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 穿越前夕
負責帶我們去比賽場地的周老師很快就開著輛白色小轎車呼嘯著停在學校門口，按響了喇叭，我們三人一齊往那邊看去。
灰濛濛的天此時竟然露出小半個太陽，原本潮濕的空氣又增添了一份酷暑。汗水浸濕的衣物死死貼著後背，一路我都皺緊眉頭。
余夕和朱曉霞還在有說有笑著什麼。小轎車的車窗拉了下來，周老師朝我們大喊：「快點呀！」我們才小跑了起來。
我和余夕坐在後座，朱曉霞坐在前座，總共四個人。我擦擦了汗水，車內有空調，剛坐進去身上的毛孔都好似爭先恐後地呼吸那涼爽的空氣，結果像是受到刺激般使得我一個激靈。空調溫度有點低。
比賽地點是在市中心的一座體育館。順帶一提，我們的學校偏郊外，離市中心大概要半小時的車程，平時去市中心會選擇公交，但公交間隔時間長，人又多。不過這次有老師接送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途中，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其樂融融。我一直都沒怎麼說話，戴著耳機，望著窗外像是奔跑般的風景。
「林欣沒問題吧？」余夕突然問我。
「什麼？」
「坐後座好像比較容易暈車。」
「沒，沒事。我不暈車。」
「是嗎……」她一副很擔心的樣子，「我記得上次去春遊坐車時你一直都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竟然有人注意到了那次我的不適，我有點驚異。上次的春遊，我因為在車上看小說不一會就暈車了，難受地都快能見到來迎接我的天使。
我搖搖頭，說：「沒事的。只要不盯著什麼東西看就沒事。」
「這樣啊。」她輕鬆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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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很融洽。
帶我們去參賽的周老師是位20多歲，大概才畢業不久的新任女教師。平時總是和藹可親的，帶著一副粉色細框的眼鏡，從沒見過她生氣的模樣。再加上年齡不大，和學生很能聊得來。
此時，前座的周老師與朱曉霞正有說著生活中的瑣碎小事，余夕也會偶爾插上幾句話。我也是理所當然般地戴著耳機，一手撐著下巴望向窗外。
耳機的聲音並沒有太大，她們的談話內容仍在我耳邊縈繞。
「林欣一直都不怎麼說話啊。」開口的是周老師。我覺得我的模樣不禮貌便默默摘下耳機，尷尬地笑了笑。
「林欣只是有點內向而已，對吧？」旁邊的余夕像為我脫險似的，用胳膊撞撞我說。
「啊，嗯。」
前面又傳來朱曉霞歡快的聲音，「雖然林欣一直不怎麼說話！但我知道她是好孩子喔！」她提高了音量。
「是嘛。」周老師問。
「誒？」我驚訝。
朱曉霞嘻嘻地笑了笑，繼續說：「我剛才在校對面吃早飯時看到了！林欣幫了一個被欺負的小女孩！」
「啊……」我喉嚨乾涸，有點無奈。其實什麼都沒做。本來還想就當作沒看見過去的。
正在開車的周老師透過反光鏡看看我，微微一笑，「很厲害喔，值得表揚！」
「不……沒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低下頭，感覺臉頰像是燒起來般。
完全地被誤解了啊。自己並不是什麼好孩子，甚至非常冷漠，連父母的吵架離婚都熟視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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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所在的班集體是個很好的班集體。
雖然我幾乎不會和任何人交往，但還是能感受到大家的善意。
中學時我有過一段被欺負的很慘的歲月，所以一直都很討厭學校。但這個班級我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可能在這班中也是有點小矛盾的，只是因為我的獨來獨往而未發覺。不過這樣也好。感受不到矛盾，也就不用煩惱。沒有太親近的人，也就不用再為他人而糾結。
我只要一個人好好的活下去就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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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到了哦！」身旁的余夕趴在玻璃窗上，望著窗外快進般的景色轉過頭來對我說。
「嗯。」我收起耳機。
關於我救小女孩的話題已經結束，大家又開始聊起了其他事。什麼班級里的各種奇怪八卦。我都不太了解。
外面又開始下起小雨，我透過在玻璃間游弋的雨滴望向外面。
現在駛過的這條大路空空蕩蕩的，土灰色的水泥地被雨水打濕。兩邊是高聳的槐樹，深綠的倒影嘩嘩地閃過雪白的車體。
再旁邊是一條河流，此時的河面就像是一門樂器般被雨滴奏出了叮叮咚咚、此起彼伏的音符。
