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兩隻逗逼要黒化!
經過蘇蕎一番討價還價,成親的日子定下了:下月十八,蘇蕎覺得這是個好日子,房間內,兩人又一起甜甜蜜蜜么么噠好一會,直到侍衛來報說衛顏城已經在大廳等很久了,蘇蕎震驚地瞪大眼,「他怎麼還沒走?不是賴上咱們了吧?」模樣特別小氣。
衛宮主捏捏她鼓起的臉,「我還有點事要顏城幫忙,等明日英雄大會結束后,他就會離開。」
幫忙?蘇蕎奇怪,「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不是一向水火不容嗎?」
「蕎蕎,我的仇家已經夠多了。」衛青寒抱著她,笑得很淡,「總歸是親兄弟,我們也都各自得到了心法,還能結一輩子的仇不成?」
「你真大度。」蘇蕎聲音悶悶的。
蘇蕎心說你弟弟從前還想要撬你牆角,你個蠢甜甜卻傻傻不知曉,幸好我心志堅定沒動搖!可是衛宮主說得輕鬆而平常,她自己也能感覺得到他們兄弟兩人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哪像她,這麼多年一個親人都沒有,好不容易蹦出個哥哥,結果是個偽的不說,那廝還是個殺人如麻的大變態。
但洛明玉的演技太無懈可擊,他的一舉一動,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彷彿她真的是他放在掌心寵著的寶貝妹妹。
蘇蕎越想越煩躁,最後扁扁嘴向衛宮主道,「你命比我好。」說著她自己也有點不舒服,從他身上蹦起來,「你跟弟弟談吧,我去看看二白!」幾下蹦跳著出去了。
直到蘇蕎突然安靜下來到離開,衛青寒才意識到他剛剛是無意間戳到她的傷心事了,卻忍住了沒有追出去哄她,看著被掀開又合上的房門,他臉上輕鬆的表情褪去,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內,自己動手倒了杯茶,就著滾燙的茶水小抿一口,彷彿察覺不到燙意,表情漠然。
「你不能跟她成親!」合起的房門又被大力推開,進來的是滿面怒容的衛顏城,「你不能娶她。」
衛青寒鮮少有現在這種淡定到陰沉的表情,看著怒火燒天的弟弟,輕聲反問,「我為什麼不能?」
是的,他們兩情相悅,他既沒有強迫她,也沒有利誘她,她也明確說過喜歡他只愛他,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不能成親?她為什麼要受委屈這樣無名無分地跟在他身邊,遭人詬病?
她理應受得起他的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你自己知道原因。」衛顏城鮮少跟他說過這麼長的話,自從兩人幼時分別後,再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且每一次都是刀劍相向,以至於像現在這種劍拔弩張的交談都成為奢侈,「是,時至今日,我終於承認,你天生就是練武的料,而我心有旁騖自認純武學造詣比不上你,父親當初將雙令留給你是正確的,但你太過自視甚高。」
「你空有天資,卻急於求成,連先賢都未曾敢嘗試過的單令獨修你都敢不怕死地修鍊,在沒有心法輔助的情況下,強行將玉寒令練至最高重。」
說道這裡,衛顏城頓住看了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一眼,那一眼卻不知是敬佩還是譏誚,「你常年修習玄凝訣,利用五毒壓制寒毒,肺腑早已毒素積壓,爆發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如今輔修玉血令與墨塵令,墨塵令乃至陽心法,與你體質相斥,短暫的內力暴增只是假象,不過讓你死得更快而已。」
衛顏城突然覺得無比諷刺,那個不知世事的姑娘出於信任與愛意將墨塵令拱手讓給衛青寒,卻不知這一讓便幾乎輕易要了她心上人的命。
多麼可怕的愛意。
「此事與她無關。」衛青寒輕易從弟弟的臉上讀出了他的想法,「你又何需幸災樂禍,本是我過於急功近利,導致走火入魔,與三令齊修何干?再者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有耐心等得,若我真的要死,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會將武學三令盡數交予你,也不枉你如此費盡心思卻求而不得一場。」
