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明明知道的是這樣的,為何,心,竟然感到如此的苦澀。
明明知道他說得是事實,為何……事實由他指出來,她卻那麼難受。
沉默,幾乎連空氣都凝滯了……
舞媚看著她蒼白的神色,心有不忍,更氣對面那個狠心的男人,可是,卻又不能奈他如何。
只好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默默地給予她安慰。
另一邊,宮御月緊抿著唇,眉心微擰著,黑眸幽幽地攫住她似受傷的神色,心頭湧起一陣悶悶的感覺。
他只是說了事實而已,她為何一副他說了很不該的話的表情?
既然如此不高興,為何不像平日那樣氣呼呼地跟他叫囂?她平時不是臉皮挺厚的嗎,怎麼這會兒就蔫了,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心中不悅她的反應,然而,他卻無法忍受她變得暗淡的眼眸,安慰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你曾經在豺狼妖面前救了她一命,她本就該報答你的恩情,你並不欠她什麼,沒有必要感覺自己不仁不義。」
這一次,舞媚破天荒地沒有跟他對峙,反而毫不猶豫地附和他的話道——
「是啊,弄雪,你不要覺得對不起我,事實上我很高興自己能夠幫你做點什麼,我是真的很願意的你知道嗎?」
強忍住心裡艱澀的疼痛,弄雪暗暗用力捏緊十指,牽強地對她一笑:「……我知道。」
她深深提了提氣,好不容易才發出聽起來還算平穩的聲音,然而,卻止不住嗓音的沙啞。
宮御月抿緊薄唇,一雙黑眸涌動著複雜的紛亂。
看著她的牽強,他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
該死的,她那是什麼笑容,比之前那種血盆大口的市儈大笑更難看!
尤其那雙清澈靈動的剪眸,即使晨光透過她頰邊落下的明亮光輝,卻也無法驅散她眼中的黯淡,令他沒來由地感到生氣。
他不喜歡看她死氣沉沉的眼睛,非常不喜歡。
俊臉緊繃著,他深深攫住她的眼眸,半晌,嗓音有些嘶啞地開口:「小弄兒。」
聽到他的呼喚,弄雪的心猛地一縮,緊得發疼。
她垂下眸子不看他,只是輕輕地應道:「什……什麼?」
其實,她還沒有準備好該如何面對他,更不知,他又會說些什麼……讓她難堪的話?
聽著她完全失去活力的聲音,宮御月黑瞳暗暗縮了縮,遂然鬆開,眼角轉過狡猾的睿光。
隨之,他薄唇噙起嘲諷的冷笑,尖銳地問道:「你擺出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是想讓我為自己說過的話產生內疚感嗎?」
弄雪的喉頭猛然縮緊,用力咬住下唇,看著他,一時間腦袋有些空白。
彷彿覺得她還不夠清醒他的為人似的,他冷冷地又道:「我說的事實,況且,內疚這種東西,在我身上沒有,所以,不要指望我會道歉。」
他說得很無情,更冷漠。
「我沒有那麼想!」弄雪被他的話刺得微微顫抖,一雙眸子直直盯著他,逞強地開口辯解。
「沒有就最好。」
舞媚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憤而低吼:「喂!你不要太過分了!」
然而,弄雪卻用力按了按她的手背,用眼神制止她替自己出頭。
舞媚不比她對他有言靈縛,他這人冷血得很,舞媚得罪他還不知道有什麼下場。
而且,她自己的仗,要自己打。
宮御月不著痕迹地掃視了一下她細微的動作,眸底快速地掠過一絲稱許的亮光。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夠要強夠擔當,呵呵。
直接忽略舞媚的憤吼,並不是他能忍受她的鬼吼鬼叫,而是他現在無暇理會她。
眉梢傲然地挑起,他目光如注地盯著她,黑眸深邃之中閃爍著明顯的詭異光芒。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無條件幫助別人可不是我會做的事。」他一派狂傲地翹起二郎腿睥睨著她。
看著他如斯傲慢的姿態,對著他明顯閃著某種目的的強勢眼神,弄雪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砧板上的肉。
危險的警訊頓時竄入腦海,她暗暗咬牙:「我知道!你剛剛已經說了你也只是在幫我!」
她當然知道他不是什麼好心人,有時候甚至冷血殘酷令人膽寒,尤其剛才說那話更是冷酷得傷人。
所以,他現在是開始想要索取報酬了嗎?
不知道他想要什麼?像他這種高高在上似乎無所不能的高手,她身上有什麼值得他索取的報酬嗎?
