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討好

紙條上的字跡凌厲，墨跡遊走之間，彷彿要破紙而出。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鳳蕭然的字跡，但是輕雲卻十分肯定，這張字條就是鳳蕭然傳過來的。

果然，當她看到最後，就見紙條的背面寫了一個小小的鳳字。

每一個字她都認識，然而連起來的意思，她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想了一會兒，也沒有一個頭緒。輕雲乾脆不想了。反正，該她知道的時候，她自然會知道。鳳蕭然太過危險，他想做的事情，大概沒有做不成的。她就是想了再多法子，只怕也沒有用。

輕雲按了按眉間。她一點兒也不懷疑鳳蕭然的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紙條送進來。她擔心的，只是鳳蕭然的目的。

按著穆清柔的話，鳳蕭然先是給老太太送了一封帖子，現在又給自己留下這麼一封語焉不詳的字條，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仔細將字條藏好，輕雲又看了手中剛剛成形的香料一眼，動手收拾起了書桌。

沒一會兒，院子中便傳來了未央的笑聲，「五姑娘，五姑娘在嗎？」

輕雲微微皺眉，剛準備應聲，卻聽見倚翠的聲音，「未央姐姐，快進來。我們姑娘正在屋子裡呢。」

「五姑娘可是在歇息？」未央聞言，聲音便壓低了一些，臉上露出一些難色來，「這時候也太不湊巧了。」

倚翠張了張嘴，「姑娘沒……」

「老太太惦記著五姑娘……」沒有等倚翠說完，未央便截住了她的話頭，「這麼多天不見了，老太太心裡念得慌。」

輕雲心中一動。又想了想鳳蕭然給她傳過來的字條，心中便有些瞭然。

這老太太，也有些太著急了。

這樣想著，輕雲揚聲喚道，「倚翠。」

倚翠連忙向未央告了一聲罪，撩起帘子走了進來。「姑娘。」

「讓未央進來吧。」

倚翠立即又走了出去。

未央很快進了屋子，「吵醒五姑娘了。」她歉意地笑了笑，「只是老太太那兒催得急……」

輕雲點了點頭，只是微笑不語。

未央臉上的歉意更深。

收拾了一番，輕雲便跟著未央朝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這一次，還沒有等輕雲行禮，老太太就朝著她招了招手，「五丫頭，來，坐到我身邊來。」

輕雲一愣，倒也沒有猶豫，緩緩坐到了老太太身邊。

「這些年也難為你這丫頭了。年紀小小，卻受了那麼多委屈。你爹也忙，難得來看你……」老太太說著就嘆了一口氣，「若是你心中有怨，也是應該的。」

「我身為你們祖母，年紀卻大了，也懶得管事，倒是忽略了你們姐弟良多。」

「老太太說哪兒的話。您和母親待我們姐弟都是極好的。平日里也沒有短我們吃的穿的。倒是我們姐弟，以前年紀小，也給您惹了不少麻煩。」輕雲說著，臉上慢慢都是羞怯，「您和母親才是最辛苦的。」

老太太提情，輕雲便也用情來說理。

老太太聞言，心中倒是更加歉疚了，她拍了拍輕雲的手背，「我雖然年紀大了，卻也耳不聾眼不花。」

輕雲低下頭，沒有接話。她有些拿不準老太太到底想要說什麼。

半晌，老太太話頭就是一轉，「今兒早上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三姐姐也太過分了些。這麼多年，她的規矩真是越學越回去了！」

輕雲輕輕笑起來，「三姐姐是有口無心。」

「有口無心？哼，我看她是沒腦子。」老太太冷哼一聲，「瞧瞧今兒早上她的樣子，哪裡像一個大家閨秀了？真是丟我們穆家的臉！」

這樣說著，老太太就看向輕雲的眼，「我已經下令將她禁足，並罰她抄《女戒》三遍了。你覺著，這樣可好？」

什麼時候老太太做決定還要過問她的意見了？輕雲心下更是不安。

那個鳳蕭然，到底給老太太說了什麼？！

「老太太英明。」輕雲對這些倒是無所謂。反正那穆清柔也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又瞧了輕雲半晌，見她是真的無所謂，老太太這才點了點頭，「既然你也同意，那便這樣辦吧。先給她一個教訓，若是以後再犯……」