衛顏城像是被瞬間踩住尾巴的貓,臉怒紅大吼,「你放屁!誰稀罕對那三塊破令牌費盡心思!」
衛青寒臉上沒了和顏悅色,摩擦著杯角的動作頓住,眼中漠然一片,「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令牌,你知道的,顏城。」
衛眼城表情僵住:衛青寒這樣如同透析一切的眼神太過銳利,讓他那些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齷齪心思一瞬間變得醜陋無比,彷彿陽光照耀下的爛泥,散發出沉沉的惡臭,連自己都嫌棄。
衛青寒聲音卻依舊平和,「你是我的親弟弟,你再恨我,該給你的東西,我依然會給;但我不想給的不能給的,你絕不能搶,即使搶了也什麼都得不到。」
他霸道得像在宣告主權,就嚴肅得像在公布遺言。
衛顏城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與他本該無比親近卻如今無比陌生的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地發出了聲音,「你變了。」
「如果你是指我不再是十幾年前那個任何時候都會顧全弟弟的哥哥了,我欣然接受你的譴責;但如果你十幾年來始終留在青緬宮與我共同進退,今日的情況又會麻煩很多。」衛青寒眼神始終流連在茶水緩緩升騰起的白霧上,彷彿能從那霧氣中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什麼東西,「其實你何必憤世嫉俗,你擁有的遠比我多,你有身份高貴的母親,有一幫子上趕著討好你的親戚,還有富可敵國的財產,只要你願意,你以後還會成為青岳的國主,一方天地都是你的。」
「而我有什麼?兩份讓你多年來耿耿於懷的心法絕學?如今你的這點不甘心也可以放下了,我自食其果,你拍手稱快。」滾燙的茶水在他衛青寒手中無端結成了冰,凍得衛顏城那張習慣表情豐富的臉終於沒有了波瀾。
「你少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我簡單的話語。」衛顏城氣急敗壞指著他,「你如此在我面前示弱,不過是希望我顧念舊情替你隱瞞真相!衛青寒,你自私到令人噁心,你明知自己早已是強弩之末,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你要麼繼續修鍊最終性情大變成為六親不認的嗜血狂徒,要麼筋脈盡斷內力散盡最終內息衰竭而死,就這樣,你還說得出口娶她?與她一輩子相守?」
「冰蠶縷衣,」衛顏城冷笑一聲,語氣凌厲一如他此刻的表情,「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穿上冰蠶縷衣,哪裡是為了防得洛明玉的追影劍,根本是你內力一旦暴增便會導致體內寒毒激發,若不依靠冰蠶縷衣的嗜毒天性,恐怕你不是死在洛明玉的劍下,而是死在自己手中!」
「說完了?」衛宮主淡淡地注視著弟弟。
衛顏城冷眼以對,「說完了。」
「既然廢話說完了,那就收起你的小聰明給我好好辦正事。」
衛顏城怒,「你!」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呢?」衛青寒輕輕轉了轉手中結冰的茶杯,唇角的笑容帶上了從未有過的邪佞,「你又還能怎麼樣呢?除了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來譴責我之外,你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嗎?你剛剛進來時就應該見到了蕎蕎,你為什麼不敢將這番精彩絕倫的推斷告訴她?為什麼?」
衛顏色臉色一白,「我……」
「因為你開不了口,你該怎麼跟她說呢?告訴她我活不了多久了,讓她別嫁給我免得將來守活寡,你還可以告訴她,我之所以這樣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給了我墨塵令,因為她的失蹤讓我心煩意亂急於求得功法大成,因為她身處險境導致我不得不鋌而走險最終走火入魔……這些你都可以告訴她,你又為什麼不?」
衛顏城臉色慘白如紙。
