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結局（二）
「不知道他能撐多久，是嗎？如果能夠撐到明天晚上也好，我收到了賈繹那邊的信號，最遲明晚趁著月色追蹤到這裡來，但是時間不等人，我怕良辰屬下有叛變。畢竟一個人頭二千萬美金的誘惑可是很大的……弄不好，我們也要跟著他陪葬。」
夏琬想了想，咬著唇說，「如果良辰屬下的特工今晚就叛變，怎麼辦？」
「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我才擔心。」遲軒說道，摟著夏琬的手順勢緊了緊，「我們今晚就離開吧。Nicer想你想的厲害……」
他想起了那段時間兒子高燒不退，又想起了愛妻被人擄走，他差點就要失去他們兩個人，心底的恨又加深了幾分。
語氣不期然地開始帶起怒火，「今晚就走。琬琬，你不要再倔強了好嗎？良辰他固然可憐，可是更可恨，對！我是嫉妒了！」
若不是他要努力地維持自己的向來淡漠的性子，早就要發作了！！
夏琬噗嗤一笑，揉了揉他好幾天沒洗的臟頭髮，嗔道，「可算是說句心裡話了，這些天憋的有多難受？」
遲軒勾了勾唇，隨後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
「這樣說定了，我先去準備食物和水，還有駱駝，今晚凌晨三點，今天我們談話的地方見，你從一樓的窗戶翻出去，不要走城堡的大門，那邊有監控。」
夏琬知道情勢的緊張，又想念兒子想的厲害，點點頭，答應了。
遲軒看她答應了，鬆了口氣，在她額上啄了一下，「還有6個小時，你可以先休息會兒，以後幾天會很辛苦。」
「我不怕苦。只要有你。」夏琬笑笑。
遲軒溫柔地笑笑，走到窗戶邊上，翻身下去。
夏琬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的沙丘里才離開窗戶，坐在了床邊，預備著睡會兒。
菜菜敲門進來，她準備了良辰最喜歡吃的食物，讓夏琬端上去，伺候他服下，夏琬淡淡說，「你端上去吧，我不太懂伺候病人吃東西。」
她想多給菜菜製造機會。
菜菜抿唇，苦澀的聲音響起，「如果他肯聽我的，我何必來求你。」
夏琬只好接過菜菜手裡的端著托盤下了二樓，推開門，良辰咳嗽得厲害。
菜菜急忙跑過去，輕撫他的背後，又倒了一杯溫水給他，良辰好一會兒才勻過來。
他側頭看向菜菜，菜菜也看著他。
夏琬說，菜菜喜歡他。
良辰心想，他這輩子是無法再喜歡上除了夏琬以外的女人了吧。
她不管多喜歡他，他也無法回報。
只是，這份心意，他很感激。
「多謝。」良辰答謝。
菜菜微微一怔，低下頭去，露出粉紅的耳朵，她伺候良辰這麼久，他第一次說謝謝，她很意外，有些措手不及。能得到他一句感謝，她已經心滿意足了，最起碼，他知道，是她在照顧他。
「吃點兒吧。」夏琬把飯菜放在了良辰床邊的桌子上。
良辰淡淡一笑，開始捲起襯衫的袖口，手指有些顫抖，翻了幾次也沒卷好，夏琬看不過眼，伸手上去幫忙，將他襯衣的袖口折了起來，又遞過一碗飯，碰到瓷碗，飯有些涼了。想來也是菜菜勸了好多次，他都不吃，所以都涼了。
「要不要再熱熱？」夏琬問。
「不用了。」良辰溫和一笑，眼睛有些浮腫，連那雙原本冷峻的眸子都暗沉了下來。
夏琬有種掉眼淚的衝動。
良辰忍辱偷生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進入了KILL，原本意氣風發的男人，可為什麼老天這麼不眷顧他，他還那麼年輕……
「小琬。」良辰看著她，含情脈脈，喊著她的名字，也不知道餘生里，她還能聽到多少次。
菜菜覺得這一幕有些刺眼，可又是欣慰，總算他肯吃飯了。
她欠身退出卧室，一個人走出了城堡。
良辰吃了幾口，便將碗放在一邊，他沒什麼胃口。
他躺在床上，目光溫柔地盯著夏琬，他甚至都看不太清晰她的容顏。
夏琬扯了扯唇角，說道：「良辰，我不想你死。」
「如果你是素不相識的人，你的生死和我無關，但是，你是我曾經愛過的人，我希望你好，聽我的話，去動手術吧，只有動手術，你才有一線生機。」
良辰心中難受，他就猜得到，夏琬是為了手術的事情而來，若不是這病，她恐怕不會管他的死活，莫非他要感謝這腦瘤嗎？
「小琬，你知道手術有什麼風險嗎?」
「我知道，成功幾率不高。」夏琬說道，「這種手術成功率是很低，但是，若是不動手術，你必死無疑，你自己也知道該如何斟酌，若是以前的你，一定會選擇動手術，不是嗎？」
