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司機,還能再快一點嗎?」坐在計程車里,顧輕舟不斷的低頭看手錶。
司機無奈的說,「先生,市區里限速六十,再快我就要被開罰單了。」
顧輕舟心裡焦急,卻也不能強迫司機超速。
他解決完設備的問題,已經快到七點,從實驗樓走到學校門口打車又花去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第一次約會他就遲到,他這個新晉男朋友真是當的太差勁。
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在七點四十幾分的時候趕到電影院,顧輕舟交了車費下車,一眼就看到站在台階上的厲子茜。她平時就注重打扮,今天沒太大變化,但顧輕舟還是覺得她應該精心準備了許久。
心裡更加覺得抱歉,腳步也不由得加快許多。
聽到腳步聲,原本盯著電影海報的厲子茜緩緩地回過頭。首映式已經開始,電影院門口早就如颱風過境,地上除了散落的幾張電影廣告,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靜靜地看他,忽然,轉身就走。
顧輕舟一愣,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要跟上她。
她生氣了吧?他遲了這麼久。顧輕舟擰眉陷入憂慮,這一次是他錯,自從和她在一起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忙著學校的事,陪她的機會少之又少。厲子茜從來沒抱怨過什麼,唯一要求和他約會一次,他卻表現得這麼糟糕。
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顧輕舟一步一步的跟在她身後,幾次想同她道歉,可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口。
他暗暗沮喪,真不知她究竟喜歡自己什麼,嘴巴那麼笨拙,既不會哄女孩子,也不會逗她開心。好不容易有時間了,還是她陪著他在宿舍里看資料和報告,簡直枯燥乏味到不行。
她越走越快,眼看就要走到路邊的計程車車站,顧輕舟深呼吸,剛準備開口,忽然看到厲子茜驀地停了下來,轉過身注視著他,半秒鐘后,她張開手臂,「抱。」
顧輕舟眼神一軟,幾乎是衝過去把她抱進懷裡。
抱著她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的外套那麼薄,身上的溫度那麼低,該不會……
一直站在外面等他吧。
一想到她獨自站在門口,目送一對對情侶走進電影院的畫面,心就像是被什麼狠狠地翻攪著,鑽進的疼。
他擁緊她,低聲道歉,「對不起,搞砸我們的約會。」
她悶在他懷裡搖搖頭,雙手穿過大衣環住他,將自己完全陷進他的胸膛。
他的胸口位置有什麼在躁動著,砰砰砰。厲子茜只是想抱著他,於是抱得更緊。
時間在顧輕舟幾番欲言又止中溜走,幾分鐘后,厲子茜從他懷裡抬起頭。
「我不想看電影了,我們回去好不好?」她眼中沒有絲毫怨懟,彷彿只是很平靜的和他商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真的不想看?」他仍是猶豫。
厲子茜點頭,「其實只是想找個理由和你單獨相處而已,不過今天真的好冷,想回家了。」
她身上的溫度的確不高,顧輕舟主動將她纏繞在自己腰間的小手放在兩隻掌心之中,呵氣,一邊說,「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同意回家。」
「什麼?」她茫然。
「以後我要是讓你不高興了,你要告訴我,罵我也可以。但是一定不要一個人把委屈吞進肚子里,好嗎?」
他需要時間漸漸適應這個新身份,但他不希望這個過程是以讓她難過為代價。
厲子茜用了點時間才明白他的意思,輕輕地點頭,一時情動又鑽進他的懷裡。
他的確很笨,身為男人竟然不會甜言蜜語。
但那又怎樣,愛情不是靠嘴巴來維持的,只要他肯將她放在心上,她就會覺得很幸福。
兩人打車回到宿舍,厲子茜一路上沒怎麼說話,很安靜,倒有點不像她了。
顧輕舟覺得,她有心事。
把她送回宿舍后,顧輕舟輾轉難眠了一夜,轉天一大早就起來煮早餐,算是彌補昨晚的約會。
早上七點半,顧輕舟按響了她宿舍的門鈴。
第三聲響過後,裡面才傳來動靜。
厲子茜穿著一件T恤就來開門了,睡眼惺忪的樣子明顯還沒清醒。打開門后被樓道里的冷清一吹,她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噤。
顧輕舟還顧不得說明來意,怕她凍著,忙拉著她走了進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厲子茜抬頭傻傻的看著他,「你幹什麼?」
顧輕舟剛要開口,垂眸,眼神驀地一沉。
她還不知發生了什麼,莫名所以的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並沒發現什麼不對勁。除了……
呃,她T恤太大了,領口不知道什麼歪到一側,露出了一點春光。
頓時,厲子茜清醒了大半,紅著臉把衣領正回來。
顧輕舟也趕忙錯開視線,耳朵悄悄爬上一抹粉紅,乾巴巴的說,「我做了你愛喝的粥和皮凍。」
厲子茜看著他,又轉頭看向客廳的時鐘,嘆氣,「顧同學,你知不知道睡懶覺對一個學生來說有多重要?」