錢?她覺得他並不太感興趣。
忐忑,開始在心裡凝聚,沖淡了先前被刺痛的苦澀。
「很好,看來你還有知恩圖報這個基本的良知。」他瞅著她,詭異地一笑。
看著他這樣的笑容,弄雪只覺得頸背一陣寒毛豎起,她戒備地盯著他:「你想怎麼樣?」
「老實說,你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我想要的。」他一副挑剔的語氣,似是看不上她什麼地輕輕嘆氣。
雖然她自己也這麼覺得,但是……他要不要說話那麼直接難聽!
強烈的自尊心讓她忍不住開口諷刺道:「既然如此,你可以施恩不圖報。」
他揚了揚眉,斷然拒絕:「那可不行,我身上沒有那種高貴的情操。」
說話間,他眼眸專註地凝視著她的眼睛,看到她眼裡漸漸躍起的火亮,他唇角不著痕迹地輕輕勾了勾,眸底掠過深沉的精睿。
隨之,他目光驀然一灼,身軀稍稍向前,渾身驟然散發出一股猛烈的侵略性,輕佻地上下瀏覽一遍她的身子,然後狀似看不上眼地以著狂傲的目光瞟著她,以一副施恩的語氣說道——
「既然你身上沒有別的有價值的東西,那就拿女兒家最寶貴的貞操來以身相許吧,雖然我並不怎麼喜歡女人,不過,為了不至於落得兩手空空,我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你,希望你能夠伺候得我高興,否則我終究還是覺得兩手空空哪。」
隨著他的話,對面那兩個女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他狂傲地落下最後一個字之時,理智的最後一根弦也綳到了極點……終於「啪」地一聲斷裂。
然後,如洪水般的爆發——
「你說什麼?!」
兩道女聲異口同聲地怒吼,嗓音之尖銳之高昂幾乎要將屋頂都給掀開了。
「我說你……」
舞媚倏地站起來才要發作,弄雪一手搭住她肩膀,堅定地將之按坐下來。
「舞媚,讓我自己來!」她氣魄十足地一拍桌面,直挺挺地站起來,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俯視著他翹著二郎腿的傲慢,臉上蒼白的神色全部褪去,此刻只有涅槃重生一般的火勢燎原。
對於她拍桌而起的陣勢,宮御月紋風不動地坐著,輕輕搖了搖二郎腿,再慵懶地抬了抬眉頭,一副輕鬆自得的姿態看著她。
陽光灑落在她的肩背上,散發的光暈瀰漫在她的周身,映射著她火樣的眸子,熠熠生輝。
他深深瞅住她,滿意地攫住她眼裡那兩束躍動的火光,此刻的她看起來猶如涅槃重生的火鳳凰。
只是,是有著血盆大口的……惡俗火鳳,呵呵……
「你這陣勢是想來如何?」他好整以暇地問。
說話間,修長的食指百無聊賴般地撫著茶杯的邊緣,舉止優雅自得,狀似根本不把她這激昂的架勢放在眼裡。
只是,沒人知道,他心裡笑意已起。
呵呵,來吧,戰鬥吧,他的小火鳳!
瞧著他兀自優雅自得的姿態,弄雪只覺得體內的激騰噌噌噌直飈到最高點。
她冷冷地扯了扯艷紅的唇,怒極反笑地問:「你說,讓我以身相許?」
詢問的嗓音很輕,很輕,近乎只用氣流形成,輕得彷彿冰塊表面裊裊而起的渺霧。
輕柔,卻極冷。
像是終於意識到她的冷怒,他終於有些正經,放下二郎腿,擰眉看著她火冒三丈的眼神。
「有何不妥嗎?讓我算算,前前後後,巷子里初見救你一次,關乎那些要抓你的人我前後一共救了你三次,豺狼妖嘛……算救你一次好了,俗話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當以身相許,對於你,我救了至少四次了,只要求你以身相許想來還是我吃虧,你不是不知道,對於女人,我一向只是勉為其難,更何況你還這副德性。」
說著,他用難以下咽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一副大娘樣,俊臉有著明顯的敬謝不敏,擺明了告訴她,他有多麼勉為其難。
原本還計劃著要一步一步開始復仇的弄雪,在聽到他似是而非的振振有詞之後,腦袋「嗡」地一下剎那間爆開。
她「嗖」地一下離開原地衝到他的面前,手臂「唰」地一下在半空劃開半個弧度之後往上一勾,五指一抓一攏,瞬間提住他的衣襟,用力地將之扯向自己。
宮御月也不反抗,只是坐著。
任由她提著自己的衣襟,拉近彼此的距離,任由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鎮定自若地僅用一雙淡定的黑眸懶洋洋地睥睨著她,彷彿正在等著看她笑話一樣。
然而,在沒有人發現的地方,他眼底卻是跳躍著興奮的期待,攫著她火亮的眼瞳,他胸口湧起謎樣的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