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聽著他們邪惡的對話，弄雪十指用力的一握，正想飈出去澄清，腦海里卻忽然浮現在馬車聽到的那些關於皇帝斷袖之癖的傳聞。
衝動的步伐頃刻間收住，她微微眯起眼眸，若有所思起來。
他們的「誹謗」其實也並非空穴來風，皇帝對她的確是好得有點過了火，幾乎，只除了陪著他之外，他根本就不讓她干其他別的事。
最近，連在神月殿當差的秋菊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怪怪的，而且，每一次只要她跟皇帝呆一塊的話，秋菊就好像很識趣地退出去。
如果連秋菊都察覺到皇帝對她的不一般，那麼，外面的人肯定更加好奇猜測了。
難怪，她最近走在王宮裡的時候，總覺得那些宮人看她的目光怪怪的，而且，都對她特別地好，何止好，簡直就是一點事都不敢讓她做，把她奉承得跟個大爺似的。
她很清楚他們可不是真的把她當大爺，而是畏懼皇帝對於她恩寵。
在她冥想的同時，交談的聲音繼續傳來——
「哎呀，小陳，這話可不能隨便說，不然傳到李總管耳朵里咱們就死定了，而且，小松子我服侍王上以來是從未見過王上跟小弄子公公過夜的，可能，王上只覺得小弄子公公看起來……嗯有女人味，所以才會對他倍加恩寵而已，李總管伺候王上這麼多年了，他都沒覺得什麼，會不會是我們揣測過度了？」
「哎喲，我說小松子，你怎麼一時一個樣，說王上喜歡小弄子公公的是你，現在又這樣說一通，你到底有沒有立場了？」小陳沒好氣地道。
繼而，他好像有所同感似的轉而又附和道：「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得沒錯，那小弄子公公看起來跟咱們……哎喲，怎麼說呢，反正就是覺得他跟咱們不一樣，那模樣長得也忒女孩子家家了，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那雙眼睛，哎喲喂，水靈靈的，整個看起來呀，說她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恐怕其他人也不會覺得奇怪。」
弄雪渾身一僵，呼吸屏住了一下。
她的偽裝有那麼失敗嗎？
如果連他們都覺得她像個嬌滴滴的女人，那皇帝會不會也有這種感覺？又或者他甚至是有所察覺什麼，所以才會對她格外親密？
弄雪沒來由地打了個激靈。
隨即她又覺得自己猜測過度地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否則以她女扮男裝混進王宮，他堂堂皇帝還不給她定個欺君之罪？
抿著唇，她按兵不動地豎起耳朵繼續聽下去。
對話繼續傳來——
「所以，有可能是小弄子公公長得太像個女人，王上就不自覺地對他產生了憐香惜玉之心，對他格外好。」
「小松子你這麼說也是有可能的啦，唉，有一副好皮相就是他***幸運，你看，就連李總管好像也對他格外的照顧。」小陳一陣嘆氣之後又感到有些憤憤不平。
聽言，小松子忍不住為李公公說話，口吻有些嚴肅地道：「小陳你可別這麼說李總管，他對我們這些人都很好啊，而且，你有所不知，一開始李總管可是護著咱們多一點，那天用膳的時間裡王上正生氣著呢，我們這些奴才個個都嚇得要死，李總管就把小弄子公公給安排到最前面去，讓他去當王上的出氣筒。」
花圃后，弄雪忍不住表示憤慨地噴了噴氣——哼哼，她可清楚地記得那件事，可以說，那件事就是造成她如今這種境況的原罪，哼哼！
「啊，這我倒是有聽說了，哎呀，我其實就是抱怨幾句，李總管對咱們的照顧咱還能不曉得嘛，這回可以說是誤打誤撞讓小弄子公公出人頭地了，依我看他得好好感謝咱李總管對他的提拔……」
提拔？
「呸！」弄雪忍不住嗤之以鼻。
「誰在那裡？！」小松子立即警惕地呼喝一聲，同時踮起腳對著發出聲音的花圃那邊張望。
糟糕！
弄雪條件反射地捂住嘴巴，對自己不經意發出的不屑懊惱不已。
然而，即使再懊惱，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踮起腳的小松子已經看到了她。
「小……小弄子公公？！你你……你一直在這裡？」
他臉色煞白，驚顫不已地瞪大著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驚駭得結結巴巴。
唉，被看到了。
那就沒有辦法了，反正做壞事又不是她。
想罷，弄雪倒也淡定了。
她抬高手，對他們揚了揚，表情十分無辜地打招呼道：「嗨！你們好。」