「因為你自己心底也知道,你愛她,她卻始終不會愛你。」衛青寒語氣冷沉得近乎痛快,「告訴她真相,不過是讓她心生愧疚,更加離不開我而已,與其這般得不償失,倒不如讓我主動疏遠她,讓她短暫地傷心痛苦,最終另投你懷,這樣以退為進永遠居於優勢,不是你一貫的作風嗎?我說得對不對,弟弟?」
衛顏城垂於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近乎低吼,「你胡說!你胡說!」
衛青寒卻絲毫不懂得見好就收,咄咄逼人彷彿一轉動就再也停不下來的風輪,「你很清楚我說的都是事實。顏城,你是我弟弟,你慣用的伎倆我比你想象中的更清楚:你八歲那年打碎了父親心愛的玉器,沒有像其它胡亂推卸責任的小孩一樣,你主動跟我坦誠,說你害怕受罰但卻不敢推諉,你心知只要示弱我就會不顧一切地替你承擔責任,所以後來受罰的人是我,求情的人是你。」
「十三歲那年,父親去世,他一向疼你,之後的很多年我都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將至高無上的絕學留給了我而不是你,直到半年前,我偶然在後山洞中發現了他留下的一份手札,需要我提醒你內容嗎?顏城。」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住口!你住口!」衛顏城雙目通紅,一揮手狠狠拍碎了身前的圓桌。
他當然知道那裡面寫的是什麼,因為那份見鬼的東西就是他親手埋葬的,當年父親重傷逝世,彌留之際,顫抖著手將象徵宮主之位的絕學雙令交給他,囑咐他無論如何要守住青緬宮的百年基業,但他最終還是退縮了。
那時他們兄弟二人都尚且年幼,衛父的去世,青緬宮群龍無首,時值唐昭行剛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急於建功立業的新盟主帶領各派圍剿青緬宮,他一己小兒之力,又怎能抗衡全武林?所以他偽造了一份新的遺書,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一切。
「究其因果,害我的又怎麼是蕎蕎,若你當年稍念兄弟情誼,即使你遲疑了害怕了離開了,但你留下玉血令,我又何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你又何苦十幾年受散功之苦得不償失?論自私,我總是遠及不上你的。」衛青寒的聲音如同被困住的鱉艱難而出,沉得令人心底發寒。
衛顏城雙手指甲緊緊嵌進肉里,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既然你早知道當年的事,我偷走玉血令單獨修鍊不慎也是自作自受,你又何苦假惺惺拿玉寒令助我?這樣就能顯出你的高尚我的齷齪?這樣就能滿足你偉大的精神純潔!」
衛青寒狠狠一揮拳,重重的一拳頭打在衛顏城的臉上,頃刻就見了血,「精神純潔值多少銀子?能抵得住我一瞬間的寒毒之苦嗎?我早說過我不是你,沒你那麼虛偽怯懦,也沒你命好,當日給你心法,不過是還抱著一絲絲與你重歸於好的念頭。」
得不到親情回報的人就是這麼可笑,寧願用最珍貴的東西去換來親人片刻的談笑,不過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這種虛偽的談笑了,因為他有了全心全意不圖回報只愛他的人,他的小妻子。
「你瘋了!」憑白挨了一拳,衛顏城立刻還擊,重重就是一腳橫踢過來,衛青寒自然不會罷手,他掌心提足內力,勁風掃過,泛著黑氣的大掌兇猛劈向衛顏城的胸膛,衛顏城立刻只覺五臟六腑俱寒,渾身血脈似乎都被凍結,生生被逼退數步,一口鮮血噴出來,憤憤地瞪著他。
衛青寒倏地一手成爪,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五指用力,衛顏城臉色立刻因缺氧而變得青紫。
衛青寒低聲道,「是不是很難受?是不是感覺如墜冰窖,呼吸不順生不如死?」他在笑,那雙狹長好看的丹鳳眼中卻是解不開的冷寒,「生不如死就對了,我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如今你不過嘗試了一小下,就恨不得將我剝皮抽骨了?」
衛顏城終於停止了掙扎,狼狽的眼神不再與他對視,聲音中帶上了認命的絕望,「你想讓我替你做什麼……哥。」
艱難地擠出最後一個字,他被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