老太太的話沒有說完，意思卻很明顯。

輕雲勾了勾嘴角。

「……輕雲啊。」沉默一會兒，老太太再次開口，「你怎麼認識鎮國公世子的？」

輕雲心中一動，忍不住皺眉。又是鳳蕭然？！

「出府的時候，遠遠見過幾面。」輕雲還是那套說辭，「也沒有說過幾句話。」

老太太明顯不信。

「上次委屈你了。」以為輕雲還在介意被禁足的事情，老太太難得地主動低下頭來，「那件事情我已經派人打聽清楚了，都是小孩子們胡鬧，亂說一氣。」

這樣說著，老太太臉上就帶了明顯的怒氣，「那個徐府公子也真是的，竟然想將髒水往我們穆府姑娘身上潑。還有六丫頭，也是個愚笨的。只會跟著瞎起鬨。」

輕雲冷笑。這個時候才這樣說，老太太的算盤打得還真是精細。

「六妹妹年紀小，當時情況也有些混亂，她也不在我身邊，誤會了也是難怪。」

老太太臉色便有些僵硬。

輕雲這是話中有話？算起來六丫頭的年歲也不小了。她不過比輕雲小了幾個月而已，再說年紀小，只怕……

老太太探究地看了輕雲半晌，卻一點兒別樣情緒都沒有發現。

原本她也是有些相信六丫頭的話的。畢竟無風不起浪，而且事情又關係著穆府姑娘們的名聲，雖然輕雲有劉府的姑娘和公子們作證，她還是有些懷疑。

劉府大姑娘聽說歡喜極了輕雲，自然會向著輕雲。劉府兩位公子又是個寵妹妹的，自然是大姑娘如何說，他們便如何認了。

這樣一想，她為了保險，便仍然是默許了輕雲的禁足。

然而過了這麼些天，京城中也沒有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來。反而是那位性子讓人捉摸不透的鎮國公世子，在這個時候來了帖子。說是欽慕穆府五姑娘的才華，邀請她過些日子一道兒去狩獵。

狩獵這件事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恐怕這次去的，都是皇親國戚吧？她倒是沒有聽說，還有她們這樣人家的閨女能夠去的。

老太太心思活泛起來。

就怕輕雲心中還堵著氣兒，去了也不舒坦。

這樣想著，她就看了面色平靜的輕雲一眼，「六丫頭也只比你小一些罷了，哪裡就年歲小了？我看她也是個沒有規矩的。改明兒我再找兩個教養嬤嬤來，好好教教她。都快說親了，還那麼咋咋呼呼的，整天沒個正形兒。」

聽老太太這樣說，輕雲心中忍不住皺眉。

老太太這樣子，是打定主意要讓她舒坦了？鳳蕭然到底做了什麼？

輕雲心中好奇，然而話卻不能說破。她抬頭看了一眼老太太，臉上就露出些笑容來，「六妹妹性子率直，倒是天真可愛。老太太也不用逼得太緊。」

瞧著輕雲露出笑容來，老太太就鬆了一口氣。她不著痕迹地掃了一眼衣襟中的請帖，終於開始了正題。

「輕雲，你還沒有告訴祖母，你是如何認識鎮國公世子的呢。」

「回老太太的話，輕雲真的不認識世子殿下。」聞言，輕雲似乎被嚇到了，臉色一白使勁搖著頭。

老太太心中皺眉，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到底將已經衝到喉嚨口的話重新咽了下去。

「哦？不認識？」老太太眼神閃了閃，卻也沒有再追問，「世子邀請你過幾天去參加狩獵呢。」

鳳蕭然打的原來是這個主意。輕雲心頭一動。

狩獵？皇家狩獵？

他居然讓她去狩獵？

輕雲一陣苦笑。她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女子，既不會騎馬又不會射箭，去狩什麼獵？他這是想看她出醜吧？

然而，請帖卻是送到老太太手裡的。瞧著老太太這架勢，就算她想回絕，只怕也不成了。

這樣想著，輕雲嘗試著開口，「老太太，輕雲不會……」

「哪家姑娘就會了？那些嬌嬌女們更是不會。」老太太擺了擺手，「雖然說是狩獵，卻也和踏青一般，只是出去散散心罷了。趁著年輕，多出去走走也好。」

果然，老太太根本就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

輕雲垂下眼瞼來。

老太太卻只以為她是擔心，又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放心吧，世子殿下既然邀請了你，自然不會看著你沒臉。」

這也是世子殿下在請帖中提到的。

正是有了世子的承諾，老太太才這樣堅持。

沒有想到，這個一直以來都默默無聞的五丫頭，倒是能吸引貴人。先是劉家，現在竟然又被鎮國公世子看上。

老太太想了想，心中就十分滿意。到底是她穆家的姑娘，也是招人疼的。

「你準備準備，過幾天就帶著倚翠出去吧。」老太太一錘定音。

輕雲倒也沒有反對。反正老太太認定了的事情，她就是不答應，也無濟於事。

倒是那鳳蕭然……

看來，他果然是要和她過不去了。

輕雲嘆了口氣。原來那張字條上的意思是這個。他還真是擅長抓住人的軟肋。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她倒是要看看，鳳蕭然到底準備了什麼手段來對付她。

輕雲點了點頭，到底應下了。

與此同時，鳳蕭然那邊也得到了消息。

「主子，穆家五姑娘答應了。」秦昭垂著頭恭敬地站在一邊。

「知道了。」鳳蕭然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朵笑容來。

他就知道，從穆家老太太那兒下手，她就是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抬手撫上自己的唇，鳳蕭然依然能感覺到那種香軟。他不禁想起輕雲當時震驚的樣子。

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滿臉通紅，終於露出了些小姑娘的嬌羞。

親了看了摸了，毀了他的清白之後就想跑，她想得倒是美。

鳳蕭然垂著眼，低低笑出聲來。

秦昭站在一邊，聞言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被主子看上，那位穆五姑娘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