本一切都是平常的景色。
卻在之後再回想起來，感覺就像是地獄的大門被打開，一下子掉入了修羅場般心有餘悸。
幾乎是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像一顆突襲來的子彈一般，砰一下，連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把一切打得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老師突如其來地驚叫聲，在我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又一聲極力的剎車再加上個飛速的轉彎，我整個人都撞在了車門上。緊接著車子像是被捲入了漩渦中般旋轉了起來。
我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四處碰撞。
發生了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回事！
耳邊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吞噬了所有的冷靜。
翻車了！？這樣下去要翻進河裡了！？
在我剛理解發生了什麼時，後腦勺被翻滾中的亂物砸中！咚一下的，瞬間眼前一黑。
意識在逐漸的消散，連掙扎的力氣都失去般。
余夕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卻在下一個翻滾中錯開。
緊接著我聽見了水聲，以及冰冷的河水溫度慢慢覆上了我的皮膚。
不行，眼前的景色像是被強行攪渾了一樣，讓人噁心。
頭好痛，看不清。
「打不開！門打不開！打不開！打不開啊！怎麼辦！」害怕到極點一樣的嘶吼。是朱曉霞的聲音！
隨著嘩嗒嘩嗒的開門聲，她又用已哭啞的聲音大吼，「水已經進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看不清……動不起來……我們是要死了嗎？
一片混亂。
漸漸地朱曉霞的聲音只剩下拍水聲，以及不斷掙扎著想浮出水面的聲音……
周老師像是快崩潰般的尖叫著，雙手用力拍打著車窗，「為什麼打不開！誰來救救我們啊！」
外面的雨似乎越來越大，毫不留情地想要埋沒我們一樣劈里啪啦地砸在車窗上。
感覺就像被黑洞抓住了，怎麼掙扎也沒用，只能眼睜睜得看著絕望翻天覆地而來。
水也快漫過我脖子了。我卻一點力氣也沒有，連小指都動不起來。沒法哭，沒法喊叫，只是癱倒在座位，眼前的物體都在旋轉。
視線稍微有了點恢復，我看見余夕不停地拉車門拍車窗的瘋狂模樣。
我和朱曉霞這邊已經完全被冰冷的河水浸沒，朱曉霞已經沒了聲息。而我正努力地把頭往上抬。
不過也快了。
第一次感覺死亡這麼近。不，是已經被死亡的鐮刀鉤住了喉嚨，好似死神只有稍稍動一下手指，我們便會身首異處。
逃……不出去了。
乒——
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我終於勉強睜大了眼睛，是余夕打碎了玻璃窗！
揮舞的拳頭上面劃過鮮血，四濺的玻璃碎片撲通撲通掉入河中。
「林欣醒醒啊！」余夕已經鑽出去，並緊拽著我的手想把我拉出車內。
不行，我動不了。
「醒醒啊醒醒啊！！！」她竭力嘶吼著。
動不了！
「你也不想死吧！！？」
對，我不想死。為什麼啊！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死亡什麼的也不是沒考慮過！意外什麼的也不是沒設想過！逃避不了就只能死了啊！就像一直一個人一樣！本就沒什麼樂趣，死就死了唄！
但！
我不想死！
死了是什麼樣的感受呢？就像一個人哭著哭著睡著了一樣嗎？那麼的孤獨……
人真的是天生就怕孤獨的動物啊。明明已經……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啊！要一個人活下去……
但，果然，好害怕。不想就這麼孤孤單單地喪生在冰冷的河水裡啊。
「我，我……我還不想死。」聲音已經哽咽地發抖。
「不會死的！」余夕仍然沒放棄緊緊抓著我的手腕，我也像抓著救命稻草般抓著她。老師和朱曉霞那邊還在掙扎著。
事態的嚴重我無法預料，眼前所承載的光景是之前的我永遠也無法想象的。
口鼻不時被冰冷的河水所刺激，我卻連咳嗽都來不及。
整倆車都只剩一點雪白的邊框還在若隱若現，水也完全浸沒了我，我不斷掙扎著想浮出水面，卻完全是徒勞。
余夕抓著我也隨著汽車慢慢下沉。我兩的手臂已被玻璃窗上殘留的玻璃片劃得血紅。
不行，我不會游泳！再這樣抓著余夕她也逃不掉！
我得放手！
但似乎已經晚了！
余夕好像體力透支，沒掙扎兩下便也開始下沉。唯獨抓著我手腕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冰冷的河水中我感受不到她手的溫度。
好痛苦，沒辦法呼吸，內臟像是快被捏爆般。
余夕如果不來拉我的話說不定可以逃掉……
是我害死了她嗎？
啊……好痛苦……我……什麼都沒法想……要死了……好難受……
水中的我掙扎著睜開兩條縫，從我嘴中吐出的氣泡咕嚕嚕地往上冒，我想要抓著它似的，不停踹著大腿，滑動雙臂。浮在我上頭的是余夕，連掙扎的力道都被抽光，像沉睡了的娃娃一樣，閉著雙眼。
這樣下去…會下地獄嗎？