良辰搖了搖頭，「你不知道，除去死亡的風險，我還有失去你的風險，動手術，我有可能會失去以前的記憶，小琬，我不想忘記你。」
夏琬微微一怔，「這不是你抗拒手術的理由，良辰，這樣做很蠢你知道嗎？忘記就忘記了，重新有個好的開端不好嗎？」
良辰沉默不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女人，她很美，雖然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為人婦，可依然讓他心動，而後的7年，他除了為重返KILL組織做準備，從事間諜工作，剩下所有的時光，就是想念她。
可現在，她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對自己笑著，可她已經不屬於他了。
他患得患失，怕被遺忘，也怕自己遺忘。
夏琬說道，「良辰，動手術吧，好嗎？」
良辰還是不說話，夏琬也沉默下來，又靜了一會兒，夏琬說，「以前你說我愛的是遲軒，因為你愛我，所以你才放手了。愛一個人是想她開心，幸福，不是你說過的嗎？」
「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愛人，孩子，親人，我已不再是你的小琬，你身邊，也有愛你始終如一，不離不棄的人，何必再執著於我，傷人傷己。」
「良辰，放棄吧，這輩子，我們有緣無份。」
她說到最後，已是很無奈，能說的，她已經和良辰全都說了，以後再也不會跟他有什麼瓜葛了。
也不知道良辰聽進去多少，她也不知道良辰心中作何感想。
良辰沒答覆，只是喃喃自語，「有緣無份……」
他們有緣無份嗎？
夏琬都不知道，這句話聽起來如此傷感，從良辰嘴巴里說出來，彷佛有千斤重。
突然，城堡外面傳來幾聲槍響，還有人慘烈的叫音，菜菜匆匆而來，沉聲說，「良辰，不好了，我看見人影，朝這邊過來了……」
「什麼？」良辰和夏琬都站起來，目光一沉。
夏琬不知道剛才那幾槍是誰放的，可遲軒就在城堡外面，她擔心他偷駱駝和水被發現了。
外面又是一陣密集的槍殺，夏琬再也坐不住，奪門而出，卻被良辰抓住了後背的衣裳，冷厲的聲音從他虛弱的身子里發出。
「小琬，你在這裡，抽屜有槍。」
隨後，目光轉向菜菜，「佳麗，我們出去看看。你要小心點。」
菜菜眼眸里閃過一絲明亮，他這是在關心她嗎？往常從來沒有過的。
夏琬知道自己是個累贅，如今還是想拿到手槍再說，先保命要緊，不要給別人添亂。她翻開抽屜，開始找起槍支來。
良辰和菜菜已經出了卧室的門，外面又是一陣槍響，「突突」的聲音，是霰彈打在了沙漠上，飛沙揚起。
兩人出了門，一樓的城堡的門正被破開，幾個渾身是血的特工被撂倒在地上，垂死之際，還在舉槍朝外面射擊。
「詹姆斯，外面多少人？」
菜菜認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組織里的人，是良辰的心腹之一。
「佳麗，帶主人去樓頂的停機坪，反動派有二十來個人，我們寡不敵眾……」
又是一聲巨響，城堡的門被迫擊炮轟出了一個大洞，連同地上那兩個特工的屍體也不知道粉身碎骨多少次了，城堡顫動了一下，吊燈，牆壁簌簌的落下水泥灰，一樓大廳灰塵蒙蒙一片。
菜菜側身看著良辰，「主人，你帶夏小姐去停機坪先走。」
「那你呢？」良辰蹙眉，看著身邊的女人，她從容，臉上露出嬌俏的模樣，有點頑皮，清澈的眸子，像極了夏琬。
「我掩護。」菜菜綻放唇角，「主人，要活下去，重整KILL。」
良辰咬著唇，點頭，隨後朝卧室內奔去，夏琬還在翻著抽屜找槍，手忙腳亂的模樣。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叛變了，跟我走。」
「我不走。」夏琬想要掙脫他的手腕，然而肌肉渾身無力，竟然連他這樣的一個病入膏肓的男人的力量也抵不過。
她不能走，遲軒還在外面，生死未卜。
良辰焦急，抓起夏琬的手，朝卧室外奔去，正看到兩個反動派的特工朝樓上奔來，他揚手舉槍射擊，還沒扣動扳機，兩人已經倒地。
再次抬眼，菜菜握著手槍，藏在了一個隱蔽的角落，朝他比劃著「快走」的手勢。
良辰點頭，拉著夏琬，跌跌撞撞地朝樓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