」
「你確定?」他笑得越來越溫和,卻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一想到平日里天天被他肆意搓扁揉圓,電話里還不能點便宜實在是太不甘心,雖有猶豫,但話說出口時確實篤定,「當然……」
「砰——」
那個「然」字和巨大的推門聲同時響起時,葉臻抬頭,只覺迎面被青天白日的驚雷劈了一道,頓時心中一萬頭那啥啥奔騰而過。
在滿教室炸了鍋的議論下,他淡然的大步朝她走來。
「梁梁梁薄。」她下巴就快要,不,已經掉下來了,「你不是在義大利嗎?」
「是啊。」淡然的笑聲里,夾著明顯的愉悅,他頷首,偏過臉真誠的看著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呵,呵呵。」她乾笑著揉搓著衣角,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恨不得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訕訕的接腔,「對啊,為什麼呢?」
這自造孽啊,果真不可嘗……
「我太思念我的小嬌妻,所以縮短了行程趕回來鵲橋相會,可惜她……卻在快樂的約會,你說……」他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耳廓,威脅之意已然沒有絲毫掩飾,「這筆帳咱們怎麼算?」
她想都沒想,立即回答,「我錯了。」絲毫沒有臉紅,骨氣又是什麼東西?
他輕輕「哼」了聲,面色稍霽,看上去似乎略有受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拖著她就走,「回家去,這課你先停上一停吧。」
「不,不行。」她掙扎著,淚光閃爍,「不能這樣,我會挨批的。」
「活該。」他簡潔的回答,絲毫不容拒絕的就要把她拉出門口。
「喂,我可提醒您了,您這可是劫持。」滿屋子的議論紛紛,伴隨著女孩子們桃色的氣泡還有一批少男心破裂的聲音,恰在如此混亂之際,剛才那位同她玩笑的正太懶散的看了糾纏不清的二人,雙手抱在胸前,不屑的輕聲嘟噥,「談戀愛嘛....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就散咯,玩不起還玩個什麼.....這年代,死纏爛打什麼的也太low了,何況……」
二人皆僵在原地,一記殺人的冷光橫掃過來,「你說什麼?」
「優勝劣汰,擇優而取。」酷酷的小正太繼續發表意見,「這是每一個美女的權利,大叔你啊,配老師的確老了點嘛,老師看不上你也是……」
「撲哧!」
煞風景的笑聲突兀的響起,葉臻辛苦地捂住嘴,看著眼角抽搐,額上青筋跳動的男人,她努力過了,真的,她沒想要在這個時候笑,她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一定死定了,
「梁薄對不……哈哈……唔。」重新捂住嘴,不行,她,她實在忍不住。
她笑?她居然還好意思笑!
梁薄瞪著眼前尾巴老高的小女人,覺得頭頂已經開始冒煙了。
這個小東西,幾天不教訓,是想翻天!
一把將她扔到身後,他鳳眼微眯,仔細打量著眼前那個小子,如果他記得沒錯,這應該正是午休時纏著她的那幫人其中之一。
好,很好。
他種的這一大白蘿蔔,從剛剛發芽就一幫小白豬們惦記著,茁壯成長這麼些年,現在年歲漸長,都快成蘿蔔乾了還依舊一波又一波的小崽子排著隊的想要拱一拱,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裡。
「我還沒死呢。」惡狠狠的字眼從艱難的從薄唇里迸出,好像咒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該死的!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贊成她回到母校教書育人,看她都教出了怎樣一幫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