「呃……好……好。」小松子獃滯地吶吶著，臉色依舊慘白一片。
「……好……」一旁，小陳也同樣驚恐地瞪著她，臉色同樣死白死白的，彷彿被鬼驚了魂似的。
看他們張大著嘴巴，卻連話都不說好，一副大難臨頭的慘樣，弄雪忍不住邪惡感到一股報復的快意。
哼哼，誰讓他們偷偷在背後八卦她。
邪惡的因子一經種下，便不斷擴大。
她滴溜溜地轉了轉眸子，然後狡黠地瞅住他們，笑眯眯地宣布：「不好意思哦，我也不是有意偷聽的，只是你們比我來得晚，所以……我很不小心地就把你們的對話從頭到尾都聽到了！」
「啊（啊）！」
兩聲慘叫不約而同地從他們嘴裡發出，然後，一致驚駭地瞅著她，不知所措。
看他們惶恐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呆樣，弄雪眨了眨狡黠的眸子，故作姿態地負手於背，慢悠悠地從花圃後面踱步出來。
他們僵硬的目光隨著她的走動而緩緩地轉動著，額頭的冷汗一顆接著一顆冒出……
慢條斯理地在他們面前站定，弄雪一副思考的表情，延長尾音地開口：「你們……」
「是……是……」
顫抖的嗓音聽起來甚是惶然。
看著他們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如風中枯葉似的，弄雪同情地嘖嘖嘆道：「唉，其實你們不用這麼緊張，我雖然聽到了，但是，我又沒說會告訴王上你們在他背後說他壞話。」
「真的？！」
他們驚喜交加地渾身一振，忙不迭地拾袖擦去額頭的冷汗。
「小弄子公公您真是太好了！」小松子率先奉承地深深鞠躬，小陳也趕緊躬身。
對於他們的大禮，弄雪卻無辜地又道：「你們不用行這麼大的禮啊，我又沒說不會告訴他。」
「啊？！」
惶恐的喊叫再一次異口同聲，臉色重歸於慘白，額頭冷汗繼續冒出。
「小弄子公公……」小陳顫抖地哀求地呼喚著，眼裡隱隱冒出了惶恐的淚光。
弄雪一看到他快要哭的樣子，心下一軟：「哎哎，你別哭啊！好吧好吧，我其實只是想捉弄你們一下而已啦。」
「真的嗎？」小陳眼睛一眨之間，淚光瞬即消失，復又一副驚喜的表情對著她。
哇噻！這什麼太監啊，眼淚說流就流，說收就收，還真是……比女人還厲害！
弄雪在心裡嘖嘖吐槽，若不是他的臉色還是挺慘白的，她還真懷疑他剛剛的眼淚是在給她演戲來著。
「小弄子公公，你……你真的不會告訴王上嗎？」小松子仍然誠惶誠恐地，戰戰兢兢地問。
弄雪撫了撫下巴，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們之間迴轉一遍，才說道：「要我不說也行，不過，你們要聽我的。」
「是是是，我們一定聽你的！」兩人忙不迭地猛點頭。
屈指一彈，弄雪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算你們識時務，首先，你們得告訴我，後宮妃嬪都住在哪裡，帶我去見她們。」
皇帝就是因為太久沒有寵幸後宮，所以才會被人誤解，只要皇帝跟他的後宮在一起了，謠言總該不攻自破了吧。
「啊？這個……」他們兩人似有些為難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人開口回答。
弄雪皺了皺眉：「帶個路而已，很難嗎？」
小陳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解釋道：「不是難，而是我們這些奴才都是御前伺候的，沒有經過允許，是不能隨便到後宮去的，被發現了可不得了。」
小松子點點頭，附和著道：「是啊是啊，小弄子公公，你也別去了，被發現的話是會被罰的，這是宮規，就算王上再寵愛你，但是犯了宮規的話，王上也不會格外開恩的。」
還有這種規矩？
不過，遵守規矩可從來都不是她的強項。
所以——
「這有什麼關係，我們偷偷去，不被人知道不就行了。」
「啊？可是……可是……」小松子依舊無法溝通地結結巴巴著。
「可是什麼？反正只有我們三個人，你不說，我不說，他不也不說，還有誰會知道？還是……你們想背著我偷偷去說給別人聽啊？」話到最後，弄雪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頗有威脅力。
「不不不，我們豈敢！」小陳忙搖手，被她威脅的目光嚇得臉色更加蒼白。
「既然這樣，那就帶我去。」弄雪乾脆利落地拍板。
「可是得有通行的宮牌才能通過前後兩宮的層層守衛啊。」這會兒，小松子終於不結巴了，一口氣說出了真正的為難之處。
「耶？有這麼森嚴嗎？」弄雪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