顧輕舟微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太想補償她,以至於忽視現在的時間還早。正尷尬著,厲子茜忽然笑眯眯的接過他手中的餐盒,「不過一聞到味道就覺得好餓啊,我去拿碗!」
她把粥分在兩個碗里,又將皮凍盛在碟子里,她知道為了這頓早餐他一定忙了很久,所以她打算一定要消滅光光,不能浪費他的心意。
正吃著,坐在對面的顧輕舟出聲,「昨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厲子茜抬頭,「什麼意思?」
他抿唇,緩緩的說,「你看起來像是被什麼事困擾著。」
厲子茜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挫敗,「你的觀察能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顧輕舟微笑,但笑容很快也消失了,目光帶著擔憂,「如果憋在心裡不舒服,你可以和我說。」
他時刻謹記自己是她的男朋友,他樂於分享,也樂於傾聽。
而厲子茜卻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其實昨天的確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只是如果她解釋給他聽,又怕顧輕舟會誤會。
於是她搖頭,「沒什麼大事,我已經調整好了,你不要擔心。」
顧輕舟斂眸,不想被她看到眼底的失落,他溫溫的一笑,「等你什麼時候想說,就來找我。」
她欣喜他的主動,調皮的行個軍禮,「YesSir!」
顧輕舟白天很忙,忙著接待送設備過來的專家和教授們,厲子茜剛下課,就收到他彙報行程的簡訊,心裡美滋滋的。
「我知道你們現在是熱戀期,但也不至於對著手機傻笑吧!」譚芊芊在一旁見了,頗為不屑。
厲子茜不理她,沒有人會明白,顧輕舟那種自小獨立習慣的人,讓他做這種事可是很難得的。
「對了,你剛才上課時說你在電影院那裡碰到誰了。」譚芊芊記起下課鈴聲響起時厲子茜的一半的話,問道。
厲子茜按了發送,將手機收回包包里,語氣帶了些漫不經心,「遇到辛芮了。」
「誰?」譚芊芊愕然。
「辛芮啊。沒想到她也回國了。」
一時間,兩人的表情都有些悵然。
三年前,她們和辛芮是同寢室的同學,同進同出的。當時班裡的男同學還開玩笑,說她們是系裡的三朵金花。
「她和你說什麼了?」
厲子茜想起昨晚見到辛芮時的驚訝,搖頭道,「當時趕著進場,沒說幾句話,簡單的寒暄了幾句而已。」
譚芊芊望著厲子茜半晌,悶悶的說,「我還以為,她會和你道歉什麼的呢。」
厲子茜聳肩,其實她早就不在意從前的事。她唯一覺得遺憾的是昨晚自己狀態不佳,沒有和顧輕舟看到電影。
他一大早就帶著美食過來,應該也是擔心她。
不過對於他昨晚的遲到,她的確沒放在心上。
和譚芊芊走到宿舍樓樓下,忽然接到顧輕舟的電話,厲子茜臉色也變了變,掛斷後,她和譚芊芊說,「你自己上去吧,顧輕舟的舅舅好像又出了狀況,我想陪他去看看。」
譚芊芊知道事態嚴重,表示理解,「快去吧,正好我上去睡一會兒。」
厲子茜點點頭,和顧輕舟在學校門口匯合,打車去了醫院。
其實她知道顧輕舟自己能應付的來,可就是想陪著他,也想讓他知道,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她在他身邊。
到了醫院,顧輕舟熟門熟路的找到負責他舅舅的主任醫生,厲子茜等在辦公室外。
「咦,是你?」
聽到聲音,厲子茜抬起頭,一身西裝的薛家揚走近她,視線掃向醫生的辦公室,「輕舟在裡面?」
「嗯,好像舅舅用藥出了點問題,他來諮詢一下。」厲子茜寒暄道,「沒想到在這裡碰到學長,好巧。」
知道顧輕舟舅舅沒什麼大事,薛家揚也鬆口氣,很快又恢復之前圓滑的笑面虎模樣。
「是很巧。我手下不小心從樓下摔下來,我過來看看,沒想到在大門口看到輕舟,一猜就知道是他舅舅這裡出事了。」
厲子茜點點頭。
薛家揚打量的視線一直徘徊在她的身上,厲子茜想盡量忽視,但還是經不住太異樣的目光。
「學長有話要說?」
薛家揚沒有被當面戳穿的尷尬,而是笑得更狡猾,「你和輕舟在一起了對不對?」
頓時,厲子茜臉一紅,「學、學長在說什麼啊……」
薛家揚一副你別想騙我的樣子,笑道,「我太了解輕舟那個人,他舅舅的事,他周圍的朋友也就只有我知道,而且還是無意間碰到的。他不愛說自己的事,除非……」
薛家揚頓了頓,曖昧的目光停在厲子茜的臉上,「除非,這個人得到他的認可,他將對方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才會有所表達。」
厲子茜沒有反駁,也沒承認自己和顧輕舟的關係,畢竟他們在一起的事,對他的朋友,最好還是由他來開口比較好。
可薛家揚並沒有罷休的意思,又說,「你能想象到嗎,這個人少言寡語到無人能敵的地步了。還記得我們剛分到一個宿舍的時候,顧輕舟同學能一個多月都沒和我們說一句話,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是啞巴呢。」
厲子茜錯愕。
薛家揚笑笑,「可能有孤僻症的人都是這樣吧,喜歡獨處,也不太喜歡交流。」
此時,厲子茜的心情已經不足以用錯愕來形容了。
孤僻症?誰?顧輕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